顾俊娟 高志华 马绍扬
(1 华北理工大学心理与精神卫生学院,唐山 063210) (2 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职业教育学院,天津 300222)
近四十多年来,在拼音文字中,字母位置编码一直是阅读领域的研究热点。部分研究采用掩蔽启动词汇决定任务发现,目标词(如“flower”)的反应时在转置非词(两个字母顺序颠倒,如“flwoer”)启动条件显著短于替换非词(顺序颠倒的两个字母由其他字母替换,如“flmaer”)启动条件(Kinoshita & Norris, 2009;Perea & Acha, 2009; Perea et al., 2008; Perea et al.,2012)。此外,部分研究采用单一词汇决定任务发现,被试对字母转置非词的反应时显著长于字母替换非词(Marcet et al., 2019; Perea et al., 2016; Perea et al., 2005)。字母转置非词比字母替换非词更容易激活其真词,即字母转置效应(顾俊娟 等, 2020;顾俊娟, 石金富, 2021; Johnson et al., 2007; Pagán et al., 2016)。再者,研究者利用眼动追踪技术发现,在句子阅读场景中也存在字母转置效应(Johnson, 2007; Johnson et al., 2007; Pagán et al.,2016; Tiffin-Richards & Schroeder, 2015; Winskel &Perea, 2013)。字母转置效应表明字母位置编码是相当灵活的。如果字母位置编码比较严格,反应时(注视时间)在转置非词和替换非词条件应该差异不显著,因为这两种非词条件均有两个字母不正确,其他字母相同。
中文汉字位置加工机制研究仍处在初级探索阶段。在中文阅读中,为了识别词语,需要对字在词中的相对顺序进行加工,即汉字位置加工(顾俊娟 等, 2020; 顾俊娟, 石金富, 2021; 滑慧敏 等,2017)。Gu等(2015)以汉语双字词为目标词考察了汉字位置加工过程。两个实验分别采用掩蔽启动范式和边界范式。结果发现,目标词上的反应时和注视时间在替换条件(“峰锅-惨淡”)显著长于转置条件(“淡惨-惨淡”),转置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惨淡-惨淡”)。该结果表明,汉字位置得到加工,中文阅读存在汉字转置效应。与大部分拼音文字系统不同,中文文本的词与词之间没有空格等边界线索。但是,为了理解句子或篇章的含义,需要使用较高水平的语言知识将一连串的汉字切分为词(滑慧敏 等, 2017;李馨 等, 2011; Bai et al., 2008; Li et al., 2013; Zang et al., 2013; Zhou et al., 2018)。在词的切分过程中,词与词之间的边界信息的加工不可或缺,词边界和汉字位置加工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Gu和Li(2015)采用边界范式探讨了词边界和汉字位置加工的关系。通过操纵靶子的中间两个字形成三种预视条件:相同条件、转置条件和替换条件。目标词为四字成语(“弃暗投明”)和两个双字词(“接受改造”)。因此,对于四字成语是不跨词边界条件,对于两个双字词是跨词边界条件。结果发现,在作为基线水平的相同条件下,目标词注视时间最短。但是,在跨词边界条件下,转置和替换条件的注视时间差异不显著;在不跨词边界条件下,替换条件注视时间显著长于转置条件。这表明,词边界影响汉字位置加工,汉字位置加工存在词边界效应。有研究进一步证实,在掩蔽启动任务和正常句子阅读任务中,汉字位置加工也受词边界信息的影响(顾俊娟 等, 2020)。
前人研究发现,在双字词和四字词识别中,汉字位置均得到加工,存在汉字转置效应;汉字位置加工存在词边界效应(Gu & Li, 2015; Gu et al.,2015)。在中文多字词中,除了双字词和四字词,还包括三字词。其中,三字词包括非嵌套三字词(“座右铭”)和嵌套三字词(“证明信”“慢动作”)。目前,关于三字嵌套词的加工机制研究还比较少。Zhou等(2018)利用眼动技术考察了前嵌套三字词和后嵌套三字词的加工机制,实验1操纵了前嵌套三字词中的双字亚词的频率,实验2操纵了后嵌套三字词中的双字亚词频率,结果发现,对于前嵌套三字词来说,注视时间在高频双字亚词条件要显著短于低频双字亚词条件,不论兴趣区是三字词还是双字亚词;同样,对于后嵌套三字词来说,注视时间在高频双字亚词条件要显著短于低频双字亚词条件。该结果表明,在嵌套三字词加工过程中,双字亚词得到激活。该研究支持了Taft(2004)提出的词汇等级加工模型,该模型假设,中文多字词的激活要通过其内嵌的词的激活来完成,嵌套三字词的激活需要双字亚词和另一个字联合激活来完成,双字亚词的激活是整词激活的关键一环。由此推测,在三字嵌套词的加工过程中,需要对内嵌双字词和另一个汉字的亚词边界信息进行加工。此外,在中文多字词中,双字词的比例最高(72%)(Li et al.,2013; Zhou & Li, 2021),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可能更习惯于切分双字词而非单字词。因此,嵌套词内的双字亚词很有可能得到加工。
然而,根据Li和Pollatsek(2020)提出的中文词切分模型,知觉广度内的汉字是平行加工的,字的水平提供反馈信息给词水平,词水平也提供反馈信息给字的水平,字和词的加工是一个交互激活的过程。由激活的字组成的所有词汇都会被激活,这些词汇展开竞争并最终有一个词胜出,同时,这个词被识别和切分。因此,词的识别和切分是一个统一的过程。对于嵌套词,整词和内嵌的亚词都会被激活。但是,整词比内嵌亚词得到更多字的单元的反馈,整词更可能在竞争中胜出。例如,对嵌套词“青春期”来说,该词得到三个字单元的反馈(青、春、期),而内嵌亚词仅得到两个字单元的反馈(青、春)。因此,整词“青春期”有较强的优势在竞争中胜出。因此,根据该模型预测,在中文句子阅读中,嵌套词很可能以整词被切分和识别,而内嵌亚词不可能以独立的词被切分。由此推测,在三字嵌套词的加工过程中,亚词边界信息不会得到加工。
综上,三字嵌套词内的亚词信息是否得到加工,仍需进一步探究。再者,在中文阅读中,三字嵌套词的汉字位置加工机制还不甚清楚。本研究将使用眼动追踪技术,采用边界范式,初步探讨三字嵌套词的汉字位置加工过程。目标词包括两种类型的嵌套词:前嵌套三字词(“证明信”)和后嵌套三字词(“慢动作”)。在Gu和Li(2015)以四字词和两个双字词为目标词的研究中,目标词的中间两个字被操纵,不可见边界在目标词左侧。本研究操纵了目标词的次字和尾字,不可见边界与所操纵的字的距离与前人研究保持一致(Gu & Li, 2015; Gu et al., 2015)。三种预视条件包括:相同条件、转置条件和替换条件。因此,对于前嵌套三字词为跨亚词边界操纵,对于后嵌套三字词为亚词内操纵。根据前人研究(顾俊娟 等, 2020; Gu & Li, 2015; Gu et al., 2015),提出以下假设:(1)如果三字嵌套词为整词加工,汉字位置得到加工,存在汉字转置效应,那么词的类型和预视条件没有交互作用,不管是前嵌套三字词还是后嵌套三字词,注视时间在转置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替换条件显著长于转置条件。(2)如果双字亚词得到加工,汉字位置加工存在亚词边界效应,那么词的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显著;基于Gu和Li的研究结果预测,对于前嵌套词,注视时间在转置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转置条件和替换条件差异不显著,不存在汉字转置效应;对于后嵌套词,注视时间在转置条件和相同条件差异不显著,替换条件显著长于转置条件,存在较强的汉字转置效应。
选取母语为汉语的在校大学生42名,男女生各21名,平均年龄23岁。被试的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实验完成后,被试获得一定的现金报酬。
采用2(词类型:前嵌套词、后嵌套词)×3(预视条件:相同条件、转置条件、替换条件)两因素被试内设计。
实验包括66个句子,每个句子框架包含两种目标词(66个前嵌套三字词和66个后嵌套三字词)。本实验采用边界范式:在目标词左侧设置一条不可见的边界,被试从左往右阅读句子,当眼睛跨过边界后,预视刺激变成目标词(Rayner,1975)。三种预视条件包括:(1)相同条件,预视刺激与目标词相同,如“核技术”;(2)转置条件,预视刺激为目标词的次字和尾字调换位置形成的非词,如“核术技”;(3)替换条件,启动刺激为目标词的次字和尾字被其他字替换后形成的非词,如“核白证”。每个句子框架包含6个水平的句子(见表1)。为了控制目标词的语义背景信息保持一致,每个句子框架中目标词前面的半句相同。目标词的词频范围为0.06~2.78次/百万(字频单位同为次/百万)。两类目标词的词频和笔画数差异不显著,ps>0.05。两类目标词内的嵌套双字词词频和笔画数差异不显著,ps>0.05(见表2)。两类目标词的首字、次字和尾字的字频和笔画数差异不显著,ps>0.05(见表3)。
表1 不同类型的嵌套词与预视条件的句子举例
表2 两种类型的嵌套词词频与词的笔画数匹配结果
表3 两种类型的嵌套词字频与字的笔画数匹配结果
选取10名被试对句子的通顺性进行7点量表评定(“1”代表“非常不通顺”,“7”代表“非常通顺”)。评定结果表明所有实验句子都是通顺的,M=6.19,SD=0.17。此外,对两种目标词的预测性进行控制。另选取10名被试,给他们呈现目标词前的半句,要求其尽快写出符合句意的词(预测目标词)。结果发现所有句子的预测性接近于0,表明所有目标词对前半句背景来说是不可预测的。
采用加拿大SR Research公司开发的EyeLink 1000眼动仪记录被试的眼动轨迹。眼动仪的采样率为1000 Hz,分辨率大约为30′(弧度)。句子呈现在一台21英寸的CRT显示器上,显示器的刷新率为150 Hz,分辨率为1024×768像素。被试距离显示器大约60厘米。每个汉字所占视角约为0.8°。
被试单独测试。主试向被试介绍实验任务。被试坐下后把下巴放在下颔托上以尽量减少头动。正式实验前,眼动仪需要校正并确认精度,校正的最大偏差是0.2°。校正完成后,给被试呈现8个练习句以熟悉实验程序。练习句后随机呈现实验句子。30%的句子后附带一个理解性的问题,以考察被试是否认真阅读了句子。整个实验持续约30分钟。
阅读理解问题的平均正确率为96%,表明被试能够很好地理解句子。根据以往汉字位置加工的眼动研究(顾俊娟 等, 2020; Gu et al., 2015; Gu &Li, 2015),小于80毫秒或大于1000毫秒的注视点被删除。靶子或靶子前后一个字上有眨眼点的句子被剔除,眼动仪追踪丢失的句子也被剔除,共占总数据的2.89%。此外,根据前人研究(张慢慢等, 2020),眼睛第一次通过边界时眨眼,以及文本呈现变化发生过早或延迟的句子被剔除,共占总数据的16.45%。本研究以三字目标词作为兴趣区进行分析(见表4),使用SPSS20.0对数据进行统计处理。
表4 不同词类型与预视条件的眼动数据结果(ms)
(1)首次注视时间。预视条件主效应显著,F1(2, 82)=15.03,p<0.001,=0.27;F2(2, 130)=11.86,p<0.001,=0.15。首次注视时间在转置条件(M=307 ms,SE=6)显著长于相同条件(M=293 ms,SE=5),F1(1, 41)=8.92,p<0.01,=0.18;F2(1, 65)=6.58,p<0.05,=0.09。替换条件(M=322 ms,SE=7)显著长于转置条件,F1(1, 41)=6.89,p<0.05,=0.14;F2(1, 65)=5.43,p<0.05,=0.08。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28.41,p<0.001,=0.41;F2(1, 65)=24.04,p<0.001,=0.27。词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1, 41)=2.61,p>0.05;F2(1, 65)=1.39,p>0.05。词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显著,F1(2, 82)=3.46,p<0.05,=0.08;F2(2, 130)=3.27,p<0.05,=0.05。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在前嵌套词条件,相同条件(M=289 ms,SE=5)与转置条件(M=299 ms,SE=7)差异不显著,F1(1, 41)=2.29,p>0.05;F2(1, 65)=0.78,p>0.05。替换条件(M=325 ms,SE=8)显著长于转置条件,F1(1, 41)=10.56,p<0.01,=0.21;F2(1, 65)=12.14,p<0.01,=0.16。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21.18,p<0.001,=0.34;F2(1, 65)=19.95,p<0.001,=0.24。在后嵌套词条件,转置条件(M=316 ms,SE=6)显著长于相同条件(M=297 ms,SE=7),F1(1, 41)=8.55,p<0.01,=0.17;F2(1, 65)=7.76,p<0.01,=0.11。转置条件与替换条件(M=319 ms,SE=8)差异不显著,F1(1, 41)=0.18,p>0.05;F2(1, 65)=0.06,p>0.05。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13.38,p<0.01,=0.25;F2(1, 65)=10.28,p<0.01,=0.14。
(2)凝视时间。预视条件主效应显著,F1(2, 82)=11.85,p<0.001,=0.22;F2(2, 130)=10.04,p<0.001,=0.13。凝视时间在转置条件(M=472 ms,SE=17)显著长于相同条件(M=447 ms,SE=16),F1(1, 41)=6.16,p<0.05,=0.13;F2(1, 65)=4.83,p<0.05,=0.11。替换条件(M=506 ms,SE=18)显著长于转置条件,F1(1, 41)=6.69,p<0.05,=0.14;F2(1, 65)=6.51,p<0.05,=0.09。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20.46,p<0.001,=0.33;F2(1, 65)=25.11,p<0.001,=0.28。词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1, 41)=0.54,p>0.05;F2(1, 65)=0.08,p>0.05。词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显著,F1(2, 82)=4.50,p<0.05,=0.10;F2(2, 130)=3.50,p<0.05,=0.05。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在前嵌套词条件,相同条件(M=448 ms,SE=18)与转置条件(M=451 ms,SE=17)差异不显著,F1(1, 41)=0.04,p>0.05;F2(1, 65)=0.01,p>0.05。替换条件(M=515 ms,SE=19)显著长于转置条件,F1(1, 41)=19.14,p<0.001,=0.32;F2(1, 65)=10.81,p<0.01,=0.14。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15.29,p<0.001,=0.27;F2(1, 65)=16.64,p<0.001,=0.20。在后嵌套词条件,转置条件(M=494 ms,SE=20)显著长于相同条件(M=445 ms,SE=18),F1(1, 41)=7.39,p<0.05,=0.15;F2(1, 65)=5.68,p<0.05,=0.08。转置条件与替换条件(M=496 ms,SE=19)差异不显著,F1(1, 41)=0.02,p>0.05;F2(1, 65)=0.12,p>0.05。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8.87,p<0.01,=0.18;F2(1, 65)=9.89,p<0.01,=0.13。
(3)总注视时间。预视条件主效应显著,F1(2, 82)=8.31,p<0.01,=0.17;F2(2, 130)=8.61,p<0.001,=0.12。总注视时间在转置条件(M=668 ms,SE=32)和相同条件(M=645 ms,SE=29)差异不显著,F1(1, 41)=1.69,p>0.05;F2(1, 65)=1.16,p>0.05。替换条件(M=715 ms,SE=31)显著长于转置条件,F1(1, 41)=8.12,p<0.01,=0.17;F2(1, 65)=7.76,p<0.01,=0.11。替换条件显著长于相同条件,F1(1, 41)=14.00,p<0.01,=0.26;F2(1, 65)=21.63,p<0.001,=0.25。词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1, 41)=0.74,p>0.05;F2(1, 65)=0.30,p>0.05。词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不显著,F1(2, 82)=0.94,p>0.05;F2(2, 130)=0.98,p>0.05。
本研究利用眼动追踪技术初步探讨了三字嵌套词的汉字位置加工机制,主要考察三字嵌套词的汉字位置加工是否存在亚词边界效应,即跨亚词边界汉字转置是否影响三字词的识别。结果表明,在三字嵌套词识别过程中,中文汉字位置得到加工,存在汉字转置效应。但是,跨亚词边界汉字转置并不影响词汇识别,而亚词首字转置干扰词汇识别。
在首次注视时间和凝视时间上,词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显著。对于前嵌套词,跨亚词边界两个汉字调换位置形成非词后,对词汇识别没有影响,汉字转置效应较强;对于后嵌套词,双字亚词两个汉字调换位置形成非词后,对词汇识别有干扰作用,导致汉字转置效应消失。在总注视时间上,词类型和预视条件交互作用不显著,即亚词内和亚词间的汉字位置加工模式相似。根据以往研究,首次注视时间和凝视时间均为早期加工指标,反映了词汇加工初期的字符编码和竞争;而总注视时间可能反映了整词识别以及整合词汇与句子背景信息等加工过程(White et al.,2008)。因此,该研究进一步证实了汉字位置加工发生在词汇加工早期,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顾俊娟 等, 2020; Gu & Li, 2015; Gu et al., 2015)。
此外,上述结果也表明,在三字嵌套词加工的初始阶段,双字亚词得到加工。而后,双字亚词和另一个字的信息得到整合加工从而使三字嵌套词得到识别。该发现与Zhou等人(2018)关于三字嵌套词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也支持了Taft(2004)提出的词汇等级加工模型,即在三字嵌套词加工过程中,双字亚词的激活是整词激活的重要环节。在拼音文字中,Davis和Taft(2005)采用词汇决定任务探讨了英文嵌套词的加工机制,结果发现,相对于控制条件(非嵌套词),前嵌套词(如“drawl”)和后嵌套词(如“swarm”)对词汇识别都具有一定的干扰作用,且前嵌套词比后嵌套词的干扰更强。这表明,在嵌套词识别中,所包含的嵌套亚词得到激活。另一项研究以包含嵌套亚词的非词字母串为靶子,也发现前嵌套词(如“meath”)比后嵌套词(如“smeat”)对非词识别的干扰更强。这表明,嵌套亚词在非词加工中也得到激活(Taft et al.,2017)。Taft等人认为,后嵌套词的激活表明,词汇识别过程并非遵循严格的从左到右的加工机制。如果按照从左到右的加工机制,处于字母串尾部的嵌套词不会作为候选词单元得到通达,因此不会干扰词汇识别。在本研究中,后嵌套词内的双字亚词得到激活,表明中文三字嵌套词的识别也并非遵循严格的从左到右的加工模式。
本研究发现,跨亚词边界汉字转置不影响词汇识别,汉字位置加工不存在亚词边界效应。已有研究表明,当以两个连续的双字词为目标词,跨词边界汉字转置严重干扰词汇加工,汉字位置加工存在词边界效应(顾俊娟 等, 2020; Gu & Li,2015)。由此可见,两个双字词边界处汉字位置加工与三字嵌套词内亚词边界处汉字位置加工的机制可能并不相同。在三字嵌套词加工中,对于后嵌套词,双字亚词内汉字转置,即双字亚词的首字和尾字均参与转置,首字和尾字位置均发生变化,这导致词汇识别受到较大干扰。对于前嵌套词,跨亚词边界处汉字转置,双字亚词尾字位置改变,而首字位置未发生变化,词汇识别未受到干扰。由此推测,双字亚词首字位置可能对词汇识别具有重要作用,其重要性要远远大于亚词边界信息。
根据交互激活理论,代表汉字的加工单元的激活,会传送到词的加工单元,并激活相对应的词(Li & Pollatsek, 2020)。当预视加工到嵌套三字词的首字时,将会优先激活获得性较高的以该字开头的高频双字词。对于前嵌套词,双字亚词很容易得到激活,而后嵌套词中的前两字为非词,无法得到激活。因此,在前嵌套词中,汉字转置效应较强;在后嵌套词中,汉字转置效应消失。此外,两类嵌套词的亚词边界位置并不一致。对于后嵌套词,亚词边界在第一个字之后;对于前嵌套词,亚词边界在第二个字后。因此,本研究未发现汉字位置加工的亚词边界效应,可能是副中央凹目标词的第一个字后的边界容易得到加工,而第二个字后的边界加工难度较大,或没有得到识别。本研究初步探讨了嵌套三字词汉字位置加工过程,对于亚词边界信息加工与汉字位置加工的具体机制,仍需要进一步研究。
在中文阅读中,对于嵌套三字词,跨亚词边界处汉字转置不影响词汇识别,而亚词首字转置干扰词汇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