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心理学视角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心理干预

2022-03-30 06:35席居哲王云汐
关键词:正性正念公共卫生

席居哲 王云汐 鞠 康

一、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心理干预的必要性

2019年12月以来,湖北省武汉市陆续发现了多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患者。随着疫情的蔓延,我国其他地区及境外也相继发现了此类病例。①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www.gov.cn/zhengceku/2020-02/05/5474791/files/de44557832ad4be1929091dcbcfca891.pdf,2020年1月30日。2020年1月30日,WHO进行全球通报,将此次疫情界定为国际关注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①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2019 Novel coronavirus,Wuhan,China,2019-nCoV situation summary,”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summary.htm l,2020年1月30日。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给人类生命健康带来巨大威胁的同时,也影响人们的心理健康。因为其具有很强的突发性和不确定性,在事件的初期,人们往往出现紧张、焦虑、慌乱的情绪和过激的行为,这些心理和行为会延续到事件结束后,甚至引起急性应激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等心理障碍或自杀。②赵国秋等:《灾难中的心理危机干预——精神病学的视角》,《心理科学进展》2009年第19期。③陈萍:《浅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社会焦虑心理——以SARS为例》,《医学心理学》2005年第11期。因而某种程度上,其造成的心理创伤要远大于身体伤害。具体来说,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于患者及疑似患者、医护人员、普通社会公众等群体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以2003年SARS疫情为例,研究表明,SARS患者在入院、出院及出院近一年后均存在强迫、敌对、偏执等明显情绪障碍;④薛云珍等:《SARS患者心理症状追踪调查》,《中国公共卫生》2005年第5期。发热门诊的医护人员由于被感染的预期焦虑、工作强度大、隔离亲人等原因,存在高程度的心理应激,出现抑郁、恐惧等负性情绪;⑤刘景红等:《SARS流行期间军队医院发热门诊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调查及相关因素分析》,《护理研究》2004年第3期。对于某市普通公众的调查也显示,61.9%的被调查者在疫情期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心理感受。⑥肖佳庆等:《SARS期间哈尔滨市居民心理健康状况、影响因素及干预对策研究》,《中国卫生经济》2007年第3期。

因此,心理干预是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重要手段,不能被忽视。⑦王深、王璇:《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流行、医院感染及心理预防》,《全科护理》2020年第3期。从社会心理层面来看,积极的心态有助于人们坚定信心。整个社会传递出的友爱和信任,是战胜疫情的重要力量。从疫情防控角度看,心理干预是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将心理危机干预纳入疫情防控整体部署,能够最大程度地减轻疫情带来的心理伤害。⑧陈飞鹏:《戴好“心理口罩”,与病毒赛跑》,《台州日报》2020年2月10日。

而本次新冠肺炎疫情传播迅速、广泛,民众有着更强烈的心理反应。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指出,为减轻疫情所致的心理伤害,各地应针对不同人群实施分类干预,及时识别高危人群,积极预防、减缓和尽量控制疫情的心理社会影响。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http://zw.china.com.cn/2020-01/27/content_75652045.htm l,2020年1月27日。针对民众的心理干预刻不容缓。

二、积极心理学视角的疫情心理干预不可或缺

以往对于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心理干预大多阐述公众情绪、认知、行为等问题,继而提出干预建议。⑩梁宝勇:《“非典”流行期民众常见的心理应激反应与心理干预》,《心理与行为研究》2003年第3期。[11]丛中、吕秋云、阎俊、黄薛冰:《SARS病人及相关人群的心理特征与心理干预》,《北京大学学报(医学版)》2003年第35期。这一视角类似于病理心理学或消极心理学,即从负向、病理的角度来了解心理问题,把目的定位于消除问题。[12]周嵌、石国兴:《积极心理学介绍》,《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6年第2期。这一思路没有充分依靠人们本身的积极力量,也难以给人们带来更加普遍和长远的积极影响。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积极心理学及相关理论逐渐被应用于灾害和重大突发事件的处置和干预中。①梁瑜:《积极心理学理论在重大突发事件应急处置中的应用研究——以军队基层干部队伍管理为例》,《管理观察》2016年第30期。②程艮:《灾害救援护士的“自我心理调适”与心理危机干预对策》,《中国护理管理》2018年第7期。③Bianchini,V.,et al.,“PTSD Growth and Substance Abuse Among a College Student Community:Coping Strategies after 2009 L’aquila Earthquake,”Clinical Practice and Epidemiology in Mental Health,vol.11,no.1,2015,pp.140-143.④Bonanno,George A.,et al.,“Psychological resilience and dysfunction among hospitalized survivors of the SARS epidemic in Hong Kong:A latent class approach,”Health Psychology,vol.27,no.5,2008,pp.659-667.积极心理学是研究人的发展潜力和美德的科学,可以帮助人们提升个人素质和生活品质,提高心理健康水平,⑤Seligman,M.E.P.,Csikszentmihalyi M.,“Positive Psychology:An Introduction,”American Psychologist,vol.55,no.1,2000,pp.5-14.让人们即使面对威胁和挑战也能适应并获得积极的成长。⑥Fredrickson,B.L.,and Losada,M.F.,“Positive affect and the complex dynamics of human flourishing,”American Psychologist,vol.60,2005,pp.678-686.疫情面前,公众被负面信息和负性情绪包裹,而积极心理学视角的干预不局限于对问题的修补,⑦崔丽娟、张高产:《积极心理学研究综述——心理学研究的一个新思潮》,《心理科学》2005年第2期。而旨在提醒人们关注积极事件、塑造正性情绪、培养积极品质,用积极的力量面对疫情,具有更高的应用价值。人们应当把自己看作幸存者,而不是受害者;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主动控制生活、走向积极结果上,而不是一味地焦虑紧张、怪罪他人。

积极心理学主要的研究内容有积极的情绪(如幸福感、快乐)、积极的个人特质(如真诚、友善)和能力(如抗逆力)以及积极的社会环境等。⑧周嵌、石国兴:《积极心理学介绍》,《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06年第2期。前两个主题针对个体层面,干预的可行性和普适性更高。因此,为了提高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后公众的心理健康水平,指导其正确地面对压力和逆境,以下着重从增加个体的正性情绪、提高个体积极品质方面进行探讨,并提出干预建议。

三、正性情绪及其干预

疫情中的公众每天面对负面信息会产生焦虑、紧张等情绪,患者在入院后存在强迫、敌对、偏执等情绪障碍,⑨薛云珍、卢莉、赵红卫、梁执群、徐勇、张克让:《SARS患者心理症状追踪调查》,《中国公共卫生》2005年第5期。医护人员由于被感染的预期焦虑、隔离亲人等原因存在抑郁、恐惧等负性情绪⑩刘景红等:《SARS流行期间军队医院发热门诊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调查及相关因素分析》,《护理研究》2004年第3期。,这些严重影响了人们的心理健康。因此,减少人们的负性情绪,增加正性情绪和积极体验十分重要。

正性情绪是心理健康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个体的适应和发展具有广泛的意义。[11]郭小艳、王振宏:《积极情绪的概念、功能与意义》,《心理科学进展》2007年第5期。研究表明,人们可以通过感知和欣赏积极体验,如品味、感恩、心流体验、正念练习等方式提升正性情绪,[12]段文杰、卜禾:《积极心理干预是“新瓶装旧酒”吗?》,《心理科学进展》2018年第10期。获得愉悦、放松的感受。这可以与负性情绪产生抵消效应(undoing effect),[13]Fredrickson,B.L.,Mancuso,R.A.,Branigan,C.and Tugade,M.M.,“The Undoing Effect of Positive Emotions,”Motivation&Emotion,vol.24,no.4,2000,pp.237-258.有利于缓解内心的焦虑和紧张。

品味(Savoring)是人们引起、欣赏和增强积极体验的能力以及以这种能力为基础的加工过程[14]Bryant,F.B.,and Veroff,J.,“Savoring:A new model of positive experience,”Journal of Organizational Change Management,vol.20,no.6,2007,pp.880-884.,是一种积极的情绪调节方式[15]Wood,J.,Heimpel,S.,and Michela,J.,“Savoring Versus Dampening:Self-Esteem Differences in Regulating Positive Affect,”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vol.85,no.3,2003,pp.566-580.。例如,细数祝福可以增强正性情绪,[16]Langston,C.A.,“Capitalizing on and coping with daily-life events:Expressive responses to positive events,”Journal of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vol.67,no.6,1994,pp.1112-1125.构建积极经历的记忆可以维持积极感受①Bryant,F.,Yarnold,P.,and Morgan,L.,“Type A behavior and reminiscence in college undergraduates,”Journal ofResearch in Personality,vol.25,no.4,1991,pp.418-433.。另一方面,品味会增强积极事件与正性情绪之间的关联强度,②Jose,P.,Lim,B.,&Bryant,F.,“Does savoring increase happiness?A daily diary study,”The Journal of Positive Psychology,vol.7,no.3,2012,pp.176-187.例如,与他人分享自己因积极事件而体验到的快乐(即采用“与他人分享”的品味方式)可以增加个体的正性情绪③Langston,C.A.,“Capitalizing on and coping with daily-life events:Expressive responses to positive events,”Journal of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4,vol.67,no.6,pp.1112-1125.和生活满意度,④Gable,S.,Reis,H.,Impett,E.,and Asher,E.,“What Do You DoWhen Things Go Right?The Intrapersonal and Interpersonal Benefits of Sharing Positive Events,”Journal of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vol.87,no.2,2004,pp.228-245.情绪外现(即采用“行为表达”的品味方式)可以放大个体对积极刺激的情感反应。⑤Strack,F.,Martin,L.,and Stepper,S.,“Inhibiting and Facilitating Conditions of the Human Smile:A Nonobtrusive Test of the Facial Feedback Hypothesi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vol.54,no.5,1988,pp.768-777.

因此,公众可以参考一些具体的品味策略(见表1),⑥Bryant,F.,and Veroff,J.,Savoring:A New Model of Positive Experience.Mahwah,NJ:Lawrence,Erlbaum Associates,2007.⑦郭丁荣、任俊、张振新、Bryant,F.B.:《品味:主动用心地感受积极体验》,《心理科学进展》2013年第7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以调节情绪。例如,同朋友分享自己浏览新闻时看到的温暖故事,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同更坏的状况比较(如“幸好政府反应较为迅速,控制住了疫情的蔓延”),和家人团聚、回忆过去的趣事或自己的成长经历等。总之,关注积极感受并将其放大,这有助于人们排解负性情绪,收获快乐和幸福。

表1 10种主要的品味策略及其分类

感恩(Gratitude)也是积极体验的重要元素,通常包括觉察和记录感恩(感恩清单、感恩日记)、表达感恩(感谢信、感恩拜访)以及其他感恩活动(感恩图、感恩树)。⑨Davis,D.E.,et al.,“Thankful for the little things:A meta-analysis of gratitude interventions,”Journal of Counseling Psychology,vol.63,no.1,2016,pp.20-31.⑨Shankland,R.,and Rosset,E.,“Review of brief school-based positive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s:A taster for teachers and educators,”Educational Psychology Review,vol.29,no.2,2017,pp.363-392.感恩练习可以帮助个体感知到他人的帮助,同他人建立友谊,形成社会网络,①Fredrickson,B.L.,“The role of positive emotions in positive psychology:The broaden-and-build theory of positive emotions,”American Psychologist,vol.56,2001,pp.218-226.进而获得正性情绪,提升幸福感并降低负性情绪,且可以持续较长时间。②Seligman,M.E.P.,Steen,T.A.,Park,N.,and Peterson,C.,“Positive psychology progress:Empirical validation of interventions,”American Psychologist,vol.60,2005,pp.410-420.疫情防控期间,应尽量避免感恩拜访等活动,但可以尝试其他感恩练习,如“三件好事”练习(每天记录下生活中的三件好事及其发生的原因),③王艳梅:《积极情绪的干预:记录愉快事件和感激的作用》,《心理科学》2009年第3期。列感恩清单(回顾过去并写出你的一生中需要感谢的人或事)等。这有助于人们脱离消极视角,去乐观地生活,珍惜当下。

心流(Flow)是个体被一种可控但具有挑战性的、需要相当技巧或内部动力的任务或活动所激发的最愉悦的主观状态。④Nakamura,J.and M.Csikszentmihalyi,Flow theory and research.The Oxford Handbook of Positive Psycholog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pp.195-206.心流体验的频率与正性情绪和心理健康呈正相关。⑤Hirao,Kazuki,et al.,“Flow experience and 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in community dwelling elderly Japanese,”Nursing&Health Sciences,vol.14,no.1,2012,pp.52-57.身处心流状态时,个体会有内在愉悦、注意力集中、自我意识丧失等特点。心流的产生有三个条件:(1)从事的活动有明确的目标,人们知道该做什么、该如何做;(2)即时反馈,即人们可以判断自己是否需要改变;(3)技能-挑战相平衡,活动具有一定难度,但不是遥不可及。⑥米哈里·契克森米哈伊:《生命的心流》,陈秀娟译,中信出版社2009年版,第42-46页。三个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注意力开始凝聚,人们逐渐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就有可能产生心流。⑦陈欣:《心流体验及其研究现状》,《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5期。公众可以尝试此类活动,如下棋、写作、艺术创作等,通过增加心流体验来促进正性情绪的产生。

正念也是缓解焦虑症状、维持情绪稳定的有效方式。⑧汪芬、黄宇霞:《正念的心理和脑机制》,《心理科学进展》2011年第11期。最初,正念被定义为一种有目的的、不评判的将注意力集中于此时此刻的方法。⑨Kabat-Zinn,J.,“Mindfulness-based interventions in context:Past,present,and future,”Clinical Psychology:Science and Practice,vol.10,no.2,2003,pp.144-156.此后其意义不断丰富,可以被看作是一种集中注意力的练习,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系列与自我调节、元认知和接纳相关的心理过程。⑩Chang,J.H.,Huang,C.L.and Lin,Y.C.,“Mindfulness,basic psychological needs fulfillment,and wellbeing,”Journal of Happiness Studies,vol.15,2014,pp.1-14.研究表明,正念水平高的个体具有较高的正性情绪、生活满意度和较低的负性情绪,[11]Seema,R.,Quaglia,J.T.,Brown,K.W.,Sireova,A.,Konstabel,K.,and Bahin,A.,“The Estonian mindful attention awareness scale:Assessing mindfulness without a distinct linguistic present tense,”Mindfulness,vol.5,2014,pp.1-8.个体也可以通过正念提高抗逆力,进而提高主观幸福感。[12]刘斯漫、刘柯廷、李田田、卢莉:《大学生正念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情绪调节及心理弹性的中介作用》,《心理科学》2015年第4期。

公众可以尝试正念呼吸(体验气息的进出)、正念行走(体验在运动时身体的感受)、身体扫描(如实体验身体感觉)、正念觉察想法(觉察内心活动)等方法提高正念水平。以正念觉察想法为例,具体做法是:在安静的环境中,体察脑海中出现的思维、念头、情绪、冲动等,并体验它们产生和消失的过程,重点在于关注当下的心理体验,客观地接纳,不批判、不排斥,在负性情绪出现时做出合理的反应。[13]王洁、蒋维连:《正念减压疗法对手术室护士职业压力与压力反应的影响》,《护理管理杂志》2015年第2期。

从正念的视角来看,如果以开放、接纳的态度面对疫情引发的焦虑和恐惧情绪,不回避和评判这些情绪,而将其视为正在发生的情绪状态,人们便不再完全被焦虑或恐惧情绪控制,而是能够正确感知情绪,进行自我调节,促进身心健康。[14]汪芬、黄宇霞:《正念的心理和脑机制》,《心理科学进展》2011年第11期。

四、品格优势及其干预

品格优势(character strengths)是指个人性格中的优势、兴趣、天赋、价值观等。①Park N.and Peterson C.,“Moral Competence and Character Strengths Among Adolescents:The 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the Values in Action Inventory of Strengths for Youth,”Journal of Adolescence,vol.29,2006,pp.891-910.Peterson和Seligman等人通过跨文化研究提出了24种品格优势,并将其划分为六大维度,命名为六大美德力量,分别为:智慧与知识(创造力、好奇心、开放思维、好学、洞察力)、勇气(正直、勇敢、毅力、热情)、仁慈(善良、爱与被爱的能力、社交能力)、公正(公平、领导力、合作)、节制(宽容、谦虚、谨慎、自我调节)、自我超越(审美、感激、希望、幽默、信仰)。②Peterson C.and Seligman M.E.P.,Character strengths and virtues:A handbook and classific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Washington,DC: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04.③段文杰、李婷婷、张永红:《优势行动价值问卷及其应用研究进展》,《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2期。

为了测量上述品格优势,Park等人编制了“优势行动价值问卷”(Values in Action Inventory of Strengths,VIA-IS)。这是用于成人的自我报告式问卷,共240道题目,每10道题目测量一种品格优势(如:我对这个世界总是很好奇,我总是信守承诺),并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经过超过150万名被试的检验,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大于0.7,重测信度大于0.7,测量学属性良好。④Peterson C and Seligman M.E.P.,Character strengths and virtues:A handbook and classific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Washington,DC: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04.此后又开发了适用于10~17岁青少年的VIA-Youth(Values in Action Inventory of Strengths for Youth),共198道题目,24个分量表。另外一个应用较少的版本是VIA-RTO(Values in Action Rising to the Occasion Inventory)。这是一种结构式访谈问卷,针对较易据环境变化的特质(如面对危险时的勇敢),询问被试在一些场景中的行为反应。

而Kern等人针对投入、坚韧、乐观、乐群、愉悦五种积极的心理特征,开发了青少年EPOCH量表(Engagement,Perseverance,Optimism,Connectedness,and Happiness),能够很好地反映青少年的积极心理功能和心理健康水平。该量表共20个题项,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因素得分越高,代表能力越突出。⑤Kern,M.L.,Benson,L.,Steinberg,E.A.,and Steinberg,L.,“The EPOCH Measure of Adolescent Well-Being,”Psychological Assessment,vol.28,no.5,2016,pp.586-597.⑥董军、李洪玉:《青少年学习心理安宁感的发展研究》,《心理与行为研究》2019年第1期。这一量表也是对Seligman所提出的PERMA幸福五因素模型的应用。PERMA模型认为幸福包含正性情绪(positive emotions)、投入(engagement)、积极关系(relationships)、意义感(meaning)和成就感(accomplishment)五个元素。⑦Seligman,M.E.P.,“Flourish,”New York:Simon&Schuster,2011.根据这一模型编制的青少年学生幸福问卷,经由测量,验证了除意义感以外的四个因素。这一研究为学校教育提供了新思路,即可以从单独的角度进行教育和干预(如提高成就感、增加正性情绪等),以提升学生的积极品质,增加幸福感。⑧Kern,M.L.,Waters,L.E.,Adler,A.,and White,M.A.“A multidimensional approach to measuring well-being in students:application of the PERMA framework,”The Journal of Positive Psychology,vol.10,no.3,2015,pp.262-271.

目前,基于积极品质的干预是一种个性化的干预策略,一般采用“认识·探索·运用模型”(Aware Explore Apply Model),即参与者首先通过问卷测量、优势评价等方式认识自己的现有积极品质,再强化认识优势品质的技巧,最后学会在日常生活中运用积极品质,并不断练习。这一干预可以增加幸福感,减少负性情绪。⑨Walsh,S.,Cassidy,M.,and Priebe,S.,“The application of positive psychotherapy in mental health care:A systematic review,”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vol.73,no.6,2017,pp.638-651.⑩Duan,Wenjie,et al.,“Character Strength-Based Intervention to Promote Satisfaction with Life in the Chinese University Context,”Journal ofHappiness Studies,vol.15,no.6,2014,pp.1347-1361.[11]Wellenzohn,Sara,Proyer,RenéT.,and W.Ruch,“How do positive psychology interventions work?A short-term placebo-controlled humor-based study on the role of the time focus,”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vol.96,2016,pp.1-6.以针对大学生的一项研究为例,参与者首先填写“大学生积极心理品质量表”,将得分排名前五位的定为自己的优势积极心理品质。之后的两周中,参与者在不同的领域使用优势积极心理品质,并学习“三件好事练习”“感恩拜访”等技巧,以及“积极思维训练”“自我觉察”等理论,辅以练习。干预后,参与者心理和谐、抗逆力、总体幸福感增高,抑郁症状降低。①吴九君:《积极心理干预对大学生心理和谐、抗逆力、总体幸福感及抑郁的影响》,《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

疫情面前,公众可以参考此类积极心理干预项目,测量自己的积极品质,了解优势所在,并在生活中尝试使用积极品质,如友善(在网络或现实生活中为他人提供支持)、观察力(理性对待负面信息、独立思考)、真诚(实事求是、避免谎言)等,以达到增加正性情绪、减少焦虑、自我疗愈的效果。

五、结语与展望

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面前,心理干预必不可少。此次疫情,各单位反应迅速、及时,全国多个医疗机构、心理健康相关协会都主动开设了心理热线。武汉两条“新型肺炎心理咨询热线”开通不到48小时,已累计服务上千人次。国内高校如华东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等也陆续开启了心理援助平台。同时,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上也出现了多股力量,如知我心理(Know Yourself)等心理教育科技平台发起的互助活动,成为专业心理咨询师和需要心理咨询的民众的对接桥梁。②张诗梦:《心理创伤与新型冠状病毒结伴而来,心理学家教你如何应对》,http://www.81.cn/gnxw/2020-01/29/content_9727576_3.htm,2020年1月29日。③黄姗、周卓然:《新冠肺炎疫情下,心理治疗进行中》,https://www.huxiu.com/article/337234.html,2020年1月27日。人们通过这些平台和渠道可以获得更多专业的心理支持服务。

本文以积极心理学的角度,从正性情绪、积极品质两大方面梳理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心理干预方法。公众可以通过运用品味策略、体会感恩、增加心流状态、尝试正念训练等方式塑造正性情绪,使用“认识-探索-运用”模型提升积极品质,以提高应对重大灾变事件的能力,正确面对疫情。

需要强调的是,积极心理学视角的干预不局限于对问题的修补,而是提醒人们关注积极事件,用积极的力量面对疫情,具有更强的应用价值,其干预措施也更加普适和方便。但同时,也具有一定的局限。一些干预方法如正念冥想、积极品质干预等,普通大众实施起来有一定难度,需要专业的指导和带领。一些练习如品味和感恩训练,可能无法立竿见影,需要坚持一段时间(1~2周),以达到良好效果。

需要指出的是,积极心理学视角的干预工作与聚焦于问题的病理学取向的工作,在疫情中应当互相携手,相辅相成。积极心理学并不是不研究人的心理问题与疾病,而是更强调积极的应对方式,发掘人的积极力量。④崔丽娟、张高产:《积极心理学研究综述——心理学研究的一个新思潮》,《心理科学》2005年第2期。⑤Norem,J.K.,and Chang,E.C.,“The positive psychology of negative thinking,”Clinic Psychology,vol.58,no.9,2002,pp.993-1001.人们的消极心理和积极心理都有其特定的存在意义。因此,二者应该并重,吸收彼此有益的理论和见解,共同构筑对疫情的心理防线,促成积极建构⑥席居哲、叶杨、左志宏、彭雅楠:《积极心理学在我国学校教育中的实践》,《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9年第6期。⑦席居哲、宋兰居、佘壮等:《抗逆力视角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心理服务理论模型与实践模式——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为促进人类的幸福和发展做出贡献。

危机终会过去,生活还在继续,积极是永恒的主题。我们相信,这片广袤土地的春天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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