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样一句脍炙人口并被人广泛引用的话,出自于刘禹锡的《陋室铭》,并被选入统编版初中语文教材。凡是被编入教材的课文,总是需要教师的仔细揣摩的,揣摩既是为了课堂上的有效教学,也是为了拓宽自己的视野、提升自己的专业教师水平。相对于其它的课文而言,《陋室铭》这篇课文已经被解读了很多年,解读的角度也不断细化,按理说已经没有再多的解读空间了。但是笔者又想,经典的作品应当是常读常新的,《陋室铭》是如此的长盛不衰,那么也应当在当前的新时代背景之下,解读出新的内涵。当然这里所追求的不只是标新立异——标新立异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至少在课文解读的视野之下,只要是能够自圆其说的标新立异,其在解读课文的视阈当中都是有价值的。
带着这样的认识并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再来解读《陋室铭》,可以有这样两个层次的认识:其一,从传统的角度来看,陋室有德,故而传名,因此《陋室铭》常常被认为是刘禹锡表明自我心志、品性的代表佳作,其所具有文学艺术和人性品德双重内涵,对后人形成了非常深刻的影响,因此在赏析该文时,既要从创作手法入手,品鉴其艺术特色,又要从诗人所营造“淡雅自然,质朴天成”的意境切入,体会诗豪“陋室馨香,德智双全”的高洁品性。[1]其二,从创新解读的角度来看,《陋室铭》面向当下的社会与学生个体,依然有着强烈的启发意义。作为当下的解读者,尤其要读懂“言”中的“心声”。
一、深度解读的误区
应当说在新的背景之下,对一则经典文本进行解读肯定是需要追求深度的,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深度解读。但是必须提前提醒的是,深度解读并不是一把万能钥匙,如果深度解读走入误区,那么就有可能让新时代背景下的课文解读偏离航向。
比如说,有人认为《陋室铭》所写者,不过是作者被贬之后,因为一再受到知县的打压,住所一再变换,居住面积一再变小,作者内心激愤而不断地发声,《陋室铭》正是被第三次打压之后的激愤之言。其理由则是对刘禹锡《陋室铭》的写作背景的梳理,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公元824年暮春,刘禹锡被撤掉屯田员外郎的职务,他被贬至安徽和州某县当一名小官。原因很简单:他参加了翰林待诏兼度支使王叔文领导的“永贞革新”,反对宦官干政和藩镇割据势力。[2]有一天其正步履蹒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因为被贬到只能住一床、一桌、一椅的狭小屋子里,所以内心愤怒而发激愤之言。
且不管这样的情形是否属实,就算是属实的话,如此梳理写作背景也是有害而无益的。诚然,不少经典作品都是作者在激愤之后所写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作品的价值仅在于疏解作者内心的苦闷。尤其是对于后人来说,对这些经典文本的解读,是为了感受作者内心的正能量,是为了将其作为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一部分而传承。因此对于上面所梳理的这一背景,笔者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作者不改其志,每次被打压之后都会写下自己的心声,这种心声是乐观的,是对自己内心的坚守,是高洁思想的永恒传承。
二、返璞归真再解读
正是基于上述分析,才可以认为《陋室铭》中的刘禹锡既有安贫乐道的一面,又有积极进取的一面。而进一步分析,特意认为作者真正的精神追求是对儒家君子人格的固守——“君子之德”正是使这陋室不“陋”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说,陋室之中的宁静内心是他淡泊自守的君子品性,能与“鸿儒”交往在于他广博的君子学养,高雅的闲居生活则表现了他超凡脱俗的君子情趣。[3]
可以想象的是,被贬的作者在实际生活当中很少真的有谈笑的鸿儒,也不可避免有往来的白丁,而且作者对谈笑鸿儒的推崇,以及自己所说的“往来无白丁”也并不是对白丁的否定,“调素琴”“与阅金经”可能也更多的是作者内心的一种期待。但也正是这种内心的期待,恰恰反映了作者乐观的生活态度以及高雅的精神追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解读《陋室铭》,倒不如将视角真正放到作者身上,将作者看作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能够对自己的言行产生积极影响的导师,这种解读视角贴近生活,能够将传统解读中远离生活的认识拉回到生活中来,从而达到一种返璞归真的状态。
这里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去设想:台阶上光滑如镜,路过窗户能够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自己往来的没有一个鸿儒,而多是白丁;在生活中没有调素琴、阅金经的兴致,有的只是丝竹入耳、案牍劳形。那么这样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辯证的讲,这样的生活并非一无是处,毕竟生活当中有爱交友的人,爱热闹的人,爱与普通老百姓打成一片的人,热爱音乐的人,当然也有醉心于工作而一生疲惫的人。正是这种形形色色的人,组成了一个多元的社会。
有了这样的设想,再去思考“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又会有怎样的认识呢?其实刘禹锡笔下的陋室生活,并不是对日常生活的否定,其为“陋室”而“铭”,与其说是对道德品质的歌颂,倒不如说是被打压之后内心精神的茁壮生长:即使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也不影响内心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的期待与追求,即使“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也不影响内心对“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坚守。换句话说,当作者没有被贬的时候,他或许也能够体验到平凡生活的快乐,但是在被贬之后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将内心的期待与追求,借助于优美的文字阐述出来,这就是一种人生态度。因此解读这篇课文,除了要推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外,更应当是让每一个阅读者都认识到:在生活境遇发生改变的时候,应当调整自己的心态,让自己变得积极起来,这或许才是本文解读的更大的价值。
三、尊重常理校航向
将上述分析综合起来辨析,笔者以为对于像《陋室铭》这样的经典文本来说,有价值的解读视角,不应当是对文本本身进行无限度的“深度”挖掘——这种所谓的深度解读纯粹是皓首穷经式的研究,也许有所谓的学术价值,但是却缺乏实在有效的生活指示。如果在解读的过程当中,能够更多的贴近日常生活的需要——这里所说的需要是指精神生活的需要。在普通人的精神世界里,要想成长出积极的精神种子,并不是一件简易的事情,即使对于一些身居高位的人而言,当其生活走向普通人生活的时候,也未必能够迅速转化过来。由此来看《陋室铭》这篇课文的解读,就可以发现解析其写作背景的最大意义,正是在于能够将每一个普通的读者嵌入其中,能够将作者的生活体验变成解读者的生活体验,如此引导每一个解读者形成积极的人生态度,这才应当是《陋室铭》正确的解读方向。
有了这样的解读视角,那么对《陋室铭》一文中的细节会有一些新的认识。有人在赞赏唐刘禹锡之《陋室铭》,为千古传扬之佳作,脍炙人口之名篇的时候,认为文中的“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句意,认为“第一‘无’字可疑,似误”,认为其句意为“于此陋室之中,没有乐器之音扰乱耳膜,没有文书公文劳苦形体”,并据王力于其《古代汉语》中注释的“‘丝竹’云:‘泛指乐器’”。[4]其实,建立了上述解读思路,再谈“丝竹”是管弦乐器还是泛指乐器,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毕竟建立正确的尤其是身处逆境的人生态度,要比研究这些细节有更大的意义。
参考文献:
[1]曾光.陋室之有唯德唯真——《陋室铭》之人性[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19(9):26-27.
[2]大野.激出来的《陋室铭》[J].前线,2021(1):93-93.
[3]曾婷凤.陋室有何“德”——从《陋室铭》看刘禹锡的精神追求[J].中学语文教学参考,2021(18):57-58.
[4]乔俊杰,马玉山.《陋室铭》疑析[J].修辞学习,2000(3):43-44.
张小平,重庆市长寿实验中学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