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字“六书”的角度探讨中医基本概念的内涵

王石中，邓奕辉，李定祥*

（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208）

中医基本概念与理论的形成与文字、文化密不可分[1]。 现代教育体制淡化传统文化教育，使得许多大学生的古文字基础薄弱。部分学生发觉古籍中的汉字难认、难读、难写、难记，汉字成为学习中医理论与临床经验的难点。汉字作为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保存了中华古老的思维原型，且汉字属于表意体系的文字，字形和字义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果能对汉字的形体结构做出正确的分析，就能更好地理解汉字的本义和引申义，帮助学习中医。 汉字“六书”是一种具有一定实用性、启发性、传承性的文字学习工具，从汉字“六书”的角度探讨中医基本概念的内涵， 能协助初学者理解和记忆中医基本概念与理论[2]。

1 “六书”理论的由来与内容

“六书”是先人归纳周至秦汉之间文字造字方法所得的规律，是解释汉字构造的理论，因其分为六类，故名六书[3]。 许慎对于六书的描述最为详尽：“一曰指事。 指事者，视可而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二曰象形。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 四曰会意。 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扌为，武、信是也。五曰转注。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4]。

2 汉字与中医基本概念互训

中医基本概念与汉字共同产生，有许多生僻字是为医而造，例如瘿、痨、疸、痿、痫[5]等，它们直接表达中医症状、疾病。 中医概念中存在许多常用字的少见用法，一类是多音多义，例如“数”量、脉“数”（shuò）等等。 第二类是常字少义，例如：“营”，本义为“四周垒土而居”，营居之意[6]。 四周垒土而居，环绕成圈。 《公羊传·庄公二十五年》曰：“以朱丝营社。 ”[7]“营”也有“圈，环绕”的意思，此意用于“营气”。 《灵枢·五十营》中论述到：“故五十营备，得尽天地之寿矣。 ”如果经气保持一昼夜在人体内运行五十圈，人能与天地同寿，故云：“营者，环也”。 为医而造的字与表达医学内容的多音多义、常字少义共同承载着中医基本概念。

3 从汉字“六书”角度阐释中医基本生理概念内涵

3.1 五脏

3.2 冲任督脉

“任”， “符也”（《说文解字》）[8]165。符为任务的象征，“任”与“妊”“姙”意义相通。妊娠（延续后代）是人类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任脉为阴脉之海，当其气血充盛、畅通之时，女子胞便能正常行主持月经、孕育胎儿的功能。 即王冰所言：“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二者相资，故能有子。 ”

中医基本概念中阴阳、五行、气血精津液神、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可以从汉字“六书”的角度理解剖析，更好地抓住概念的重点、便于理解。

3.3 腠理

“腠理”是难以理解、抽象的中医基本概念，其中“腠”，可拆分为月（肉）和奏。 “奏”，，由双手将两种不同的植物（木）组合、嫁接在一起。 “腠”就是将人体的不同组织结合在一起的意思。 “腠理”这一概念常与皮肤、玄府、汗孔相混淆[17]。 通过六书解析“腠”，可以明确“腠理”是人体不同组织结合处的纹理、间隙。

3.4 精津液

“津”，《说文解字》云 ：“津，水渡也”[8]233。 《黄帝内经》中出现的“津”的含义却与“水渡”相去甚远。源于“津”为“”[8]233与“”[18]4460二字假借统一，“”其象为鸟借树枝渡水或在水上生活，与甲骨文和其他文献中“津”之意相统一。 而“”其象为用手制作工具时从树枝等材料中分离出的液体[19]。 《黄帝内经》中取后者之意为主，如“山泽燔燎，材木流津”（《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与“炎暑至，木乃津，草乃萎”（《素问·至真要大论》）分别表示树汁和流树汁的样子。 “津”作动词为草木流出汁水，在《黄帝内经》中表示人体流汗、排尿、流泪涕等生理现象，突出的是从孔道中流出的液体。 “津”作名词表示生理情况下向外排泄的液体。

4 从汉字“六书”角度探讨中医病理概念内涵

4.1 痈疽

“痈”，假借字，病字头下的“用”是假借“雍”。“雍”本意是鸟类聚集栖息在水中的湿地中，“雍”形容鸟儿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的样子。 “用”与“雍”音相似，故“痈”借“用”之形表“雍”之意。《素问·生气通天论》云:“营气不从，逆于肉理，乃生痈肿。 ”故“痈”是由于邪毒聚集堵塞，气血被阻所产生的疾病。气滞血瘀，营血不畅是其核心病机[20]。 “疽”，[8]155，形声字，“疒”为形，“且”表声。 “且”读音为“qiě”时，有“尚、还”等含义，但读音为“jū”时，为假借“居”，有“停留、停居”的意思。 《说文解字注》云：“疽，久痈也。 ”[21]353“疽”为“痈”发展而来，具有病程长、病位深、较难治愈的特点。 正如《景岳全书·论证》云：“痈者热壅于外，阳毒之气也……疽者结陷于内，阴毒之气也……”

4.3 厥

“厥”同“瘚”[22]，“疒”表疾病，“欮”为“屰”与“欠”会意。 “屰”，甲骨文字形[9]2707，像一个头朝下的人，表示一个人朝与自己相反的方向前进，意同现在的“逆”。 “欠”，甲骨文[9]7235，像一个人（）张大嘴巴（）。 造字本义：人张口吐气。 “欮”即为吐逆气，即气逆。 所以“厥”为气逆的疾病，《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大怒则形气绝”。 厥证主要由于气机逆乱，升降失常，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所致。

4.4 瘛疭

4.5 翕

中医病理的许多症状、疾病的病机往往蕴藏在造字过程中。 汉字“六书”不仅可以简化复杂的字，还能了解到古代医家对于相关事物描述的特点，可以直观且生动地理解其内涵。

5 结语

汉字“六书”是汉字造字、赋意的归纳总结。 中医的基本理论、概念在其形成过程中，其细节缘由蕴于文字中，汉字其本身的结构属性也表达着中医基本概念的内涵。 象形法直观感受古人对于事物描述的特点。 指事法能明确稍加指示的内容，帮助理解造字含义。 会意法反向拆分汉字，可剖析出生僻文字的中医基本概念。 形声字可明确形部、声部表达的造字重点。 深究假借、转注的过程，可以了解造字源头的本意。 综合运用汉字“六书”理解中医基础概念，可以从汉字造字的角度去探讨抽象的理论。 但运用汉字“六书”分析中医基本概念也存在缺陷：首先，许多文字造字之初与中医理论的发生并无太多关联；其次，随着中医学的不断发展和去伪存真，文字的结构意义并不能代表变化后的中医医理，还需学者加强实践与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