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荣 徐钊
(西南林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4)
中国重彩画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它是由生活美、自然美、艺术美、形式美、技法美和材料美等要素组合而成的综合体[1]。云南现代重彩画的形成是一个时代突出的艺术表现。云南目前是中国少数民族居住最多的省份,有着极其丰富的民族风情地域优势和民族人文自然景观,为“云南画派”提供了肥沃的滋生土壤。“可贵者胆,所要者魂”是中国近代杰出的画家、诗人李可染先生的座右铭,在1980年被一批云南画家用来作为反叛当时美术现状的旗帜,其“胆”可谓是反叛之精神,其“魂”可谓是返璞归真的绘画本体之灵魂。而云南现代重彩画则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初,由丁绍光、区欣文、蒋铁峰、刘绍荟等一批专业画家研创而成,以线条与色彩交织而成的视觉审美来强化绘画的本体特征,使得画面形成冲击力,令人耳目一新,也是综合运用东西方绘画语言、文化语言的精粹,传承了中西结合的精神。云南现代重彩画风格多元、线条生动、造型丰富、色彩绚丽,有极其勃发的原始生命力,其表现形式多为云南优美的自然风光、丰富的少数民族风情和民族历史文化以及歌颂人性永恒之爱的主题。
云南现代重彩画的一个突出表现是强调线条的旋律和色彩的张力,是艺术家们对艺术本真的发掘,也是艺术家们对生命本原的追求。云南重彩画造型元素中的“自然风光”有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充满生机的花卉植物、丛林之最的大象、错落有致的民族建筑等诸多造型。画面造型丰富生动、悦人眼目。西双版纳的自然风景画面丰满、造型优美,大型的热带植物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傣族传统建筑竹楼、孔雀和大象以及西双版纳的民族生活风情更是成为画中独具特色的造型元素。丁绍光曾说:“在绘画中,谁能创造出既有东方的美又有西方的美;既有古典的美又有现代的美;既是具象的美也是抽象的美,谁就会成功。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是相当的难。将绘画的所有因素包容进去,表现出来,我想一定会成功。”其创作于1991年的一幅名为《西双版纳风情》(图1)的重彩画是自然风光画的代表,画面中最为突出的是西双版纳的热带植物,隐藏在大型热带植物背后的则是西双版纳傣族居民的日常生活起居,身着傣族服饰的女性正在采摘劳作,传统傣族民居建筑竹楼里的女子正在晾衣服,一群仙鹤向着远方展翅翱翔,远处河水之上划船的多位妇女,其中一位还用背带背着孩子。西双版纳的蓝天绿地、婀娜多姿的傣族少女、绚烂的色彩给人们带来浓烈的少数民族情感色彩,描绘出少数民族女性的勤劳美丽,到处都充满了傣族的民族地域风情。云南现代重彩画的画面中常带有许多极具艺术性与民族性的装饰艺术元素,如热带植物、傣族竹楼、仙鹤、船只等,极具装饰艺术又充满浓郁的装饰趣味。
图1 《西双版纳风情》
中华民族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文化,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云南地处边疆,有着极其丰富的地域民族风情和独特风光。云南土地母亲的乳汁哺育了长期生活于此的画家,使他们对极富装饰意味的形式美感受至深[2]。云南这片绮丽大地驰名中外,不仅仅是因为其风景优美、自然资源丰富,更是因为拥有众多的少数民族,从而造就了“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弘扬优秀民族文化的地域艺术风格。这片土地的魅力由此吸引聚集了一批文人志士,造就出云南现代重彩画孜孜不倦的探索创新。同时也为云南现代重彩画提供了许多精致优良的造型元素。中国的传统工笔画是云南现代重彩画夯实的基础,线条作为基底,融合西方现代技法和色彩的表现,重视气韵、讲究肌理[3]。在构图上吸收了西方现代主义的绘画特点,同时还结合了传统中国画的散点透视构图,不仅可以给予观者强有力的视觉冲击,还可以明确画面中心、展现画面空间,从而强调画面的主次关系,突出作者想要表达的主题意义和艺术语境。袁运生先生创作的首都机场壁画《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图2),是以云南傣族的泼水节为绘画创作主题,绘画形式具有典型的重彩画风格,采用了全景式构图,其中热带植物造型多样使得云南热带雨林风貌尽显,画面以一群正在欢度泼水节的傣族男女为主要刻画对象,少数民族人物丰满地占据画面绝大部分空间,人与植物错落有致地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视觉上的镶嵌效果,是一种密不透风式的处理手段[4]。人物和背景都充满了张力,细微处也表现得淋漓尽致,提升了立体感与空间感。
图2 《泼水节——生命的赞歌》局部
特有的民族生存方式孕育着特有的民族生态意识,而这种特殊的生态意识又体现出民族对待自然特有的方式[5]。云南少数民族丰富多彩的生态历史文化是其长期生存的发展反映和深刻影响。云南现代重彩画的创作者们将云南少数民族传统节日中的造型元素作为创作灵感,将传统节日营造出一种美好又独特的艺术氛围。这类作品一般采用中心式构图,这也是云南现代重彩画最为常见的构图形式,不但可以在视觉感受上直观地表达出主次关系,而且更容易突出艺术家的主题思想以及画面整体气氛感和艺术感。常戈扬女士的重彩作品《欢乐的火把节》见图3,此幅作品采用的就是最为常见的中心式构图,画面中描绘了三位少数民族女性正在纵情舞蹈的形象,身着少数民族服饰,体态丰满修长,而没有过多装饰的背景反衬出三位女性非常具有人物情感,这样布局巧妙地将画面布局分割平均,使画面充满一定的张力感和均衡感。艺术家没有将画面描绘成宏大的场景来展现火把节的壮观景象和重要意义,而是将视角放置于欢度火把节舞蹈中的女性角色之上,可以看出女性艺术家细腻的情感,并且通过个别人物形象让观者可以联想到火把节的欢乐与喜悦,当然也表达出人们祈祷健康平安、幸福美满的精神生活愿景。
图3 《欢乐的火把节》
永恒之爱包括“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以及歌颂人性之“爱”两个主题。云南少数民族文明是一种基于农耕的农业文明、狩猎文明,对自然的依赖性较大,也对自然极其崇拜,以此形成尊崇和感恩自然的意识形态,所以每个民族几乎都有属于自己的祭祀歌等民族宗教信仰。将少数民族对自然的态度融入到云南现代重彩画之中,表达出云南少数民族美好的生活和朴实的状态。在表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云南现代重彩画作品中其画面的造型元素充满生机,如丁绍光的作品《人与自然》(图4),此画将人与自然的美好寓意及和平美好的象征意向结合在一起,热带雨林的枝繁叶茂作为画面的基底,三位少数民族少女翩翩起舞表达出原生态的自然之状,仙鹤作为重要的点缀之物,将画面更加紧凑地拧紧在一起,使得构图更加整体又赋有自然的丰富之感。而在歌颂人性之“爱”中既有流露之情,也具有强烈追求爱的永恒。蒋铁峰先生的作品《母子》(图5),整个画面将母亲和孩子作为画面的主角,是较为典型的中心式构图,充分给予人物形象在整体画面中的呼吸感,蓝色背景处理可以更好地刻画出画面的情感倾向,同时将母亲的角色进行黑底处理,将孩童的角色经行白底处理,一方面进行对比突出孩童的纯真美好,另一方面突出女性与生俱来的原始母性与伟大母爱。画面中在将母亲角色黑底处理的基础上画出五彩缤纷的鲜艳色彩进行艺术加工,是让母亲与孩子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强化,同时也将孕育的自然属性进一步深化,用极具张力的色彩和构图打动欣赏者的情感与心理。
图4 《人与自然》
图5 《母子》
图5 研究流程
云南现代重彩画的各类造型元素不仅可以进行简化、重组和提取经行再设计,还可以将作品画面中的场景、图案、色彩和线条作为再设计的元素样本。同时可以将这些整合的造型元素结合当代的文化现象与材料技术和室内空间设计相结合,将其应用于合适的室内空间之中。研究分析云南现代重彩画中各类元素的主要造形结构,以及各类元素的特征意义、艺术价值,梳理其研究思路与流程,对云南现代重彩画孜孜不倦探索创新以及发展和传承都具有一定的研究意义。
造型艺术首先打动人的是它的形式感,云南现代重彩画在众多画种中以疏密、动静、变化与统一、节奏与韵律等形式法则构成,凸显了装饰的表现魅力[6]。对于造型元素的提取和设计来说最为常见的手段则是在原作上经行拆解(简化、重组),将造型元素揉和“点、线、面”艺术化的设计方法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设计及延伸设计。然而在对云南现代重彩画进行造型元素提取时也应有所取舍,需要客观地对待原作品,也更需要客观的设计态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客观分析云南现代重彩画中的历史文化、民族风俗等各类元素,使云南现代重彩画可以更好地发展、传承,同时可以给予当代室内空间更多的空间灵感与空间元素,为室内空间设计增添一份属于重彩画的活力。在造型元素的线条勾勒和块面色彩基础上进行造型艺术的简化,主要是对局部画面的艺术简化,同时对画面的色彩经行装饰性、多元化的提取和转换,将云南现代重彩画的装饰性美感和艺术情感经行提取和深化,使得所有从中提取的造型艺术元素更加符合当代社会人们的艺术审美和文化需求。将众多造型元素经行简化、重组之后,其造型元素中装饰性语言(例如人物形象、线条美感、色彩趣味等)需要融合再设计,使得更加符合当今社会大众的艺术设计审美的文化需求,从而可以形成适合在当今室内装饰设计中广泛应用的现代重彩画艺术造型与艺术元素,提取并融合在设计中的简化过程,见图5。
展览不仅仅是社会物质文明发展的产物,也是精神文明发展的产物,同时还具有一定的艺术性、文化性、教育性等多方面的特质,也正是这些因素的影响,使展览空间设计有着其存在的社会意义和文化意义[7]。当代展览空间包括多种功能空间,其中序厅空间与展陈空间具有展示功能,其开放的叙述性空间文化艺术特征较为突出,而连接空间则是展览空间中的骨骼,它将所有的功能空间串联成为一个整体,起到了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故选取这三个空间进行设计应用尝试。
序厅在展览空间中是定调的基础,是确定空间整体文化、艺术输出的开场,同时也让观众隔绝外部环境的喧嚣,使观众进入展览的序章。序厅是艺术作品完整呈现之前给观众第一印象的空间,是展览空间确定其空间主题性的关键。王璜生说:“我希望身体能够介入环境,介入空间,同时也介入到作品里,作品又能介入到社会中去。”策展人精心营造出符合展览主题性、艺术性的序厅空间,可以将观众更好地带入空间环境享受展览的视觉与心理的双重感受。根据当代生产生活的经验与审美将云南现代重彩画中少数民族的自然、人物、建筑等形象造型元素简化与调整运用于展览空间之中,材质上可以选择木材、竹材、石膏线条等较为自然的材料辅助空间设计,同时可以采用浮雕或凹陷的手法应用于序厅的立面墙体,其他墙面可选用云南现代重彩画中线条较为硬朗、色彩较为丰富的装饰元素加以空间辅助,例如序厅空间方案,见图6,将云南重彩画作品《欢乐的火把节》中少数民族人物造型元素经行相对的简化和提取,结合序厅空间的文字叙述,将少数民族人物造型元素作为浮雕壁画应用于序厅的主要墙体之上,人物形象作为主装饰元素让作为展览空间前锋的序厅可以更好地把握展览的民族性主题,同时可以更好地与云南现代重彩画整体的展览空间设计相呼应,而地面采用浅灰色环氧地坪,一方面防滑耐磨又具整体性,另一方面是为更好衬托出云南现代重彩画那一抹浓郁的色彩表现,为展览环境增添一分素色的雅静。
图6 序厅空间效果图
对所见的满足与享受,是人类获取信息最自然最原始的方式,凭借视觉方式,开启了对空间的理解[8]。传统的展览空间为使艺术作品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反而将空间视为“容器”,这种“白盒子”展览模型难以将艺术作品的艺术语言完全诠释,也难以将艺术作品的内在语言得以释放。如今的展览空间不仅需要给予空间的秩序性,还要将艺术作品融入空间之中,让空间具有艺术性,使得展览空间与艺术作品相辅相成。艺术作品赋予展览空间遐想,展览空间是另一件完整的艺术作品。将云南现代重彩画的造型元素融入展览空间的连接空间之中,可以提升展览的艺术性和展览的主题性,从而提升展览整体艺术气氛与促进文化传播。展览空间中的连接空间是观众容易忽略的空间,然而连接空间是确定观展体验好坏最为重要的空间之一[9]。多个空间衔接之处往往会处理得较为苍白粗糙,将云南现代重彩画丰富的色彩搭配应用于连接空间之中,材质可选择现代感较强的玻璃、亚克力等,以及搭配装置艺术将连接空间整体气氛烘托出来。如图7,将云南现代重彩画中的历史文化元素提取并应用于连接空间的艺术装置之中,艺术装置采用亚克力发光板与重彩画历史发展脉络进行结合,将历史文化元素叙述简约化,符合当代大众的审美需求,既可以丰富展览空间的展览形式,又可以增添展览空间的观展趣味。
图7 连接空间效果图
展陈空间设计在中国发展和应用的时间很短,但是展示空间在现代社会的发展中,已经成为传播民族文化、历史文明的重要载体[10]。随着当今中国不断地快速变革与快速发展,展陈空间设计从一开始模仿国际化的发展模式逐渐向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模式转变,展陈空间中使用传统特色(例如传统工笔画、雕塑和建筑等)可以令观众感到亲切,同时也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展览空间一直担任着公共教育的重任,在社会中担任着重要的角色,因为社会价值赋予空间需求让文化艺术具有传递性。云南现代重彩画是云南地区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文化,形成其独居特色的艺术形式,可以将此类重彩画中的造型元素应用于展陈空间设计之中,在增加展陈空间的趣味性与互动性的同时,为展览空间设计赋予更深层次的区域民族文化内涵。展陈空间设计中的材质选择范围较广,主要是利用材料、灯光与展品的相互配合利用,可以更好地突出展品的寓意,同时将云南丰富的少数民族地域特色、自然风光以及历史文化等因素和空间设计融合,形成展览空间设计中连接空间的设计风格。从文化传承、艺术风格、寓意等特征进行展陈空间的抽象设计,利用云南重彩画中的线条、色彩、纹样、图案等进行具象设计。如图8的展陈空间设计方案,将云南现代重彩画中具有张力的线条进行简化和提取,应用于展陈空间的顶部,使顶部空间设计与重彩画的展品遥相呼应、相辅相成,作为展陈空间的主要装饰。展陈空间中最重要的是空间中展示的艺术作品,因此在空间设计上不能喧宾夺主,利用艺术作品辅助空间设计,同时空间设计要更好地展示艺术作品,构成一个风格独特、相互映照又具有观赏性的展陈空间。
图8 展陈空间效果图
随着社会需求的不断变更,当代展览空间设计的需求也越来越多,观众日益增长的审美需要要有具体体现,当代展览空间设计的文化输出性可以唤醒人们内心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与向往。通过对云南现代重彩画的造型元素经行拆解(简化、重组),将造型元素揉和“点、线、面”艺术化的设计方法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设计以及延伸设计,利用当代技艺与材料将重彩画主题展览空间中的空间功能与地域民族文化艺术相结合,提出可行的应用案例。在满足观众参观的同时,空间设计与艺术作品能够遥相呼应,起到一定的空间情感传递与情感共鸣,以此唤起观众对重彩画的美好回忆以及对重彩画未来的探索创新寄予希望,也为相关室内设计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