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脱贫时代相对贫困的文化治理路径研究

2022-03-18 09:00王子苏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工具理性贫困地区群体

王子苏,赵 琨

(1.悉尼大学 商学院,新南威尔士,悉尼 2006;2.山西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贫困文化的治理是我国扶贫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贫困文化作为贫困地区内长期积淀而形成的一种价值规范,以高强度的地方认知性特点给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工作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反作用力,阻碍政策的落实。在实现共同富裕的大背景下,有必要将贫困文化与脱贫工作二者之间的内在张力进行阐释,防止已脱贫人口的二次返贫现象出现,进而在一定程度上丰富我国贫困治理的体系和理论,从实质上推动共同富裕的实现。

一、贫困文化的含义及产生根源

贫困文化是一个特定的概念,是指贫困者长期身处于相对贫穷的生活环境当中,出于对环境的适应,形成了与贫困现实生活情景相依附的一套观念体系、行动体系,其突出行为态度就是懒惰、不思进取、不愿承担风险等。当这种体系固化之后,外部环境的变化难以使贫困者的行为方式发生改变,形成了贫困者的行为文化。由于贫困地区多处边远地区,和城市的经济社会环境存在显著差别,内生于贫困地区的文化使贫穷者无法紧跟社会主流发展趋势,也令贫困者走出他的生活区域之外就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会交往当中,导致贫困固化和代际传递现象的出现。贫困文化作为一种强结构性的地区意识,其相对落后的生产观念对经济变革天然地抗拒,影响脱贫政策可持续性作用的发挥。受到贫困文化的影响,脱贫摘帽地区的部分群体并不关注生活环境的长期改变而更加重视脱贫政策是否能带来即时的利益。因此,从这个角度上看,如果民众不喜欢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改变他们贫困状况的经济开发计划,或者他们对经济发展项目的看法与实施者的初衷大相径庭,那么,无论是多么有价值的经济开发计划或项目,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在实际中全然行不通[1]。不可否认,贫困文化具有一定的正功能,它的存在长期维持着贫困群体内部结构的稳定。然而正是这套体系所催生出的一系列生活方式使贫困者习惯于眼下的生活,甚至于通过联合互助的方式来维持其生活状态。贫困治理理论告诉我们,如若缺乏发展性治理的眼光,那么贫困的根源便无法彻底根除,已然摘帽的贫困地区也极易陷入二次贫困。

对贫困研究的文化分析路径主要有三种。其一,刘易斯首次将贫困文化以概念的形式确定下来,认为贫困文化是一个拥有特定文化结构的社会亚文化,是指社会一部分群体进入中等收入水平的同时,还有部分群体仍然生活在贫困当中,以至于形成了一套导致贫困得以延续的文化体系[2]。其二,甘斯定义了文化,并将文化区分为两种类型,行为文化和期待文化。贫穷者自身出于对环境的适应,形成了与现实生活情境相依附的一套行为体系,当这种体系固化以后,外部环境的再变化将难以使其行为方式发生改变,这就形成了贫穷者的行为文化。当作为社会主流的生活期待与穷人所追求的非主流社会期待发生冲突时,固化的行为文化使得贫穷难以得到跃迁,贫穷不断延续[3]。其三,布迪厄从资本的理论趋向出发,认为由于贫困者缺乏文化资本,在市场竞争中便处于劣势地位,从而导致他们没有选择。贫穷者接触不到良好的教育资源,而教育又具有明显的代际传承特点,所以就导致贫困者在文化资本层面始终匮乏,跟不上社会的主流[4]。

纵观我国扶贫的历史,农村人口的全部脱贫是首要目标,贫困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群众精神风貌的改善也是重要任务,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国的扶贫是一种整体性意义上的治理过程。但是,曾经深度贫困地区进入相对贫困发展阶段后,仍然面临着整体性的贫困文化制约困境。在脱贫不脱政策的背景下,一些地区出现拒绝与政策对接的“懒惰穷人”,导致致富政策虽然可以切中要害解决问题,但是在具体落实过程中却遭受阻碍。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坚决不发生规模性返贫是底线,因此,在保证全面脱贫的同时也需要注重贫困地区文化的重塑和相对贫困的可持续治理。我们通过探讨贫困文化与脱贫过程的互动实践,分析二者在实践当中存在的制约关系,尝试从文化角度探讨后脱贫时代防止二次返贫的新路径。

二、脱贫政策与贫困文化的对立

(一)脱贫“外源性”与文化“内生性”的逻辑对立

脱贫的外源性表现在扶贫过程中以经济支持为主的外部输入特性。在我国几十年的反贫困历程中,对于贫困地区的救助从解决温饱问题开始,扶贫政策的落地带来的是扶贫投资的增加和扶贫项目的开展,这种外源型的“输血”式扶贫模式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使贫困群体走出了贫困的洼地,对解决绝对贫困具有积极意义。但是,经济层面的改善只是解决贫困的一个维度,对贫困文化本源的认识和改造才能从根本意义上消除贫困的出现。对于刚刚脱离贫困的边缘群体而言,由于受到交通、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缺乏与外部世界的充分交流,产生了一套脱贫者共同遵守的认知与行动方式,目的是为了适应群体内部高度相似的生活,这种生活方式内化为文化的一部分并流传了下来。当脱贫政策以改变外部经济环境的方式试图突破贫困文化的内生屏障时,贫困人口是拒绝的,因为这种“外来之物”与他们已经成型的自我认同和价值规范相抵触,他们并不希望原有的生活秩序被打破。

国家脱贫政策通过向贫困群体输送扶贫资源,增加其财富的自我创造能力,在此过程中势必就要建立起一套新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马克思主义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又包含了思想文化与法律政治等内容,贫困文化作为已经在贫困地区成形的一整套思想上层建筑,当扶贫以经济建设的方式改变贫困地区的传统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那么必然会被上层建筑中的贫困文化所制约。所以,当经济基础破旧立新,却被贫困者内化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产生的反作用力影响。具体来说,新的现代化生产关系在贫困地区落地,会受到两种力量的阻碍。一是人们会认为过去的生活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好,通过最基本的生产和交换,人们可以维持稳定的生活状态;二是人们认为面对着未知的世界,改变就意味着面对风险。由于贫困文化保守性特征,贫困者不愿去承担因改变而可能失败的机会成本。因此,扶贫带来经济方面的外生性变化与贫困文化的内生性产生了现实性冲突,导致贫困人口对于扶贫政策的接纳具有消极性。

(二)脱贫“紧迫性”与文化“迟缓性”的行动对立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明确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在农村,特别是在贫困地区,没有农村的小康特别是没有贫困地区的小康,就没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5]。因此,决战决胜脱贫攻坚战是一项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我们回溯脱贫工作,自2013年提出精准扶贫的理念到2020年贫困县全部摘帽,在几年时间内帮助千万人口脱贫,彼时具有行动上的紧迫性。具体操作层面上,扶贫工作前期要通过精准识别、精准帮扶和精准考核三个部分来对贫困群体进行判定。精准识别需要依靠基层政府对当地所有农户进行收入统计,然后在此基础上确定建档立卡的名额,进而将名额逐级分解下放。瞄准贫困人群之后,因地制宜采取具有地方适应性和有效性的帮扶手段,在尊重当地实际情况的基础上开展扶贫工作并完成精准帮扶的步骤。最后通过对贫困人口信息系统进行监测来考核具体地区工作完成的情况。这一套工作流程的实现需要上下级机构严密的配合,在驻村干部的帮助之下,整套系统紧凑运行,方能在规定期限内实现预期目标。然而贫困文化却遵循一套迟缓的思想行为体系,转变需要长期的过程,与整体性脱贫所表现出的紧迫特征具有显著差异。

首先,改变贫困人群的自我认同是一项长期性工作。在长期的社会化过程中,贫困群体内部产生了相似的价值评断标准,观念上的身份认同也随着这套标准的建立而产生。众所周知,观念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长期的宣传、引导、教化,当脱贫工作的紧迫性要求在短时间内从经济和精神层面同时脱贫,那么思想上的迟缓转变则会减缓脱贫政策落地的速度。

其次,文化资本积累速度迟缓。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对摆脱贫困具有重要的作用,贫穷的根源在于穷人在市场竞争当中缺乏文化资本。教育是增加贫困群体文化资本的最有效途径之一,通过接受教育,贫困人口能够习得新的生存劳动技能,增加文化资本,从而提高生存能力[6]。但是,贫困地区人口往往具有“高龄低识”的受教育特征。新理念的普及和新技能的学习往往需要建立在基础教育之上,短时间内提高文化资本对于贫困地区人群来说具有一定的现实困难。而且知识的习得、内化并转换为生产力需要经历一个转化周期。所以文化资本的“滞后积累”与脱贫工作的“不等待”冲突也是造成脱贫后治理困难的原因。

最后,家庭生命周期变化迟缓与全面摆脱贫困的冲突。罗恩垂(Rowntree)1901年提出了“贫困生命周期理论”,他认为个体在生命周期内的贫困状态会呈现出“W”型的变动,在幼儿期、成家期和老年期是生命中最容易遭受贫困的阶段[7]。受贫困文化的影响,贫困地区生育率往往较高,家中多子的状况天然导致贫困。同时,在“成家期”之前子女本身也处于最容易遭受贫困的阶段,受到双重致贫原因的影响,至少需要等到新一代成员具备了收入能力或者组建了新的家庭才有可能摆脱贫困,然而这个周期是漫长的,需要经历贫困生命周期当中的两个低谷,这与全面摆脱绝对贫困的时间要求存在一定的冲突。

(三)扶贫“工具理性”与文化“价值理性”的逻辑对立

脱贫帮扶具有工具理性的特征。现代化是我国社会进程的重要环节,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将经济建设摆在发展的核心位置,工业化影响的扩大使工业文明观深入人心,以儒家传统思想为主导的文化观念体系被逐渐打破,人们的意识观念也开始趋于理性化。马克斯·韦伯将理性划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用“形式合理性—实质合理性”的范畴解释社会现象。工具理性指“通过对外界事物的情况和他人举止的期待,并利用这种期待作为‘条件’或者作为‘手段’,以期实现自己合乎理性所争取和考虑的作为成果的目的”[8]78。工具理性将“手段”放在解决问题的首要位置,以此来最终实现设定的目标。

脱贫工作的各个阶段均显示出工具理性的特征。首先,通过识别贫困者、划定贫困线的手段来确定贫困人口的具体数目,然后以此为依据施策,运用科学的方法和手段帮助划定于贫困线以下的群体脱离贫困。其次,帮扶的工具理性。工具理性具有效率优先逻辑、工具理性思维、非人格性特征、形式合理性品格等特点[9]。乡村治理的多元主体是扶贫政策的具体实施者,是帮扶的中枢环节,将村干部纳入具有科层制特征的扶贫工作体制当中,通过发挥其权威性和灵活性优势,增强了工具理性中效率优先的行为逻辑,提高了贫困地区干部的政策理解力和执行力,表现出工具理性的效率优先特质。最后,政策制定的工具理性。致贫原因的多元化导致不同地区脱贫政策存在差别。地理环境与自然条件恶劣的贫困区,就地建设成本远高于整体搬迁的成本,继续留守只会加剧贫困的严重程度,那么选择整村迁移的脱贫方式具有合理性。在贫困文化盛行但物产富足的贫困区域,则选择“技术下乡”与“管理下乡”等现代化生产管理方式来提高贫困主体的收入,避免大规模搬迁的高成本负担。这种政策的选择性使用彰显出了政策运用的工具理性特征。

然而贫困文化则显示出了显著的价值理性特征。马克斯·韦伯认为价值理性指“通过有意识地对一个特定的行为——伦理的、美学的、宗教的或作任何其他阐释的——无条件的固有价值的纯粹信仰,不管是否取得成就……”[8]89可以理解为主体在遵循价值理性的过程中,坚守自我认知的立场,不轻易改变和动摇,全身心服从某一价值体系。在贫困群体中,价值理性在贫困文化层面所表现出的就是贫困者对自我无法察觉的贫困文化展现出的强依赖性,他们认同“懒惰的贫困”这种价值理念,并以此来指导日常生活。具体而言,收入和财富并不是贫困群体所追求的价值,安逸的生活和稳定的家庭关系才是。在能自给自足的情形下,赤贫地区的人们通常不会主动出门工作获取更高的经济收入,往往在生活困顿的情况下才不得已外出工作,当困难的日子过去之后他们又会重新回归闲适的“贫困日子”。因此,对于刚摘帽的深度贫困地区,特别需要重视的就是这一点。受贫困群体普遍认同的价值理性影响,具有工具理性的脱贫政策难以触及曾经的贫困地区群众的思想内核,进而使工作推进受到阻碍。

三、贫困文化治理路径

(一)文化改造嵌入脱贫工作,培育内生动力

精准脱贫时期的主要工作是运用项目输入与政策倾斜等方式改造贫困地区的基础经济结构,从而消除物质上的绝对贫困。但从社会变迁的角度来看,经济是基础,文化是核心,每当社会开始转向,经济总量产生质的飞跃时,文化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毛泽东曾指出:“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10]所以通过文化治理,将文化改造嵌入反贫困的实践当中,是解决后脱贫时代相对贫困问题的关键所在。

首先,要做到以人民为中心,尊重脱贫地区的文化风俗,将长期性、系统性防返贫工作与乡村文化建设有机结合起来。在尊重地方文化特色和传统的基础上,积极挖掘农村地区脱贫人口的文化创造力,使村规民约、榜样学习和道德建设等手段发挥现代性治理效能,并通过驻村干部教化和宣传的方式转变贫困人口的生存意识,推动乡村文化与现代价值观念的有效融合。同时,鼓励脱贫人群正确认识贫困,在保持勤俭节约、互相帮扶和乐观生活方式的基础上,与乡村振兴工作者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接受其引导,从自我发展的角度出发参与到改造贫困的工作当中去,转变个人的生活意识,确立个人努力奋斗的人生态度。

其次,积极探索脱贫边缘地区的文化治理路径。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建设的下一阶段目标,这一理念必将对贫困文化产生引导作用,并深入作用到农村贫困地区当中。因此,要注重发挥基层党组织和政府部门的力量,加大脱贫地区公共文化服务的供给,着力提升文化培育之于脱贫群体的重要作用。具体来说,相关部门可以尝试组织开展多元文化活动,为脱贫者提供满足不同需求的文化供给,帮助其树立积极向上的文化价值观念,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团结进取的意识植入脱贫者的思维当中。

最后,创新防返贫的文化扶贫方式。重视文化扶贫是帮助深度贫困地区走出文化贫困的重要方法,关键在于发挥榜样带动和引领示范作用。脱贫地区要将文化扶贫与乡村振兴战略、农业农村工作以及农村文化建设等工作结合起来,保障地区文化服务均等化和标准化,打造具有示范效应的文化扶贫样板。一方面可以通过拓宽文化扶贫的内容,降低参与门槛,使丰富的社会资源和主体能够参与到文化扶贫的工作当中,帮助传统贫困地区改善文化生活的基础环境。另一方面,可以组织常态化的“文化下乡”活动,引入文化服务志愿者,提升贫困人口的文化自信。与此同时,重视数字文化服务对于贫困地区的影响,将电子文化产品的辐射触角向边远偏穷地区延伸,打通文化服务的地理瓶颈和空间障碍,实现数字文化的全面覆盖。简言之,扶贫要与扶智相结合,实现经济维度上的扶贫改变的是贫困主体短暂的外部生活条件,观念上的提升才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的长久之策。

(二)接受长期扶贫思维,突破贫困文化软约束

首先,相对贫困具有长期性特征,文化扶贫应当建立具有长期效应的治理机制,使贫困群体接受文化构建的长期性。贫困文化是在地区特殊环境长期作用下形成的,要使共同富裕工作中的“外生性”文化对其进行“植入”并建构成为一种具有现代性特征的全新文化同样需要长期的社会实践来完成。另外,贫困的产生具有过程性,共同富裕的根本手段是通过对贫困文化实现长时间重构,使其符合现代制度和市场的发展规律,进而培养贫困主体的主动脱贫能力,从根源上减少返贫现象的出现。

其次,正视共同富裕政策落实和见效的长期性。回顾扶贫工作,从实施扶贫政策的持续性来看,除社会保障兜底之外,脱贫政策由实施到取得成效均需要经历时间周期。以发展种植脱贫为例,贫困地区响应国家号召,种植具有当地特色的经济作物,作物成熟并具备一定的经济价值需要经历一到两年的生长期,形成全面的种植、加工、销售等完备产业链体系也需要时间,而且在作物成熟流向市场的过程中,受到市场供求关系的影响,存在遭受损失的风险。因此,在巩固拓展脱贫成果的过程中需要遵循自然规律与经济规律,运用科学的手段合理致富,避免由于追逐短期利益而导致二次返贫现象的出现。

最后,突破贫困文化形成的软约束。从经济学角度来看,经济行为主体对产生结果的判断很大程度上是对与之发生经济联系和利益的其他主体可能采取的举动、行为倾向和策略综合判断基础上做出的抉择,而抉择的依据则是长期积淀形成的社会文化规范和主体本身对这种规范的认同。当这种规范性开始普及之后,就会逐渐演化成为一种非正式制度,形成一种文化软约束。贫困者就是生活在这样一种非正式制度当中,共享着相似的生活模式。因此,后脱贫时代的工作就要针对这种约束进行精确施策。具体而言,可以从两条路径入手。一方面可以对通过个人能力而致富且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进行宣传,树立榜样的力量,通过舆论引导逐步改善贫困文化在思想层面的制约,培育贫困者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心与外出工作的积极性,从认识层面对非正式制度带来的文化约束进行消解。另一方面,改善外部生产生活基础条件,对贫困人群赖以生存的农业进行现代化改造,解放土地对青年劳动力的束缚,同时完善交通体系和教育体系的构建,解决“留守问题”,解除外出打工群体的后顾之忧,真正让他们做到“想出去”而且“出得去”。

(三)全方位教育普及,培育理性精神

代际传递是贫困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克服这一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教育,通过教育将工具理性思维与贫困文化中的价值理性思维有机融合,培育贫困人群的现代理性意识,增强主体脱贫能力。阿玛蒂亚·森认为:“更好的教育和医疗保健不仅能直接改善生活质量,同时也能提高获取收入并摆脱收入贫困的能力,教育和医疗保健越普及,则越有可能使那些本来会是穷人的人得到更好的机会去克服贫困。”[11]贫困地区的教育主体主要分为三部分,包括施教主体教师,受教育主体未入学儿童、成年。对这三者都应当给予相应的持续扶持。

首先,保障师资力量的精准投入。在教育普及过程中,师资的配置具有基础性作用,而贫困地区交通落后、生活条件艰苦,鲜有优秀教师愿意主动扎根于最基层。因此,当前应当强化贫困地区师资力量的建设,降低贫困地区优秀教师流失率。同时,通过针对性培养,打造一批成熟的教师团队进入贫困地区服务。可以从出身于农村且有志于从事乡村教育工作的优秀师范类院校中选拔,财政给予额外的保障和补贴,使其可以在工作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专业所长。还可以对贫困地区上一级的教育行政部门实施精准培训,抽调一批了解当地文化环境的业务骨干,针对贫困地区特有的需求,给予精准指导。师资力量得到健全和保障,新文化的生产就具有了“造血干细胞”,具备了打破贫困文化代际传递的基础。

其次,提高学龄儿童的入学率,培养青少年受教育积极性。基础教育对人格的塑造具有重要的作用,而且接受基础教育的时间段也是人类最容易学习新东西、接受新事物的时期,贫困文化代际传递的源头可以被切断于此。作为贫困群体的下一代,他们需要从知识习得中获取致富的能力。所以就需要使贫困地区的儿童广泛接受教育,在这过程中建立起他们对现代世界的认知和对于立体中国的认识,培养其为国家做贡献的理想信念;青少年作为半社会化的群体,其世界观和价值观尚未形成,对于他们就需要强调学习的重要性,培养起学习改变生活的意识,激发他们学习的热情,在获取知识的过程中体会到人生的乐趣。“当他们学有所成回来之后可以将这些体验告诉长辈或其他村民,实现文化传递方式从前喻文化向同喻文化、后喻文化的转变”[12],进而摆脱贫困文化负面功能对下一代的影响。

最后,推广成人教育是改变贫困文化的重要力量。受到贫困文化的长期影响,在贫困地区长大的成年人已经将贫困文化内化为指导自我行动的一套准则,成年群体作为数量最为庞大的贫困主体,应当以需求为导向对其进行文化素质的培养。一方面,培育他们终身学习的观念,并创造相应的学习条件和应用条件,便于其将习得的知识转化成为实在的劳动生产能力。可以通过对贫困地区具有不同学历背景和职业规划的群体提供文化、技能、创业等方面的不同专业培训,在提升个人能力的同时满足社会发展需求,以适应市场竞争环境,逐渐建立起贫困边缘人群职业化的工作机制。另一方面,重视现代农业生产观和技术观的灌输,利用社会多元主体以及社会组织,建立现代化技术在农村广泛应用的机制,针对不同贫困地区制定技术下乡政策,依托农村农技站和成人学校等指导相关人员学习农业生产、经营等技术,并根据现实需要进行灵活调整,真正让乡村贫困人员学习到接地气、易操作、有效果的新技术。同时,在此基础上打通城乡农业职业教育的通道,为贫困边缘群体搭建接受现代化教育的平台,最终帮助其实现职业化和专业化,完成价值观念和行为模式的转变,突破贫困文化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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