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利华,杨东杰,赵 辉
(江南大学附属医院,江苏 无锡 214122)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colitis,UC)是发生在结直肠的病因不明的慢性非特异性的炎症性疾病[1]。该病病程长、迁延难愈、复发率高,临床主要表现为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2]。中医将UC 归属于“下利”“久痢”“肠癖”“休息痢”“泄泻”等疾病范畴,其发病与外感邪气、饮食不节、情志失调,脾胃亏虚等因素有关[3]。大肠湿热证是本病临床常见证型,多从清肠化湿、调气和血着手施治。民国时期著名医家彭子益先生继承并发展了古中医学,即圆运动理论。该理论认为肝木不能左升郁而化热下陷脾土之中,肝木克脾土,脾失运化,水湿内生,蕴积于肠道之中,从而出现肠道湿热证,故治疗当从肝脾着手[4]。圆运动理论提倡从气机升降来辨治疾病,为UC 的治疗提供了一种新的辨治方法。本文是依据中医学圆运动理论对经方白头翁汤进行辨证加味,观察其治疗UC 的临床疗效,报道如下。
1.1 一般资料 收集2020 年11 月1 日至2020 年12月31 日在江南大学附属医院门诊及住院的轻中度溃疡性结肠炎患者60 例,按随机数字表法分组,每组30例。治疗组男14例,女16例;年龄20~66(43.6±11.8)岁;病程12~47(25.5±9.2)个月;对照组男17 例,女13例,年龄18~68(44.2±12.2)岁;病程 13.6~46(24.8±8.6)个月。两组年龄性别、病程等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2 诊断标准 参照《炎症性肠病诊断与治疗的共识意见》[5]。UC缺乏诊断的金标准,主要结合临床、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内镜和组织病理学表现进行综合分析,在排除感染性和其他非感染性结肠炎的基础上做出诊断:①有腹泻、黏液脓血便伴腹痛、里急后重等临床表现;②肠镜可见溃疡呈连续性分布或弥漫性分布;③病理检查见固有膜内有炎性细胞浸润,隐窝结构发生改变,黏膜有糜烂或浅溃疡和肉芽组织。
1.3 中医辨证分型标准 参照《溃疡性结肠炎中医诊疗专家共识意见(2017)》[6],辨为大肠湿热证。主症:①腹泻,便下黏液脓血;②腹痛;③里急后重。次症:①肛门灼热;②腹胀;③小便短赤;④口干;⑤口苦。舌脉:①舌质红,苔黄腻;②脉滑。
1.4 纳入标准 ①符合西医溃疡性结肠炎诊断标准;②辨证属大肠湿热者;③病情分期为轻度、中度活动期;④年龄18~75岁;⑤患者知情同意,自愿参加本研究。
1.5 排除标准 ①依从性差者;②处于哺乳期和妊娠期者;③病情分期为重度者,或合并严重心、肺、肝、肾、脑等脏器疾病,严重血液系统疾病,严重精神类疾病患者;④感染性疾病者。
1.6 治疗方法
1.6.1 对照组 美沙拉嗪缓释颗粒(法国爱的发制药集团生产,规格:每袋500 mg,药品准字号:H2004072),每次1 g,每日4次,进餐时用白开水送服。
1.6.2 治疗组 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联合加味白头翁汤口服。中药组方:白头翁10 g,秦皮10 g,黄柏5 g,黄连5 g,白芍15 g,柴胡10 g,木香10 g,陈皮10 g,茯苓10 g,苍术10 g,三七粉6 g(冲服),炙甘草6 g(中药饮片均来自江阴天江药业有限公司,批号为20181012)。每日 1 剂,砂锅煎汤取药汁 400 ml,均分早晚两次温服(三七粉冲服)。两组疗程均为8周。
1.7 观察指标
1.7.1 肠镜黏膜Baron 积分 分别于治疗前及治疗末行肠镜检查,依据Baron 评分标准[7]进行黏膜情况评分。①黏膜正常,记0 分;②轻度异常:肠镜表现为黏膜血管纹理不清,充血但无出血,记1 分;③中度异常:黏膜呈颗粒样改变,接触易出血,记2分;④重度异常:黏膜有溃疡和自发性出血,记3分。
1.7.2 症状缓解率评价 采用Sutherland 疾病活动指数(DAI)[8]来计算各组患者的缓解率,≤2 分则可评价为症状缓解。见表1。
表1 Sutherland疾病活动指数表
1.7.3 炎症指标 采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ELISA法)测定两组患者治疗前后外周血C反应蛋白(CRP)及红细胞沉降率(ESR)的含量。
1.8 证候疗效标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中慢性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的证候疗效评定标准制定[9]。临床痊愈:中医临床症状、体征消失或基本消失,证候积分减少≥95%;显效:中医临床症状、体征明显改善,证候积分减少≥70%;有效:中医临床症状、体征均有好转,证候积分减少≥30%;无效:中医临床症状、体征均无明显改善,甚或加重,证候积分减少不足30%。
1.9 安全性评价 对两组患者治疗期间肝肾功能及服药期间出现的恶心呕吐等副反应进行记录和评价。
1.10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8.0 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计数资料用卡方检验。计量资料若呈正态分布用t检验,非正态分布用秩和检验。等级资料比较采用Ridit分析。检验水准α=0.05。
2.1 两组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中医证候疗效总有效率治疗组为96.7%,对照组为80.0%,治疗组的中医证候疗效优于对照组(P<0.05)。见表2。
表2 两组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例)
2.2 两组治疗前后肠镜黏膜变化情况比较 两组治疗后Baron 积分较治疗前均有明显改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治疗后两组Baron 积分比较差异亦存在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两组治疗前后肠镜黏膜Baron积分比较 (分,)
表3 两组治疗前后肠镜黏膜Baron积分比较 (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①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②P<0.05
治疗后积分1.99±0.71①②2.62±0.72①组 别治疗组对照组n 30 30治疗前积分6.82±0.96 6.73±0.93
2.3 两组症状缓解率的比较 两组患者在治疗8周后,按照Sutherland 疾病活动指数进行评分,结果观察组患者有26例症状缓解,症状缓解率为86.7%,对照组有17例缓解,症状缓解率为56.7%,治疗组的缓解率较对照组高,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6.65,P<0.05)。
2.4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CRP、ESR 水平比较 两组治疗后的CRP、ESR 水平和治疗前相比均有明显降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且治疗组的CRP、ESR 水平较对照组下降更为显著,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CRP、ESR水平比较 ()
表4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CRP、ESR水平比较 ()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①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②P<0.05
组 别n治疗组30对照组30时 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CRP(mg/L)15.21±5.13 3.24±1.51①②14.78±4.65 5.92±2.21①ESR(mm/h)19.66±5.45 6.51±2.48①②19.16±5.39 10.02±3.43①
2.5 安全性评价 两组患者治疗期间肝肾功能等指标均无明显异常,且药物干预后无明显不良反应的发生。
UC 发病原因尚未完全明晰,目前考虑与社会环境、肠道微生态、自身免疫以及遗传易感等有关[10]。现代医学对UC 的治疗缺乏长期有效的药物,常用药有激素、氨基水杨酸类、免疫抑制剂及生物制剂等[11-12],但多数药物不良反应较多,部分可能出现严重并发症。生物制剂价格较高,大部分患者无法承受,难以推广应用。中医学通过对UC 进行辨证施治,不良反应少,疗效满意,复发率低,故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UC 的临床治疗。《四圣心源》载“痢家肝脾湿陷,脂血郁腐,法当燥湿疏木”,当代中医多考虑本病与脾肝肾三个脏器关系密切,且受湿热影响[13]。
圆运动理论传承了黄元御“中气旋转,升降回环”的思想,阐述了“轴轮旋转的圆运动”气化观。彭子益使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阐明了生命运动规律和中医治病原理。余利华等[14]运用圆运动理论自拟化肝健脾汤联合美沙拉嗪治疗UC,结果提示患者临床症状及内镜下表现显著改善,血清炎症因子水平明显降低,表明圆运动理论具有临床指导价值。本研究中的加味白头翁汤是在圆运动理论指导下,在经方白头翁汤基础上进行加味后精心配伍的方剂。该方本为肠道湿热证UC 所设,实从肠道湿热证产生的根本原因,即肝木不能左升下陷脾土,木郁化火,与脾不运化所产生的湿邪相合而成肠道湿热证着手,全方旨在疏肝理脾治本,使轮轴并运,气机得以圆运动,气机调畅,脾土运化,湿热自然得除。方中白头翁清肝泻火、凉血止痢,柴胡疏肝解郁,使肝木左升,两者共为君药;肝木克脾土,脾不运化而生湿,故用苍术燥湿健脾、茯苓淡渗利湿以健脾,使脾得以左升;秦皮苦寒入肝胆大肠经,助白头翁清肝火;白芍苦酸微寒,柔肝降胆,止泻痢腹痛,助肝左升。《圆运动的古中医学》谓“甲木降则乙木升,故用白芍降甲木”,此四药共为臣;黄连、黄柏苦寒,清肠道湿热以治标,黄连有抗炎、抗氧化、促进溃疡愈合的作用[15];陈皮苦温降肺胃之气,其提取物D-柠檬烯能抑制炎症因子核转录因子(NF-κB)、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等的表达[16],木香辛苦温,理气和胃使胃气右降;三七活血化瘀以疗脓血便,此即《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行血则便脓自愈,调气则后重自除”之理,共为佐,恢复脏腑气机升降的圆运动;甘草甘平,益气健脾,助脾左升,与白芍相配,既起到调和诸药作用,又能缓急止痛,共为佐使药。综合全方,共奏清热祛湿、调气行血、升肝健脾之功。
本研究表明,加味白头翁汤联合美沙拉嗪能显著改善UC 患者肠道炎症,有效控制疾病活动,临床疗效满意,且不良反应小。研究结果提示,运用圆运动理论指导辨治湿热型UC 效果满意,其理论及辨治思路有异于脏腑辨证和八纲辨证等中医经典辨证,圆运动理论具有完整的辨证体系及独特的辨证视角,值得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