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视角下的悲剧史诗
——《虹》

2022-03-17 20:26
黄山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劳伦斯汤姆异化

汪 静

(安徽工程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引 言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David Herbert Lawrence)是蜚声世界文坛的英国现代主义作家,其所生活的时代,英国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社会财富不断积累,社会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此同时,一系列的生态问题爆发:自然环境日渐恶化;人际关系变得扭曲;人的精神也被异化。西方文明进入了一个“个人及其与社会关系全面异化”[1]的阶段。生态环境的恶化引发了众多社会有识之士的关注和呼吁,劳伦斯便是其中之一,“劳伦斯是又一个能被称之为早期生态批评家的作家,他对原始自然持积极肯定的态度。”[2]在其作品中,劳伦斯不断阐释着他的生态思想。

一、生态批评与劳伦斯

文学中生态思想的产生,源于特定的时代,植根于特定的土壤。当工业文明的进程带来诸多的自然、社会、精神生态危机时,生态思想便应运而生。生态批评在20 世纪60、70 年代兴起于欧美国家。它对文本中的人类中心主义进行批判,强调建立一种“去中心化”(decentralization)的整体生态观,强调和谐和联系。劳伦斯的文学作品中,对生态形式的描写俯拾皆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和机械文明的发展破坏了自然生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遭到异化,人自身在精神上也被异化。生态文学批评的兴起引发了人们对自身生存环境的忧虑,劳伦斯作品中的生态意识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关注。

二、生态批评视角下的《虹》

《虹》讲述了布朗文一家三代人的婚恋故事,描述了三代人的心路历程,是一部史诗型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劳伦斯对自然环境、人与人的关系和人的精神世界都进行出了惟妙惟肖的刻画,展示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生态画卷。

1.自然生态

布朗文一家最初生活的马什农场远离尘嚣,一派田园风光,这正是劳伦斯所崇尚的自然,它是原始的、未经人类文明改造的。劳伦斯热爱自然、崇尚自然,通过他在这部小说中所刻画的一些人物能反映出来,他们和自然都有着亲密的联系。作为第一代人的代表汤姆·布朗文,从小就讨厌诸如学习等一些带有文明性因素的东西,只有在回归农场时才能找回自己,获得自由。汤姆和马什农场不能分割,和自然紧密连接,如血肉浑然一体。汤姆是劳伦斯眼中“自然之子”的化身,最后也是死于马什农场的自然洪水之中。劳伦斯对汤姆命运的如是安排,似乎也表明了自己和自然生死相依的一种情结。汤姆的继女安娜也是和自然紧密联系的人。当她怀着厄秀拉时,她会贪婪地吸入各种植物香味,阳光会给予她无限的快乐。从日出日落中,她“看见了希望,看见了光明的未来”[3]。劳伦斯通过对第三代人厄秀拉和安东在海滩的情景描写,把人以完全的原始状态置身于自然,她和自然密不可分。厄秀拉一定程度上抵制文明,她厌恶学校的教学模式,因为它压制了孩子身上的自然天性。厄秀拉属于自然,是劳伦斯自然生态思想的另一位代言人,后来她拒绝了斯克里宾斯基的求婚,认为后者是被资本主义文明异化的产物,她和他是两种不同的人。在小说《虹》中,这种和自然的紧密联系被劳伦斯加以充分展示和表现,人身处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一切都是整体而又有机联系着的。但随着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入侵,自然日益遭到破坏,工业文明的噪音和污染打破了自然的宁静,田园牧歌式的生活逐渐被工业文明取代。工业文明的入侵破坏了自然环境,自然生态平衡遭到破坏。

2.社会生态

劳伦斯崇尚自然,憎恶工业文明,一方面它破坏了自然生态,另一方面它也异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小说《虹》中的第一代主人公汤姆·布朗文和莉迪亚生活在工业文明之初,但尚未被机械异化,与大自然还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汤姆也把自己界定并满足于密切的家庭关系中。只有置身于自然,远离文明,才能建立一种和谐、美满的关系。布朗文家族第一代人处于相对原始、自然的生存状态,到了第二代人时已悄然发生了变化。作为第二代人的安娜,自小就不满足于父辈那种马什农场的亲密关系,有强烈的自我意识,这也注定了她和威尔的关系充满着矛盾和冲突。他们之间不是和谐的平衡关系,而是企图占有和控制对方。第三代人的代表厄秀拉所生活的时代,工业文明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这种以机器为核心的社会“亵渎了人的最基本的需要,摧残、毒害了各地的生活。[4]”年轻的厄秀拉接受过高等教育,渴望一种更高尚的精神生活,但她发现自己在精神层面与斯克里宾斯基无法沟通,他的精神已经被文明异化。布朗文家族三代人的情感历程清楚地表明了自然在社会关系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自然状态带来的是和谐和平衡,文明状态则带来矛盾和斗争。所以随着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进程的不断加剧,人的社会属性每况愈下。除此之外,文明也使得整个社会犹如一台庞大的机器在运转,内中的一切诸如教学模式等都显得呆板、麻木而毫无生机。

3.精神生态

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进程破坏了自然的和谐与宁静,割裂了人与自然的整体联系,造成了各种社会生态形式的扭曲。同时,人精神上的异化也是它的另一个必然结果。劳伦斯赞美自然,给予“自然人”以自己美好的理想寄托。在《虹》中,劳伦斯也塑造了另一类人——“文明人”,他们远离自然,接近文明,他们是高度机械化的产物,精神上为机械所异化。布朗文家族的第二代人小汤姆·布朗文,生活在远离马什农场的文明世界,割断了与自然的联系,渐渐地被工业文明和机械异化,生活变得毫无生机。另一位“文明人”英格也是工业文明的附庸,她和小汤姆是同一类人,彼此吸引,很快便结婚了,但这段婚姻并非基于爱情,他们的内在精神是匮乏的。厄秀拉的恋人斯克里宾斯基是又一位“文明人”,仿佛庞大的社会机构中的一台机器,其精神也被异化,无法和身上流淌着自然血液的厄秀拉达到精神交融,所以厄秀拉最后决定和他分手,决定“作自己的方舟”[5]。在劳伦斯看来,自然与文明是二元对立的,自然是作者终其一生的向往。

结 语

作为生态思想家的劳伦斯,一生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自然、荒野之地,远离城市文明,这足以说明他对自然的热爱和对文明的憎恶。在小说《虹》中,劳伦斯充分展示了工业文明给自然、社会和精神等方面带来的负面影响。工业文明摧毁了马什农场的自然原始风光,影响了自然生态;工业文明扭曲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影响了社会生态;工业文明又使人的精神异化,影响了精神生态。作为生态学三种形式的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都不同程度地遭到了破坏。《虹》不仅描述了布朗文家族三代人的婚恋故事,更展示出了工业文明背景下业已遭到破坏的生态画卷,这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历史进程中的生态悲剧。小说的结尾,天空中出现的彩虹也寄托了劳伦斯对建立和谐的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的向往。由于时代的局限,劳伦斯还无法洞察到造成这一现象背后真正的社会、经济、历史等因素,所以劳伦斯还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推动工业文明进程的同时,关注自然环境,促进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的平衡与和谐,对当代社会的发展仍有着重要的警示作用和教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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