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研究进展

叶琳菲 杨怡凡 陈雅丽 江淑洁 陈 垚 程涵天 袁 媛

（扬州大学护理公共卫生学院 江苏·扬州 225009）

根据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为13.3%。根据联合国中方案人口预测，到2037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占到总人口的30%以上，而到那时我国将成为重度老龄化国家，并且，未来40年老龄化在总体上将处于高速推进时期[1]。曾经为了控制人口过快增长而颁布的计划生育政策在大幅度降低社会出生率的同时也成为了导致老年人口迅速增长的重要原因。目前，日益加快的人口老龄化发展趋势给我国的社会经济、资源分配、养老等各个方面都带来了难题。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人均可支配收入及社会保障制度等方面的发展均比较落后，这不利于我国解决人口老龄化带来的难题。受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当代年轻人需独自承担照顾老人和抚养孩子的责任，这无形之中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除此之外，随着当代空巢老人、失能老人、独居老人数量不断的上升[2]，传统的居家养老方式因其功能单一、受众群体有限等缺点已经不能成为现代养老的主力军。为了改善这种现状，一种新型的以社区为单位的养老服务模式应运而生。目前社会上有相当一部分身体健康的低龄老年人赋闲在家，这其实是社会资源没有充分利用的一种体现。如果社会可以提供一个机制，联结健康的低龄老年人和有服务需求的高龄老年人，将会有效降低社会养老成本。当前，结合国际经验和国内各地的工作实践来看，“时间银行”是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的低成本战略措施之一[3]。目前，该养老服务模式已在我国许多城市兴起，并在适当缓解我国养老压力、提高老年人口生活质量、提高社区的养老服务水平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有助于全社会的整体发展[4]，对于实现积极老龄化的目标起着促进作用[2]。

1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内涵和发展历程

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人埃德加·卡恩本着相互信任、互助友爱的思想，提出了一种虚拟货币——“时间货币”的概念，现在我们所提到的“时间银行”的概念就是由此衍生而来[5]。“时间银行”本质上与商业银行非常相似，区别在于，“时间银行”中存取的不是金币，而是“时间货币”。德国、日本等国家最先将“时间银行”运用在养老方面，其初衷是为了解决老年护理人员短缺的问题[6]。“时间银行”服务在全国推行，人们通过在空闲的时候为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来积累义务劳动的时间，最后通过管理系统存入“时间银行”。当志愿者有需求时，可从“时间银行”中提取相应的时间来享受免费服务。

对于“时间银行”的概念，李兵兵认为：“时间银行”本质上就是帮助志愿者将其为社区老年人提供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公益服务活动所付出的时间存入银行的账户记录系统，当需要被服务时，再从中获取同等时数免费服务的过程[7]。王泽淮认为：从广义的角度来讲，时间银行是指来自不同年龄段的志愿者，在参加志愿服务活动的同时，为自己以后享受相同时间的志愿服务积累时长；从狭义的角度来讲，时间银行是指低龄老年人为高龄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从而积累服务时长，等到自己年老需要服务的时候能够享受同等时数的服务[8]。这两层含义其实表明了时间银行的本质是志愿者用自己的志愿服务时间来换取未来享受服务的时间。虽然关于“时间银行”的概念是不同的，但其实质都是通过对社区资源进行整合，对志愿服务时间进行量化，从而实现劳动成果的延迟支付，以达到互助共济的目的[6]。在社会价值方面，“时间银行”对服务供给者的影响最大，志愿者在志愿服务的过程中领悟到人生的意义，获得满满的参与感；而在效用价值方面，则是对服务需求者的影响最大，服务对象可以在被服务过程中切实感受到“时间银行”所带给他们的便利[9]。

目前，“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已在世界6大洲26个国家的300多个社区得到应用，全世界已有1000多个类似于“时间银行”的组织[2]。自进入21世纪以来，该模式就在我国上海、北京、广州、成都、南京、黄山等多地先后开展了试点工作，各地区在不断探索的过程中，因地制宜，将“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与当地的实际情况相结合，打造了本土化“时间银行”。例如南京在2005年就已经开始尝试发展本土化的“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有所成效，其中，鼓楼区的区级模式的志愿者规模最大，志愿者中不乏退休医生、法律顾问等专业人士[10]。随着时间银行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群体加入了志愿者队伍，例如，在湖南衡阳的石鼓区，来自南华大学护理学院的大学生们也加入了当地的“时间银行”，他们为社区居民提供首次示范性服务，以吸引更多人参与到“时间银行”中来。该校还与社区的时间银行签订了服务协议，使其成为了学院的一个重要的实践基地。

2 “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实践意义

如今，我国的老龄化进程在不断加快，未富先老、简化的家庭结构及日益增多的空巢老人等等养老方面的问题越来越突出[6]，传统的养老模式已不能满足社会需求。在对如何创新养老模式这一问题的探索中，“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出现让人们找到了研究方向。该模式是现代养老服务体系的一种补充手段[6]，在该模式中老年人作为潜在的非常重要的时间银行贡献者[11]，在促进社会发展的同时，个人的需求也得到了满足，具有一定的双向的积极意义。

2.1 降低养老成本

精心组织的多样化的志愿服务活动[12]，可以提高人们的兴趣，从而吸引这些赋闲在家的低龄老年人以及一些中青年群体参与到志愿者队伍之列。通过这种互助养老的形式，部分老年人，尤其是没有足够经济来源的老年人，他们的生活照料问题能够得到有效的解决，时间银行会为其提供许多非商业性的服务，这有利于节省公共开支，降低养老成本，减少社会对养老资金方面的需求[13]，明显缓解了社会的养老压力。

2.2 充分利用社会资源

“时间银行”使志愿服务能够通过“时间货币”的形式让志愿者能够获得其所期望的回报，从而激励更多的志愿者投身到志愿服务中[14]，使他们能够实现自我价值。以激励人们参与为目的的兑换奖励机制提供给志愿者们所需的多样的物品及形式丰富的服务，能够更大地激发参与者的热情[15]。充分利用社会人力、物力等方面的资源既能保障服务时间，又能持续提升服务质量。

2.3 满足老年人的精神需求

目前，我国老年人的需求正在由低层次、单一化向高层次、多样化过渡[6]，社会应将养老重点由物质层面逐渐转移到精神层面。时间银行在促进老年人的健康和归属感方面具有很大的价值[4]。倡导社区内互助的理念，充分挖掘我国传统邻里文化中“守望相助”的精髓，在增强社区居民的归属感的同时，又强化了社区居民之间互惠合作的关系[2]，增进了彼此的联系。加强邻居之间的互动，让社区街道变得更加温馨，让老年人感受到家的温暖，满足了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中的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要[15]。

纵观“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在社会中的实践来讲，“时间银行”存下的不仅仅是志愿服务时间，更是存下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社会的爱心指数。这样一种以信任为基础的新型互助养老模式在减轻社会养老压力的同时打破了世俗的隔阂，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发展。它的推行不仅为养老事业提供了新思路，对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亦有贡献[16]。

3 国外“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服务研究

目前，“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在国外的发展已经比较成熟，特别是在一些像美国、日本、英国之类的发达国家，他们在计算机系统管理、政府立法、经费管理、互助双方权利义务的履行及志愿者培训等多个方面都有着严格的要求[6]。

3.1 美国时间银行

美国作为最早创办“时间银行”的国家，在这片领域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发展时间长，体系也更为成熟，在“时间银行”的发展模式上进行了许多有力改革，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美国的“时间银行”覆盖面积广，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全国，并且拥有总分行的管理模式，由总行制定统一的规章制度，各分行各根据各地情况进行一定的调整以适应当地的发展，做到了松弛有度。在发现大多数参与者对“时间币”只存不取的现象后，美国成立了专门的积分交易商店，为志愿者提供更多的兑换项目，包括一些费用减免和折扣的商业服务等等[17]，有效改善了上述情况。为了保障服务供需双方的利益，政府权威机构制定了严格的信用等级制度，并且规定志愿者必须接受关于生理、心理等多方面的培训[17]。

3.2 日本时间银行

众所周知，日本的人口老龄化问题非常严重。由于1973年的石油危机，整个日本经济萧条，在这样的背景下，“时间银行”应运而生，其中，以Takahata创建的日本积极生活俱乐部（NipponActiveLifeClub，NALC）作为代表[18]。NALC以自助、互助、自愿为发展理念，在30多年时间里，规模不断扩大，共发展了134个分支机构和26500余名成员，其中还包括许多的年轻人[17]。NALC对于“时间银行”的运行有着严格的规定，规章制度细化到积分的使用对象仅限于服务者本人和其家属。因为在日本进行社会转型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疏远，所以与一些欧美国家相比，日本的时间银行更加注重组织文化的培养，他们希望借此可以让人们变得更加团结，同时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使他们能够拥有更加丰富多彩的退休生活。NACL在时间币管理上会根据劳动强度对志愿服务进行等级划分，劳动强度大的服务会相应的给予更多的时间币，这有助于调动人们参与“时间银行”的积极性，并且还解决了“以时间换时间”的等价交换所带来的劳动强度方面的不公平。

3.3 英国时间银行

拉什绿色时间银行（Rushey Green Time Bank，RGTB)作为英国最具代表性的一家“时间银行”，在部分基金会的支持下，与当地的医疗组织合作为服务对象提供专业的医疗服务。在管理模式上RGTB效仿了美国的做法，也采取了总分行的管理模式。因为RGTB最初是面向身体有缺陷的人群以及老年人提供服务，残障人士在志愿者队伍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所以在“时间币”的获取方式上，RGTB提供了更多人性化的方案，比如志愿者可以通过帮助机构整理资料等等。在英国，“时间银行”还扮演这心理治疗师的角色，一些有心理疾病的人士，会在医生的建议下，加入“时间银行”，在团队中与大家和睦相处，获得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减轻自己的症状。相比于美国、日本，英国的“时间银行”更加侧重于对服务需求者进行专业的医疗帮助以减轻他们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痛苦。

4 我国“时间银行”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及建议

虽然“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在我国已经得到了初步的发展，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但与发达国家相比，国内的“时间银行”仍然存在着许多不足。一是缺乏统一的互联网管理平台。二是缺乏政府的有力支持。三是志愿者缺少专业能力。四是志愿服务团队结构单一。因此，要成功推行“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应做好以下几点工作。

4.1 建立统一的互联网志愿服务管理平台

通过对比国内外“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发展现状，发现我国的“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缺少能够进行统一志愿服务管理的平台。当国外早已熟练应用互联网管理平台时，国内却还在依靠线下人工管理，这种方式存在诸多弊端，一是存取兑换服务不够公开透明，二是信息更新延迟，三是受众群体局限。因此，建立统一的互联网管理平台，利用互联网进行大数据管理至关重要。利用互联网进行管理，开发一些类似于服务标准与时间币兑换、时间币管理与查询、在线留言等功能，在网站上发布成员所提供或需求的服务以协助匹配供需求方，可以极大程度地提高“时间银行”的运行效率，减少人工成本，此外，通过统一的互联网平台，用户的相关信息能在各地区之间实现共享，还解决了人口流动所带来的跨地区兑换的难题。

4.2 政府提供相应的支持

虽然“时间银行”已经在我国发展了二十多年，但到目前为止，关于“时间银行”，国家还尚未出台正式的文件来规范和支持其发展，大部分地区的以养老服务为主的“时间银行”都是由社区自身或者部分小型民间组织负责运作，缺乏相关的政策依据[19]。政府作为权威的象征，其所能发挥的宣传作用是巨大的。缺乏政府的有力支持，“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在各地区就没有统一的管理要求，随意性较强，从而导致了运行质量不高、稳定性不强、社会信誉受损，这也是时间银行在我国发展受限的原因之一[12]。政府作为我国社会事业发展的推动者[20]，应该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对其提供支持和帮助。政府应该出台并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做到让“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有法可寻、有法可依。制定相应的政策，建立管理和激励制度，并提高社会层面的参与度，同时要确保每一个“时间银行”参与者的合法权益。除此之外，政府可以通过财政拨款或者组织社会募资等手段来帮助该模式获得经济上的支持。

4.3 提高志愿者的专业化服务水平

目前，国内的“时间银行”志愿者所提供的服务还仅局限于打扫卫生、寻找家教、陪同外出散步、聊天等一些日常生活照料服务和精神慰藉。但在美国，志愿者将接受由国家提供的6个小时的专业培训，这其中包含生理、心理、紧急救护等方面的专业知识，此外，每年都需要接受额外的培训，以提高服务能力，能够为老年人提供更好的服务[21]。随着人们生活水平和受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其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随之增高，所需要的服务逐渐有向医疗护理等专业性较强的领域靠近的趋势，这是现阶段国内“时间银行”所面临的一个挑战。为了顺应这一趋势的发展，提高志愿服务的专业性，政府和“时间银行”管理平台可与权威的专业培训机构和医院合作，组织具有专业领域资格证书的人员，为志愿者提供线上线下的专业培训，培训涉及家政服务、医疗护理等等需求大且专业性强的方面，志愿者可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选择，以提高自己的专业能力，保证志愿服务的质量。况且，老年人群体作为弱势群体的一部分，他们的身体机能等各方面在不断衰退，在日常生活中有潜在的发生意外状况的风险，本就需要社会的更多关注，为他们提供更专业的志愿服务，也是“时间银行”的义务。

4.4 面向高校扩大志愿者群体

随着“时间银行”的普及，大众开始认识这样一种新型互助养老模式，逐渐有中青年群体加入到了志愿者服务中，但占比不高。低龄老年人由于体力、智力各方面机体功能的退化，在志愿服务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体力透支的情况。如果志愿者群体不能年轻化，“时间银行”的发展会受到限制，该模式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也不能实现。面向各高校招募志愿者，充分利用高校资源，扩大志愿者群体，是改善这一情况的有效举措。大学生作为新时代的主力军，他们的加入可以让“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志愿者群体变得更加年轻化。大学生作为青年人群体中的一部分，他们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等等方面都处于身体的峰值，专业能力方面也占优势，是优于低龄老年人的一个选择。此外，当代大学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会以存储时间币为主，而不会过多的去兑换其他志愿服务，这缓解了志愿服务被需要但无人提供的局面，有利于维持“时间银行”的可持续性发展，而且，各高校对当代大学生几乎都有积累志愿时长的教学任务，“时间银行”可以为大学生提供志愿服务证明，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可选项，这其实是一个双赢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