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适应理论框架下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研究

2022-03-08 09:13索兴梅
关键词:跨文化少数民族民族

索兴梅 滕 星

[提要]现今信息时代,大学生不仅要具备人文素养、科学素养,还应具备信息素养。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是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建设和发展的预备主力军,他们的信息素养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发展和实力,也关系到民族地区高素质人才培养的问题。本研究以Z民族大学为田野调查点,少数民族大学生为研究对象,使用定量(问卷调查)和定性(个体深度访谈)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获取第一手数据资料,并基于文化适应理论模型框架对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的影响因素进行阐释分析。研究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的文化适应能力是其信息素养构建和发展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与其文化适应能力紧密相关。同时,分析讨论了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在阐释我国民族高等教育问题方面存在的不足和缺憾。

一、引言

信息素养作为信息时代人们的一种基本能力,是信息社会中每个人生存和发展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之一。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信息素养研究的不断深入,关于信息素养的定义也说法不一。本文经过对相关文献的分析把信息素养界定为:个体(人)对信息活动的态度以及利用各种信息工具对信息的确定、获取、应用、整合、评价、创造、创新、批判性反思、传播等方面能力,以实现某种特定的目标[1]。其核心是一种对信息社会的适应能力,包括识别获取、评价判断、协作交流、加工处理、生成创造信息的能力,即运用信息资源进行问题求解、批判性思维、决策和创新等高阶思维活动的能力。信息素养也是一种终身学习或自主学习的态度、方法和能力[2]。

信息时代和经济全球化拓宽了世界各国、各地区、各民族之间的对话、交流与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不可避免地出现文化适应的问题。当代大学生既恰逢新时代、新机遇,同时也面对激烈的竞争和挑战。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是我国年轻一代的重要组成,也是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建设和发展的中坚力量,他们的信息素养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发展和实力,也关系到民族地区高素质人才培养的问题。因此,如何提升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是当今民族高校需要关注和研究的现实问题之一。

本研究基于文化适应理论框架下,对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的影响因素进行阐释分析,以期为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教育改革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本文以Z民族大学为田野调查点,少数民族大学生为研究对象,运用定量(问卷调查)和定性(个体深度访谈)相结合的研究方法获取第一手数据资料,然后基于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对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的信息素养影响因素进行阐释分析。

在调查问卷和个体访谈提纲内容设计中,考虑到少数民族大学生的信息素养不单纯与大学信息素养教育有关,因为作为社会中一员,他们的信息素养构建和发展同其个体成长一样具有连续性,因此,不能忽视个体在进入大学之前原有的本民族文化和基础教育的影响,同时也不能脱离现今网络大环境的影响。也就是说,少数民族大学生在离开熟悉的家乡来到陌生城市接受高等教育的后,成长过程中涉及的原生家庭、民族文化、基础教育、大学教育、社会环境、信息化环境等因素都会对其信息素养的构建和发展产生一定影响。

为此,调查问卷内容主要包括:调查对象基本情况(包括家庭、教育经历、生活环境)、信息素养基本情况(包括信息意识、信息知识、信息能力、信息道德等)、民族院校的信息素养教育情况以及大学生文化适应情况等。研究中共发放820份问卷,收回有效问卷762份,其中少数民族大学生问卷593份、汉族大学生问卷169份;主要针对593份少数民族大学生问卷进行数据分析,另外169份汉族大学生问卷作对比参考。参与调查的学生是2016-2017年度在Z民族大学就读的部分本科生(包括部分预科生),分布在19个院系36个专业,其中85.8%的学生来自少数民族地区,涉及30个少数民族,样本数据具有较好的代表性。除了使用SPSS统计软件对问卷内容逐一进行整体性分析,还对问卷内容中的少数民族大学生的入学类型、汉语水平、学科专业、上大学之前的信息技术基础、对本民族文化的了解程度、参加校园活动以及穿戴少数民族服饰等因素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以期发现与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相关的影响因素。

所有回收的问卷输入“问卷星”软件做预处理,然后将问卷数据导入SPSS统计软件进行数据统计分析。调查问卷的信度依据克伦巴赫α系数方法,内部一致性系数大于0.7表明量表的可靠性较高。本问卷中克伦巴赫α系数为0.828,信度较高。调查问卷的效度采用KMO(Kaiser-Meyer-Olkin,比较变量间简单相关系数),当所有变量的简单相关系数平方和远远大于偏相关系数平方和时,KMO值越接近1,意味着变量间的相关性越强。本问卷KMO度量值为0.813,较适合因子分析。

关于个体访谈提纲的设计方面,在参考调查问卷定量分析结果的基础上,内容主要涉及学生家庭情况、基础教育经历、大学教育经历、文化适应、校园生活、必备技能(信息素养、汉语能力、英文能力等)、未来目标等多个方面。文中选取了Z民族大学即将毕业的四位少数民族大学生的访谈文本,表1列出了接受个体访谈学生的基本情况[3][4]。

表1 个体访谈对象的基本情况

三、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型概述

迄今为止,关于文化适应理论模型较多,从运用和发展来看,一些西方学者提出的相关理论模型值得研究和借鉴。如加拿大约翰·贝瑞(John W.Berry)的“跨文化适应模型”、新西兰科琳·沃德(Colleen Ward)的“文化适应过程模型”、德国迪特·丹克沃特(Dieter Danckwortt)的“对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这三个理论模型基本上涵盖了国际上有关文化适应问题的核心内容及其模型建构,影响较大。考虑到跨文化适应问题的复杂多变性和文化适应理论模型的局限性,单凭一种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很难解释清楚我国民族高等教育领域所面临的问题,故本研究采用上述三个跨文化理论模型来阐释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的影响因素。由此,有必要对上述三个理论模型分别加以梳理。

(一)贝瑞的“跨文化适应模型”

加拿大跨文化心理学家贝瑞借鉴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根据自己对移民和土著民族的调查研究,提出了“跨文化适应模型”。在他的理论模型中,文化适应主要是从保持自身传统文化、身份的倾向性和与其他民族文化群体交流的倾向性两个维度来划分文化适应者的类型。根据这两个维度问题回答的肯定与否,将文化适应者分为整合、同化、分离、边缘化四种文化适应类型(见表2)。在这四种文化适应类型中,“边缘化”模式(个体既不完全认同自己原有的文化,也不愿意与主流社会成员间建立良好的关系)是个体在文化适应过程中表现最不适应的一种类型,而“整合”模式(个体认为自己既愿意与主流文化成员建立密切的关系,接受他们的价值观,又保持自己文化的完整性,不放弃自己原有的价值观和认同)是个体在文化适应过程中表现最佳的一种类型,它在原有文化和主流文化间搭建了一座很好的沟通适应桥梁。

贝瑞认为完整的文化适应概念应该包括两个层面:一是在文化层面或群体层面上的文化适应,也就是文化接触之后在社会结构、经济基础和政治组织、风俗习惯等方面发生的变迁;二是指心理或个体层面上的文化适应,也就是文化接触之后个体在行为方式、价值观念、态度以及认同等方面发生的变化[5]。

表2 文化适应的类型

(二)沃德的“文化适应过程模型”

新西兰心理学者沃德认为,文化适应的过程要考虑到心理层面和社会文化层面的变化,也就是说要考虑个体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双重影响[6]。他提出文化适应过程的四个关联环节:“跨文化迁移、压力与能力缺陷、反应(情绪、行为、认知)、结果(心理上和社会文化上行为)”,如图1所示。个体在进入异文化中发生跨文化迁移时,新的环境、经验和要求给文化适应者带来兴奋和挑战的同时,也可能让他们感到困惑、压力和能力缺陷,会使文化适应者在情绪、行为和认知三个层面做出相应的反应,通过努力获取新环境里的文化能力和适当的压力管理策略来应对这种情况。沃德还认为,出身国社会和客居国社会之间的文化差距或文化相异性是许多文化适应问题出现的根源,进行跨文化相关培训可以帮助文化适应者熟悉主流文化,具备一定社会技能和良好行为方式。

图1 文化适应过程模型

(三)丹克沃特的“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

德国心理学者丹克沃特通过对留学生群体在客居国中的适应问题进行长期实证研究基础上提出了“对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他对留学生在异文化环境下文化适应的过程阶段和文化适应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将留学生文化适应过程划分为四个阶段(观光者阶段、深入纠葛阶段、稳定适应阶段和归国前阶段),并依据留学生对客居国满意度从高到低再到高的变化认为呈现出一个U型曲线,同时把留学生文化适应的影响因素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7]。(见图2)

图2 文化适应的影响因素

四、文化适应理论框架下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分析

(一)贝瑞的“跨文化适应模型”对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与其文化适应意识和文化认同的相关性分析

首先,在研究中我们得出:少数民族大学生的信息素养构建意识与其跨文化适应意识两者之间具有紧密的相关性,即文化适应意识强的少数民族大学生,其信息素养程度要高于跨文化适应意识弱的少数民族大学生。而这与少数民族大学生原生家庭在其成长过程中的影响有很大关系。比如,个体访谈对象玛依拉同学在访谈中这样描述:“记得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与姐姐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虽然爷爷奶奶没有上过学,但他们时常提醒我们,‘你们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一定要好好珍惜。’在家庭长辈们的引导和支持下,我从小就很喜欢学习,现在也特别喜欢我们学校,喜欢这里的环境。我觉得国家的民族政策对少数民族同学帮助特别大,只要你有理想和目标,就会给你创造一切条件。Z民族大学的学习氛围很好,有些课程我们是跨院系一起上的,能认识到各民族的朋友。”访谈对象扎西同学在访谈中这样描述:“在家爷爷奶奶对我的影响大,他们很善良,经常给我讲小时候家庭生活上的一些困难,现在家里日子好过多了,一定要更加努力争取成才……进入大学后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但随着结识的同学越来越多,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依据贝瑞的“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他们都属于“整合”类型适应者(既认同本民族文化并保留民族身份,也积极学习主流汉文化知识),都有很好的跨文化适应意识的原生家庭,促使他们积极学习适应新环境所需要的技能,使他们在Z民族大学的跨文化学习中努力克服种种困难,最终取得了较好的学业成就。而访谈对象古丽同学,在刚进大学时基本还属于贝瑞“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中的“分离”类型适应者,即过分看重本民族文化,不愿意接纳汉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她在访谈中这样描述:“当我到内地来上大学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本民族的东西看得特别重,不想跟其他民族的同学交流。”这导致她在最初的Z民族大学跨文化学习中极其不适应新环境,遇到了很多问题,不仅自我封闭起来,汉语水平有所下降,学习上遇到很大困难,也异常想念家乡。

其次,在研究中我们还得出: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本民族文化认同因素直接影响其信息素养构建,即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本民族文化认同感好,则他们在信息素养构建和跨文化适应方面都会表现出良好的发展。这与贝瑞的“跨文化适应模型”的多元文化假设是相一致的,即个体或族群如果对其原文化身份和其所处大众文化中的身份都感到自信和安全,则会产生相互促进的文化关系。也就是说,少数民族群体越是对自身民族传统文化保持自信和自豪,那么他们就更容易与主流文化群体或其他少数民族文化群体互动交流,对异文化的宽容和理解程度也会相对高些。比如,问卷数据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本民族文化的了解程度与其信息素养能力存在显著性差异(见表3,p=0.014<0.05即存在显著性差异),即对本民族文化比较了解的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要高于不了解本民族文化的少数民族大学生的信息素养。从这个侧面反映出,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本民族文化越了解,就会对本民族文化越认同和自信,从而对汉文化和其他民族文化越开放和包容,在自身行为上就会表现出接受和相应改变的情况,也更加努力学习主流社会文化所需的必备技能(比如信息素养)。同样问卷数据单因素方差分析还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是否喜欢穿戴本民族服装与其信息素养能力上存在显著性差异(见表4,p=0.044<0.05),即越是喜欢穿戴本民族服装的学生其信息素养能力也较高。少数民族服饰作为少数民族文化特色鲜明的表现载体,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和美学内涵,是少数民族认同的外在主要标识。这也再次从侧面反映出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本民族文化越认同,则他们的文化适应能力就越好,也更加积极学习主流文化社会必备的社会技能。另外,问卷数据单因素方差分析还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是否感觉有民族歧视与其信息素养能力存在显著性差异(见表5,p=0.002<0.05),即自身没有感觉民族歧视的学生,其信息素养高于感觉有民族歧视的学生。有时候,这种歧视感也可能是由于少数民族大学生自身自信心不足和心理较为敏感所导致。

表3 少数民族大学生本民族文化了解程度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表4 少数民族大学生穿戴本民族服装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表5 少数民族大学生是否感知民族歧视的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二)沃德的“文化适应过程模型”对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与其文化适应影响因素相关性分析

在研究中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的影响因素与其文化适应的影响因素之间互相包含、互相影响、互相制约,并可产生连锁效应。也就是说,少数民族大学生的文化适应能力直接或间接影响其信息素养的构建;同时,少数民族大学生的信息素养能力也直接或间接影响其文化适应能力。

依据沃德的“文化适应过程模型”,在第一个环节“跨文化迁移”中,由于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大多是来自欠发达的、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有些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采用一类模式(除汉语文和英语外,其他课程皆用本民族语言和文字教学),导致他们的基础教育、信息素养、汉语、英语等文化能力和水平相对薄弱。当他们进入大学后,在感知现代大学校园环境的同时,也渐渐认识到自身的差距和弱势。问卷数据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少数民族大学生入学前的信息技术基础程度(见表6,p=0.000<0.05)、汉语水平(见表7,p=0.000<0.05)、参加校园活动的积极程度(见表8,p=0.000<0.05)等都与其信息素养能力存在显著性差异。在第一个适应环节的跨文化迁移中,如果少数民族大学生没有走出自己本民族的小圈子,没有意识到适应新的文化环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没有按要求对自身能力加以提高,他们会在第二个适应环节中遇到很多问题,即进入到第二个“压力与能力缺陷”环节中后,这部分少数民族大学生在学习和生活方面会产生一定的压力和困难。是积极努力克服困难还是消极躲避存在问题?不同的态度和行为将影响其第三个适应环节的效果。比如,访谈中的玛依拉同学这样描述:“在我参加十佳大学生、宝钢奖学金评选活动中,有一项活动内容是选手上台演讲。我在台下听着其他专业学生的汇报,发现他们外语都很好,自己与他们差距很大,感受到很大压力。事后我想这事只能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英语,总是给自己找借口才造成今天的情况。”进入到第三个“反应(情绪、行为、认知)”环节中,他们会产生焦虑、茫然和为难情绪。比如古丽同学大三参加评选奖学金失败后很受打击,情绪、行为以及认知上都发生很大的变化,最后在同学、朋友及家人们的帮助下才走出阴霾。她这样反思自己的行为:“我觉得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再抱怨也没用,应当把眼光放远一点,抓紧时间努力学习考取研究生。”但是,如果在第二个环节中少数民族大学生能正确认识到,遇到的这些困难和压力情绪都是适应新的文化环境过程中发生的普遍的正常情况,积极寻求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从心理、行为和认知上改变和调整自己,就会拥有一种适应新的文化环境的最佳状态。卓玛同学关于压力和困难在访谈中这样描述:“高中以前的教育都是在家乡完成的,西部地区的教育水平和东部地区的确又存在一定的差距。进入大学后,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对C语言课程的学习。在大学之前我信息技术基础很弱,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编程,困难比较大。后来自己加强练习,有不懂的地方就请教同学和老师,慢慢地找到了感觉,步入了正轨。”最后进入“结果”环节中,少数民族大学生通过前三个环节的不断适应,最终获得不同的文化适应程度和学业成绩。比如在访谈中扎西同学这样说:“我大学毕业后能够成功保研,都是在学姐学长们的建议下,锁定努力方向和目标,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实现了被保送到全国顶尖大学继续学习的愿望。感觉同学同伴对自己学习和生活上的帮助确实很大。”从中可见,少数民族大学生在信息素养构建和文化适应过程中,同伴间的相互学习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

表6 少数民族大学生入学前掌握信息技术情况的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表7 少数民族大学生汉语水平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表8 少数民族大学生参加课外活动的频率因素方差分析结果

(三)丹克沃特的“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对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的分析

依据丹克沃特的“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首先,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在进入以汉文化为主流的多民族文化氛围的民族院校和城市信息化环境后,想尽快融入新环境而对新文化环境所必须具备的社会技能表现出强烈的需求和渴望,而对自身社会必备技能的薄弱(比如信息素养技术)产生自卑、担心和焦虑情绪在所难免,因此出现客观存在的适应强迫症状。比如接受访谈的古丽同学这样描述:“我觉得Z民族大学的活动氛围很好,也喜欢观看各种活动。记得有一次去观看美术学院学生的话剧表演,演出中的木偶等道具都是学生自己亲手制作的,做得特别好,真的好羡慕,而且每个学生的表演也很到位。这些台下看着跟自己一样平常的同学,一上舞台就变得神采飞扬、充满光芒,是因为他们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努力做这件事,才会在舞台上有自信、出色的表演。我也不差,不应该有自卑心理,应当积极参与到各种活动中去。”

其次,少数民族大学生在接触校园信息网络环境的同时,对信息技术也有了初步的主观感知和现实需求,逐渐意识到拥有信息素养就是适应新的文化环境的一种基本的必备技能。调查问卷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参与调查的88.5%的少数民族大学生认为,具备一定的信息素养能力,对今后自身的发展非常重要,并且其中62.4%的少数民族大学生认为,利用信息技术对提升自己学业成就很有帮助。访谈中的古丽同学这样描述:“刚开始我作为当地学校的优质生,来到Z民族大学学习,起初我觉得自己状态不错,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就可以了。可是跟其他同学接触以后,我才明白世界原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小,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尝试很多新东西。在我眼里电脑可以做PPT、WORD文档,可以玩游戏、购物和查看校园信息,但跟我同龄的其他大学生就不一样,他们可以用电脑编写一些有用的程序,制作APP软件,很好地利用信息网络技术去努力拓展自己的专业和兴趣爱好。”

再次,就是“适应辅助”因素。民族院校为帮助少数民族大学生更好更快速地适应新环境,专门设立有辅助机构给大学生提供相应的帮助。比如,在学校开设信息素养、汉语、英语等公共必修课,对基础较为薄弱的少数民族大学生加以弥补和强化。再比如,心理咨询中心的专业老师,帮助他们克服对新文化环境的各种不适应而产生的焦虑等负面情绪;班主任和辅导员通过各种主题班会,让他们认识到在跨文化环境学习中出现的各种困难都是正常现象,这些困难和问题只要通过自身努力都是可以战胜的,关键是要有克服困难的信心和勇气;班导师通过个别单独辅导,帮助他们解决专业学习中的困惑,找准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学生会通过组织各种活动,为少数民族大学生营造一个友好的互相了解、互相学习的平台,彼此间建立友谊,使他们拥有归属感,更好地认同校园文化。

最后一点就是“适应能力”因素。少数民族大学生因来自不同的少数民族地区,由于之前的家庭教育、民族文化、基础教育、宗教信仰、个性特征等方面不同使彼此间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并且他们已拥有的跨文化适应经验和掌握社会技能的程度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比如信息素养基础),这就导致他们在跨文化学习过程中也会表现出较大的差异,最终以他们完成大学教育情况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适应程度。

以上所述的四种不同因素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的,共同作用影响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的构建和发展。

五、对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型的再思考

西方众多的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的构建、验证和比较,有力地推动了文化适应理论的发展。但是,由于每一种理论都是在特定文化背景下产生的,理论提出者在衡量和判断分析其他文化群体、个体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时,都会或多或少受到自己文化价值观的影响,导致了理论模型的局限性和片面性。在运用三个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阐释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的过程中,也认识到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在解释我国民族高等教育研究问题中的不足和缺憾。

(一)中西方国情不同,使得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中的“文化休克”和“文化中断”现象不会在中国出现

西方国家大多是由移民组成,比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移民国家,美国社会的主流是白人,都是欧洲移民后裔,另有很多黑人和亚裔,而原居民印第安人已成为少数族裔。为此,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大多数的研究对象是移民、土著民族以及身处异国他乡的留学生群体。这些移民和留学生群体在刚刚进入西方国家陌生的异文化环境中工作、学习、生活时,由于他们都是首次接触异文化,很容易出现“文化休克”和“文化中断”现象,并由此引发茫然、焦虑和压力等跨文化适应困难和问题。而我国是由56个民族组成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各民族在几千年历史的交往交流中,已经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而不同”的生存环境和思想境界。在我国历史上捍卫祖国统一、抵抗外来侵略的斗争中,各民族紧密团结、凝心聚力,民族认同、中华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高度统一,最终形成了一个“多元一体”的复合型民族——中华民族。本文中的研究对象是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虽然他们大多来自我国边远的、欠发达的少数民族地区,但他们在基础教育阶段不仅学习了本民族文化基础知识,也学习了汉文化基础知识及相关科目知识,使他们已经不同程度地积累了一些跨文化学习经验。另外,现今信息网络的飞速发展,“互联网+”促使少数民族地区的社会、经济、教育都得到很好地发展;国家采取的西部大开发、扶贫攻坚等重要政策措施,加速了少数民族地区与内地发达地区的合作和共建,也加速了各省份间的人员流动,许多内地同胞积极投身到少数民族地区大开发和建设发展中,当然,也有不少少数民族群众到内地打工学习,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共建美好家园。所以说,少数民族大学生在进入大学前就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汉文化知识,不会像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中的移民、土著或留学生那样出现“文化休克”和“文化中断”现象。

(二)中西方社会体制不同,使得西方文化适应理论模型在阐释我国跨文化适应问题上具有“水土不服”之处

西方国家大多是资本主义国家,而西方社会一直存在着种族歧视问题。比如美国是一个移民大国,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移民成就了美国的繁荣发展,但同时因自身的价值观、宗教信仰、民族文化等因素,导致各种族间缺乏有效交流,而产生隔阂和歧视现象,尤其对黑人的种族歧视尤为严重。种族歧视问题一直是困扰美国社会的大问题之一。

而我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坚持民族平等,反对民族歧视。经过长期的革命和实践,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民族平等理论中国化,并且与时俱进、不断创新。为保障民族平等的顺利实现,中国共产党颁布了一系列法律和政策,比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及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等;为了促进地区、民族间的交流,普及文化教育,发展科技,2000年我国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对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经济文化发展以及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另外,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推行实施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坚持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密团结、和谐共处,为共建美好家园努力作出自己的贡献。

总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几百年的移民社会发展中,各种族间的不平等所引发的矛盾与歧视现象,与中国56个民族在几千年社会发展中不断交往交流、凝结友谊,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对各民族平等给予充分保障,民族间相互尊重、团结和睦、共同进步有着鲜明的对比和不同。

具体来说,在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研究中,贝瑞的“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中“边缘化”适应类型(即个体既不希望保持自身文化,又无意与其他文化群体进行交流)在少数民族大学生跨文化学习中是不存在的。分析原因如下:

其一,我国一贯坚持实施各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的社会主义民族政策,使得各民族间频繁互动、互相深入交流学习。这不仅形成了很好的自身民族认同,也自然形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我国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就认为,我国56个民族是共休戚、共存亡、共荣辱、共命运的不可分割的整体,还提出了“中华民族从自在到自觉的联合”“美美与共”等重要思想,推动了当代中国的民族工作和民族理论政策体系的制定和完善。

其二,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实施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大力发展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教育事业,使当地少数民族群众深深感受到只有学习好国家通用语言、主流汉文化知识和相关技能,才能更好地拓展个人发展空间,更好地为少数民族地区建设与发展服务。

其三,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主要采用一类模式(除汉语文和英语外,其他课程皆用本民族语言和文字教学)或二类模式(除民语文、英语以外,其他课程均用汉语教学)。少数民族大学生在基础教育阶段,在学习主流汉文化的同时也学习本民族文化知识,使其在树立正确的民族认同观、中华文化认同观和国家认同观方面打下坚实的基础。我国学者滕星教授在借鉴费孝通先生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和国外“文化多元一体”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多元文化整合教育理论”,为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阐明发展路径,为实践教学提供了理论支持,为少数民族地区基础教育阶段学生树立正确的民族认同观、中华文化认同观和国家认同观起到了一定推进作用。

综上所述,我国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在基础教育阶段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跨文化学习和生活经验,因此他们进入大学后不会出现贝瑞“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中的“边缘化”适应类型,但在少数民族大学生中“同化”和“分离”适应类型是存在的,尤其是刚进入大学期间,但随着他们跨文化适应和学习能力的提升,这些学生能够从“同化”和“分离”的适应类型逐渐转化为“整合”类型。比如古丽同学刚入校时是典型的“分离”类型,但后来逐渐转变成为“整合”类型。

(三)中西方文化适应者在跨文化适应策略选择上存在差异

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在跨文化适应过程中,不是单一选取贝瑞“跨文化适应模型”中提出的四种文化适应策略,而是选取“跨文化适应模型”中的“整合”、“同化”和“分离”相混合的文化适应策略,而且这种混合式的适应策略在不同的社会文化空间范围内和不同阶段是动态变化的,即个体可能在某一时间的某一些领域选择保持自己的原有文化,而在另外一些领域选择融入主流社会文化。具体表现为:在物质生活方面,他们一般采用“同化”策略,比如受访的四位少数民族大学生都穿着流行时尚服装,使用智能手机玩微信微博、拍照、聊天、娱乐和购物等等。在语言、专业和技术技能方面,他们会选择“整合”策略,比如古丽同学平时与本民族同胞接触中使用维吾尔民族语言交流,与汉族同学或其他少数民族同学交流时则使用汉语,并刻意练习提高自己的汉语口语水平;卓玛同学是一位民考汉的理科大学生,她刚进大学就发现,自身信息素养基础与同班同学相比有很大差距,于是她努力学习并寻求老师和同学们的帮助,最终赶上同专业同班同学的信息素养知识水平。在宗教信仰和民族习俗方面,他们则选择“分离”策略,比如古丽和玛依拉两位同学信仰伊斯兰教,在恋爱婚姻方面,她们都表示会选择与本民族的异性相处,即使与其他民族朋友聚会交流,也不会突破饮食禁忌。

(四)中西方文化适应者跨文化适应过程存在差异

丹克沃特的“对陌生文化的适应理论”中将留学生的适应过程划分为四个阶段:观光者阶段、深入纠葛阶段、稳定适应阶段和归国前阶段。四个阶段依据留学生从高到低再到高的满意度变化呈现为一个U型曲线。但本研究发现,民族院校少数民族大学生的跨文化学习过程阶段不是完全按U型曲线发展的,准确描述应该是一个螺旋式的动态上升过程。比如古丽同学,一开始极不适应新的环境,但她努力从压力阶段进入到适应阶段,中间由于大学三年级参评奖学金失败,使她的情绪状态一下子又回到了压力阶段。在此过程中,她变得焦虑、多疑、敏感、厌学甚至还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在家庭、同学、朋友们的帮助下,再加上她的自我反思和努力,终于走出了阴霾。在这个反复的过程中,古丽虽然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她从中也更加了解自己,找准了努力的目标和方向,变得更加成熟自信了。

综上所述,由于我国国情和社会体制与西方国家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在运用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阐释分析我国少数民族大学生信息素养影响因素问题时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讨论和分析这些缺憾和不足可以作为对跨文化适应理论模型的补充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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