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视域下红展的多维度思考

邱玥

［广东省博物馆（广州鲁迅纪念馆），广东 广州 510110］

自2015年开始，国家文物局连续8年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展览项目征集推介工作，并连续3年纳入中央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年度重点工作。在党中央的高度重视下，近几年来，无论是专题人物类、文学类、革命遗址类等中小型博物馆、纪念馆，还是大型综合性博物馆，全国各地积极响应，每年申报红展的数量逐年递增。如何策划出优秀的红展，讲好中国故事，使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国际传播力及可持续性的发展，力求“使观众爱看爱听、看有所思，听有所得”，成为各博物馆、纪念馆人的责任和工作重点。

1 红展的本源性

红色文化是对我国一段特殊历史时期的回顾与反映，展现的是老一辈革命家的智慧、理念、精神与信仰，它们是社会主义发展建设过程中的宝贵财富。每个中国人都有深深的红色情结，这与中国及中国人民一路走来披荆斩棘、风雨兼程的历程息息相关。红色文化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虚化的存在，属于精神文化，它需要有形的依托，同时它也包括物质文化，即红色文化的物质形态。因此，最初很多革命战争旧址类博物馆、纪念性博物馆、烈士陵园等成为传播红色文化、宣教红色文化的重要场所，也成为收藏、保存保护、研究、展示相关文物的主要中心地。而红展作为主要的传播方式之一，是红色文化的外化表现形式，是与观众之间的桥梁。红展源于红文化，依托于红文化，没有红文化及发展，红展就不可能存在及繁荣发展，两者为互为依存的良性正相关关系。

2 红展的多维性

红色文化的多维属性决定了红展的多维性。无论何时何地，从哪个角度去探寻，它不会脱离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科技而孤立存在。下面分别从文化维度、艺术维度、时空维度、产业维度、人才维度等几大模块分析解读。

2.1 文化维度

红展与红文化互为依存的关系决定了红展具有鲜明的红文化特性。但目前红展的策展人往往忽视对于红文化的深入研究而产生了一系列的问题。例如：①展览内容陈旧乏味，空洞流于形式。②图解程式化停留在单一的说教上。③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内容无差异化表述。④策展人只关注展览本身，没有将其与周边的红色资源、城市文脉串珠成线，形成红文化整体板块去挖掘、研究、呈现……陈展内容至关重要，它是整个展览的灵魂。作为策展人，首先，要重视红文化的“原汁原味”。红展是文化遗产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的体现者，是文化价值的保护和传播媒介，保持红文化的原真性，使红展更多地还原，是对历史的尊重，对观者的尊重，更是对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尊重。其次，要对相关展览人物、文物、展品其本身进行深入研究，并使之上升为理论的高度。对各类纪念设施、重大事件及人物活动纪念地为代表的红色资源深入挖掘，通过走访调研的方式，如拜访当地的革命烈士遗属、相关的亲历者、民间红文化的收藏家等，找出其背后有趣、感人的故事，并将其融入展览文本的创作中。再次，知识储备上，要兼具历史视野和跨文化视域的整体观，从历史与当代的连接中寻找自身路径。同时也要将研究成果与当地的红色资源进行整合，鼓励同地区、同类型红文化资源共享。

红展也具有其鲜明的政治功能性。日新月异的今天，个性化趋势及思维的多元化发展，使每个个体趋于复杂，此时，红展中传递出的红文化所具有的政治导向功能显得尤为重要，作为一种文化软实力，可以增强社会群体的凝聚力、吸引力，从而形成一种向心力，一种标杆，一种方向，一种精神支撑。所以，首先要有正确的政治立场，同时对红文化的研究也是义不容辞的，要有较高的研究水平和研究成果，它是支撑优质红展的前提和先决条件。

2.2 艺术维度

艺术与陈展密不可分，时代的大发展，艺术的介入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高。红展也不例外，具有其鲜明的艺术特性。红色主题的陈展设计对意识形态的要求远远胜过于对艺术表现形式的要求，它的视觉符号的提取、色彩的运用、场景道具的选择、氛围的烘托，都蕴含着特定的审美法则，特别是政治性极强的红展，形式设计发挥创作的余地非常有限，要想推陈出新非常困难，如何打破固有的展示模式，寻找艺术表现的新视角，成为当今策展人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2018年11月，由广东省委宣传部指导，深圳博物馆精心策划的“大潮起珠江——广东改革开放40周年展览”，自开展以来，吸引了来自市内外大批的市民和游客，不少观众都以“震撼”“感动”来形容此展的观展感受。策展人在深入探寻广东改革开放40年来所取得辉煌成就的基础上，将深圳的历史文化和具有的重大政治意义通过艺术处理转化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感知形式传递出来。丰富多变的陈展材质、大量的摄影图片、展品、视频、模型、多处真实场景的复原、雕塑、声光电高科技手段的介入、互动体验区、观众留言区、观众休息区……不断变化的陈展形式，一扫博物馆几十年一贯制的古板“老面孔”，使传统红色陈列艺术状态发生极大转变。大胆的探索、突破和创新，为博物馆陈列艺术设计开辟了一条新路子，它是成功的！

2.3 时空维度

红色陈展艺术具有鲜明的时空特性。它的时空维度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物理学中所阐述的概念，还包括了感性方面中的时间和空间概念，即固定空间形态下随着时间的变化观者对每个时期空间形态认知的不同。它常常以三维形式呈现，而非二维的存在。“时”指红文化横向维度的从前至后、纵向维度的从古至今。红展是对过去历史文化记忆的唤醒与重现，它本身的发生过程无论对于策展人还是观者都具有强烈的时间性。“空”指观展过程中的实际构架、人在空间中行走产生的该行为的空间范围及观者内心不断变化的虚拟空间的构建。它是固定的，却无法触摸；是移动变化的，是所有发生事物的总和。“时”与“空”相辅相成，并与物质的存在共和为“一维存在”而存在，它们相互交织，融合在红色陈展艺术创作之中，展示着一个有情感温度、时空流动的有机体。

时代的大发展，科技的大进步，陈展艺术在时空维度中呈现多样化发展。不同的时空融合与体现，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对红色陈展内容、陈展环境的认知与心理感受，研究和探索红色陈展艺术关于时空体验概念的理论研究与应用领域具有重大的意义。时空维度依附于物质空间而存在，是以观者为主导的真实存在的时空，因此，今天的博物馆红展更加注重观者的参与性、互动性和体验性，以人为中心。让视觉、听觉、嗅觉多感官与环境相容，借助虚拟三维特效技术使视觉艺术与空间表现焕发新生机，观者置身其中，既能体会当时的历史环境，又因艺术形式、体验氛围的独特性，从而呈现出时空、情节、感知的穿越与互动。

2.4 产业维度

激烈的竞争环境，压力越来越大的今天，外出旅游成为节假日期间首选的休闲方式。在经历了逛庙、看山、游水的游玩模式以后，追求高雅的文化休闲娱乐活动，利用假期促进亲子关系，逐渐成为人们旅游的主要目的。

2018年4月8日，新组建的文化和旅游部正式挂牌，诗和远方终于走在了一起！红展在国家政策、市场经济大环境、国民精神需求转变的多重激励下，不断调整自身职能范围与旅游产业相融合，逐步从最初只以宣教为主取得社会效益为目的向取得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的方向转变。

今天的红展并不是以独立的形式存在，而是配合着节日、相关活动进行联合营销，从而产生一种热闹壮观的效应来吸引更多的游客观展。这种呈现方式受到了人们的追捧，成为当下的一种时尚。假日期间，红展配套的红色讲座、红色教育宣传、红歌翻唱音乐会、红色影视剧、红色诗词朗诵会、革命歌舞表演、党建知识竞赛、红色研学游……各类活动丰富多彩、应有尽有。同时，这些地方也成为亲子游的热门基地，以“游”的方式，在轻松、有趣的氛围下观红展、学知识、参活动，既达到了红展的宣教目的、满足了不同年龄层的需求，促进了亲子关系，又带动了周边金融、通信、房产、物流、旅游、餐饮、交通等诸多行业的发展，实现文化、旅游、经济的大融合。

以红文化为龙头，红展为媒介，新形式、新材料为手段，配套活动、文创研发为辅助，从观、游、住、食、购、娱等多个环节联合打造红色旅游文化产业链条，红展已经置身于经济大环境的文化产业之中。旅游带动着红展的宣传推广，红展促进着旅游的蓬勃发展，两者互为依存的关系成为未来发展的新方向。

2.5 人才维度

随着我国红文化和旅游业呈现一片蓬勃发展的态势，对红展及红色旅游文化产业链的实践与创新研究变得更加紧迫和有针对性，对红展团队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在博物馆内组建专业的红色策展团队及尽快建立相应的人才培养机制十分必要。首先，在人才的对外引进方面，可通过馆校合作的方式，以招募志愿者、实习生的身份，给学生提供实践平台，即可以学以致用，为博物馆储备人才，使专业培养与就业无缝对接，又可大大改善部分博物馆经费有限、人才匮乏、布局失衡的窘境。其次，在人才的对内组建方面，应从各个策展团队或部门抽调具备历史学、考古学、设计学、旅游管理、数字信息处理、多媒体等与红展相关专业背景的人才，他们是优质展览产出及相关红色资源产业化发展的有力保证。再次，在人才的发展方面，改变“重引进，轻培养”的用人理念，加大对策展团队各成员有针对性的培养力度，做到扬优势、强弱项、补短板、改不足。

经济腾飞，时代变迁，为红展创造更多机会的同时，也带来更多的挑战。人才资源是第一资源，产业融合实质是创新，创新的关键就是创新型人才。创新型团队的组建是红展未来发展的根基与保障。作为管理者不仅要注重采用创新人才管理方式、科学化的评价手段，还要合理地培养好人才、利用好人才，不断激发其个体潜能，支持个性化发展，只有这样才能推动红展有序、创新性、高质量地发展。

3 红展的可持续性发展

随着民族文化自信的不断增强，红文化影响力的快速提升，红展及其带动下红色旅游文化产业链的蓬勃发展，从而引发的一系列社会、经济、环境、生态问题不断暴露与显现，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①红历史、老故事、黑白图、旧展品……红展所呈现的是对过去时空的记忆，它是固化的，有边界的。这也导致了目前很多红展同质化严重，展示内容、艺术表现、宣传手段单一、陈旧。②红展数量的与日俱增，在促进经济、市场大发展的同时，对资源造成了巨大的消耗与浪费，使周边及城市的环境受到了严重的污染。③因不可再生或不可降解的一次性材料的大量使用，导致了整个展期都弥漫着难闻刺鼻的气味，这在近乎全封闭的展场内，无论是对工作人员还是观众的身体的伤害是非常严重的。

“可持续发展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提出的绿色发展理念，显然，它的介入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实现红展的可持续性发展，首先，要实现博物馆管理模式的综合可持续性发展。这里包括博物馆基础建设、功能设置、策展团队组建、学术研发、业务活动、人才培养和引进、展览运营模式、资金分配等。要对人、物、财综合有效地运用，它是红展筹备及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与保证。其次，红展的创作过程是新与旧对话抗衡的过程，策展人要在传统与现代两种矛盾体的相互依存和相互交叉中去寻求突破，寻求创新，将传统文化与现代语境相结合，并运用现代语境来诠释，将展陈内容、艺术形式与社会公众的认知习惯相对接，引发大众共鸣，实现红展内容与形式设计的可持续发展。再次，要不断关注国内外红文化及红展最新的发展趋势，包括展览选题、展陈形式艺术、新技术、新材料、新手段，打破以前展览策划和实施的局限性，实现旧内容里的新世界，旧展场上演新故事，办出特色展览。最后，要依托现有的展览展品资源，开发适合不同人群的展览路线和展示方式，从而实现红展及红色旅游文化产业链条的可持续发展。最后，在能源紧缺的大环境下，将绿色设计、生态设计、低碳设计理念引入红展中。在设计、制作、搭建、拆卸的过程中尽可能使用可再生、可循环、可降解的环保材料。对选用的绿色环保材料要考虑其使用的周期和使用后如何将其回收再利用，对可再利用的材料使其尽快投入新展览的创作和设计中，对那些不可再利用的材料应及时处理，减少对周边环境的污染。

可持续发展是一种良性的展览运作模式，是未来红展发展的必然趋势。它是以最小的成本、最少的资源去传达最多的信息，实现最好的展示效果，创造最多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为目的，实现展览、社会、经济、生态，公众服务多元化互利共赢的局面。

4 结语

思想、文化是国家的根，民族的魂。如果丢掉了它，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就丧失了立足之根本，更谈不上成长与壮大。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多次提到要树立和增强文化自信。“讲好中国故事”，向世界传播中国声音，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是培育文化自信、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实现国家文化繁荣的重要途径。红展作为红文化重要的传播媒介，它不仅可以盘活博物馆的各项资源，使博物馆取得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赢，还是让国人和世界了解中国历史文化，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全面、持续发展的绝佳窗口。因此，借助好、利用好、发展好红色陈展艺术十分必要和重要，它是助力红文化发展、提升文化自信的重要一棒！更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使命与担当！因此，作为文博的工作者，在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下，要紧紧抓住国家政策和历史机遇，打破惯性的思维窠臼，利用其多维的属性，去提升和拓展红展的维度，为红展的未来、可持续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