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涵 刘慧宏
(宁波大学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经济发展取得显著成效,但这背后是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和环境的严重污染,因此人们逐渐意识到绿色发展才是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正确道路。金融作为经济发展的核心,也应向绿色金融方向发展,以绿色金融支持绿色经济发展。但是,绿色金融在我国走的是“自上而下”的发展道路,目前主要由政府驱动,若想实现绿色金融自循环自增长的健康发展,更需要依靠市场的力量,让绿色金融市场主体自主选择发展绿色金融。企业作为绿色金融发展的重要市场主体,其选择对于绿色金融的可持续发展起着关键作用,而市场主体的自主选择是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原则进行的。那么,绿色金融会对企业利益产生哪些影响呢?如何调动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积极性,提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呢?这些成为目前我国绿色金融发展与管理中迫切需要研究的问题。
基于数据的可获得性,研究采取的方法大多是定性研究。只有少数学者运用博弈论方法讨论企业参与或不参与绿色金融的行为选择问题,分析绿色金融发展的动力。有学者采用两种策略的静态博弈模型,研究企业对环境污染型生产策略和环境友好型生产策略选择[1]或对是否治理污染策略选择[2],以及这些策略的选择对企业自身和绿色金融发展的影响。陈国庆等通过构建演化博弈模型,研究企业是否选择节能减排策略对绿色金融发展的影响[3]。张海波等构建微分博弈模型探讨绿色金融发展博弈问题,分别考察了在非合作契约、政府补贴合作契约和协同合作契约3种情形下,企业的最优绿色投入策略和收益水平[4]。这些研究所构建的仅仅是企业是否参与绿色金融的离散策略博弈模型,尚未有研究构建企业对绿色金融参与度选择的连续策略博弈模型,讨论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对其利润的影响、企业最优的绿色金融参与度及其影响因素等更深刻的问题。
以社会责任为中介,企业的绿色金融参与度将影响其收益,因此绿色金融要求金融部门将环境治理与保护因素纳入投融资活动中,其主要作用是引导金融资源实现绿色配置,促使金融资源更多地流向绿色项目和产业[5]。显然,绿色金融会直接影响企业融资,倒逼企业承担环境责任,参与绿色金融,从而缓解融资约束[6]。而且绿色金融的本质是实现生态、资源、环境与经济之间的共同可持续发展,本身具有公益性特征[7]。绿色金融的发展与环境问题息息相关,承担环境责任是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必要条件,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也能反映企业承担环境责任的多少。环境责任是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内容,在社会各界对环境保护问题日益重视的背景下,环境责任在企业社会责任中的地位愈发重要。企业积极参与发展绿色金融,会提高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进而对企业收益产生影响,且绝大多数研究认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使企业树立良好形象,提高企业声誉,提升企业价值、市场竞争力和盈利能力等,对企业收益的影响是积极的[8-11]。所以,企业积极参与发展绿色金融,提高绿色金融参与度,可以提高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进而使企业获得更多的经济效益。
本文以社会责任为中介,考虑绿色金融对企业产品市场需求和利润的影响,构建企业博弈模型,研究企业的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及其影响因素,并以此设计激励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对策,提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
1.1.1 理论说明
多数研究结果表明,随着人们对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视程度不断加强,企业社会责任成为企业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必须考虑的因素,因为它与企业的形象和声誉密切相关,会影响消费者对企业的评价及对企业产品的偏好,这些因素关系着企业产品的市场需求[12-13]。
绿色金融要求将环境治理和保护指标纳入对企业的考察标准,确定是否允许企业参与绿色金融以及参与程度。企业若要参与绿色金融,需要积极承担环境责任,从而企业社会责任水平会不断提升。另外,由于绿色金融本身具有公益性,企业参与发展绿色金融,也意味着企业践行了社会责任。所以,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绿色金融参与度越高,意味着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越高。
因此,本文假定产品需求由价格和企业社会责任水平决定,而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由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决定。考虑两家企业生产可相互替代的差异化产品进行竞争,企业均根据自身利益最大化原则进行决策。
1.1.2 模型假设
根据以上说明,本文做出以下3个假设。
假设1:市场中有两家企业(企业1和企业2),生产可相互替代的差异化产品(产品1和产品2)。根据Singh和Vives[14]的研究,考虑产品可替代程度的产品市场需求函数为qi=α-βpi+γpj。参照Modak等[13]的研究,将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考虑进产品需求函数。为了便于分析,再将产品的价格敏感系数进行归一化处理,则最终假设两种产品的市场需求函数为:
qi=α-pi+γpj+kGi
(1)
其中,α表示产品的市场规模,α>0;γ表示产品的可替代程度,且0<γ<1,γ越大,说明两家企业所生产产品的差异化越小,产品的可替代性越大;k表示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且k>0;qi和pi分别表示产品i的产量和价格;Gi表示企业i的社会责任水平;i,j=1,2,且i≠j。
假设3:企业i生产产品的单位平均成本为ci。为了使讨论有意义,产品市场规模α与单位生产成本ci需要满足一般条件:α-ci>0[15]。为了提高企业社会责任水平,使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达到一定大小,企业必须承担一定的投资成本[16]。本文使用绿色金融参与成本来度量企业社会责任投资成本。假定企业i绿色金融参与程度为θi时,所需的投资成本为ηθi,η表示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即相对于传统金融,参与绿色金融所需承担的额外成本,例如额外的环保成本),且η>0。
两家企业均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进行两阶段博弈:第一阶段,两家企业确定各自最优的绿色金融参与度θ;第二阶段,两家企业通过古诺产量竞争确定各自最优的产量和价格。采用反向归纳法求解博弈模型。
由产品i的市场需求函数式(1)得到产品i的市场反需求函数为:
(2)
则在博弈的第二阶段,企业i利润最大化的目标函数为:
(3)
在博弈的第一阶段,企业i利润最大化的目标函数为:
(4)
通过对模型的求解,可得到定理1(限于篇幅,证明过程可联系作者索要)。
定理1:企业i的最优企业社会责任水平、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以及均衡利润分别为:
其中:H=η(1+γ)(4-γ2)[α(2-γ)-(1-γ)(2ci-γcj)]-k2(2-γ2)(α-ci+γcj);M=η(1+γ)(2-γ)(4-γ2)-k2(2-γ2);N=η(1-γ)(2+γ)(4-γ2)-k2(2-γ2)。
由此可知,对利润和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非负约束最终要求:
(5)
不等式(5)表明,在当前政府给予补贴鼓励参与绿色金融使得企业参与绿色金融成本不高的情况下,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不宜过高。目前大多消费者仍主要以价格作为其选购产品的主要参考,虽然有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购买产品时会考虑企业社会责任,但是企业社会责任还不是影响消费者意愿的主要因素,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敏感度不高,因此该不等式与现实情况相符,即利润和绿色金融参与度的非负约束基本成立。
企业作为绿色金融市场主体之一,是发展绿色金融的中坚力量,但基于企业自主选择发展的绿色金融才能实现自循环自增长的健康发展。因此,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动力就是绿色金融发展的重要市场动力。
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目标是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企业的经营决策均围绕这一目标,只有参与绿色金融能使利润增加时企业才有动力参与绿色金融的发展。企业利润会受到其社会责任水平(或绿色金融参与度)的影响,分析可得定理2。
定理2:随着绿色金融参与度(或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提高,会使企业利润呈现先增加后减少的倒“U”型趋势。
此定理说明随着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提高,开始会使企业利润不断增加,而当提高到某一水平后,若继续提高便会对企业利润产生负向影响。这主要是因为企业提高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需付出的成本越来越大,而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提高所带来的利润增量会逐渐减小,当提高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需要付出的成本高于所能带来的利益时,企业利润便会随着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提高而逐渐下降。因此,在当前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普遍较低的情况下,绿色金融参与度的适当提高会增加企业利润,企业有参与绿色金融的动力。
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的改变对利润的作用程度也会影响到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积极性。企业社会责任水平变化对其利润的影响程度与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k、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η、产品可替代程度γ、对手企业的社会责任水平及两家企业单位平均生产成本等因素有关。本文主要考察k和η的变化所导致的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对利润的影响程度的变化,具体见定理3。
定理3: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敏感系数k越大,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变化对企业利润的影响越大;而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η越大,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变化对企业利润的影响越小。
该定理说明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越敏感,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提高所带来的企业利润增加越多。而企业为参与绿色金融需付出的成本越高,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的提高所带来的企业利润增加越少。这主要是因为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越敏感,企业社会责任水平对消费者需求的影响越大,绿色金融参与度的提高使企业收益增加得越多,企业利润的增加也会越多;而企业为参与绿色金融需付出的成本越大,绿色金融参与度提高带来企业收益的增加需要更多地弥补成本,企业利润的增加会越少。因此,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越敏感或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越小,绿色金融参与度的提高使利润增加得越多,企业发展绿色金融积极性越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越强。
由于企业以最大化其利润的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来发展绿色金融,因此可以通过提高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来促使企业更多地参与发展绿色金融,从而提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而若要调整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必须分析其影响因素,通过控制这些影响因素提升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
根据定理1,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也与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k和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η密切相关。这些因素对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的影响可归结为定理4。
定理4: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k越大或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η越小,则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越高,即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或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均可以使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提高。
定理4说明,可以通过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敏感度或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来提高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使企业为实现利润最大化而更多地参与发展绿色金融。这是因为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实际就是指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边际成本与边际收益处于相等的位置,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越敏感,参与绿色金融的边际收益就越大,而企业参与绿色金融所需成本越低,参与绿色金融的边际成本就越小,两者都可以使得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提高。
综上所述,企业在一定程度上参与绿色金融对于企业利润是具有积极影响,企业作为理性人会选择主动参与,且会选择最大化其利润的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参与到绿色金融发展的进程中。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与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相关,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受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和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影响,可通过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系数或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来提高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调动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积极性,提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
本文基于企业社会责任视角,构建企业竞争博弈模型,分析企业参与绿色金融对其利润的影响,进而研究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得出两点结论:第一,随着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的提高,对社会责任的履行越来越多,企业利润会逐渐增加,但是当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和社会责任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后,继续提高会导致企业利润减少。而且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越敏感,企业参与绿色金融所需成本越少,企业绿色金融参与度或社会责任水平对企业利润的影响程度越大。第二,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与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程度呈正比,而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系数呈反比。所以,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水平的敏感程度或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单位成本,都能提高企业最优绿色金融参与度,增强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
根据以上结论,调动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积极性,增强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入手:
首先,提高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和绿色金融的关注度。政府可以加大对企业社会责任和绿色金融的宣传教育,使消费者认识到在当今环境下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是实现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企业参与绿色金融是其履行社会责任的一种表现,消费者必须提高对社会责任的关注度,积极行使公众监督权力,在选择消费产品时把企业社会责任因素考虑在内,督促企业积极参与绿色金融,履行社会责任,促进我国绿色发展目标的实现。政府还可以设立企业社会责任评级标准,对各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水平进行评级,并设立专门的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平台,将各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情况和评级信息汇集在此平台供消费者查阅,还能要求企业通过将其社会责任等级显示在其所生产的产品包装上等方式,使企业的社会责任等级信息明确传达给消费者,降低消费者和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
其次,降低参与绿色金融所需的成本。政府可以通过财政补贴或税收优惠政策的方式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一方面,政府可以对企业开展绿色项目、进行绿色投资、践行绿色经营等与履行环境和社会责任相关的活动所需成本按一定比例进行补贴,降低企业自身成本。另一方面,政府也可以根据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情况对企业采取税收优惠政策,比如对各企业参与绿色金融和践行环境保护的情况进行评级,并根据评级结果给予企业相应级别的税收优惠,以此间接降低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成本。因此,若要提高绿色金融发展的市场动力,政府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完善配套的绿色金融政策,给予参与绿色金融的企业相应的优惠,调动企业参与绿色金融的主动性和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