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翼
(浙江大学 电气工程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7)
作者简介:钟翼(1995-),女,浙江大学电气工程学院团委副书记。
青年是祖国的希望,民族的未来。但近年来青年群体出现的“童稚化”倾向,令人担忧。“童稚化”青年外在表征于充满童趣的行为打扮和消费倾向,内在连接着由物质粉饰到内心追寻的精神演变。浅层群体不愿接受“所谓成人观念”的束缚,崇尚可爱、童趣的生活方式;深层群体则以“不想长大”作为逃避现实的借口,在“萌萌哒”的掩盖下,享受着惯于依赖的安逸,也承受着人际孤岛的苦闷。笔者基于对豆瓣、知乎、微博等网络社区中诸如“妈宝男”“巨婴”等大量与“童稚化”青年相关话题的讨论分析,结合国内外相关研究报道,选取典型案例进行半结构化访谈,分析该群体的典型特征,探寻从德育角度化育青年“童稚化”现象的方法与路径。
当“盲盒机”和“潮玩店”人头攒动,“宝宝”和“伦家”夹杂在字里行间,“妈宝男”和“公主病”的讨论帖不断上榜,青年群体相悖于实际年龄的行为表象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一现象并非国内独有,在经济相对发达地区早已“泛化”,并引起学者们的关注。
在欧美,学者和媒体针对青年“童稚化”现象的表述,从“Y世代”(通常指1980—1995年生人)的kidult(孩童化成人),晋级到“Z世代”(通常指1995—2009年生人)的infantilized generation(低幼化的一代)。西方学者认为,青年从“Y世代”推迟完成就业、婚育等“成人任务”,发展到“Z世代”诸多“低幼化”行为,并非自然演进的结果,而是人为制造的产物,从“infantilize”的词典释义“无视某人的实际年龄,将其当作孩子对待”明显可见。[1]类似的倾向在日韩屡见不鲜,并在全球掀起“可爱”热潮,越来越多的青年人长期热衷、痴迷于动漫,倾入大量时间、精力、金钱。成人童玩占日本整个玩具市场的七成,在韩国,2016年突破6000亿韩元,并平均以20%-30%的高速在增长。[2]两国学者对此产生忧患意识,认为这样纯粹的幼稚根本不足以构成对社会规则的抵制,反而折射出当代青年个体自我封闭和责任意识缺失的“通病”,并引发青年群体内聚力涣散等问题。
国内基于此的研究起步较晚,但青年“童稚化”倾向早已露头,从网络流行语中可见一斑。纵观《咬文嚼字》年度十大流行语,从2009年的“躲猫猫”开始,“卖萌”“萌萌哒”“宝宝”“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等相继入选。这些热词的共同特点是模仿儿童语言进行表达,可统称为“童稚化”语言。2018年度热词“巨婴”将此类研究推向高潮,“巨婴”可以被视为极端“童稚化”,其反常的行为极易引起媒体争相报道而为社会诟病。网络流行语浓缩了新闻热点与社会事件,犹如一个个风向标,映射着作为“互联网生力军”的青年一代的生存状况和社会心态,许多生理上成年的青年在潜意识中依旧认为自己就是个孩子,“童稚化”青年正在国内以迅猛的态势持续蔓延。
心理学家威廉·詹姆士将“自我”划分为“主我”和“客我”,其中“客我”意指个体与他人对自己的评价。[3]青年“童稚化”现象也是客我层面认知的呈现,本文参考该理论,从“客我”的三个层面,即物质自我、社会自我和精神自我,透析“童稚化”青年的典型特征。
“萌”本意指草木初生,后被日本“御宅族”用作描述可爱、幼稚,且能激发人们保护欲的形象。[4]近年来,“萌”及其衍生品“萌文化”风靡全球,其应用范围也早已打破动漫领域的桎梏,泛化为年轻人的常用语。对于“童稚化”青年来说,“萌”的意义远不仅仅是追赶流行,甚至作为一言一行的标签。
“一方面‘萌’是一种‘自我保护’,直来直去的沟通让人有戒备,‘萌萌哒’就会显得没有侵略性。另一方面‘萌’本身就是一种治愈,能缓解压力,我反对‘恶意卖萌’,但是拥有永远保持‘孩子气’的执念和权利”。(受访者A,在校大学生,18岁)
“萌文化”实际上是一种对成人世界复杂关系的解构与人类心智的返祖现象,“萌文化”与市场化联姻孕育出“萌经济”,从“卖萌”到卖“萌”,“萌经济”的崛起不仅激发了文化产业的热情,更让“精致的猪猪女孩”和“安静的美男子”们欲罢不能,天猫平台首次发布的《95后玩家剁手力榜单》中,盲盒成为玩家增长最快的领域,质疑和不解也随之涌来。
“或许我的内心从未长大,被打上成年人标签之后,得到这种惊喜的机会愈加难能可贵,但在拆盲盒的那一刻,我能肆无忌惮地接受它带给我的焦虑、惊喜等等情愫,并且能够光明正大地将其表露无疑,它给了我暂时不需要长大、撕下面具表露真实情绪的正当理由”。(受访者B,知乎网友)
B同学直言的“从未长大,也无需长大”在“童稚化”青年中引发普遍共鸣。
学者刘擎曾以青年学生“读不进去书”的困惑切入,来阐述“童稚化”青年的标志。“沉湎于大量的、丰富的、好玩的、有意思的资讯,每个时刻都是喜悦的,但最后发现茫然若失,在丰富当中变得贫乏”。网络互动狂欢的背后是参与感与存在感、言说者和倾听者的不对等,这种丰富中的贫乏,恰似“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在“童稚化”的外表下掩盖内心孤独。
“我们好像看起来很热闹,其实都活得像一座座孤岛,虽然也经常发帖、交谈,却很少能谈论比日常或者所谓的共同爱好更深入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打破界限,走出自己的岛屿,真诚地沟通已经是陌生的了”。(受访者C,社会青年,26岁)
被边缘化的无助和无力感进一步催生了虚拟世界中的高密度“弱交往”和现实世界中的自我封闭,“童稚化”青年往往不擅长于人情世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刚认识的时候谁不想好好相处啊,但是室友回寝室就拉上她的卡通床帘,每天穿着‘洛丽塔’风格的大裙子配上夸张的腮红,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受访者D,在校大学生,19岁)
表面上“童稚化”青年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实质上是不能有效地沟通,即便内心空虚寂寞,也不敢、不愿与人相处,更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爱,所以他们总是感觉自己不属于群体,也很难反思或改变自己的行为。
“我能感受到她们怪异的眼神,但是第一次离家被冠以‘成年人’的称号实在令人害怕,我的生活状态平直地持续了这么多年,我无法接受自己身上有长大的痕迹,突然有一天你告知我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样了,我只会对你‘呵呵’一声”。(受访者E,在校大学生,18岁,与受访者D同寝室)
“童稚化”青年的诸多行为往往不容易被理解,以自我为中心便成为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的保护色,但同时他们又对他人的评价过分敏感,倾向于选择放弃沟通并坚持己见,导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心理学用生活在“永无乡”无需长大的童话主人公彼得·潘,命名“不想长大”这种心理病症,即“彼得潘综合征”。[5]“童稚化”青年与之有着相似之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或多或少的“病友”,生理成年和心理发展滞后表现出强烈反差,习惯于依赖他人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和安排。
1.依赖亲密关系,难以建立适度的边界。自独生子女一代出现以来,国人对年轻人缺乏独立性、过于依赖父母和家庭的批评声不绝于耳。对于“童稚化”青年来说,独立思考、独立生活和自我经营总是令人畏惧,而习惯于依赖的也不仅仅局限于父母。
“希望一直有人在我后面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想法让我很容易对他人产生依赖,小时候是父母,后来是男朋友。可能是这个原因,找的男朋友比我大十岁,而我现在连女朋友的责任也不想承担了,光是要我在情绪化的时候照顾他的感受就很痛苦。他终于说要放弃的一刻,我居然感觉很轻松,同时又开始害怕没有他谁给我收拾烂摊子”。(受访者C,社会青年,26岁)
2.依赖童年回忆,难以走出舒适圈。“我是一个活在童话里的人,我从来都打算走出来,只是我永远也做不到,如果哪天我走出来了,那便是我死去的时候”。这段出自某“童稚化”青年的宣言,道出了该群体的精神困境。
“从小就极度恋旧,试图让自己还活在过去的氛围里。不愿意接受新事物,最怕的就是生活有所改变。现在周围的同学都在不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这点让我经常感到害怕恐惧,但我并不想改变,这种又痛苦、又舒适的奇怪感觉令人欲罢不能”。(受访者E,在校大学生,18岁)
“童稚化”青年在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改变面前,不断拒绝自我成长的过程,造成了机械化的重复和发展的停滞,同时也加剧了前途迷茫感和现实无助感。
3.依赖既有路径,习惯逃避怕担责。“童稚化”青年的学习成绩并无定律,他们当中不乏有学习成绩优异者,因为学习本身是一种输入,然而相对于“学习”这种“输入”行为,“输出”才是“童稚化”青年的困扰所在。输出的能力是需要培养和训练的,如果长时间不输出自己的知识,自然就没有兴趣去做,这样的恶性循环,导致被吸收的知识不断被遗忘变成废料,而这却是大多数的“童稚化”青年绕不开的魔咒。
“毕业后为了考公务员在家待了3个多月,是整个人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只要读书就好,但是这也不过是短时间的自欺欺人,工作后还是会在职场屡屡受挫,非常渴望别人能给我开一条路,我只要学着去走就行,但是不行,没人能帮我做决定了”。(受访者F,社会青年,25岁)
“没有人能帮我做决定”是许多“童稚化”青年的心病,表象是选择恐惧,实质是逃避承担责任,“都是你选的都怪你”,他们试图通过把责任归咎于别人来避免承认失败所带来的不适,这种鸵鸟式的逃避让“童稚化”青年得到自我慰藉。
“特别不理解人为什么要去结婚去承担原本可以避免的责任,想到有朋友结婚生子会感到可惜,我只想活在自己单纯美好的世界里”。(受访者F,社会青年,25岁)。
但正如《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所说“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
马克思说“社会不管其形式如何是什么呢?是人们交互活动的产物”。[6]532人的社会化是个体在经过不断的社会互动之后,逐渐达到社会所要求的标准,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的过程。“童稚化”青年的“囚徒困境”在于其难以按照社会预期融入社会发展,实现自身社会角色认同。本文以人的社会化理论为依托,从“人的个性和自我的形成、文化价值观的内化、社会角色及其技能的获得与发展”三个基本视角切入,探寻“童稚化”青年的生成机理。
1.教育模式“无菌”,知识教育错位,智慧教育缺位。知识的网络化迫切需要智慧力量的觉醒和扩张,然而在高度标准化、工业化、市场化的现代知识教育模式中,“知识传授”和“知识测评”变成了教育的“命根子”和“指挥棒”,“知识点”式的教育模式培养了学生的单一继承性和被动适应性,对于当下青年学生来说,这场漫长的“被动知识学习”竞争被互联网摊平了边界,被阶级固化的压迫感抬高了上限,学生片面的学习观、学校和家长片面的成才观,成为“一叶障目”的精神慰藉。一方面当学习的目的与考试和升学画上等号,“考上大学就轻松”等“善意谎言”的破灭,轻而易举地便能击穿青年学生最后的心理防线。另一方面,“教育促进人的社会化”的目的在长期的顺应与束缚中无处遁形,青年学生对知识的创造、探求和超越更无从谈起,倾向逃避、惯于依赖的“童稚化”青年便在这种长时间扁平发展中被催生。
2.教育环境“无菌”,灌输真善美,规避假恶丑。长期以来人们赋予学校“象牙塔”的美称,赋予学生“学习的天职”,引申义在于不需要同这个世界其余内容打交道。许多学校的“封闭式管理”和家长的“包办式照顾”,竭尽全力地让真善美成为“被提前选择”的真理得以传授,而让假恶丑则被“完美屏蔽”。但是一方面,这种“乌托邦式”的教育环境是残缺的、不真实的,学生无法在这样不完整的世界中获得关于真实世界的认识,更被剥夺了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辩证和实践中自我发展的动力;另一方面,“数字化”让人类信息的获取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态势,瞬息万变、应接不暇,教育者无法彻底地把学生放到他们设计的“无菌环境”里培养,面对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断崖式落差,青年群体无所适从、无力面对,不得不披上“童稚化”的铠甲,以期待“永无乡”的安宁。
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将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而非“理性的动物”,[7]45互联网将现实世界的物理空间挤压、圈闭在由数字构成的“赛博空间”里,日趋发达的数字化一步一景地打造虚拟完美镜像,吸引受众徜徉其中,作为“网络原住民”的青年们陷入真假难辨、信息破碎的“拟态生存”。
1.读图时代,思维方式平面。儿童通过图画了解世界,成人则更擅于使用文字,但这种天然的界限被由互联网推动下衍生而来的“读图时代”所打破,人类通过图像更简单地接受信息,却也使得信息获取趋于“碎片化”。这一传播形式在便捷服务的过程中将传播内容分散为一系列的、破碎的信息块,割裂了青年受众阅读信息的时间序列,也消解了“主流”的核心影响力。来自社会各阶层不同的价值观在碎片化的图像海洋里漂浮,处于发展阶段的青年人尚缺乏独立思考和独立决断的能力,无法在图像海洋里打捞意义的碎片,生活图景的不再完整。部分深陷其中的青年群体丧失自我的主体性,思维方式只能在图像中展开,逐渐沦为受控的“平面人”,出现“童稚化”倾向。
2.后真相时代,焦虑传递快速。“后真相”时代人们只愿意去关注想看的,真相没有被篡改只是变得很次要。这种舆论倒序的现象,使得作为“互联网原住民”的青年难以避免地出现个人情感和判断优先、事实和真相滞后的认知排序,[8]这恰恰与孩童时期“我只要我觉得”有异曲同工之处。当信息聒噪真相难辨,青年的价值判断就会依赖于感性,而不需要像成年人在现实世界的理性克制。“童稚化”青年身上的片面性、非理性就这样被催生出来。此外,当虚化与实在、模糊与确定、真实与反转在“后真相”时代成为常态,返璞归真对于青年来说愈发可望不可及,“童稚化”青年对“不长大”的追求弥合了理想与真相、拟态与现实的巨大鸿沟,理所当然地成为暂时逃避现实、减轻感性冲动与理性冲动失衡阵痛的最佳选择。
1.压力之下焦虑释放。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就业、购房、婚姻、养老等诸多社会压力伴随物质生活的提升同时接踵而至,社会认同感难以产生。当个体的“压力”与“无力”与各种社会需求的“聚力”不谋而合时,“焦虑”便成为青年群体的共性表达。对于“童稚化”青年来说,焦虑的表达具有视觉“萌”和感官“爽”的双趋性。一方面,他们在阶级固化中倍感无力,少了愤怒张扬的抗争意识,取而代之的是“小丑竟是我自己”等自嘲式和狂欢式的发泄来抵制成年人文化。另一方面,他们渴望儿童世界里的单纯秩序,以充实现实生活的乐趣,用“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表明自身甘于幼稚、不愿“社畜”、拒绝“苍老”的态度。
2.从众心理推波助澜。群体环境和群体氛围会对青年个体在行为表现上产生一定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青年个体往往会选择遵从群体,出现从众行为。当“可爱营销”成为市场的新宠儿、“童稚化”流行语屡上热榜、“跟风式”思维方式借助网络肆意蔓延,青年在“社会潮流”面前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在“舆论海洋”中失去理性判断的阵地,陷入从众心理和从众行为而不自知。青年对流行风尚最为敏感,热衷于引领和参与社会潮流,本身无可厚非。但这种群体性的参与一定程度上让许多青年在无意识中“被童稚化”,并通过认同、接受、模仿求得情绪安定和心理安慰。
需要注意的是,青年“童稚化”的表象下存在界限差异,一种是消极的逃避现实和惯于依赖,沉浸于“是个宝宝”的幻想,需要及时干预;另一种则是从众行为和压力舒缓,表面幼稚,无伤大雅。由于青年个体辨别善恶、理性选择能力较弱,尚处于三观“待成熟”“可塑造”时期,故而“童稚化”青年的“泛化”现象虽非“洪水猛兽”,却也不可等闲视之,亟须正确教育和引导。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面对世界的深刻复杂变化,面对信息时代各种思潮的相互激荡,面对纷繁多变、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社会现象,面对学业、情感、职业选择等多方面的考量,一时有些疑惑、彷徨、失落,是正常的人生经历”。[9]但若想“吹尽狂沙始到金”,必要经历“千淘万漉虽辛苦”的磨练。一方面要拒绝“无菌”环境,渗透挫折教育。既要有“不言之教,无为而治”的豁达心态,给予青年人试错的空间,让青年人在学知识、学做事和学做人相统一的不同境遇中,拥有反复磨砺的人生体验;又要有“图难于易,为大于细”的方式方法,循序渐进地压担子、科学合理地定目标。帮助青年处优而不养尊、受挫而不短志,在成长各阶段都能主动认清自己的社会角色和责任使命。另一方面要尊重成长规律,注重全面发展。“阶段性”任务伴随人的成长,能力无法满足阶段转接需求,便会出现行为和情绪混乱的状况。[10]23然而应试的压力一定程度上建构了“失度”的挫折教育,充斥于青年成长的每个阶段,催生了学生“片面的学习观”和家长“片面的成才观”,解决青年“童稚化”倾向的问题,要将“人格的完善性”作为教育目的,反对将工具性目的凌驾于个人发展目的之上,从“超越他人”到“超越自我”,从“独尊分数”到“学以成人”,构建从自我到家庭、从学校到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成长理念。
一方面要打破“圈层壁”,拒绝“圈地自萌”。网络为青年人提供了进退自如的自我展示场域,顺应了“童稚化”青年既期待被人理解又害怕被人看穿的矛盾心理。现实中得不到理解的“童稚化”青年,在网络互动的回音壁效应和算法推荐导致的信息茧房中,沉迷于“圈地自萌”,加深其与现实的割裂程度。诚然,让现代个体摒弃互联网是不可能的,在青年成长的各个阶段,有意识地用富有仪式感的“面对面”交流压缩“屏对屏”的互动,是帮助“童稚化”青年克服孤独、走出虚拟、放弃逃避、增进亲密的良方。另一方面要弱化“既得感”,追寻“延迟满足”。缺乏耐心、即时满足是儿童的特征,也是“童稚化”青年难以逃离的怪圈。事实上对于“童稚化”青年来说,刷屏、任性、逃避等表现往往并非基于合理需要,而是掩盖茫然不知所措状态的遮羞布。帮助青年远离短期快感的诱因,既需要“因势利导”的巧劲,用高质量的媒体作品提高青年的快乐阈值,减少情绪消耗型、感官刺激型作品在青少年受众中的传播,又需要“磨揉迁革”的定力,用“真学习”“深阅读”等“慢方法”,培养延迟满足的惯性,在信息裹挟下守脑如玉。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理想指引人生方向,信念决定事业成败。没有理想信念就会导致精神上的‘缺钙’”。[11]“童稚化”青年逃避长大的一大原因在于“不知道长大有什么好”,反映了理想信念的缺失。帮助“童稚化”青年补足精神之“钙”,首先要注重价值引领。对于茫然无措的“童稚化”青年来说,引导方式应淡化“外部施压”,注重“内部激发”,既要树立“高而远”的理想,更要制定“小而实”的学习与生活目标,防止抽象的理想信念加深“童稚化”青年对现实的困惑和迷茫,消解激励效应。其次要强化责任意识。增强青年的“被需要”感,统一“主体的我”和“社会的我”,“现实的我”和“理想的我”,鼓励“童稚化”青年跳出“茧房”,站在外界的立场上对自我进行审视,实现自我身份和社会角色的双重认同,避免“孤芳自赏”。最后要共解精神之困。“童稚化”青年面临的困境不仅存在于个体层面,生活方式变迁、就业压力激增、养老体制匮乏等社会因素,无不成为逃避“长大”的症结所在。为广大青年提供良好的自我价值实现空间,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应在社会发展过程中凝聚合力,不断完善解决。
青年“童稚化”现象的“泛化”,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虚无主义、享乐主义等消极思潮的传播,对青年群体的理想信念树立、社会责任感培育、集体意识养成等造成阻碍。“国家不可一日无青年,青年不可一日无觉醒”,引导“童稚化”走出思想桎梏,心怀“国之大者”,需要社会与学校、家庭与个人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