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吉长铁路修建工期延误原因概述——以《盛京时报》相关报道为中心

王文丽

吉长铁路西起长春，东至吉林市，全场127.7 公里，沿线设长春东、卡伦、饮马河、下九台、营城子、土门岭、桦皮厂、九站、吉林共9 个车站。该铁路动工于1910年，1912年10月建成通车。吉长铁路原计划一年修建完工，但由于受各种原因的制约，使得工程进展缓慢，“较诸预定工程似稍觉迟缓矣”，①《盛京时报》宣统二年十月二十五日（1910.11.26），东三省新闻，《吉长线已竣路工之大概》。直至1912年才建成通车。对于工程施工进展缓慢的原因，本文以《盛京时报》相关报道为依据，进行概述。

一、灾害影响

1.瘟疫

1910年10月，满洲里出现鼠疫疫情，之后迅速蔓延，很快就横扫整个东北地区，进而影响到山东、河北等地，直到1911年结束。这场鼠疫疫情造成东三省死亡6万多人，长春当时为重灾区，死亡人数众多。鼠疫的爆发，不仅造成了劳动力的短缺，而且出于防疫的需要，筑路工人难以出行，进而直接影响到吉长铁路的修建。

（1）受疫情影响施工无法正常开展。长春、吉林成为重灾区后，根据疫情防控要求，已经建成并运行的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停开了客车和货车，造成各种施工材料难以运抵施工现场，从而使原定于冬季进行的铁路路轨铺设难以进行。同时，卡伦站也出现因鼠疫而死亡的病例，“吉长路局因有疫死者一名，在卡伦街站发生。爰于二十三日起，亘十五日之久，将所有货客一律禁止搭运。”①《盛京时报》宣统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1911.1.26），东三省新闻·长春，《吉长首段因疫停驶》。于十二月二十三日起，“十五日之久，将所有货客一律禁止搭运”，并将“一切工事中止”。

（2）劳动力极为缺乏。吉长路修建中，施工者的绝大多数为外省人员，“黑龙江省自入春以来工作过少，故南来哈谋生之苦工咸在进退两难，均有仰屋求食之叹。近哈埠传有吉省自治会筹款一百七十万元，将赎回吉长铁路自行开办从速开工之说。苦工闻此消息，不问真假，以为谋生有路，日来赴长春者相接踵云”。②《盛京时报》光绪三十四年七月十八日（1908.8.14），东三省新闻·哈尔滨，《苦工改赴长春之原因》。然而自从瘟疫爆发以来，自疫疠创劫，路工尽行停办，特别是由于长春属于疫情重灾区，人心惶恐，再加上防疫需要，外来筑路工人或者被收容，或者逃离。“吉长铁路局自疫疠创劫，路工尽行停办。今虽均已开工，无如长埠工人染疫毙命者十居八九，刻下招雇甚难，故卡伦至士门岭一路，所有凿山、筑路、建屋各工程，遥遥无期。青黄不接，大有关山难越之势。现闻该局暨包工人拟赴内省招募苦工，以冀赶速建修，及期报竣。”可以说，用工荒严重地影响了工程进度。

2.水患

吉长铁路沿线位于松辽平原，土质疏松肥沃，易于遭受洪涝灾害。从1910年夏到1911年秋，吉长地区降水要明显多于往年，对铁路的修筑带来不利的影响。

吉长铁路开工后，吉长间十个工程段同时施工，受劳动力缺乏影响，一些已经铺好的路基因为没有及时铺上碎石，遭遇雨水后，出现了垮塌状况。如“吉长铁路自日站卡伦地方，“拟于七月初旬一律告竣。近因阴雨连绵，土质稍涉松活者，悉皆坍塌”；“嗣因今年雨量过多，工程未能克期告竣。傅总办以此段不能先行开车运输各项材料，诸多滞碍，现拟十月间由首站至卡伦定须开车，闻已传谕各工赶紧修筑，勿再延缓云。”③《盛京时报》宣统二年九月初七日（1910.10.9），东三省新闻·长春，《铁路开车日期》。

进入1911年春季之后，吉长铁路的修筑仍受困于降水的影响。上一年已经修好的长春至卡伦路段，“自去冬告竣后，来往客人及载运货物均已通行无碍。不料春夏之交，冰雪融化，加以阴雨连绵，而中间土方遂遭雨水冲坏，以致交通复形阻碍。现正觅工修补，特未知何日始能工竣也。”④《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四月二十五日（1911.5.23)，东三省新闻·长春，《卡伦铁路暂不开车》。据《盛京时报》记载：“今春开冻后，伊通河之水日见消涸，近因连日大雨，沟浍皆盈。故该河之水竟暴涨至三尺有余云。”⑤《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六月初三日（1911.6.28)，“市井杂俎”，《伊通河水势暴涨》。“吉长铁路本定五月二十二日开车售票，兹悉因连日大雨，该路冲坏甚多，恐遭危险，故开运载货物车辆售票搭客，仍行从缓云。”⑥《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六月初6日（1911.7.1)，东三省新闻·长春，《吉长路仍不售票之原因》。上述记载清楚地表明了降水对吉长铁路建设与开通带来的严重影响，综合各种情况，水灾对吉长铁路的修建影响是最严重的。

3.火灾

1911年，对于吉林省来说是一个多灾之年，尚处在洪涝灾害之中的吉林省省会吉林市，又在1911年4月18日发生严重火灾，并造成重大损失，“初十日下午三钟时，火起于江沿一板屋，由东而北，烧去城中十分之七。抚院幸竭力防护得免，若度支（案卷俱焚失）、电报、邮政、巡警、财政、官钱（羌帖七万元）各司局所及高等、地方两厅，均付一炬。……房屋计几千百间，各省旅吉人氏大半遭劫，向之所谓熟闹街及精华荟萃之处，今已荡然无存。所遗留者，仅西北隅贫窭之子，破屋数椽与熙春里而已。统计火起至火灭，绵历二十五小时（至十一日五点钟始熄），损失殆不下几千百万。”①《盛京时报》宣统三年四月十八日（1911.5.16），东三省新闻·奉天，《吉垣大火始末略》。此次火灾，给本来就财政支绌的吉林省增加了巨大压力，对于本来就是经费奇缺的吉长铁路的建设更是雪上加霜。

二、其他因素

除了严重灾害的影响，吉长铁没有按原定计划竣工，还有不可忽略的人为因素。为确保工程质量，吉长铁路建设绝大部分是采用招标的方式确定建筑商，但吉长铁路总办傅良佐在发包过程中，疏忽公务，造成工程的“因循缓延”。此外，傅良佐对于整个工程“独断独行，所耗巨款任意呈报，年余以来无人过问。近闻邮传部已探知消息，又因由长而至卡伦路已告竣，复行坍塌重修，不但又耗巨款，且于公务未免疏忽。”②《盛京时报》宣统三年五月十七日（1911.6.13），东三省新闻·吉林，《邮部亦知查验吉长路工》。

对于吉长铁路的建设进度，当时各界均有不满，《盛京时报》曾三次发表评论进行抨击：“惟第一工区业已告竣，其余各工尚未及半。闻长春第二工区尚余土一万方；第三工区一万四千四百二十方；吉林第一工区五万八千五百一十五方；第二工区五万零四；第三工区六万一千四百七十方；第四工区二万二千二百九十八方；第五工区四万六千九百八十五；第六工区四万七千零五;第七工区四万一千余方。共计余土三十六万有零，倘不由此实行整顿，极力操作，不但今岁难以告竣，即明岁亦难通行开车云”。③《盛京时报》宣统三年闰六月二十三日（1911.8.17），“论说”，《吉长路土工现状》。鉴于吉长铁路建设中出现的诸多问题，清政府邮传部将傅良佐撤职，另派广东候补道李凤年接充总办。

李凤年后来也因经营无方，与其前任傅良佐一样，被罢免职务，又由孙玉铭接任。孙玉铭上任后，即“因款项支绌，加以天气严寒，不便工作，爰即停工。”正是由于吉长铁路总办在具体工作中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使得吉长铁路建设的工期一再延长。

除了天灾和人为因素之外，吉长铁路迟迟不能按期完工，亦与建设资金不足有关。

在克服了种种困难后，1912年9月10日，长春至桦皮厂办理客货运输。10月2日路轨铺至九站，20日铺至吉林，完成了整个铁路的修建工作，吉长铁路才终于得以正式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