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秀
本文所谓地方社会群体主要是指由在民国初年地方上有一定社会地位、有一定家庭资产、有声望和有社会影响力的地方官吏、绅士、商人和学人组成的一个社会共同体。在地方事务中影响很大,尤其是在社会慈善事业中非常活跃,作用也很独特①参见任云兰《地方精英与慈善事业——近代天津的个案研究》,《中国社会历史评论》2008年第9卷,第357页。。民国成立至九一八事变前,东北地区的慈善事业,尤其是民间慈善事业,发展迅速。这与东北地方社会群体的积极参与密不可分。东北地方社会群体深受传统文化和近代慈善理念的影响,积极投身慈善教育、慈善医疗与社会公共卫生及市政建设,改变了原来消极的社会救济理念,采取教养兼施的积极救济方法,从“施善救济”转变为“教育救济”,从“劳动教养”转变为“工艺教养”,慈善实践成效较为显著。
一
民初,社会转型,东北地方社会群体充分认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治国之道,经纬万端,简约言之,不外政、教两字。而教育尤为政治之本,亦即治国之本也”,又有“世运隆替,国家盛衰,其表在政,其里在教。”②《东边道立中学校长李献廷〈条陈整顿东三省政治意见书〉并呈文(1920年)》,辽宁省教育志编纂委员会编:《辽宁教育史志资料》第二集(上),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14-15页。社会的慈善观念开始呼唤“治本”的新型慈善事业,由传统农业文明的施养为主逐渐转向以教代养,慈善教育开始兴起。地方社会群体通过创办慈善学校、捐资兴学等方式参与教育慈善。
表1为民初东北地方社会群体捐资创办的部分学校。由表1中可以看出,兴办慈善教育的主体,不仅有慈善组织、同乡同业组织,更多的是官员、绅士、商人等一些慈善个人和公益团体。他们兴办的慈善教育机构种类齐全,形式多样,大致有五种情况:一是旧式的义塾,如邓氏义塾、大房身屯义塾等,这些学校大部分为本村邑绅所办,规模比较小。二是儿童私立学校,如开原第三私立学校、私立竞权女子师范、毓文中学、奉天贫儿学校等,均为救助贫苦儿童,为其免费提供接受教育机会的义务教学,提高适龄儿童的入学率。三是成人教育,如奉天青年会平民学校,简易平民学校,官话字母学堂,平民夜校等。至1929年,奉天省城内简易平民学校达到200多所,这些学校的口号是:“教育是国家根本大计;简易教育是救国的教育;教育应注重在大多数,发展大多数的个性”①《辽宁国民简易教育协进会办国民简易教育的信条》(1929年),辽宁省教育志编纂委员会编:《辽宁教育史志资料》第二集(下),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0年,第672页。。可见,地方社会群体已认识到教育对国家兴盛和提高国民素质的重要性,这些学校亦注重民众知识的普及,着力进行扫盲教育和爱国宣传教育,有利于提高国民素质,传播爱国思想。四是技术学校,如助产学校、农业学校、医学院、军事学校,教授学生生存技能,培养实用化人才来实现教育救国的目的。五是新式基础教育和大学教育。如冯庸,“在省垣创办大冶工场,招生徒,实地练习以资造就,继思物质文明日新月异,非竞争学术不足以与列强相抗衡”,1927年“乃特立冯庸大学,岁糜金钱巨万,不支公款,独出私财,于是冯庸大学之名闻天下。”②王文璞修,吕中清纂:(民国)《北镇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130页。冯庸大学,起初分设大学部、中学部、小学部,1929年将大学部改为大学本科,中学部改为大学预科,小学部改为中学,学校设有机械系、政治系、土木系、法律系、化学系、数学系、文科教育系、国学系,学校的办学宗旨是“培养卫国御辱、建设祖国、发展民族工业的实用人才。”③李喜平:《辽宁教育史》,沈阳:辽海出版社,1998年,第283页。
表1 民初东北地方社会群体创办的慈善学校①据吉林省档案馆编:《吉林省大事记》(1912—1931),长春:吉林省档案馆,1988年,第20页、第37页;车树实、盛雪芬:《人民教育家车向忱》,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9-32页;李喜平:《辽宁教育史》,沈阳:辽海出版社,1998年,第337页;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238页;廖飞鹏纂修:(民国)《呼兰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504页;恩麟、王恩士监修,杨荫芳纂修:(民国)《兴城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558页;包文俊、邓炳武、曲廉本修,李溶、范大全纂:(民国)《梨树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32页;裴焕星修,白永贞纂:(民国)《辽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1页;《设立贫儿半日学校》,《盛京时报》1930年8月14日第5版;《绅商助款建筑中学》,《盛京时报》1931年8月7日第5版整理而成。
除直接创办慈善学校外,有很多慈善人士,尤其是商人和邑绅选择把自己的一部分资产捐助给附近的学校或者教育慈善机构,用于支持本地教育事业,以间接的方式参与地方慈善事业。如安东县大东沟聚成永商号股东杨允升“幼习商业,操奇计赢,富有积蓄,捐助东边林科高级中学现小洋五千元,商科高级中学现小洋五千元,县立第二小学校现小洋五千元,教育公所现小洋三千五百元,六道沟商立小学现小洋五百元……平民工场现小洋五百元”④王介公修,于云峰纂:(民国)《安东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279页。;东丰县潘文田,“任县署第五区第三小学校学董时,因学校地不足用,将私有地十六亩捐助该校,由是该校地址宽敞敷用”⑤李耦纂:(民国)《东丰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87页。;辽阳县张廷顺“城北八家子人,捐助第一民立学校正厢瓦房五十三间,二门二间照壁一座,后园地一叚,地基宽十四丈长五十一丈,估值现大洋两万元”;该县正蒙小学校宣统二年(1910)捐资创办,后更名为第八小学校,为邑绅齐国镇常年捐助奉大洋五百元,杨树棠常年捐助该小学奉洋约三五百元,十年如一日。县民于冲汉,1917年捐助第一民立学校大洋一千元。⑥裴焕星修,白永贞纂:(民国)《辽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1-603页。正是由于这些商人和绅士的慷慨解囊,慈善教育学校才得以持续发展。还有一些地方知识分子,他们躬亲奋斗在教育的第一线,充当免费教员,传播知识。如农安县张家店屯民张天富、张永祥叔侄二人于1923年所倡办女义塾。教员二人,宋淑云,年二十岁,朱彩琴,年二十一岁,均怀德县人,本年二月十八日到校,热心教授,成绩卓著,其往返川资及零用由学董负担不支薪;该县刘家店屯,“距县八十里,民户殷繁,未立官校,学龄女子尤多”,鉴于此,1921年,该屯农民刘海山倡办女义塾一处,学生六十四名,分两班教授,教员二,刘月书,年二十岁,本县杨家洼人,张月兰,年十九岁,张家店屯人,均义塾毕业生又皆义务职。所有学膳费均海山一人担任,年需九万余吊①郑士纯修,朱衣点纂:(民国)《农安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262页。。
二
民初,东北地区医疗卫生事业发展较快,官立医院、医学研究所(系)相继设立,但往往局限于奉天、长春、吉林、哈尔滨等经济比较发达的中心城市,一些小县城和农村,医疗和社会公共卫生设施匮乏,加之民众普遍贫困,生病没钱就医,很多疾病无法预防和治愈。受西方教会医院慈善的影响,东北地方社会群体把目光转向了医疗卫生慈善事业,他们或通过个人义诊、捐资开办医疗机构救助病人,或创办医疗学校来培养医学人才,传播、推广医疗技术。
“义诊”即诊疗技术人员出于热心、同情心和关爱,义务为病人诊查疾病,简单救治,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早的慈善医疗行为。东北地方医疗群体经常通过义诊的方式,施行慈善行为。如兴城县杨新亭“善医红伤及各种疮疾,尤善接骨,自制药料,所有药资医费概不取偿,历有年,年约需洋四五十元;马朝选世居城东,先是自患顶疽,赖妇翁张洛俊施治痊愈,从此矢志学医济人,尽得妇翁张氏之传,凡有乡人患疮症者,无论家道贫富,一经延治,朝选必躬亲施医施药,其孜孜不倦盖十余年如一日焉,计所施药资,年约需洋三百元”②恩麟、王恩士监修,杨荫芳纂修:(民国)《兴城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558-559页。;梨树县张运隆“赋性至孝,幼年承祧母孟氏守节多病,无人侍奉,乃决然抛弃求名之素志,退隐园林,奉亲之外课子读书,暇并研求岐黄术,遇贫苦之人求诊治,概不取医药资,以是者济人之病苦甚多,亲邻族党鳏寡孤独之无靠者,皆设法量力救恤之举,凡地方公益尤乐,首先提倡两次捐产兴学”。“奉天省长颁给二等银质奖章,教育部奖给二等嘉祥章”③包文俊、邓炳武、曲廉本修,李溶、范大全纂:(民国)《梨树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82页。;辽阳县董启文“居邑东汤庙子,家贫遂从师习医……颇通医理,工作之暇常为人疗病辄效不受酬金,至三十四岁求医者日众……药价较他医减半,贫人服药概不收价,年终悉焚其券,题其额曰重善堂重善者,注重慈善也,其医术精,人称之曰董神仙”④裴焕星修,白永贞纂:(民国)《辽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6页。;安东县“永安街后半截胡同,住户柳姓妇因其母家五世家传治眼妙术,该妇亦得家传,练习颇精,凡患一切眼疾者多往求治,一经该妇之手,无不立愈,且该妇抱博施济众主义,盖不收费,故求医者日众云”⑤《博施济众》,《盛京时报》1926年5月29日,第5版。;朝阳县李若莲,幼年时学习传统国学,长大后钻研医学,因为家庭富裕,听从父亲的教诲,施医施药30 多年,救活的病人不计其数,每年自贴医药费百余金,从来不收取病人资费⑥周铁铮修,沈鸣诗等纂:(民国)《朝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41页。。民初东北地区,施医、施药作为医疗慈善的最主要手段,普遍存在,使很多民众远离疾病困扰。
天花作为一种恶性传染病,最有效办法就是接种天花疫苗,即牛痘。在地方社会群体相助下,东北各地纷纷成立牛痘局。通化县,“天花流行为患甚烈,而在小儿期为尤甚。本县警察所长江公鉴齐为杜绝传染体恤贫民起见,特函商通化医院院长吴木轩君,每年于春季三月中由该局施种牛痘一次,纯系义务,不取分文,故自该局成立,小儿无天花危险又无痘疹之传染”①李春雨等修,邵芳龄等纂:(民国)《通化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85页。;桦川县中西医院1921年设立,院长魏秉中,分春秋两季施引牛痘,星期日施手术及药并不取赀②郑士纯修,朱衣点纂:(民国)《桦川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0页。;田庄台东粮市住户何玉彬“生性仁厚,关于地方公益事业力能办到者无不见义勇为……且素善医术,近窥乡间男妇小儿多患疹疾天花之灾,何君竟自备药剂若干,分送无资就医各户,如此热心公益之人殊可嘉焉。”③《好善乐施》,《盛京时报》1926年5月21日,第5版。开原县,1929年夏因境男女幼童受痘症传染,久无改良治法,李怡忱县长乃捐廉现洋45元购买最新痘浆500管,并派半施医院院长王书良代为依法注射④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8页。。为防治天花,地方社会群体与政府共同努力,广施痘浆,减少了天花病的发生,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民初,东北地区新型慈善医疗机构数量增加较快,这虽然与政府重视公共卫生有很大关系,但其中也浸含着地方社会群体的心血,他们积极创办诊所和医院,为医疗事业做出努力。1917年,开原县西镇各医生以道路遥远川资困乏,请准于章荫三知事,在西镇庆云堡另创设医学研究会一处,以会金为经常费,选举王毓琪为正会长,刘增禄、王国华为副会长,刘敏齐为研究会长,鲁廷三、吴精一等为评议员,王毓坤、崔炳臣等为调查员,会员150 人,分两班。第一星期第三星期研究二次,并将研究书印刷分给会员,年终即考试研究各项。1918年春,“邑时疫大作,章监督与城内医学研究会会议,拟在城内立医业学校,以谋中医之发展,因筹款未妥而止,章监督乃特设诊疗所于城东街委,王毓琪、丁万钱、郭绍裔为医士,纯尽义务不支薪水,诊视后立方书明病状,脉象,任期别购药材,由春至秋经六月之久时疫渐稀,乃停止。”⑤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7-308页。地方社会群体捐资创办的慈善医院和诊所方便了百姓就医治病,成为官方医院的重要补充。
成立专门医科学校,培养专门医学人才是医疗事业兴盛的必经之路。东北地方社会群体把兴办慈善医疗学校作为慈善医疗事业的出发点,身体力行,培养医学人才。开原县,民初以前没有产科学校设立,地处荒边,更无人知此,“为需要妇女遇有产难,一任乡里之稳婆滥形摧残而已,自仁爱医院设立,人始有邀女大夫前往救者,然城内较便矣,四乡则路阻山川,难通音信,即车马驰区亦多缓不济急,诚民生之大患也”,1929年春,由李怡忱县长、安局长及绅商各界联合发起设校,首由李县长捐廉,募集现大洋1000元,作为筹办产科学校基金,设学员24人,伙食书籍纸张笔墨等均由校内供给,暂借仁爱医院内讲堂宿舍为校址,其学员由八区区官及各主副村村长,考送年在20 岁以上35岁以下师范或初中高小等学校毕业之妇女或粗识文字素有产科等经验,省为合格毕业,12月为毕业期限,毕业后分发各区营收生业务,校内公推校长一员,并聘仁爱医院闵大夫为教务长,暨专科教授二员,均系义务,酌给车马费,计全校经费每岁预算需现大洋2148元,均由募捐发给⑥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8页。;梨树县,1922年春,城内爱德医院医士刘宣文自筹经费创办产科学校,招收年龄相当程度合格之女生,20名为一班,延聘产科专门女教为主任,教授助产技术,以八个月为毕业期,由本校发给证书,1924年冬因经费不足停止,1929年春刘与大同医院医士孙雅言为西医会长,又倡议续办,仍招女生20名为一班,遵照部颁章程二年毕业,名曰梨树县西医会附设助产学校。学校延聘女教一人担任教授,经费则由医会担筹,由1930年度列入地方预算,改名梨树县助产学校①包文俊、邓炳武、曲廉本修,李溶、范大全纂:(民国)《梨树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32页。。地方士绅除了兴办慈善助产学校外,还创办医科学校,如辽阳县王溥泽“为健康种族保卫生命造医学之人才应军医之需,创设医科学校,纯属私立私款办理……约每年捐资5000元。”②裴焕星修,白永贞纂:(民国)《辽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5页。地方社会群体积极参与兴办的慈善医学院,不仅培育了一大批医学人才,为东北医学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而且也传播了慈善思想。
地方社会群体是九一八事变之前,东北慈善医疗事业的重要推动者之一,从最初的义诊,免费施医施药,到创办慈善诊所、医院,再到兴办慈善医疗学校,经历了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他们的慈善行为为穷苦百姓提供了一定的治病就医平台。
三
民初东北地方社会群体具有群体的复杂性和地域的广泛性,城市和农村都有一定的分布,除了兴办教育和医疗慈善外,他们还改善交通状况,兴办慈善救济所,施捐义地、助葬等。
民初东北地区,尤其是广大农村,交通条件极为落后。东北地区河网密布,大河成了人们出行的主要障碍。为此,许多地方富绅慷慨解囊,出资修桥、修路或者筹办义渡,方便人们的出行。开原县城西门外,清道光初年,商民筹修木桥,但木质不坚固不能长久使用,到咸丰时已经坯坏,“邑绅王公亭才于咸丰六年(1856)筹集捐款,建议重修,乃易木质改石质……经六十载有奇桥,石渐欹侧”。1921年,“邑绅高君玉堂为商会总理,惧有危险,乃庀工重行修筑,补其残缺,正其斜欹,易其腰梁,浚其水洞,是年八月工俊,较尤稳固矣。”③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6页。又“城内东北隅,真武庙前旧有木桥一座,系由烧锅商建置,日久失修半就残朽,每值河水稍涨,南北岸即不得通行,就近人家咸感不便,民国三年(1914)邑绅赵君卿生捐赀另建石桥并令石工刻名于桥上,曰赵氏虹桥。”④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6页。1922年,绥中县邓韡堂,在“城北六股河渡口独修善桥以便行人,常年费在数百元之数。”⑤范炳勋纂修:(民国)《绥中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132页。辽中小东门,“为县城交通孔道,该处地势较洼,又滨蒲河,每遇天雨连绵,或河水涨发,交通即为阻隔,今夏雨水频仍,该处至今尚积水数尺,交通殊感困难,本县徐县长,有鉴及此特召集各机关首领,以及商农两界,讨论募捐修桥,以收众擎易举之效,而利交通,计约需工料现大洋500元,徐县长特捐资50元,余由各界摊募,一两日内,即开工修筑。”⑥《徐县长捐资兴桥》,《盛京时报》1930年9月24日,第5版。
除出资修桥外,地方士绅为方便百姓出行,还筹备义渡和善船。呼兰县,“各渡口船只归私人营业,往往索费过苛,涉者病之。于是慈善家有义渡之设,义渡在呼兰南河口下游”。1922年夏,县民鄂一鹗、刘玉堂等出资,报由县署立案,造木船一双,又建屋三间以祀河神,兼居篙人,其经费咸由募集,不另取之渡者,行旅便之。”1924年呼兰县慈善会又于南渡口设义渡一处,名善船渡口①廖飞鹏修:(民国)《呼兰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505页。。桦川县,出县城北三里,“松江南岸有一渡口焉,曰慈航,命名之义未悉所由来,但见横江一船只,桨如飞波,上马嘶柳边人歇或上之……不索之文钱,问之则曰此粮户袁宝玉所设之善船也,今五年矣,其船房所占地为侯荆山之江基,备七页板船一为渡车焉,三页板一为渡行客也,皆侯所施其船房木料则西地窝树刑福田之所捐建也……又城南善士韩廷福捐熟田五垧,拜泉王致中捐熟田七垧,岁收田租足供食料”,该善船由陈致中、袁宝玉、荆守田发起,捐款如下:陈致中10,000吊,温俊臣10,000吊,袁宝玉10,000 吊,荆守田10,000 吊,赵永发10,000 吊,王德祯6000 吊,徐海滨1500 吊,张殿1500 吊,韩万清2000 吊,赵成章1000 吊。以上捐助钱62,000 吊,除建船房用去32,000 吊外,余30,000吊贷放生息,以所得息作常年经费并供水手衣食之用②郑士纯修,朱衣点纂:(民国)《桦川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596-597页。。更有一些地方善士出资修路,如梨树县陈广财,“城西大民屯人,营商起家,民国三年(1914)夏西门外官道中洼淫雨陷溺,行路维艰,广财独出现洋百元募工填平……民国八年(1919)北门外路有大坑碍于行走,又出现洋120 元将坑垫平,行人称便。”③包文俊、邓炳武、曲廉本修,李溶、范大全纂:(民国)《梨树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82页。此种慈善行为改善了交通状况,便利了百姓出行。
民初,面对亟须救助的大批关内难民,东北地方社会群体以个人或慈善组织的名义兴办各种贫民救济事务所,不定时举行慈善活动,救济难民。如通化县,土地辽阔,关内难民迁移到该县就食者日渐增多,民人素质良莠不齐,狡诈者相继为匪,民风强悍,监督潘茂荪于是创办了教养工厂,后因经费不足而停办。1923年,监督袁雨田几经努力继续开办,创办以来感化游民无数。鉴于贫民失业者甚多,潘监督又于1914年创办救贫所,该所设于西关,由地方各界捐资建筑房屋三间,由公款购备棺木掩葬,且于冬令严寒之时每人施给棉衣一套,使贫民不至于无家可归④李春雨等修,邵芳龄等纂:(民国)《通化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84页。。安图县,1926年,针对老弱残疾孤苦无依者成立一处养济所,住址为临时租用民房,为贫民食宿之所。粮食由县政府提供,受益者颇多。1929年,为收养无业游民,使贫穷子弟在无路求生的情况下,能够解决温饱问题的同时,习得一技之长,本邑商会在县政府左侧,修建木板草房22间,成立教养工厂,内设有厂长、文牍、会计、庶务各一名⑤陈国钧修,孔广泉纂:(民国)《安图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29页。;1925年冬,为救济难民,铁岭县知事高乃涛募款2000 余元,购粮100 余石,借西关营部空房设立粥厂,一日两餐,活人甚多。1926、1927两年,“因冬季难民觅食匪易,仍如前办理而施粮者日众,且有不露名者。从此,每至冬季,贫民视为常例矣。”⑥黄世芳修,陈德懿纂:(民国)《铁岭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48页。
受儒家和宗教文化影响,死后“入土为安”的思想在中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然而在东北地区,许多直鲁难民和部分贫困之家,死后因无钱购买棺木或无地停柩安葬,尸体往往无所归葬,最终尸骨暴露,流离道路。鉴于此,东北地方慈善家及其组织多施舍空地作为公共墓地,供其埋葬棺柩。1922年,安东县总商会以5000元大洋购置九连城郭殿元山地一处,计233亩作为义地之用。青梅村孔广礼,“经商致富,清俭自持,乡望素著。择荒地六七亩施为义地,客死及穷困之户皆得送往掩埋,而灵柩暴露者鲜矣。”①王介公修,于云峰纂:(民国)《安东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277-278页。1926年,辽阳县刘二堡镇畅景春,花费3000余元购地10亩作为义地②裴焕星修,白永贞纂:(民国)《辽阳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605页。。通化县本邑士绅及慈善大家邵纬宸、陈铭三、王秉藩、李在田、江鑑齐、赵少青、战宝山、解秀岩、宋雅臣等发起义举,由各团体机关捐金于县西里许置买义地一处,计五里宽长③李春雨等修,邵芳龄等纂:(民国)《通化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484-485页。。由此可见,义地的施舍人有商会、士绅、商人等,反映出对丧葬的重视和对客民的慈善关怀。除施舍义地,还有一部分慈善机构为贫者购置棺木,如开原县县长于1929年“捐助奉大洋500 为给贫民及毙匪购买棺木。”④李毅纂修:(民国)《开原县志》,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第308页。地方社会群体的助丧慈善,使客籍商民、游客及无家可归者死后,有地浮厝或入土安葬,不至于暴骨于野,有利于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和社会的稳定。
综上,民初东北地方社会群体在中国传统慈善观念的基础上,形成了教养并重的新慈善观,以地方社会群体为主导的东北民间慈善事业发展迅速。东北地方社会群体在各地广设“慈善会”“收容所”“平民习艺所”“教养工厂”等慈善机构,为需要帮助的人提供日常所需,并免费提供一定培训、就业机会。慈善机构除具有养济的社会功能外,还兴办慈善教育,承担一定的教化职责,客观上推动了社会风气的改良和教育的进步。地方社会群体在参与慈善事业的过程中,将中国古代传统的慈善救济理念转变为教养并重的新型慈善理念,扩大了救济的对象和内容,注重传播文化知识和思想,传授受救济者生存技能,客观上推动了东北慈善事业的近代化。然而,由于东北地区各社会群体之间缺乏联系互动,使其在慈善事业方面未能推出行之有效的整体举措,致使有的措施未达到预期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慈善事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