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发达地区县域经济时空分异及其驱动机制
——以甘肃省为例

2022-02-18 00:48刘建国苏文杰钟先鹏
开发研究 2022年4期
关键词:生计甘肃省县域

刘建国,苏文杰,钟先鹏

(兰州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兰州 730020)

县域经济作为国民经济的基本单元,是功能完备的综合性经济体系,其发展水平直接影响着国民经济的兴衰;同时,县域经济也是城市经济和农村经济的连接点,其发展方式、发展速度、发展效果等对推进党的十九大确定的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具有重要作用。以县域经济发展促进乡村振兴,特别是实现县域经济与乡村振兴的深度融合,是当前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其经济发展不平衡和不协调问题亦日显突出。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的县域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且造成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也存在显著区别,故廓清县域经济发展的时空差异并探究其主要驱动机制,对促进不发达地区经济水平提升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甘肃省作为西部地区典型省份,境内地形地貌复杂,自然条件差异较大;各县在资源禀赋、经济结构、历史文化、社会发展等方面亦有较大差异,这些对各县域经济发展不平衡起到了重要作用。在甘肃省“四强行动”的指引下,聚焦“强县域”的发展导向,充分挖掘县域经济的内在动能,有效提升县域自我发展能力,对县域自身实现良性可持续发展显得至关重要。因此,本文以甘肃省县域为基本单位,从生计资本理论视角出发,在采用泰尔指数和莫兰指数分析其经济时空差异的基础上,构建县域经济发展综合指标体系,通过空间计量模型分析造成县域经济时空差异的主要因素,探析影响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机制,并为西北欠发达地区实现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和加快区域经济协调发展提供研究支撑。

一、文献回顾

县域经济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许多学者对县域经济差异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县域经济差异的相关研究主要围绕研究范围、衡量指标、测度方法和影响因素与机制等方面展开,其研究范围与尺度大多选取全国、地区和省域,其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区域间或区域内的经济差异问题上。

从县域经济差异的衡量指标来看,具有从单一指标向综合指标转变的特征。部分国内学者采用人均GDP这一单一指标来测度县域经济差异。此外,也有学者采用综合评价法、主成分分析法和因子分析法等构建综合性指标体系来衡量县域经济差异。如赵雪雁等选取经济和社会发展的9个指标作为评价体系对区域经济差异进行分析[1]。从县域经济差异的测度方法来看,部分学者将经济学与地理学等学科结合,运用GIS技术和空间计量经济学等相关方法和模型对县域经济差异的时空演化特征进行分析,如李宗哲等采用GIS空间分析方法[2],关伟等运用探索性空间数据分析方法(EDSA),包括莫兰指数I、吉尔里指数C及Getis-Ord指数G等,探求区域经济差异的空间自相关性和空间异质性[3]。

对县域经济差异的影响因素与机制研究,大多学者逐步由以定性研究为主向定量分析发展。部分学者从自然、经济和政策等方面对县域经济差异进行定性分析,认为影响区域经济差异的因素包括区位条件、要素禀赋、政策扶持等。CERISOLA M D等认为工资奖励制度和政府的转移支付会导致澳大利亚各州和地区的经济差异变大[4];冯长春等认为地理区位和要素禀赋是导致区域经济差异的客观因素和初始因素,而政策差异是导致经济差异的重要宏观因素[5];李晋等则认为区域经济差异的形成和扩大是由不同地域的区位交通、资源禀赋、基础设施等条件差异所造成的,是区域发展政策、发展战略等因素在市场条件综合作用下形成的[6]。此外,部分学者也采用定量分析方法来阐释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ZHANG P Y等认为黄河流域存在的空间经济差距主要受人均收入和人均土地利用强度地理分布不均的影响[7]。杨丰硕等利用地理探测器的方法研究了各地理环境对贫困县和富裕县经济差异的影响力,认为地貌地形和地理区位是影响县域贫困的主要因素[8]。张艳侠和陈刘尊认为第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城镇化水平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呈正相关,年末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呈负相关[9]。牛娟等认为经济区位差异、产业结构、发展政策和交通因素是县域经济发展的核心驱动力[10]。关于县域经济差异的影响因素,大体上可归纳为自然条件和社会经济因素两大方面。虽然既有研究对该领域做出了重要探索和贡献,但仍存在较明显不足,即缺乏系统性和动态视角,进而在一个集成统一分析框架下考察其时空差异和驱动机制。

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提出,不仅为学界提供了一个分析农村发展问题的新视角,也为研究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提供了一种新思路。英国国际发展署(UNDP)提出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可以用一个平面图来呈现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中的5个部分以及各部分之间的结构与关系(如图1所示)[11]。在脆弱性的背景下,资产雷达图作为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核心内容,形象地展现出了人们的生计资本禀赋。李勇进等认为当生计资本受到环境因素的限制时,会形成生计障碍,对农户的生计状况造成负向影响[12]。陈相凝等研究发现,不同农户会根据自己所用的生计资本存量来选择相应的生计策略,不同的生计资本对不同农户的影响也不相同[13]。刘精慧和薛东前认为农户生计策略的选择和转变是建立在生计资本结构上,通过发挥其优势而达到提高整体生计资本水平的目的[14]。王永静和胡露月认为自然资本、社会资本和物质资本对生计策略的选择具有促进作用[15]。因此,通过分析县域经济所拥有的生计资本禀赋,可以更全面地探析县域经济差异产生的原因。

图1 DFID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

从现有文献的研究成果来看,这些研究不仅充实了县域经济差异的经验研究,也为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了可靠的建议。较多的文献侧重于对县域经济差异分析方法的综合化,从简单的数理统计分析发展到注重空间分析方法运用以及与其他学科方法的融合;同时对经济发展时空差异、演化及空间格局的研究区域逐步细化,研究重点由宏观尺度的全国区域逐渐向中微观尺度的县域转变,而对县域经济差异原因的研究尚显不足。对造成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许多学者从城镇化水平、产业比重、金融发展、财政支出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进行了研究。这些指标虽然可以解释县域经济差异,但是具有一定片面性。基于此,本文以甘肃省为例,采用泰尔指数和莫兰指数对甘肃省经济发展水平的时间变化趋势和空间分布特征进行研究,同时引入生计资本概念,根据生计资本的5个维度构建县域经济差异综合指标体系,并利用甘肃省县级面板数据,通过构建空间计量模型对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进行分析。

二、甘肃省县域经济时空差异分析

(一)时间特征

通过计算甘肃省县域实际人均GDP的泰尔指数,并根据甘肃省地理条件将泰尔指数分解为总差异、区域间差异、河西地区内部差异、陇中地区内部差异、陇东南地区内部差异和高原边缘地区内部差异,进而计算出各类差异对总差异的贡献率,来分析甘肃省县域经济的时间维度差异。由表1可知,泰尔指数呈波动下降趋势,从0.496下降到0.445。总体而言,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虽然较大,但县域经济发展的总差异呈现出逐渐缩小趋势。区间差异和河西地区内部差异与区域经济总体差异变化趋势一致,经历了波动缩小的变化过程;陇东南地区内部差异呈现出先扩大后缩小的趋势;而陇中地区和高原边缘地区内部差异变化幅度不大。从对总差异的贡献率来看,河西地区内部差异是甘肃省经济差异的主要贡献者,最少的年份也占据了61.3%,但其贡献率呈现出波动减小的趋势;其次是区间差异,2018年高达37.1%,同时其贡献率呈现出波动增加的趋势;陇中、陇东南地区和高原边缘地区内部差异的贡献率都不大,其中陇东南地区对甘肃省经济差异的贡献率表现出非线性的“倒U形”变动趋势,但整体贡献率仍较2008年有所上升;高原边缘地区对甘肃省经济差异的贡献率在逐渐变小,而陇中地区对区域差异的贡献率为负值,表明其对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的扩大起到了抑制作用。综合来看,河西地区内部差异和各地区间的差异是造成甘肃省经济差异的主要原因。

表1 2008—2018年甘肃省泰尔指数的地区分解及其贡献率

(二)空间特征

1.总体空间集聚性增强

为探究甘肃省69个县域经济发展的关联程度及集聚特征,本文测算2008—2018年各年份甘肃省县域实际人均GDP的全局莫兰指数,结果见表2。2008—2018年县域实际人均GDP的全局莫兰指数均为正数,且维持在0.53~0.59之间,表明研究年份的甘肃省县域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出明显的空间正相关性,即空间相关性明显。县域经济发展水平呈现出明显的集聚特征,即经济发展水平相似的县域在空间上集聚性增强。

表2 2008—2018年甘肃省县域实际人均GDP的全局莫兰指数

2.局部空间异质性特征

为了更好地揭示县域经济发展水平集聚分布情况,分别对2008—2018年进行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并通过莫兰散点图和LISA分布图来反映其局部空间异质性(如图2和图3所示)。

对比分析图2中2008年和2018年的莫兰指数散点图的4种类型县域数量及其变化可知,甘肃省县域经济中“高-高”类型和“低-低”类型的县域数量最多,但年际变化不大。其中,“高-高”类型的县域11年间只增加了3个。由图3可知,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上主要以“高-高”型和“低-低”型为主。其中“高-高”型县域主要集中在河西走廊经济区以及兰州市周边,但兰州市周边县域大都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热点地区中河西走廊经济区的经济扩散作用比较明显,而兰州市的经济极化作用比较明显,对周边经济的带动作用较小。“低-低”型县域主要集中在陇东南地区和高原边缘地区。各类型县域的数量年际变化不大且在空间分布上有连片扩张趋势,但“高-高”集聚和“低-低”集聚类型分别集中在甘肃的西北部和东南部,表明甘肃省县域经济具有显著的“西高东低”的“核心-边缘”结构特征。

三、数据、变量与模型

(一)研究区域与数据来源

本文将甘肃省除嘉峪关市和17个市辖区以外的69个县(县级市)作为研究对象,目的在于避免市辖区和县之间过大的经济差距对后续研究带来不利影响,以便更好地对造成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的原因进行分析。同时,根据地理条件将69个县(县级市)划分为河西、陇中、陇东南和高原边缘地区4个地区①,共759个面板数据样本用于分析县域经济差异及其驱动机制。相关指标数据来源于2008—2018年《甘肃发展年鉴》《中国县域统计年鉴》《中国民政统计年鉴》《甘肃县域和农村发展报告》以及各县(市)统计年鉴和社会经济发展统计公报。其中极个别缺失数据,采用插值法予以补全。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县域经济水平(y),选取各县以2008年为基期的实际人均GDP来测度。

2.解释变量

生计资本包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5个维度。本文依据DFID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中生计资本的概念,在考虑数据可得性的基础上构建5个维度12个指标的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综合指标体系(见表3)。

表3 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综合指标体系

其中,自然资本(nc)指有利于生计的资源流和相关服务。袁梁等以农林土地面积与土地质量衡量地区自然资本水平[16],但考虑到耕地质量的评级存在一定主观性,本文选取农作物播种面积和农林牧业总产值作为对自然资本的测度指标。一般情况下,土地质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土地的产出水平,故农林牧业总产值不仅可以体现一个地区的土地质量,而且可以体现出一个地区耕地的利用效率,更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实际自然资本拥有量。物质资本(pc)指用以维持生计的生产资料和基础设施,本文选取农业机械总动力、农村用电量和固定资产投资额作为对物质资本的测度指标。金融资本(fc)是指人们为了实现生计目标所需要的现金以及可获得的借贷机会等,本文选取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和以存贷比衡量的金融发展效率作为对金融资本的衡量指标;人力资本(hc)代表着劳动者的知识、技能、能力和健康状况[17]。本文选取二、三产业从业人员数,普通中学在校生数和每万人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作为对人力资本的测度指标。社会资本(sc)是群体所共有的一套规范,能够促进成员的合作并构建丰富的社会网络。本文借鉴曾克强和罗能生的研究[18],从社会网络和社会规范的角度出发,采用社会团体密度和省人大代表中籍贯为该县的人大代表所占比例来测度社会资本。对于该指标体系,本文采用熵值法计算出各二级指标所占的权重。

3.控制变量

为了更精准地分析县域经济差异的影响因素,在参考既有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为非农产业所占比重(ser)、人均财政收入(fis)和城镇化率(urb)。

4.空间权重矩阵

考虑到研究目的,选择行标准化后的邻接矩阵作为本文的空间权重矩阵,并使用Geoda软件生成空间权重矩阵。

a 2008年

(三)模型设定与选择

1.模型设定

考虑到空间效应存在,构建空间计量模型分析县域经济时空差异的原因,空间面板模型一般形式如下:

yit=ρ∑Wityit+xitβ+∑Witxitδ+ui+γt+εit;

εit=λ∑Witεit+μit。

(1)

其中,yit为被解释变量,ρ为空间自回归系数,Wit是空间权重矩阵,ρ∑Wityit为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表示周边地区因变量对本地区因变量的影响,xit为解释变量,∑Witxitδ为自变量的空间滞后项,表示来自周边地区自变量的影响,ui为个体效应,γt为时间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2.模型选择

为了确定本研究的空间计量模型,本文进行了3种诊断性检验。首先,根据LM检验的结果可以看出影响县域经济差异的因素不仅包括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还包括误差项及其空间滞后项,说明空间计量模型较传统面板模型更适合于本研究。其次,LR检验的统计量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SDM模型要优于SAR模型和SEM模型。最后,通过Hausman检验进行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选择,检验结果表明应选用固定效应模型。

由表4可知,本文应使用固定效应的空间杜宾模型(SDM)来实证分析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对县域经济差异的影响,其形式为

表4 模型选择检验结果

ui+γt+εit。

(2)

四、县域经济差异驱动机制分析

泰尔指数和莫兰指数分析表明,甘肃省县域经济发展存在显著的“核心-边缘”结构,经济差异与时间尺度和空间维度密切相关,因此采用固定效应的空间杜宾模型分析经济时空差异的动力机制,模型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结果

回归结果表明:(1)对于甘肃省而言,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的系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其可能的原因是甘肃省的地理特征导致了“西高东低”的经济空间结构,从而在空间效应上并不能对经济产生显著影响;而社会资本存量的大小关系到社会的治理模式和制度安排,甘肃省社会资本存量较低且未形成规模,从而对甘肃省县域经济的影响不显著。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的系数均通过显著性水平为1%的检验,其中,物质资本的系数为正,说明物质资本的投入会促进县域经济的发展。物质资本不仅可以通过投资来影响GDP,本身还会形成生产和服务能力,进一步调整经济结构和生产力,增强经济实力。金融资本的系数为正,说明金融资本对经济具有较好的支撑力。金融资本的聚集使其对经济的支撑力度增强,金融资本的不断增加会促进要素集聚,实现资本的优化配置。人力资本的系数为负,说明人力资本会抑制县域经济。对一个地区而言,人力资本的有效利用是实现经济增长极为重要的条件。近年来随着人口流动,尤其是青壮年劳动力和高素质劳动力向富裕地区的流动,不仅使甘肃省部分县域的劳动力数量减少,而且使劳动力处于老龄化结构,导致剩余劳动力质量较低。这两方面因素降低了劳动生产率,从而造成了县域经济差距的扩大。

(2)分地区来看,4个地区的人力资本均显著为负,这可能与甘肃省各地区人才外流有关。这种外流导致各县域人力资本存量较低,抑制了县域经济发展。河西地区的物质资本和金融资本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而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其中物质资本和金融资本对县域经济的影响为正。河西地区地广人稀、气候干旱,虽然是甘肃省最重要的农业区,但河西走廊5市中农业生产并不是GDP增加的主要来源,工业及旅游业则是其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因而物质资本和金融资本对县域经济有促进作用。陇中地区自然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中自然资本、物质资本和金融资本会促进县域经济发展。陇中地区位于甘肃省的中部,区位条件相对较好,但由于生计资本禀赋不同,陇中地区3市的经济发展水平各有不同,其中兰州市和白银市的支柱产业是工业和矿产开采,定西市的支柱产业是农业。陇东南地区的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其中自然资本会促进县域经济发展,陇东南地区地处陕、甘、宁3省交汇地带,自然条件和区位条件较好,有利于县域经济发展。高原边缘地区只有金融资本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对经济具有正向影响。甘南州和临夏州位于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边缘地带,经济基础相对较差。随着金融精准扶贫在各地的推进,金融对经济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强。

(3)控制变量中,非农产业比重、人均财政收入和城镇化率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对县域人均实际GDP的影响为正,说明第二和第三产业、财政收入和城镇化进程对经济有显著促进作用。

(4)从空间滞后回归系数ρ来看,甘肃省的空间滞后回归系数为正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说明甘肃肃县域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着空间效应,周边县域的经济对本县域经济发展存在正向空间溢出效应。由此,本文将进一步对空间杜宾模型中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以及总效应进行分析,以便准确度量生计资本对县域和县域间经济的溢出效应,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直接效应、间接和总效应分解结果

由表6可知,甘肃省自然资本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自然资本在促进本地区经济增长的同时也会对邻接县域经济增长产生有利影响。物质资本的直接效应回归系数显著为正,间接效应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物质资本虽然会促进本地区经济增长,但也会对邻接县域经济增长产生不利影响,物质资本投入的增加一方面会促进本地经济增长,但另一方面由于“虹吸效应”的存在,会吸引周边县域的物质资本向本县域聚集,从而不利于周边县域的发展。金融资本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金融资本不仅会促进本县域的经济增长,也会促进周边县域的经济增长,具有协同的空间溢出效应。甘肃金融发展效率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虽然在县域之间的差异较大,但对经济发展的支撑力度较好,具有较强的空间溢出效应。人力资本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说明人力资本对本县域和相邻县域的经济均具有抑制作用。甘肃省人力资本的空间分布呈现不均匀的特征,且劳动力外流严重,使得人力资本水平较低,不利于经济发展。社会资本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显著为正,这表明社会资本不仅会促进本县域的经济增长,也会促进周边县域的经济增长,具有协同的空间溢出效应。社会资本存量的大小关系到社会的治理模式和制度安排。社会资本存量较高的县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可以降低社会生活中的交易成本,促进合作和集体行为,从而对县域经济有促进作用。

五、结论与讨论

(一)结论

本文以甘肃省为例,采用泰尔指数以及莫兰指数等方法对2008—2018年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的时空特征进行了研究,并且基于面板数据构建了空间计量经济模型,从生计资本的角度出发对造成县域经济时空差异的动力机制进行分析。结果表明:(1)从时间上看,2008—2018年甘肃省县域经济的差异呈现出波动缩小趋势,河西地区的内部差异和区域间差异是造成差异的主要原因,缩小区域间差异是县域经济协调发展的首要任务。(2)从空间上看,甘肃省县域经济发展虽然在总体上集聚性增强,但县域经济存在明显的“核心-边缘”结构,两极分化明显。“高-高”型和“低-低”型的县域数量年际变化不大,其中“高-高”型的县域主要集中在河西走廊经济区以及兰州市周边,“低-低”型的县域主要在陇东南地区和高原边缘地区。(3)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显示,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总效应为负可能是造成甘肃省县域经济差异的主要原因,物质资本的“虹吸效应”会抑制周边县域经济的发展,而由于人才外流导致人力资本水平较低同样会阻碍县域经济发展。自然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总效应显著为正,其中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具有协同溢出效应。

(二)讨论

首先,关注县域经济差异,明晰县域经济空间布局是实现甘肃省区域协调发展、推动构建“一核三带”区域发展格局的基础。其次,探究区域经济时空分异的驱动机制是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有效措施。最后,甘肃县域经济“西高东低”的空间经济结构与县域生计禀赋有密切关系。其一,物质资本在促进县域经济发展的同时具有很强的“虹吸效应”会抑制周边县域的经济发展;其二,人力资本的聚集会带动产业聚集,使得企业之间形成更加合理的劳动分工,从而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其三,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具有协同溢出效应。发挥金融资源对经济发展支持作用的同时,通过完善社会网络建设,可以有效降低交易成本,缩小区域经济发展差异。各级政府在制定发展政策时,应考虑到各县域的生计资本禀赋,立足各地发展优势,充分发挥核心区域的牵引带动能力。对经济相对落后的县域应加大对其财政和乡村振兴的支持力度,促进与发达县域的资金、人才和技术交流,进一步缩小县域经济差异,实现区域协调均衡发展。具体来讲:(1)“高-高”型县域主要集中于兰州市和河西地区。首先,兰州市作为“一核三带”发展布局的动力源,其辐射带动作用未能得到充分发挥,可能是由于物质资本“虹吸效应”的存在,导致兰州市对周边县域的带动作用有所弱化,未来应尽可能通过完善交通物流枢纽,积极推动创新示范区建设等,为周边区域提供更为丰富的资金、技术和经验支持。同时,在关注物质资本投资数量的同时,须注重提高投资的质量,尽可能弱化“虹吸效应”的负面作用。其次,河西地区内部差异和区域间差异较大,是造成甘肃省经济发展不平衡问题的一大关键。考虑到河西地区地广人稀、气候干旱、降水少,但是日照时间较长,是甘肃省最重要的农业区。当地政府应加快发展农业机械化,提高农业生产效率,降低落后地区人力资本流失产生的负面效应,同时进一步发展壮大乡镇企业,促进当地居民特别是贫困户持续增收,缩小贫富差距。

(2)“低-低”型县域主要包括黄土高原、甘南高原和陇南山地的交界处,其资本禀赋相对较少,缺乏支柱产业和充足完备的交通基础设施,经济发展相对落后。一方面,当地政府应加大对该地区固定资产的投资力度,提高其资本禀赋能力,发挥物质资本的“虹吸效应”;另一方面,还须加大对教育的投入力度,努力提高教育水平,以满足社会需求,同时应建立积极的人力资本分配激励机制,全方位引进人才来提高人力资本存量。

(3)甘肃县域经济与西北欠发达地区县域经济的空间结构均存在稳定的“核心-边缘”结构,且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受周边县域影响而发生类型改变的可能性较低,并且西北地区的经济发展相对落后,通过县域自身经济的发展而使得“核心-边缘”结构发生改变的可能性较低,而通过社会组织构建社会网络(如商会)等社会资本,降低社会交易成本是促进边缘地区经济发展,打破其结构稳定性的有效途径。除此之外,政府应关注金融资本对更广阔区域的有效调整和布局作用,充分发挥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具有协同溢出效应。

注 释:

① 河西地区包括玉门市、敦煌市、金塔县、瓜州县、肃北蒙古族自治县、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临泽县、高台县、山丹县、民乐县、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古浪县、民勤县、天祝藏族自治县、永昌县;陇中地区包括永登县、榆中县、皋兰县、靖远县、景泰县、会宁县、岷县、渭源县、陇西县、通渭县、漳县、临洮县;陇东南地区包括庆城县、镇原县、合水县、华池县、环县、宁县、正宁县、灵台县、静宁县、崇信县、华亭县、泾川县、庄浪县、武山县、甘谷县、清水县、秦安县、张家川回族自治县、成县、徽县、两当县、宕昌县、文县、康县、西和县、礼县;高原边缘地区包括合作市、临潭县、卓尼县、舟曲县、迭部县、碌曲县、夏河县、临夏市、临夏县、康乐县、永靖县、广河县、和政县、东乡族自治县、积石山保安族自治县、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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