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与变化:从七普公报初探少数民族人口发展

2022-02-18 01:42巫锡炜毕忠鹏
人口与发展 2022年1期
关键词:汉族城镇化少数民族

巫锡炜,毕忠鹏

(1 中国人民大学 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872;2 中国人民大学 社会与人口学院,北京100872)

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1)2019年9月27日习近平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参见:新华网,2019-9-27,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9-09/27/c_1125049000.htm,查阅于2021年8月20日。。“多元一体”始终是中华民族的显著特征,多元聚为一体,一体容纳多元。因此,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各民族广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度交融,“汇聚万众一心、勠力同心的民族力量”(2)2020年10月23日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参见:新华网,2020-10-23,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10/23/c_1126649916.htm,查阅于2021年8月20日。,是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在要求。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现要走高质量发展之路。人是生产力诸多要素中最积极、最活跃和最具能动性的要素,人口是一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和关键基本面,对于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和民族复兴实现而言具有长期性、全局性和战略性意义。少数民族人口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部分,我国新时代走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之路为的是实现各民族共同繁荣、共同富裕,这就需要全面认识和准确把握各民族人口发展趋势,特别是少数民族人口发展新趋势。

本文在第一时间收集了全国与各省(直辖市、自治区)最新发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以下简称“七普”)公报,整理其中与少数民族人口相关的数据资料,并结合以往人口普查所得数据资料,对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趋势和特点进行考察和分析,尝试揭示和说明其中延续和变化的一些方面。需要说明的是,囿于“七普”可得数据来源仅有全国和各地方的普查公报,这里所做考察和分析只能将少数民族人口作为整体来进行,更细致、全面、深入地针对具体少数民族人口发展趋势和特点的考察与分析有待于更翔实、更丰富的“七普”数据资料的公布及对其做深入开发。

1 文献回顾

56个民族都是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的有机组成部分。少数民族人口是我国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少数民族人口的发展是影响甚至制约民族地区经济水平和社会协调发展的基础性因素(李建新、刘梅,2019)。同时,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状况也是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结果,也是衡量民族地区发展的重要维度(薛品,2020)。因此,学者们一直重视对少数民族人口发展进行研究。回顾和梳理文献发现,现有相关研究主要围绕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增长与结构变化展开。

规模是一个人口的基本属性,也是考察和分析其发展状况的基本维度。从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变化来看。总体而言,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我国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空前增加,少数民族人口增长模式与汉族相比,既具有一致性又存在差异性(薛品,2020)。分阶段来看,新中国成立之前,少数民族的人口增长速度非常缓慢(张天路,1982)。新中国成立后,在党和国家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和各民族共同发展的政策助推下,少数民族人口规模迅速增长,增长速度明显加快。1953年-1990年,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加速增长,1953年-1964年、1964年-1982年、1982年-1990年间,少数民族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11%、2.94%和3.90%,呈加速增长趋势,且增速明显快于同期汉族水平(张天路,1999;成艾华,2005)。1990年以来,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虽然比汉族快,但增长速度有大幅下降,向低增长方向转变(黄荣清,2006)。其中,1990年-2000年、2000年-2010年间,少数民族人口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38%、0.67%,远低于前期增长水平,且增速不断放缓,但是少数民族人口年均增长率仍然高于全国人口平均增长率(郑长德,2013;徐世英,2021)。分民族来看,我国各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差异巨大,2010年人口最多的壮族1692万人,人口最少的塔塔尔族仅3556人,两者相差4700多倍。在民族构成方面,至2010年,55个少数民族中人口规模过1000万的有4个,100万-1000万有14个,30万-100万有9个,30万以下的人口较少民族28个(徐世英,2014)。其中各主要民族人口规模呈不断增长变化趋势,如人口百万以上的少数民族从1982年的15个增加到2010年的18个,18个人口百万以上民族占少数民族人口比重达到94.22%(马正亮,2013;徐世英,2014)。纵观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呈现为整体增长较快,增速逐渐放缓、各少数民族之间、各地区之间发展不平衡、阶段性波动等特点(鲁刚,2005;王朋岗,2013)。

从少数民族人口结构变化来看。在教育方面,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族教育事业取得了重大成就,民族地区人口素质明显提高,各级各类民族教育协调发展(王学男等,2018)。比较1990年、2000年和2010年各民族人口平均教育受教育年限和教育基尼系数发现,中国各民族人口的教育成就和教育公平程度均得到了显著的提高,各民族人口性别间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和教育基尼系数差异逐渐缩小,但仍存一定的族际差距(孙百才等,2006;孙百才等,2014)。在城镇化方面,少数民族人口城镇化水平得到快速提高,但总体上仍较低,低于全国和汉族水平(张善余等,2005),且少数民族人口城镇化水平存在明显的地区和民族差异,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城镇化水平较高,西部地区则较低(郑长德,2013;焦开山,2014)。在迁移流动方面,随着改革开放日益深化和社会经济不断发展,少数民族人口流动日益活跃,流动人口规模不断增加,流动范围持续扩大,流动时间不断延长,参与率不断追赶汉族(何立华等,2016;段成荣等,2017;段成荣等,2019),并且向东部沿海地区流动趋势不断增强(左昕等,2019)。在空间分布方面,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朝着地域扩散的过程变化,由西部向中部、东部扩散,各民族散杂居程度不断提高(李红杰,1992;李若建,1992;黄荣清,2000)。虽然省域分布格局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是少数民族人口分布的优势区域基本不变(郑长德,2013)。新世纪以来,少数民族人口再分布呈现向东部沿海地区扩散之势,东部地区成为少数民族增长最快的地区(骆为祥,2008;焦开山,2014)。少数民族人口分布梯度格局也从西、中、东向西、东、中的格局转变,在东南沿海地区形成多个次级民族多样性中心(高向东等,2016;高向东等,2018)。在民族交融方面,跨区域、跨民族人口流动改变了我国传统的“大杂居、小聚居”民族居住格局,使“大杂居”状态更加凸显,“小聚居”现象逐步萎缩,极大的促进了各民族成员间在经济、社会、文化方面的交往交流交融,为促进民族关系发展奠定了基础(赵罗英,2019)。

综上所述,以往研究对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特征有比较清楚的认识,但是立足新发展阶段,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有何新特点和新趋势,关系着少数民族高质量发展,现有研究鲜有关注。“七普”正是在新时期开展的一次重大国情国力调查,为分析少数民族人口发展新变化,谋划好“十四五”时期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发展,促进各民族共同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为此,本研究依托最新“七普”数据,结合以往历次人口普查数据,基于延续和变化动态视角,从少数民族人口(3)本文中少数民族人口指除汉族之外的全部少数民族人口,包含未识别民族人口,不包含外国人加入中国籍人口。规模增长变动、增速变化、地区分布结构等角度进行考察,以揭示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呈现的特点和新变化,尝试对少数民族人口变化趋势作出初步总结,引起更多研究的关注。

2 少数民族人口变动与发展特征分析

2.1 少数民族人口规模持续增长,增长趋势的地区差异明显

2.1.1 少数民族人口规模不断增长,占全国人口比重不断提升

表1 1953-2020年历次人口普查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变动

根据1953年以来历次全国人口普查所得数据结果(见表1),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国少数民族人口规模一直增长,占全国人口的比重持续提升。整体而言,少数民族人口由1953年的3532万人增至2020年的12547万人,67年间增长2.55倍;同期,其占全国人口的比重由6.06%提高至8.89%,提升2.83个百分点。具体来看,1953年少数民族人口3532万人,占6.06%;1964年为3988万人,占5.78%;1982年为6723万人,占6.70%;1990年为9120万人,占8.01%;2000年为10643万人,占8.41%;2010年为11379万人,占8.49%;2020年为12547万人,占8.89%。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始终处于稳步增长的变化过程,占全国人口比重呈稳步提高趋势。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稳步增长、占比持续提高,既是少数民族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全面发展进步面貌的体现,也是我国推行民族平等、民族团结、民族区域自治和各民族共同繁荣为基本内容的民族政策的正确和成功的有力佐证。

2.1.2 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变动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

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是人口发展的基础和条件。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这是我国的基本国情。由此,少数民族人口的发展也势必表现出明显的区域分化。尽管1982年以来我国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除黑龙江省之外,其他各地区均有一定程度的增加,但是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存在明显的阶段性和地区差异(图1左)。与此同时,我国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变动存在明显的阶段性区域增长模式(图1右)。

图1 1982-2020年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变化及分阶段区域增长类型 注:①各地区人口中均未包含现役军人人口数;②2020年山西省七普公报中缺乏少数民族和汉族人口数据;③此图根据国家测绘地理信息局标准地图(审图号:GS(2020)4630号)绘制而成,底图无修改。若无特殊说明,以下地图制作均按此标准。资料来源:1982年、1990年、2000年和2010年数据根据历次人口普查数据计算得到,2020年数据根据各省(区、市)第七次人口普查公报数据计算得到,并在GIS中绘制而成。以下数据若无特殊说明,均来源于此。

一方面,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差异明显。1982-2020年38年间,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前5位的地区有新疆(713.46万人)、贵州(662.67万人)、云南(531.39万人)、广西(487.21万人)、湖南(448.39万人);增量较少的地区如陕西、山西、安徽等地,黑龙江更是出现了负增长。增量较多的主要是传统民族聚居地区,中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少数人口增量均较小。具体来看,最近10年(2010-2020年)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前5位的地区分别是广东(268.48万人)、新疆(194.64)、广西(170.03)、贵州(164.58万人)和浙江(100.30万人)5个省(区),增量较少的地区如陕西、安徽、河南等地增量不足5万,可见部分东部地区也步入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快速增长阶段。另一方面,不少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自本世纪以来便开始出现过负增长,如贵州、四川、重庆、湖北、安徽、吉林、辽宁、黑龙江等省(区、市),其中东北三省尤为突出,自2000年以来少数民族人口规模持续减少。这种变化特征预示着,不同地区、不同少数民族的人口规模变动存在不同趋势以及不同的动因。对此,需要结合更详细的数据资料和更具有针对性的调查开展更具体、更深入的研究和分析。

根据历次普查间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变动趋势,可将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长模式分为4种类型(图1右)。一是稳步增长型,在东南沿海和西北地区呈连片带状分布。其特点是少数民族人口数量呈现稳步增长的态势,历次普查间增量有所提升或是保持稳定。主要包括广东、新疆、广西、浙江、福建、北京、江苏等17个省(区、市),除河北之外的东部地区其他省(市)全部属于该类型,除内蒙古之外的民族自治地区也都属于此类型。二是增长趋弱型,在西南和西北地区散状分布。其特点是历次普查间少数民族人口数量呈现增长之势,但增量明显快速下降。主要包括云南、河北、湖南和内蒙古4个省(区)。如云南1982年来历次普查间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分别为203.59万人、180.08万人、119.04万人、28.68万人,呈不断减少态势。三是波动增长型,在中部地区呈连片分布。其特点是少数民族人口规模总体呈增长之势,但均出现阶段性由正到负再转正的特点。主要包括贵州、四川、湖北、重庆、山西等7个省(区、市)。四是持续减少型,主要是东北三省。其特点是少数民族人口增量由正转负之后持续减少,其中,除辽宁省之外,吉林和黑龙江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处于减少状态。

由此可见,民族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量变化均属于稳步增长型,但是其背后的作用机制存在明显差别。地区人口变动受两种机制作用,一是内生机制,表现为人口再生产引起的自然变动;二是外生机制,表现为人口迁移流动引起的机械变动。对于西部民族地区而言,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的持续增长得益于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人口再生产条件优化,主要是内生机制的作用。特别是2000年启动实施以“富民、兴边、强国、睦邻”为宗旨的兴边富民行动、“十三五”促进民族地区和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2013年以来的精准扶贫等重大举措持续发力,显著改善了本地少数民族的生存条件、生活环境和发展机遇,提升了人们的生活质量和营养健康状况。民族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的持续增长正是党和国家出大举措、下大力气持续改变其不利于生存的自然条件和社会环境的结果。有的少数民族甚至借此实现了人口增长由负转正的逆袭(段成荣等,2021)。而对于东部经济发达地区而言,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的持续增长则主要得益于经济社会发展机遇形成的人口再分布红利,主要是人口迁移流动的外生机制作用。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本身世居少数民族人口少。不过,新世纪以来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加入到大迁移、大流动中,使得少数民族人口再分布更趋活跃,且呈现向东部沿海地区扩散的态势,导致东部地区成为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最快的地区(骆为祥,2008;焦开山,2014)。

2.2 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减缓,各地区增速分化大

2.2.1 少数民族人口增速波动下降,但增速仍高于全国和汉族人口

从人口增长速度来看,1953-2020年67年间,各少数民族人口规模由3532万人增至12547万人,增长255.23%,远高于同期汉族人口(135.04%)和全国人口(142.32%)的增长水平(表2)。具体来看,无论是增长幅度还是年均增长率,少数民族人口同全国和汉族人口一致,都呈现出增速由快转慢的波动增长过程。其中1953-1982年,各类人口增幅快速上升,此后1982-2020年间,全国人口与汉族人口增速不断放缓,增幅不断降低。不同于全国人口和汉族人口1982-2020年间人口增速不断放缓的进程,少数民族人口增速虽然总体上增速不断放缓,但是2010-2020年间年均增长率0.98%,快于2000-2010年(0.67%),人口增速在逐步放缓的过程中有所回弹。

表2 1953-2020年少数民族和汉族人口的时期变动

与汉族人口对比来看,1953-2020年历次普查间,汉族人口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59%、2.04%、1.35%、1.07%、0.56%、0.48%,同期少数民族人口年均增长率为1.11%、2.94%、3.89%、1.56%、0.67%、0.98%,除1953-1964年外,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均高于汉族人口,且部分普查年份之间少数民族人口增速是汉族的两倍之多,少数民族人口始终呈现较快增长的过程仍然得以延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少数民族人口与汉族人口增速差距在不断缩小,人口增速虽仍快于汉族,但已明显放缓。这主要是因为随着经济、社会和人口现代化水平的提高,特别是受教育程度提高、城镇化发展以及迁移流动加剧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各少数民族人口的婚姻、生育观念和行为也向着更为现代的方向转变。紧随汉族人口之后,不同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内在动力和外部条件也普遍发生着转折性变化,婚姻会被推迟,生育更注重质量,活得会更长久。

图2 1982-2020年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及阶段性区域变化类型

2.2.2 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变化的三种区域类型

尽管大部分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均呈增长之势,但是增速变动存在明显的阶段性和地区差异(图2左),同时增速变动过程存在明显的空间差异(图2右)。一方面,从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来看,1982-2020年,新疆、西藏、广西、黑龙江等地少数民族人口占比不断下降,表明上述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速明显慢于当地汉族人口。其他地区,除青海、内蒙古、贵州、湖南等民族聚居地区外,其他少数民族较少的中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均有所提高,增长速度明显快于当地汉族人口。

另一方面,根据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过程,可将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变动区分为三种区域类型(图2右)。一是稳步提升型,集中在东部沿海和西部地区,呈连片带状分布。此类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速明显快于汉族,占比不断提升。主要包括青海、广东、浙江、甘肃、宁夏、福建、四川、上海等13个省(区、市)。除传统的青海、宁夏、甘肃、四川等少数民族聚居较多的西部地区之外,还包括广东、浙江、福建、上海、江苏等传统上少数民族聚居较少的东部地区。二是波动提升型,见于中部地区,呈南北带块状分布。此类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呈现快-慢-快的交叉变化过程,少数民族与汉族人口占比此消彼长。主要包括内蒙古、贵州、吉林、北京、天津、湖北、广西等10个省(区、市)。三是波动下降型,西北、西南和东北均有分布。其特点是少数民族人口增速经历了先快后慢的变化过程,近20年,尤其是近10年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快速下降。主要包括河南、黑龙江、辽宁、云南、新疆、西藏等8个省(区)。同样,各类型地区的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变动也是前述自然变动的内生机制或机械变动的外生机制作用的结果。后续需要结合更详细的数据资料和更具有针对性的调查开展更具体、更深入的研究和分析,以更全面、深入、具体地识别出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变化差异的动力机制。

2.3 各民族“大杂居”基本格局未变,少数民族人口散居化趋势增强

2.3.1 少数民族人口离散度不断提高,与全国和汉族差距不断缩小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市场经济的发展,原来的封闭状态不断被打破,我国正经历着“乡土中国”向“迁徙中国”的转变(段成荣等,2020)。许多少数民族人口从欠发达的民族地区流入发达的中东部非传统民族地区、从传统的农村走入现代化的城市,中东部地区和城市中民族成分和少数民族人口日趋增多,使得少数民族人口在空间上分布得越来越离散。人口城镇化和人口流动是改变民族人口空间分布的重要力量。

表3 1964-2020年全国、汉族和少数民族人口分省离散度变化

为了考察少数民族人口在空间分布上的离散程度,我们利用第二次至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计算得到相应年份的离散度系数(4)离散度系数是度量人口在一国或地区范围内空间分布的集中或离散状况的常用指标,本研究以其来测度少数民族人口在省(直辖市、自治区)之间分布的集中或离散状况。该系数的计算公式为:,其中表示人口总数,为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人口数。通常来说,的值越接近于1,表明人口越是均衡地分布在所有省(直辖市、自治区),反之如果人口越是集中分布在更少数省(直辖市、自治区),则的值越接近于0。,同时提供了全国人口和汉族人口的相应结果作为比较。表3呈现了相应年份的计算结果,从中不难看到我国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上的某些特征。首先,少数民族的离散度系数随着时间推移从1964年的0.892持续提高至2020年的0.920,这意味少数民族人口在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之间的分布越来越离散。这主要是我国人口迁移流动趋势加剧引起的人口再分布效应的结果。其次,与全国和汉族人口相比,少数民族人口相应年份的离散系数都更小,这意味着少数民族民族人口在省(直辖市、自治区)层次上分布得比汉族人口更为集中,即聚居程度更高。最后,少数民族人口与汉族人口离散度系数差距随时间推移而逐渐缩小,如1964年时汉族比少数民族高0.053,之后差异不断缩小至2020年的0.028。这意味着,少数民族人口在空间分布上的均衡状况与汉族人口越来越接近。由此可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国各民族人口在居住空间上依然保持着“大杂居”、“大散居”的格局,少数民族人口虽然在聚居程度上高于汉族人口,但其在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分布更加均衡,地域分布扩散趋势明显,散居化程度不断追平汉族人口(5)这里的分析基于省(直辖市、自治区)进行,结果能够很直观地揭示少数民族人口分布散居化程度随时间推移而加深的趋势。不过,对于“小聚居”的特征及其变化趋势,需要基于区县、乡街甚至社区层次的数据才合适,这方面的分析有待于“七普”公布更多更详细的数据。。

2.3.2 少数民族人口占比西降东升态势明显,西、东、中分布格局进一步强化

少数民族人口地区增长变动差异,直接影响少数民族人口地区分布变化,目前我国少数民族人口仍然集中分布在西部地区,但东部地区少数人口占比不断提高。表4中分东部、东北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统计结果显示,2020年,全国少数民族人口仍有超过70%分布在西部地区,其次是东部地区,超过10%,东北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最低,不到8%;同期,汉族人口中略多于40%分布在东部地区,中部和西部地区的占比也都低于25%。可见,少数民族人口仍主要聚居在西部地区。

表4 1982-2020年分地区汉族、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化

不过,历时地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少数民族人口表现出逐渐向东部地区慢慢聚集的过程,并且此聚集过程呈现出加速发展趋势。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在1982年至2020年历次普查年份依次为5.03%、6.47%、7.81%、9.68%和13.00%,38年间,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提升7.97个百分点,聚集程度明显提高;且历次普查间占比分别增加1.44、1.34、1.87、3.32个百分点,聚集过程呈逐期加快态势。与此同时,西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则不断下降,由1982年77.90%降至2020年70.14%,减少7.76个百分点,东北地区和中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均呈现先上升后逐步下降的变化过程。在区域少数民族人口占比自改革开以来呈“西降东升”态势的作用下,东部地区由1982年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最低的地区转变为2020年仅次于西部地区的少数民族人口集中分布第二大区域,少数民族地区分布格局由西、中、东向西、东、中转变进一步得到强化,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上的离散化趋势在此过程中也得到逐渐加强。

改革开放以来持续快速发展的部分东部省(市),其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正逐步提升。2000-2010年10年间,东部城市中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提升较为明显的有浙江(1.37%)、上海(0.57%)、广东(0.49%)、福建(0.45%)等省份。2010-2020年10年间,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提升明显的主要有广东(1.79%)、浙江(1.20%)、北京(0.70%)、天津(0.64%)、福建(0.54%)、上海(0.41%)等省份。相较于2000年至2010年这10年,“七普”数据表明,2010年以来的最近10年,更多的东部沿海省份(直辖市)的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在增加,且增长幅度更大。而传统的民族聚居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正在逐步降低。其中2010年至2020年的10年间,占比减少较为明显的有云南(0.27%)、新疆(1.77%)、西藏(3.98%)。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的快速提升与少数民族人口的大量流入密不可分。据2000年、2010年普查数据,少数民族跨省流动人口始终有6成流向广东和浙江两省,其中2010年外省流入广东的少数民族人口有166.87万(何立华、成艾华,2016)。使得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快速提升,提升了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能见度。

2.4 城镇化和人口流动是引起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变化的重要力量

2.4.1 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正形塑着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新格局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新型城镇化战略实施以来,中国经历了快速城镇化的发展过程,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成就。40多年的城镇化发展,城镇经济高速增长、空间快速扩张、环境日新月异。快速发展的城镇以其更多的就业机会、更高的劳动收入、更丰富的休闲娱乐、更适宜的生活条件吸引着人口大量从农村、从不发达地区流出,当然也包括来自民族地区、来自边境边疆地区的大量少数民族人口。因此,城镇化水平高的地区、城镇化水平提升更快的地区,势必会吸引更多人口的流入,从而改变着当地人口的民族构成。换言之,各地区少数民族占比变动同城镇化关系明显,两者之间具有正相关关系,城镇化水平越高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长变动也更加明显。

图3 新世纪以来分省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与城镇化水平关系散点图

图3以散点图的形式直观地呈现了2000-2010年、2010-2020年两个10年间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与本地城镇化水平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城镇化水平较高的东部地区,以2020年数据为例,上海(89.30%)、北京(87.50%)、天津(84.70%)、浙江(72.17%)、广东(74.15%)等省(市),近10年来少数民族人口占比不断提升。少数民族人口从民族聚集地流出到东部发达地区,有利于其自身条件的改善和经济水平的提高(郭未,2014)。东部地区城镇化的快速发展,以其强力的经济和公共服务优势,成为流动人口的主要流入地选择,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亦置身其中。对于少数民族人口较少的东部地区来说,少数民族人口大量流入,导致这些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短时间内增加明显,增长速度明显快于当地汉族人口。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不断提升,对少数民族人口吸引力不断增强,正是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广泛参与经济社会建设、共享社会发展成果的体现。

另一方面,在新型城镇化政策的助推下,民族地区城镇化水平的快速提升,促进了各民族生活环境的明显改善和生活质量的显著提高,也吸引了大量其他地区人口流入以寻找发展新机遇,尤其是汉族人口,由此看到,尽管民族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不断增长,但是占比却不断降低。比如,进入新世纪以来,新疆自治区城镇人口比重由2000年的33.82%,不断提升至2010年的42.80%、2020年的56.53%,城镇化水平呈加速发展趋势。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吸引了大量的流动人口,2020年新疆全区流动人口805.14万人,与2010年相比,流动人口增长101.78%,其中跨省流入人口为339.07万人,占全部流动人口的42.11%,高于全国水平(33.22%)。2010-2020年10年间,新疆全区汉族人口增加217.4万人,其中跨省流入增加194.8万人(6)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000、2010、2020年城镇化数据来源于对应年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口普查公报数据;2010、2020年流动人口数据来源于2020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口普查公报数据。。这表明,最近10年,新疆社会经济发展吸引了大量汉族人口的到来。

伴随着中国城镇化(7)城镇化在类型上可以区分为就地城镇化和异地城镇化,就本文的研究而言,就地城镇化体现为世居地少数民族居住地从农村到城镇的转变,而异地城镇化则体现为更远距离地流入到世居地之外的城镇。显然,异地城镇化需要借助人口迁移和人口流动来实现。在这意义上,城镇化和人口流动其实是对同一过程的不同角度的认识。的快速发展,东、中部地区吸引了少数民族人口流入,这些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得以提高;而部分民族地区吸引大量汉族人口的到来,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呈现下降趋势。此一增一减,加强了地区间经济、信息、人员的联系,促进了各地区民族人口在更大空间范围内广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入交融,为推动构建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提供良好契机,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有利社会基础。

图4 流动人口能见度与少数民族占比变动散点图注:各地区流动人口能见度与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之间皮尔逊(Pearson)相关系数为0.3083,呈明显的正相关关系。

2.4.2 流动人口能见度更高的东部地区,正成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提升的重地

少子化、老龄化是新世纪以来中国人口发展的突出特征。在此背景下,中国人口发展的内在动力和外部条件已发生根本性改变,其中最突出的表现之一就是人口的迁移流动成为主导我国人口发展趋势的力量。就区域人口而言,人口迁移流动所具有的人口再分布功能可以在短时期内显著地改变其在性别、年龄、民族等属性上的构成特征,而且这种影响会是双向的,即对流入地和流出地而言具有属性完全相反的效果。前文分析表明,改革开放以来,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在非少数民族世居的东部地区提升明显,而在少数民族聚居的部分西部地区则下降明显,这种情形的出现恰恰可能与人口流动有关。

基于“七普”公报数据和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的相关数据,图4以2020年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流动人口能见度(段成荣,2009)(8)流动人口能见度是衡量一个地区流动人口多少的重要指标,指一个地区流动人口数量占常住人口的比例。为横轴、2010年至2020年10年间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为纵轴绘制散点图,以直观地揭示本地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与人口流动之间的联系。整体而言,流动人口能见度更高的东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增加更为明显。

东部地区中,尤以广东和浙江为代表,最近20年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大幅度提升,增长速度远超其他地区。其中,广东省是最近10年少数民族人口占比提升最大的省份,从2010年1.98%增至2020年3.77%,提升1.79个百分点,而前一个10年提升仅0.49个百分点。可见,广东省少数民族人口增长明显增快。少数民族人口数量从2000年126.91万人增加到2020年475.21万人,20年间增长274.45%。浙江省少数民族人口占比由2010年2.23%增至2020年3.43%,提升1.2个百分点。2000-2020年20年间,浙江省少数民族人口数量增加182.23万人,增长460.88%。广东和浙江两省并非传统民族聚居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如此快速增长,显然是得益于少数民族人口的大量流入。2020年流动人口能见度分别为41.32%和39.58%,远高于全国(26.62%)平均水平,也一定程度上反映广东和浙江一直受到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青睐,少数民族人口向两省聚集的特点得以延续。

3 主要结论与讨论

“十四五”时期是我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第一个五年,尽管我国发展仍处于重要战略机遇期,但机遇与挑战都有新的发展变化。为此,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以抓住新机、开拓新局。人口是慢变量,但人口问题始终是我国面临的全局性、长期性、战略性问题。中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人口是中国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少数民族人口的发展是民族地区经济水平和社会协调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也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现社会主义全面现代化的基础和关键。站在历史新起点,有必要在民族复兴新的历史站位上审视中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趋势和特点。

基于全国和各省公布“七普”公报中提供的最新数据,结合以往历次人口普查数据资料,本文对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趋势和特点进行了考察和分析。受限于数据可得性,目前集中于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及其增长,并特别突出了其中的地区差异。通过对有限数据的分析,我们发现:少数民族人口发展在延续以往发展趋势的同时,也呈现更加明显的阶段性特征。

第一,少数民族人口规模持续增长,增长趋势的地区差异更加明显。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党和国家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和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政策下,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得到空前增长,在1953-2020年的67年间,增长2.55倍,占全国人口比重持续提升。“七普”数据表明,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增长态势得以延续,且近10年的增幅有所回弹。不过,少数民族人口增长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除东北三省呈负增长之外,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都表现为正增长。

第二,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减缓,增速的地区分化明显。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在波动中逐渐放缓,逐步向低速增长转变。就普查年份当年而言,除1953-1964年间之外,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始终快于全国和汉族人口。但是历时地看,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在1982-1990年间达到峰值之后呈现下降之势,增速不断放缓,尽管最近10年间增速略有回升,明显快于前一个10年,也仍远低于2000年之前的水平。随着各少数民族人口发展内部动力和外在条件发生实质性改变,预计未来少数民族人口增速将进一步放缓,与汉族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此外,可以观察到少数民族人口增长速度表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异,呈现出稳步增长、波动增长与波动减少的多类型并存发展态势。

第三,各民族“大杂居”基本格局未变,少数民族人口散居化趋势逐渐增强。基于离散度系数考察表明,历史上形成的各民族“大杂居”基本格局仍得以延续。不过,自改革开放以来,少数民族人口便表现出向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散居趋势,最新的“七普”数据表明,这种空间分散化趋势得以延续,且散居化趋势增强。相应地,少数民族人口向东部地区进一步集中,西、东、中梯度格局更加强化。

第四,城镇化和人口流动是引起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变化的重要力量。过去40多年来快速发展的城镇化和人口大迁徙、大流动是社会发展的重要特征。各地区快速发展的城镇化,进一步提高社会经济发展水平,提升了社会公共服务能力,也带来了各地区间人员、信息的快速流动。向着更高经济水平、寻找更好发展机会,努力提升自身生活质量,成为各民族人口的共同追求。我们看到,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和少数民族人口较多的聚居地区增量更多、增速更快,少数民族人口向传统民族地区之外的地域扩散;而传统民族聚居地区也同时吸引汉族人口流入,汉族规模增加、占比提高,都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的快速城镇化过程与规模越来越大的人口大迁徙、大流动密不可分。

从“七普”公报数据对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初步探讨,我们看到各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增长的地区差异直接影响了我国少数民族人口空间分布格局。从人口学基本原理上讲,各地区人口规模和增速的区域类型差异是人口自然变动的内生机制与人口机械变动的外生机制单独或共同作用的结果。不过,自上个世纪80年以来,我国各民族、各地区人口再生产类型逐步实现了从高出生、高死亡和低增长到低出生、低死亡和低增长的转变(李建新、刘梅,2019)。伴随着人口转变的完成,新时期我国人口发展的内在动力和外在条件也发生了显著改变,人口迁移和流动取代出生与死亡成为对人口态势影响最显著的因素,对于地域性人口发展而言更是如此。换言之,就一个地区人口规模变动和人口构成变化而言,人口再分布取代人口再生产已成为其主要直接因素。而城镇化和人口流动是左右人口再分布的重要人口和社会经济过程。本文观察到的我国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明显地区差异主要是人口再分布作用的结果。东部沿海地区少数民族人口规模和占比稳步增长,是快速提升的城镇化背景下,外向经济增长持续吸引少数民族人口流入的结果。西部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占比下降亦不可忽略人口流动的影响。西部民族地区快速发展的城镇化,加之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吸引了其他地区人口流入,尤其是汉族人口流入,从而改变着当地人口的民族构成。尽管人口自然变动的内生机制在西部民族地区少数民族人口增长过程中依然发挥重要作用,但是,伴随各民族人口转变的完成,迁移流动作用下的外生机制对未来少数民族人口增长变动和地区分布影响更大。正是基于这样的理论性认识,本文提出城镇化和人口流动是引起民族人口空间分布变化的重要力量的观点,并基于可得数据经验呈现了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和流动人口能见度与少数民族人口占比变动之间的关联。当然,受制于数据信息局限,目前的分析还很简单、粗略。但是,人口迁移和流动通过引起人口再分布进而改变地区人口构成的理论认识最早可追溯至E.Ravenstein(1885)。国内有关城镇化和人口流动同地区人口构成变动之间联系的讨论和分析仍较缺乏。

以上就“七普”最新公布的全国和各地区基本面数据对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的趋势与特点做了粗浅分析,通过结合之前年份的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既看到少数民族人口发展趋势的延续,也注意到新时期、新发展阶段的变化。这是我们思考如何实现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推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人口和社会基础。站在“两个一百年”的历史交汇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已开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了新发展阶段,明确了贯彻新发展理念的指导原则和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路径选择。在我国经济社会步入高质量发展之路的大背景下,少数民族人口高质量发展也是一个亟需广泛、深入进行研究的重要话题。但是,这有赖于对各个民族的资源、环境和社会经济等情况以及人口再生产的特点做全面了解和充分掌握。本文仅从第七次人口普查公报中可得的有限数据资料出发,结合以往年份的普查数据资料,将少数民族人口作为一个整体进行了启发性分析,这让我们看到了其在发展中呈现出来的某些延续性和变异性,作为引玉之砖,以引起对少数民族人口高质量发展话题的重视。但是,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之下,关注各少数民族人口作为“一体”的共性发展特征之外,也不可忽略各自的个性特征,换言之,既要看到民族之间的共性也不可忽略民族之间的差异。事实上,以往的研究也表明了不同少数民族人口发展特征和趋势的确存在很大不同(比如,李建新、刘梅,2019)。另外,虽看到了少数民族人口发展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也试着分析了其与城镇化与人口流动之间的联系,但对地区民族人口发展动力的分析还非常粗陋,有待数据资料进一步丰富的情况下做更严谨的研究。总之,本文所做研究肯定还既不全面、不细致,也还不深入、不充分。最新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全面查清了我国人口总量、结构、分布等方面情况,准确反映了人口变化的趋势性特征,获得了大量宝贵的信息资源,也为研究少数民族人口发展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覆盖范围全面、内容信息丰富的最新基础性资料,希望更多的研究和讨论能借着全国和各地方推进本次人口普查数据开发工作的东风而得以开展,期待围绕少数民族人口发展产生更丰富、更细致、更全面、更深入、更充分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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