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卫, 吴楠
(河北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401)
幸福始终是人类矢志不渝的追求目标,是人对当下生活高度认同的心理状态,对幸福的不断追求时刻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然而,随着生产力的迅猛提升和物质财富的不断累积,当下人们却陷入了“幸福悖论”的困境,即更多的财富并没有带来更大的幸福,甚至出现相反的趋势。近年来,众多经济学家试图通过构建幸福指数等经济学手段来说明并破解这一悖论。但幸福归根到底是人的幸福,脱离现实鲜活的个人以及他们的生活条件来刻板地衡量幸福注定是存在一定缺陷的。我们应充分运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对幸福悖论进行分析,洞察当代人的现实生活需要,深刻剖析幸福悖论的现实表现、内在根源及防范幸福悖论落地我国的策略,为切实增强人民生活幸福感、创造新时代的美好生活提供有效的策略支持。
美国经济学家伊斯特林于20世纪70年代发表的论文《经济增长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人民的幸福》中提出,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尽管经济体量的增长带动了国家居民的人均收入水平并改善了生活质量,现代经济学更是构建于“财富增加将导致福利或幸福增加”这个核心命题之上,但财富收入的增长与幸福感提升并不同步的这一现实与人们通常以为的“富人一般应该比穷人幸福指数高”的现实相矛盾,我们把这一现象称为幸福悖论或“伊斯特林悖论”。幸福悖论的主要表现有以下三个方面:发达国家的幸福感并未明显高于发展中国家、财富增长所带来的并非是幸福提升而是贪欲以及占有大量资本并未感受强烈幸福。
从国际间比较来看,居民收入与幸福感的关联程度不高。根据美国经济学家伊斯特林的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在单个国家内部,例如从美国这个国家自身的数据调查和研究结果来看,收入达到某一水平,幸福感确实是会随着收入的增加而增强的。富人报告的平均幸福感高于穷人。按这个调查结果进行猜测和推断,经济发展程度越高的国家,幸福水平就更应在世界范围内名列前茅,但这种猜测与一系列现实的数据结果并不相符。
首先,部分发达国家的整体幸福水平并没有随GDP上升而同步增长。伊斯特林以美国综合社会调查的数据证明,1972至2002年的经济增长和国民的整体幸福感下降之间呈负相关。他指出:“美国从1972年以来人均GDP虽然从17000美元增加到34000美元,但主观幸福感的平均值却呈下降趋势”。[1]自2017年起,美国近五年的GDP排名始终保持世界第一,但美国在2020年5月下旬的民意调查显示,仅14%美国成年人感觉“非常幸福”,而2018年同期这一比例为31%。同时,根据2022年世界幸福报告显示,美国以6.977的幸福指数排名第16位。自2018年起,连续五年位列全世界第一幸福国家的芬兰,五年来却从未进入过全球GDP排名的前二十名。不仅如此,这种经济发展水平和幸福水平不相等的情况还发生在其他发达国家。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日本人均收入增长了6倍,但国民幸福程度却无明显变化;根据2022年最新数据,GDP总量排名第三的日本,其国民幸福指数却排在全球第56位。
其次,部分发展中国家能够位列各类世界幸福指数排名前列。根据世界价值观调查所提供的全球50个国家从1981到2008年的调查数据以及美国综合社会调查所提供的1972—2010年的数据显示,在发展中国家中,伊朗等多数国家呈上升趋势。在英国新经济基金在2021年发布的《幸福星球报告》中,位列第一的是中美洲的一个发展中国家,哥斯达黎加。第二名是努瓦阿图,同样也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幸福并不完全取决于GDP总量和经济发展水平,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部分发展中国家的幸福指数要高于发达国家。
物质需求的满足是幸福感的重要来源,个人的经济实力的增强能够不断满足其物质需求,从而催生自身幸福感,然而现实却表现为幸福感的背离。马克思说过,“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2]这足见物质基础对于人类生存的重要作用。生活于现实世界,每个个体都必然对生活条件产生需求和欲望,其中物质欲望是最基本的。在社会生活资料极其匮乏的时代中,对于财富和生产生活资料的大量占有必然能够带给主体巨大的心理满足,从而衍生出巨大的幸福体验。然而这种幸福体验并不贯穿于人类社会的所有发展阶段,自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以来,生产力呈爆炸式发展,绝大部分人所能拥有的物质财富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然而人们的幸福感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大幅提升。
在西方现代化进程加速演变的过程中,经济和财富的增长带给人们的是欲望的不断扩张而非幸福感的不断增长。经济增长的同时,人们对于物质的需求标准也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更新发展。不仅如此,由于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人们的物质欲望呈指数倍增长。尽管社会大生产的繁荣、分工的精细化和科学技术的应用都使得生产力水平大幅度提高,人的可支配收入也不断增多,但是人们的欲望也在进一步增多。曾经只想要一台电视机,如今却想要更多、更新、更大、功能更全的科技产品。与此同时,人们在与他人生活状况对比时产生的心理落差也使自身的物质欲望愈发膨胀。众所周知,幸福作为人的一种感觉,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由于个人的收入、工作等差异,其生活水平和消费水平必然存在差异,这就导致部分人群由于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有所提高所带来的满足感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被不断削弱,并随之对生活产生了比之前更高的期待与欲求。由此,无止境的物质欲望和现实生活状况形成了无法填补的鸿沟。
在近几十年的社会生产力高速发展中获利最多的主体是握有生产资料等资本要素的群体。不同于广大工薪阶层的劳动者仅仅依靠薪水来维持生活,拥有更多资本就意味着收入来源范围更为宽广,比如可以依靠投资、租金等多种途径获取大量经济利益。从经济增长能够带来更多享乐方式和获取幸福的手段的逻辑来讲,占有更多的资本要素将会收获更加强烈的幸福感,但现实却表现为资产者处在物质幸福与精神幸福相互分裂的状态之中。
毫无疑问,占有更多的资本代表着物质需求已实现一定程度的满足。从马克思的视角来看,资产阶级的整个人生都围绕着对资本的向往以及经济活动所展开,对物质财富的贪欲和极度渴望是资本家一切活动的出发点。这促使着资产阶级不断追求物质利益的最大化和财富积累。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化的条件下,资产阶级通过无情残酷地剥削无产阶级来不断创造剩余价值,实现资本增殖和自身物质财富的大量积累。这同时也导致了工人在劳动异化状态下的物质幸福和精神幸福双重的缺失。不仅如此,雄厚的财力也为资本家带来了较高的社会地位,这使他们享受着大量旁人所不能及的社会资源,资本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物质享乐者。
然而,拥有更多的资本并不等同于精神幸福也得到了极大的丰富。资本家的精神幸福与物质幸福之间存在一定的落差。“除了对金钱资本的向往之外,资本家没有自己的人生。在这种意义上,资本家自身也发生了异化。”[3]资本家的巨大物质财富及其精神空虚程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实生活中依靠资本要素获取财富的群体尽管过着纸醉金迷的享乐生活,但这种过于富足的物质生活恰恰折射出其精神生活极度贫瘠的现实状况。在无限膨胀的逐利欲望驱使下和商品拜物教的影响下,对金钱和商品的占有被视为人生的最高价值,他们每个人都将占有更多的商品奉为圭臬。然而,“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4]由于商业竞争,资本家难免不生出忌妒心,导致这种占有还具有排他性,即希望只有自己占有最大限度的财富和生产资料,这种利己主义思想和行为都限制了其精神层面的丰富程度。不仅如此,资本家不断挥霍手中的财富,购买奢侈精致的物品,但却在这种看似享乐的活动中陷入空虚。最终,物质财富的大量堆积却带来了精神财富的匮乏。
尽管有许多经济数据和社会现象都在某种程度上佐证了幸福悖论的可能。但幸福作为一种主观感觉,难以完全依靠冰冷而又机械的经济模型来测量,更无法通过单一的物质满足而得到充分感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悖论,从根本上说是因为错误价值观的引导、精神财富与物质财富背道而驰以及劳动的异化和缺位。
正确的价值观能够带给人积极向上的情感体验,而歪曲的价值观则会阻碍人对幸福的感知力。人在本质上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个人的生存发展和主观感受都必然孕育于社会关系中,无法脱离社会共同体而独立产生和存在。马克思曾多次讲到共同体的重要性,他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5]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标,而集体主义价值观能够有效增强人的幸福感知力,充分保障这一目标的顺利实现。但西方资本主义推崇个人英雄主义,鼓吹个人私有利益神圣而不可侵犯,忽视集体的力量和广大人民群众的作用,减弱了人民对真正幸福的感知能力。同时,一个国家的价值观是对特定社会经济关系的反映。恩格斯就曾在《反杜林论》中提到:“人们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归根到底总是从他们阶级地位所依据的实际关系中——从他们进行生产和交换的经济关系中,获得自己的伦理观念。”[6]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前提下,人们所奉行的价值观主要体现了资产阶级的价值要求,这种价值归根到底是为资本家服务的。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物质财富尽管取得了大幅度增长,但却不断造就现实生活中人的异化状态和不幸福的现象。
以私有制为基础的个人主义价值观造就了异化状态,削弱了人对幸福的感知力。这种异化状态首先表现为人和人的异化。商品拜物教将人之间的联系从自然和社会关系改造成了物与物的关系。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催生了精致利己主义,以自我为中心、唯利是图的现象时有发生,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高度分立状态,主体间关系的恶化和不和谐的社会环境在极大程度上遮蔽了幸福的来路。其次是人和自然的异化。资本的核心目的就是为了获取剩余价值并实现资本增殖,但增殖行为无法凭空产生,“资本的扩张必须通过物质化来实现,而物质来源离不开一定的生态空间支撑。”[7]资本主义国家始终以牺牲生态环境的方式来换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将生态环境作为一种免费的馈赠而肆意使用,从而造成了全球变暖等生态环境问题。人在恶劣的生存环境当中自然难以感受幸福。最后是国家间关系的异化,西方普世价值是资产阶级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集中体现,它始终强调其内在优越性继而将其作为统一的文明范式进行推广甚至强加于人。实际上只是资产阶级为了自身利益而进行的活动,最终将会导致国家之间的关系恶化甚至引发战争。在这种异化状态中,人必然无法感到切身的幸福。
物质财富充分涌流本应为精神财富的积累和幸福感的提升创设现实可能性,但现实却是人被物质财富所奴役。物质需求是人类生存最基本的需求和欲望,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理想愿景和现实期盼都会促使人产生相应的物质需求,这种需求指导着人们自身的行为,激励主体进行自觉的活动。物质财富是主体生命机能正常运转的保障。可以说,没有了物质财富,人的生存和生活便无从谈起,更无法谈及幸福与否。然而,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当下,人们将对物的占有视作幸福的唯一来源,对工具理性的追捧日益疯魔化,认为科技无所不能。事实上,过度的物质欲望是资本编织的美好陷阱,并非人的真实需要。“资本逻辑为美好生活树立起虚假的、片面的评判标准,扭曲了一些人的生活观念,即人们的真实需要完全被消费欲望所取代。”[8]在资本逻辑的裹挟下,泛娱乐化、拜金主义、消费主义、幻想不劳而获等心态主导了人们的大脑,人们过度追求奢华无度的物质生活条件,以浅薄空洞的感官享受替代高尚深刻的精神境界的陶冶熏陶,只注重物质财富的积累而忽视精神世界的塑造,逐步为“物”所奴役。物质欲望不断膨胀进而挤占精神世界的空间,人的精神世界日益空洞化、浅表化,只能将幸福和快乐寄居在对商品的购买所带来的感官享受上,甚至造成社会关系的恶化和生态环境的破坏。由此产生的幸福感犹如昙花一现,无法得到持久和深刻的满足。
部分群体沉溺于物质和感官享受,忽视精神滋养,存在精神需求异化现象。人与动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不仅受到动物本能的支配,而且具有自身的思想,其行为是自觉的有意识的。人的多种物质性活动也不断受到精神需求的支配。当物质需求的满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精神需求便跃升为人在需求层面上的主要矛盾,对精神幸福的渴求便成为人的活动的主导因素。然而,随着数字化技术的成熟与运用、智能设备的易得性和便携性以及媒体内容的新颖性。人们日渐沉迷于低俗化、碎片化、娱乐化的媒体内容,缺少深入思考,也很少有意识去培育深层次的文化素养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很容易出现迷茫和无所适从的精神空虚。不仅如此,精神世界的提升必然伴随着主体自身的自由全面发展。个人内在都具有自我发展的需求,而这种需求的满足必然需要充足的时间。马克思曾谈到:“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9]但由于当代阶级压迫和剥削相较以前更加深入和隐蔽,使得人们将本该用于创新发展的闲暇时间用于加班,过度劳动的现象严重,导致人们的精神世界严重匮乏,在这种情况下必然导致幸福的缺失。
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异化现象严重,劳动者难以通过劳动确证自身的本质力量。劳动本应该是个人本质力量的体现,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更是能够为自身带来无尽财富的必要途径。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的劳动却成为仅仅能够维持其生存的手段和禁锢自身发展的枷锁。可以说,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不再体现为人的本能活动,社会劳动分工的日益精细化使每一个劳动者基本上都具有特定而相对狭隘的技术,这对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产生了不良影响。当下,劳动形式得到巨大发展,但这并不意味着生产活动能带给劳动者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机会,看似轻松灵活的工作形式实质上掩盖了无限延长的工作时间和不断机械重复的繁琐工作,造成了现代人更深层的异化困境。在原有的工业资本主义阶段,马克思就曾指出过其对于劳动者生产志趣和生产才能的无情摧毁,如今,在科技支撑下的数字资本主义阶段更是“将原本可供劳动者在劳动时间以外自由支配的身体,在算法的组织和控制下异化为可操纵的外表,将人自身异化为数字化生产活动的一环。”[10]在这种条件下进行劳动,是在不断的否定自我,很难为人们带来确证自身本质力量的幸福之感。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工人生产的对象越多,他能够占有的对象就越少,而且越受自己的产品即资本的统治。”[11]马克思曾根据上个世纪的状况总结道:“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12]
当前社会不仅存在劳动异化,还存在劳动缺位现象,人们在享乐主义中迷失自我、逃避劳动,导致幸福感不足。“幸福感是在劳动和奋斗中产生的,劳动的价值在于创造,为社会发展而创造价值赋予了人类劳动更深层次的社会意义。”[13]享乐和享乐主义不同,享乐是人的自然需求,而享乐主义则是资产阶级的人生价值观,他们过度沉湎于物质享受,把享受凌驾于劳动实践这一人的本质之上。马克思曾指出:“享乐哲学一直只是享有享乐特权的社会知名人士的巧妙说法。”[14]在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的背景下,资本家的财富源于对无产阶级无尽的剥削。在此前提下,尽管资本家的物质财富不断攀升,但由于财富来的太过轻易,难以体会到亲手创造劳动成果的获得感。同时,在普遍的劳动异化状态下,劳动者也无法感受到工作的乐趣和意义,在自身的劳动中难以收获认同感和荣誉感,逐渐对工作感到倦怠,企图逃避劳动。在资本主义社会环境所大肆宣扬的享乐主义熏陶下,人们把追求个人感官享受视为人生的最大目的,只顾当下不顾未来,逃避艰苦,不愿奉献,惧怕奋斗,只愿沉溺于肆意挥霍和无尽享乐所带来的泡沫式享受,最终将会导致精神上的痛苦和社会发展的凝滞。
幸福悖论并不是人类社会本身存在的悖论,而是当下在私有制经济发展过程中认识出现偏差而产生的现实社会问题。部分人群以物质享受和占有为快乐,以追求物质利益为人生的最高价值目标,忽视精神上的涵养和进步,甚至造成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和经济上的贫富悬殊。可以说,在西方以资本逻辑为核心的政治制度的背景下,人民幸福本就不是发展的根本目的,加之个人主义价值观和异化状态的广泛影响,出现幸福悖论这类经济发展高水平与生活幸福背道而驰的现象是必然的。当前我国已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踏上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的伟大征程,在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谋求高质量发展,都是为了保障民生、实现人民幸福。通过积极探讨和分析西方发达国家内部所出现的幸福悖论的现实表现及现实归因,为我们积极防范幸福悖论在我国滋生、切实提升人民的幸福感提供了借鉴意义。要积极防范幸福悖论在我国滋生的可能性,我们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入手:
共同富裕的价值追求中蕴含着集体主义价值观念。马克思曾在书信中指出:“‘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15]事物是否有价值取决于它是否能够满足主体的需求,人们会本能性地趋近与自身价值相近或对自身有利的事物而远离对自身不利的对象。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幸福悖论产生的原因之一就是以资本逻辑为核心所产生的错误价值观的引导。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只关注个人利益不同,社会主义国家始终关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民生问题。马克思曾指出,在未来社会“生产将以所有人的富裕为目的。”[16]邓小平也在南方谈话中曾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17]共同富裕的重点在于共同,是不落一人的富裕,内含有保证公平正义的集体主义观念,体现了共同建设、共同享有、共同富裕的集体主义意识。
我们要扎实推进共同富裕,以集体主义意识消解利己主义价值观,推翻幸福悖论滋生的思想温床。共同富裕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理想愿景的伟大历史目标和构想,不断推进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能够极大提升人民群众的幸福感,铲除幸福悖论滋生的可能性。在全新的历史起点上,我们应始终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保证社会公平正义。在向着共同富裕伟大历史目标不断稳步迈进、艰苦奋斗的过程中,每个个体不仅能体会到自身本质力量不断涌现和得到确证的满足,也能感受到逐步创造自身美好生活的幸福感。
物质幸福与精神幸福协同进步方能催生坚实持久的幸福感。幸福感受无法脱离物质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幸福由物质单方面决定。尽管拥有各式各样的商品和大量的金钱能够给人们带来快乐,但这种感觉终究是短暂、片面、易逝的,由单一物质刺激所带来的满足感将会在对物质利益的长久追求过程中被逐渐消解。整体而全面的幸福感受必然需要物质幸福与精神幸福的统一发展。人与动物的最大不同就在于人有思想精神需要。马克思将人的需要分为三个层次,即生存需要、享受需要和发展需要。在物质财富能够满足自身生存需要的前提下,人必然更加追求精神上的享受和进步。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党带领人民创造出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人民衣食住行等基本物质需求得到极大满足。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8],人民对精神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表明,幸福感的提升必然需要物质幸福和精神幸福协同进步。
防范幸福悖论,我们应在为人民服务中增强精神上的美好感觉,从而促进物质幸福与精神幸福协同进步,进一步提升幸福感。马克思曾说过,“如果一个人只为自己劳动,他也许能够成为著名的学者、伟大的哲人、卓越的诗人,然而他永远不能成为完美的、真正伟大的人物……历史把那些为共同目标工作因而自己变得高尚的人称为最伟大的人物;经验赞美那些为大多数人带来幸福的人是最幸福的人。”[19]马克思的观点不仅体现了他个人伟大无私的追求,更揭示了幸福感的根源就在于对他人、对社会的奉献以及为人民幸福而奋斗的过程当中。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个人幸福和社会幸福并不是独立的,个人幸福是社会幸福的基础和表现,社会幸福则表现为一种整体性、总括式的广大群众的最大幸福。从这个角度来说,为人民利益和幸福作出贡献的过程必然能为个人带来精神上的巨大充实,进而增强个人的持久而深刻的幸福感受。我们要把个人的理想追求同民族复兴、国家昌盛、人民幸福充分融合,在为人民服务中体现我们的人生价值、感受幸福生活。
真正的幸福在劳动中方能得到充分涌现。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我的劳动是自由的生命表现,因此是生活的乐趣。”[20]劳动是个人本质力量的生动体现,现实的人生存生活必然无法脱离劳动。作为人本质力量的生动体现,实践活动能够带给人极大的精神享受。每个人都对美好生活有着期待和设想,这种美好愿景和既定目标是个人劳动奋斗的精神推动力,在劳动中不断创造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不断接近自身的美好生活目标时,人们的内心就会涌现出巨大的幸福感。“经验告诉我们,经历越大的艰难险阻,付出的辛劳越多,日后我们反而更能收获持久的幸福感。”[21]不论是出于生产的目的还是追逐自身目标的需求,只要个人在实践活动中付出大量努力,哪怕最终并未达到本身期待的结果,但这个过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带给个人极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我们要大力倡导树立奋斗幸福观,在劳动奋斗中创造和感受幸福,以真切的幸福感抵御幸福悖论的怪圈。西方幸福悖论产生的原因之一是劳动的异化,人们的劳动及其成果都不属于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无法感受劳动所带来的乐趣。然而,在社会主义国家中,人民是劳动的主人,更是奋斗的主导者,是美好生活的实践主体。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只有奋斗的人生才称得上幸福的人生。”[22]中华民族的历史充满了曲折坎坷,几百年的历史就是一部受苦受难的屈辱史,然而中华民族几经磨难却仍薪火相传的核心密码就在于从不轻言放弃,始终坚定自身的理想信念,向着自身的美好生活愿景努力奋斗。同时,奋斗也是激发幸福感的坚实动力。“奋斗本质上就是展现人类革命性力量的可靠手段,能够帮助人们区别于动物,确证人之为人的本质力量,促使人们感受‘身为高级动物’的自豪。所以,具有革命性意义的奋斗不仅能给人带来物质财富,也能给人带来精神愉悦,产生幸福感。”[23]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步入新时代,机遇和挑战同样增加,树立奋斗幸福观能够激励我们直面困难,勇于用顽强拼搏之姿打破发展困境,为满足自身美好生活需要创造充足的条件,也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积聚磅礴力量。在致力于实现中国人民普遍幸福的中国梦而劳动奋斗的过程中,人民的幸福感必然得到充分涌现。
幸福悖论归根到底是对经济决定论的现实反驳,对于幸福的感受理应建立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协同进步的前提之上。实践证明,在以集体主义为核心的社会主义国家当中,能够保障劳动者劳有所得,使人民在富足的劳动果实和充实的精神感受中体验幸福。当前,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全新历史起点上,对幸福悖论的深入分析能够揭示幸福的获取途径,有助于充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提升个人生活的幸福感。相信,随着人们朝着美好生活努力奋斗行动的现实演进,幸福悖论的怪圈必然不会降落在中国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