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祖航
(扬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人工智能是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生产工具的一种,是对人的内在器官的外部提升、是人的劳动的延伸。正如柏拉图认为,我们所在的现象世界是对理念世界的分有和模仿,分有注定只是分有,现象永远不可能等同于理念本身。人工智能对我们人类来说也具有同样的意义。
人工智能就其本质是计算机科学的一个分支,它是对人脑机能的模拟和模仿,是在一定程度上对人脑机能的延伸和拓展。人工智能作为一门科学技术,是一种潜在的生产力,它的应用会将这部分潜在生产力直接转换为客观实在的生产力,必然带动整个社会生产力的大力发展,进而改变建立在生产力之上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
人工智能是生产工具的一种,这里主要指通过人的劳动生产出来的人工智能机器,是人的内在器官功能的外在延伸,是人脑的外化和延伸。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没有制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活动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力量。”[1]人工智能作为一种生产工具,自然具备着马克思所说的机器性质,是人类意志所驾驭的外在的自然器官的一种。人的内在器官带来的功能和体力是有限的,而机器作为外在器官,它能够将强大的外在自然力转化为内在动力,为我们创造极致生产力的同时也为我们的生产发展带来无限的可能性。
但是,人工智能的机器性质同时也决定了它的另一个性质——替代性。马克思说:“这种机器装置所代替的不是某种特殊工具,而是人的手本身。”[2]机器的使用逐步代替了人手的操作,将人们从劳动中“解放”出来。不同的是,以往的机器只能代替人的体力劳动,而人工智能作为对人脑的模仿和模拟的一项新技术,开始逐步侵蚀着人们脑力劳动领域,当“解放”的不再是体力而是脑力时,各种社会现象伴随着人们的担忧就开始浮现出来了。
人工智能是第四次产业革命即信息技术革命带来的产物,是智能化时代的文化凝结。我们熟知,每一次工业革命为我们带来的是最为丰富和强大和生产力,而资本主义框架下的每一次生产力的推动,都逼迫着社会处于两极或对立阶级的人民贫富的分化,加剧底层人民被压迫被剥削的程度,人工智能的产业革命也不例外,从现象表现来看也确实如此。
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带来这样两种现状:一是发明者创造使用价值供自己使用。人工智能虽无法创造价值,但它设计者将原先创造的复杂高级的生产力赋予人工智能上。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明白人工智能所能进行的劳动复杂度一定是低于设计者在创造他时所进行的劳动的复杂度的,这是由于人工智能的“智能”是由设计者智力外化的产物,所以人工智能所能从事的活动领域和活动复杂度永远小于等于人类的劳动领域和复杂程度的。那么,原先本应从事高复杂度劳动的设计者部门,现在通过进行人工智能的创造与生产,将自己的活劳动价值转移到人工智能机器上。在这个过程价值的创造并非就实现了,它还需要进行价值的再转移才能完成。人工智能接下来会进行复杂度低于原设计者本应进行的劳动复杂度的“劳动”,我们这里称为简单的一般劳动,而这部分劳动原先是由技术水平能力较低的人所从事的工作,人工智能所带来的极致劳动力会迅速带来这一领域的大量劳动产品、快速形成商品和需求的饱和,同样带来这一领域就业缺口的饱和度增加。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原先从事这一领域的工作人员的失业。例如智能浇灌技术的研发,可以直接造成一个林园或菜园大量原先从事灌溉工作的农民失业。二是发明者创造价值的过程,这就要和市场所联系,研究和发明者创造人工智能机器并非简单代替简单一般劳动进而创造价值,而是直接作为商品的形式售卖以获得价值。在现实社会的市场运行中,为了满足消费者的需求,研发者往往直接出售给原先从事这一领域的生产者,例如将自动灌溉机直接出售给园林主。因为市场和生产消费环节是错综复杂的,所以这里造成的贫富分化现象也具有复杂性质,各个阶层人民的剥削与被剥削状况、劳动方式、工资水平等都有所改变,但有一阶层的现状不会改变,即原先从事这些简单一般劳动的最底层劳动人民,人工智能在任一领域的使用注定带来这一生产领域生产力的极致发展和劳动岗位的迅速饱和。
人工智能作为一门新技术的引入和应用,必将提高整个社会的劳动生产率,带动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从整体来看自然是整个社会的进步和一大飞跃。可放在资本主义的框架内来看,每次技术的引入实则是资本家为追求利益而更深层次压迫劳动人民的过程,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可以充分揭示这一现象。首先,必然有某个部门率先对人工智能的应用,是个别资本家率先利用科学技术提高个别劳动生产率的过程,在个别资本家创造的个别生产率高于社会劳动生产率或者说创造的单个商品价值低于市场商品价格时,就实现了其追寻超额剩余价值的目的。在第一阶段的这个过程,人工智能自身具有的“取代性”就必然使这一个别部门或企业下的底层劳动者丧失原先工作,造成最先一批劳动者的失业。然后,个别率先使用人工智能技术的部门必然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其他部门,造成第二批劳动者的失业,分以下两种情况:第一,其他部门由于各种因素自身无法引用新技术而遭到市场的淘汰;第二,其他部门跟从引用人工智能技术。前者带来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大批遭到市场淘汰的企业首先伴随的将是大量企业员工的失业,以及原资本家、企业家、高层沦为底层劳动人民。而后者,在马克思看来,是个别企业家追寻超额剩余价值的必然结果,即全行业的相对剩余价值生产,从表现上来看,人工智能的“取代性”的作用范围增广,其带来的极致生产力导致劳动者需求的饱和,导致整个行业大量劳动者的失业,例如电子零件的智能或无人生产化,造成整个电子厂行业对劳动力需求的大量缩减。从本质上来看,全行业对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是资本家追寻相对剩余价值的结果。而剩余价值这一词永远和剥削二字挂钩,资本家不择手段地、贪婪地追寻剩余价值,无论在社会生活中表现为何种形式,本质都对最底层劳动人民无情的剥削。资本家通过技术的改良与创新,这里指人工智能技术的使用,提高了整个社会的劳动生产率,降低了单个商品生产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由于资本家购买的工人的劳动力所付出的劳动时间不变,实则是减少了工人自身为取得工资的必要劳动时间,延长了为资本家创造剩余价值的剩余劳动时间,既为资本家带来更多的剩余价值的同时,又无形中或者说在劳动者自身不自知的情况下加剧了其工作强度。
从马克思唯物史观角度来看,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产业革命带来生产力极致发展的同时,必将实现已经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生产关系变革以及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旧的上层建筑的变革,这里主要阐释由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带动的生产力发展,对旧生产关系中的劳动者的影响。从劳动本身不同的特性出发,我们将劳动分为单一型体力劳动、一般型劳动、脑力型劳动三种形式分别进行阐述。
1.单一型体力劳动。主要是指以体力劳动为主,具有单调性、简单性、重复性、枯燥性等特征,可以理解为马克思的简单劳动,即劳动者不需要经过专业性培训就可以从事的劳动工作,其核心是满足人们生存和生活资料生产的物质生产劳动,是最原始也是最必要的劳动,是人们进行其他一切劳动的基础。
由于人工智能的智能是由人类智力不断外化的结果,人工智能就具有了历史性特征,其发展是由单一不断走向复杂、由低级不断走向高级的过程,所以人工智能的出现最先涉及的就是这一层面的劳动。站在全人类的角度来看,人工智能作为一项新技术的出现,可以带动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其具备的“人工”特征将会把人类从这些简单枯燥的工作中解放出来,让人们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的基础上,有更多的时间发展和完善自己,从事复杂程度更高的、更能实现人的自我价值的所谓更深层次意义上的劳动,进而向人的最高需求即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靠拢。但现实意义上,尤其在资本主义的框架内,“人工”性特征直接表现为“取代”性特征,人工智能机器解放人类的单一型劳动直接表现为逼迫原先从事单一型劳动的劳动者面临失业危机。机器较之手工工具的这种优越性本应使劳动者的劳动更加轻松,生活更加富裕,但现实结果却恰恰相反[3]。正如马克思所说:“劳动资料一旦作为机器出现,就立刻成了工人本身的竞争者。”[4]
人工智能机器作为更高技术层面的机器,其不仅机器本身所具有的属性,还具有了直接与人的智力相似甚至相匹敌的智能属性,它无疑将会成为从事单一型体力劳动者最大的竞争者,事实上它已经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2.一般型劳动。指同时具备体力和智力两种性质的劳动,其往往伴随着语言的使用,具有灵活性特性,这里泛指社会上的绝大多数工作。人工智能的运用最开始只是对单一型体力劳动的波及,在那时我们还幻想着总有人工智能无法取代的工作,比如需要以人类语言为基础的一般型劳动,事实上,社会上绝大多数劳动都是需要人类的语言沟通能力起桥梁和支柱作用。但是,当专业人士指出随着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与完善,百分之九十的工作例如司机、客服、家政、翻译、销售、医生、教师等都将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甚至我们已经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它们的影子:无人驾驶汽车、机器翻译、智能客服机器人、医学图像处理。
3.脑力型劳动。指主要以脑力消耗为主的活动,归属于复杂劳动范畴。当以对语言理解为判断标准来衡量人工智能机器能否取代人类劳动彻底以失败告终时,智力标准成为了人类最后一道防线。人工智能的智能化程度,无疑是人脑的智力外化的程度,对此我们深信人工智能无法在脑力劳动领域超越并取代人类。但是,人工的“智能”同时具备着人类的“智力”所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在于可以不受单个个体身体结构与大脑局限的限制,通过不同个体大脑的思维叠加而产生除最佳的智力成果,从而极大地超越单个个体的脑力智力成果[5]。例如,2006 年“浪潮杯”首届中国象棋人机大战中,五位中国象棋特级大师最终败在超级计算机浪潮天梭手下;2016 年,阿尔法围棋以4∶1 总比分大胜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
1.人工智能的运转离不开人的操控,也无法代替人创造价值
人工智能(无人车间)创造价值的本质,其实是生产线上(操作、监控、维修)付出的价值的转移。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认为无论劳动的形式发生怎么样的改变,产生价值的源泉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差别的一般人类劳动。马克思说:“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6]可见,人的劳动作为全人类生活的历史基本条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光从这一点上来说,无论科技或者说人工智能如何发展,不过是建立在活劳动创造价值内容基础上形式的变化,没有人的劳动作为质料,形式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和可能。
而人工智能“创造”价值的本质,其实只是生产线的延长和价值的再转移过程,生产线上其他劳动付出的价值转移到机器上,机器再将其自身的价值转移到生产产品上。全自动化和无人车间的背后都隐藏着人的本质,在生产环节,其作为人们劳动成果的存在是人的活劳动和生产资料价值转移的结果,科研人员在生产环节创造的价值其实是对使用环节“无人”的补充。在使用环节,看似“无人”的背后实则必须要有人的参与,我们知道万事万物都有着自身的特殊性,新技术的产生并非一开始就能与具体产品的生产过程相融合的,这就需要有人的参与和调控;机器本身虽有着“死劳动”的性质,摆脱了人类从身体机能上带来的限制,但它也会有零件破损、机械老化、性能衰败和终止运作的可能性。机器的完全自我运行带来的后果是巨大的,例如2016年一辆“无人”驾驶的特斯拉在高速上撞向了一辆正在实施作业的道路清洁车,造成年仅23 岁的车主失去了生命。这就充分说明在一切“无人”机器背后人的重要性,无人车间需要不断有人的操作调整、监控、维修才能平稳运行工作,机器的“死劳动”必须结合人的活劳动才能真正带动生产发展。
2.人工智能的智能上限取决于人智力的发展和外化程度
第一,条件性。人工智能由人类创造,是人脑的外化形式,人工智能的智能来源于人脑智力,而人类的实践活动受到客观世界规律和条件的限制,这决定了人脑智力无法完全外化于智能,所以人工智能的替代性功能注定只能取代人脑的部分功能,而无法取代人脑全部功能。假设暂且抛开实践的条件性带来的限制作用,人工智能能够完成对人脑的全部模仿,那人工智能的智能上限依旧取决于人类的智力上限,人工智能无法超越并取代人类本身。
第二,人工智能的有限性和人的认识的无限性。客观世界的永恒运动和变化决定了建立其上的认识发展的无限性,只要客观世界依旧存在,它的变化发展就不会停止,人们也就无法穷尽对它的认识。正如恩格斯所说:“对自然界的一切真实的认识,都是对永恒的东西、对无限的东西的认识。”人的上限取决于人们对自然界的改造程度,即通过对必然王国的认识而不断迈入自由王国的程度。恩格斯:“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换言之,人们建立在通过实践改变自然界之上的认识具有自我发展的能力,但这一能力是人工智能所不具备的,正如人工智能是没办法自为、能动地认识和改造自然一样。人工智能的智能上限取决于人类的智能上限,说明智能的发展是受动的,是不具备自我发展的能力的。本质上来说,人工智能不具备自我意识和“需要”性质,人类由于自身存在、生活、发展等需要,能动地去认识和改造客观世界,从事物质生产活动,不断发展着自己的实践能力和认识上限。但人工智能的存在和发展,并非来自于人工智能的自我需要,而是取决于人的需要。人一旦不存在或者不需要其继续存在和发展了,人工智能的发展自然也就停止了。所以,人工智能统治进而消灭人类的画面实则是一场电影闹剧。
第三,无法超越性。人工智能自身具备的大储存量、快运转速度、高复杂性等特征,使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人脑能力上限,在一定领域上人工智能机器也超过了人类劳动体力上限。但是,这既不表示其在认识事物本质的深度上超越了人类,也不代表其在改造世界的广度上超越人类,而只是建立在人类实践活动已经涉及过的领域上,以模仿的方式加强了这一类实践活动的熟练度、精确度和速度。本质上人工智能并没有超越人类,智能也没有超越智力,不过是在形式上表现的对人类实践活动的模仿和重复。而人工智能在某些特定领域也战胜不了人类智力。正如库兹伟尔所说,即便计算机的复杂性和容量与人脑相当,也仍然无法与人类智能的灵活性相媲美[7]。
1.科技异化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关系
人们通过技术上的革命创造出能够转化更强大自然力为内在动力的工具和机器来提高社会生产力,可这种工具和机器却作为一种强大的、外在的、异己的力量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起作用,科技成果由人类所创造又反过来违背人类的初衷和人类自身,这就是科技异化。“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8]在马克思看来,这一切都源于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生产方式,“机器本身使人对自然力的胜利,而它的资本主义应用使人受自然力奴役”。人工智能和机器本应同之前的一切劳动工具一样,服务于人类并受劳动者所支配,成为促进劳动生产率发展并减轻工人劳动强度的有利手段;现实却在资本的私人占有下,利用资本带来的雇佣关系将自己从客体从属地位上升为了主体支配地位,形成了不再是机器以人为中心而是人以机器为中心的劳动方式,人的能动性不再是用来发展自身个性而是用来适应机器的特性。从此,机器成为了资本家利益的代表,彻彻底底地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代替着资本家实行着监管和剥削工作。
2.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分工的深化
机器的运用逐步将一切复杂劳动分解为单一的简单劳动,也将原先从事复杂劳动的“行会师傅”拆解为各个流水线上的工人。表面上劳动者不过是被替换了劳动岗位,改变了原先劳动形式,实际却是被资本更深层次的剥削。马克思的工资理论解释到,复杂劳动创造的价值量等于倍加的或自乘的简单劳动创造的价值量。工人被迫从事流水线上的简单劳动,实则淹没了劳动者耗费在技能的专业训练和专业知识的学习上的时间,同样劳动时间换来的工资也是原先工资的倍减或自除。正如马克思所说:“这些因为分工而变得畸形的可怜的人,离开他们原来的劳动范围就不值钱了。”[9]这时,工人为了自身和家庭生存的需要,不得不延长自己的劳动时间,“甘愿”被资本剥削。
分工带来的剥削不仅是在物质和肉体层面,更是对工人精神层面上的剥削。“机器劳动极度地损害了神经系统,同时它又压抑肌肉的多方面运动,夺取身体上和精神上的一切自由活动。甚至减轻劳动也成了折磨人的手段,因为机器不是使工人摆脱劳动,而是使工人的劳动毫无内容。”[10]分工不断的深化导致人们从事的劳动被不断地分割、独立、简单化和去技能化,人们在这种劳动中既寻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也体会不到人的情感,似乎劳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活着,人作为人的本质在分工的不断深化中消亡了,“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11]成为这些人彻底的奢望。
3.人工智能背景下资本的新型剥削形式
首先是剥削方式的改变,由于人工智能代替了满足人们基本需求的生产劳动、以及人们难以介入的危险的工作,资本家与劳动者的雇佣关系逐渐改变为与人工智能机器的雇佣关系。不变的是,资本的剥削本质和劳动创造价值的实质。资本家由以往对劳动者直接单一的体力劳动剥削,改为对更高技术型人才的脑力劳动剥削,即技术开发、监控、维修、管理等劳动。在这个过程中,资本一方面利用人工智能的替代性特征使大批基层劳动人民失去了原先工作岗位,另一方面又扩张了剥削对象的范围。
其次是生产要素的资本无偿占有。人工智能发展的同时,市场经济模式实现了由实体经济向数字经济的转变,资本改变了原来的面貌变成了数字资本——数据。用户在互联网时代畅所欲为地享受着网络带来的数据便利,用户在成为数据的消费者的同时也成为了数据的制造者,由于劳动者从不占有生产资料本身,所以用户在“劳动”中生产的数据顺理成章地被资本家所占有,成为了数字资本。在这个过程中,网络平台变成了资本的工厂,用户成为了新型劳动者,资本不过耍了一个魔术戏法,就让用户既成为数据的生产者又成为了数据的消费者,这种剥削比让劳动者用自己劳动换取的报酬购买自身生产的劳动产品更为严重。
而且,这种新型剥削形式比起过去一切剥削形式的范围更广、隐蔽性更强。它不再局限于劳动者日常的劳动时间中,更隐藏在人们在非劳动时间拿起手机等电子设备进行消遣、购物、放松、游戏等休闲活动的过程里,使人毫无休止地为资本服务,在生产产品的劳动者和数据的生产者两个身份之间来回切换,人失去了除睡眠时间以外的最后一点自由。
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上,科技的发展和人工智能的创新,无论是在其带来的极致生产力角度还是代替人的活劳动的角度,对我们都是有益的,都是在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只不过科技和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框架内发展必然要与已经无法容纳生产力发展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生矛盾,进而引发各种不良社会现象。我国虽然是社会主义国家,坚决把公有制和国有企业放在支配位置并发挥着决定作用,但是同时发展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兼并并承认市场和资本要素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包容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在这一层面上,我们就应坚决防止资本主义框架下已经出现的矛盾的产生,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对人工智能下失业危机现象的本质作深刻分析,提前将对抗性矛盾转为非对抗性矛盾并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自我改革下逐步解决。
在大力发展人工智能的资本主义社会,人们劳动的异化程度愈发加大,原先只不过是人与自己生产的产品相异化,表现为劳动成果作为异己的存在发挥作用;与劳动自身相异化,表现为劳动者越劳动越贫穷;与自身的类本质相异化,表现为劳动不再作为自由自觉的活动而是被压迫被剥削的活动而存在;与他人相异化,表现为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异化为了物与物之间的关系。但至少在这个层面上,人作为劳动者支配工具进行劳动的主体地位没有发生改变。相反,在人工智能背景的当下,人工智能机器上升为了主体地位支配着人发挥着作用,人仅存的个性开始为机器的特性而服务,人能够在劳动中所支配的最后一点自由特性也被消灭了。
人异化程度加剧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科学技术的资本主义运用。“工人要学会把机器和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区别开来,从而学会把自己的攻击从物质生产资料本身转向物质生产资料的社会使用形式。”[12]机器和技术都是为资本生产剩余价值的手段,人的劳动只不过成为剩余价值生产过程中最底层的环节。而在社会主义的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再为资本而是为人本身服务,机器的异己性和排他性也将不复存在,劳动者与机器的主客体地位并非倒置而是逐渐融合了,逐步形成人和智能机器联合的新劳动形式,在这种形式上,智能的活动不再受人的语言和情感限制,增加了在生产活动过程中的灵活性和可调节性,智能的上限也将随着人智力的上限而不断发展,从而实现更广范围和更高复杂度劳动的从事;人的劳动也将突破内在器官带来的体力和功能限制,利用人工智能带来的巨大理性优势在某些领域突破人类能力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作为个人尤其是被失业危机波及到的劳动者,应积极适应第四次产业革命带来的生产关系转变,透过失业危机现象看到未来社会发展本质趋势,尽早从失业的阴影中走出来,树立正确的价值导向,积极学习职业技能、学习人工智能原理和使用技术,尽快适应人类和智能相融合的新劳动形式,在劳动中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
首先,人工智能的发展确实会代替一些行业和部门的劳动者,马克思的资本有机构成理论就充分阐述过这一现象的产生,资本的有机构成指在生产过程中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之比,用公式表示为C(不变资本):V(可变资本)。随着资本的技术构成的改变,即科学水平的不断提高导致的不变资本投入比例增大,可变资本的比例就相对减少,资本对劳动力的需求也不断降低。例如自动化机器的使用,加大了资本家对机器和生产资料的投入比例,减少了对活劳动的相对需求,最终导致大批工人失业,形成人口的相对过剩。
但是马克思从不认为技术的进步会消灭这部分失业工人,相反,他认为技术的进步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会为全人类的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提供物质基础。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始终坚持只有人的活劳动才能创造价值,技术的提升不过是作为潜在生产力促进了人的劳动生产率,促进了单位时间内劳动产品数量的增加,换言之,科技的发展降低了单位商品的价值量,当科技发展到对人劳动近似于零消耗的时代,所有的劳动产品趋近于免费,这也是马克思所阐述的共产主义社会的物质基础一大保障。而目前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做到部分领域对人的劳动的全部取代,当人工智能首先发展到完全取代以满足人的基本生活需要为目的的物质生产劳动时,人们将从简单、重复、单一的劳动中解放出来,进而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解放和发展自我。
另外,马克思认为科技的发展导致失业的同时也会促进就业机会,“所有排挤工人的机器,总是同时地而且必然地游离出相应的资本,去如数雇用这些被排挤的工人”[13]。人工智能的发展虽在一些领域替代了低级体力劳动,但在更高级的劳动领域为人们创造了一定数量的劳动方式。2019 年中国公布了十三个新职业就包括了人工智能工程技术人员、工业机器人系统操作员、工业机器人系统运维员等,而这些职业在投入生产和市场环节时又必然会衍生出更多的新职业。
从就业和人的发展角度出发,政府发挥好宏观调控作用,做好人工智能带来的失业和就业双向影响的导向工作,大力促进人工智能衍生行业的高质量发展的同时,确保短期内大量失业工人的生活保障,保证失业群众有充足的时间和确实的渠道去从事新技能的学习和新岗位的实习。同时政府要充分发挥公有制主体地位带来的巨大制度优势,将人工智能下产生的数字资本不断公有化,减少资本运转带来的社会剥削现象,让人们共享人工智能带来的巨大劳动硕果,实现全人类的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