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审美之维及其美育定位
——兼论文化产业发展的美学逻辑

2022-02-05 20:51:03沙家强
管理学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文化产业美育美学

沙家强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素质教育中心,河南郑州 450002)

一、引言

近几年,河南修武县域美学绘出千年古县新画卷,“云上院子”“山水美学”“乡村美学”“党建美学”“建筑美学”“民宿美学”等一个个品牌,正打造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美丽修武”。如此以来,党建美、服务美、民宿美、城建美、乡村美、产业美等一个个美丽图景,正汇成修武县的全域之美。全域旅游中的“修武范本”和乡村振兴的“美学路径”,正广为业内认知和接受。与此同时,2021年6月起,修武县推进全民美育行动[1],用美学为学校、家庭、社会、企业、机关等五大领域群体赋能。美学正成为修武县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创新驱动力,这些举措无论在县域经济发展上,还是在乡村治理上,都带来了明显的成效。其思路正在于修武县以“美学经济”为抓手,深刻理解“建设美丽中国”的时代内涵,为促进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尤其是在破解乡村美育难题上,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和支点。归根到底这是一种经济变革,更是哲学变革。在这里,我们不是探讨这种经济变革中的模式和路径,而是重在探掘经济创新发展背后的深层次哲学即美学命题:经济与功利的资本相关,美学与超功利的精神相关,二者似乎不相容,但如今已完美结合,那么审美与经济相关联的交集即美学经济或经济美学成立的逻辑起点是什么? 如果说经济中存在多重维度,那么经济的审美之维体现在何处? 基于此,又如何定位经济的美育向度,即如何在经济发展或经济学专业学习中开掘美育元素? 这也正是实施高校课程美育进行的一种学理探寻。

二、经济学与美学的关联逻辑

(一)“为人”的经济

就词源而言,“经济”一词,在西方源于希腊文,原意是家计管理,古希腊哲学家色诺芬著作《经济论》论述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奴隶制经济的管理。在中国古汉语中,“经济”一词是经邦和济民、经邦和济世、经世济民等词的综合和简化,有“治国平天下”意思。其内容不仅包括国家如何理财、如何管理其他各种经济活动,而且包括国家如何处理政治、法律、教育、军事等方面问题。很显然,在中国语境中,“经济”的内涵更为宽广,也具有更广泛的文化意义上的内涵。这里谈经济与美学的关联,重点探讨的是经济活动的美学层面内涵及经济学理论中深厚的人文关怀这个价值维度[2]。

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因在于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在此基础上,促进经济变革,物质生产力得到大大提高,这其中会逐步带来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积累。物质财富的渐趋丰富,人自身需要不同层次的期待,人们会不仅仅满足于物质生活的需求,还有更为丰满的精神生活需求,实现了由“求利”的功利性到人文的超越性需求层次的提升。实质上,经济的发展是为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也是人与社会诸方面的协调发展,经济发展的目的是让人过得更幸福,更富有尊严。很显然“经济”内涵具有鲜明的“以人为本”的维度。经济增长的条件除了有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积累外,还有人文性质的,诸如文化认同、道德信仰、知识智慧等精神资本,这也是现代社会经济增长的重要条件。就我国而言,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仅仅是制度和体制层面的东西,也是一种精神和气质上的适应与追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客观上追求的是竞争、求利、计算等精神,但还追求一种“道德市场”[3]。所以,如今我们应以新的思维来对传统“经济学”进行思考和审视。尤其重要的是,人们越来越认识到经济学影响到了人们的情趣、信仰和道德规范。正如有学者所说:“在最高境界中,经济学不是一堆结论,不是一组数学公式,也不是一种逻辑,甚至不是一种分析方法,而是一种信仰,一种文化,一种精神”[4]。“经济”内涵更突显了“以人为本”的维度,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情感心理以及人之生存意义的追寻,都是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越来越引起人们关切的精神要素。“经济”与“精神”产生了密切关联,“经济精神”——“经济平衡健康运行中经济主体所呈现出的各种心智、包括智力支援、人文支撑和信心驱策”[5]——也日益受到学界和顶层决策者的普遍重视。以人为本,并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哲学理想作为经济发展和经济学的最终目的,这种“为人”的经济思想无不涉及到美学问题。

(二)“为生存”的美学

“美”突显人对现实(自然、社会、自我)的审美把握,而研究这种人与现实审美关系的学问就是“美学”。可见,美学是一门哲学性、抽象性较强的现代人文学科,重要的是美学与人之生存论维度密切相关,它关注的是人情性深处的本体诉求:对诗意幸福生活的向往,对本真自由和人性尊严的维护,对生命存在和超越的坚守,更是对生命沉沦或异化的批判与救赎。美学自始至终与人生、与生命、与存在、与自由、与尊严密切相关,人文关怀是美学主题,而人的需要最高层次正体现于“自我实现”的层面上。由此,生存美学就成为人思虑诸多问题以及进行实践活动的哲学逻辑起点,这其中对人和人类真实处境的思考和关切已成为时代的主题。生存美学,对人性自由和尊严的极力维护,以空前的觉醒品质,正体现这种社会对人本体的终极追求。生存美学以极具张力的生存论特质,深度地影响当今社会的各个领域:经济发展、社会管理、消费自由、司法正义等等。向美而生,为了生存的更加美好,是人本能诉求。而反过来,人之生存境界或理想愿景的实现需要以社会实践及经济发展为物质基础。

所以,经济学与美学的交集正在于充满活力的“人”上。经济的发展过程始终离不开人的参与,经济发展的根本出发点和最终目标是人类自身的发展,是让人之生存更富有品质。深层上来说,“生存美学”乃经济学与美学彼此关联的内在逻辑。况且,经济学最初就是从哲学中分离出来的学科,经济学天生的与哲学、美学,也更与生存本体密切相关。美学往往以“无形的手”参与到经济活动过程①,成为人们经济目的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这正是马克思“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思想的鲜明体现[6]。这里的“构造”过程其实就是社会实践过程,经济学和美学在马克思这里就通过人的社会实践而有机地联系起来。可以说“马克思的美学根基是经济学”[7],而经济学的人学维度就是美学。时至今日,我们看到“审美的动因成为当代经济增长的动力”[8],而美学“就成了主导这个时代经济学供需循环的价值起点”[9],经济学在内在气质与发展方向上与美学实现了一致。

二、经济审美之维

纵观中西美学思想,我们发现,无论是西方美学的形而上思辨色彩,还是中国古代美学的诗化特征,关于“美”都离不开对“情感”的关注,离不开形象而富感染性的符号载体,“美”的形象性、感染性、理想性、新颖性、社会性等特征得到学界的普遍认同。以美学的思维审视当今经济发展,我们会发现,从生产、分配到最后的消费等系列经济活动中都存在着美的元素,至于作为一门学科的经济学也存在着鲜明的人文价值关怀。经济发展的过程注定是一种创造美的过程,人类的生产实践活动与人类的审美活动本能地密切相连,“为人”的经济蕴藏着经济主体“人”的向美追求的精神内涵。所以,审视经济审美之维其实就是参照美的五个特征,从经济主体“人”的视角出发,揭示经济活动或经济学的美学内涵,这对于美学与经济学或经济活动的本体内涵阐释,应是一种有效尝试。

(一)感性形象符号的呈现

美的对象首先是以具体感性形式客观存在,诉诸于审美主体以视觉尤其是直觉上的发现,在静观中达到心理上的愉悦和生命的自由。可见,美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以形象的感性方式存在,感性视觉上的作用效果如何往往决定着美感生成的深浅,这与纯粹抽象的理论形成鲜明对比。德国启蒙思想家鲍母嘉通正是基于唯理主义哲学家对感性认识的偏见,提出了感性认识的完善就是美的观点。“完善”是指内容、秩序、表现力等因素的和谐统一,感性所展示的完善是感性表象的明晰、生动、丰满与主题的和谐,席勒称之为“活的形象”。鲜活的感性形象其实就在现实生活中,我国古典美学就特别注重形而下生活的感性化生存境界,天人合一,融入自然,体现出一种诗意的生活情趣。但单纯实体性存在物绝不是“美”,“美”只能是对物的实体性的自我超越。由此,“物象世界”之外必然存在另一个“意象世界”,这就是中国美学的特别之处。依据文化符号学家卡西尔“人不是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这个著名观点[10],符号其实包括语言、神话、艺术、建筑、色彩、线条、图像、音乐、甚至身体和仪式等感性形象或物象都是符号存在,人类借助于符号活动进入了文化世界,也以符号为媒介进入了自由的王国。那么,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世界的经济发展过程,其实践劳动中的工具、过程及最终产品往往呈现出感性上的完善,就会有美的生成。从文化符号角度来讲,人在经济发展的实践活动中,也是借助于符号进入到文化的精神上的世界。比如现在文化消费活动,其实就是主体通过一定产品或情境符号(包括仪式)进入到深层次的审美结构,回归到生存论意义上的精神境界,最终实现了克罗齐所说的“心灵的感觉化”,而那些营造出的象征性“虚幻”世界恰恰突显经济活动中产品的符号价值及意义。这样,在产品符号最终呈现感性特征上达成了经济学与美学的统一。

(二)自由情感体验的审美式满足

通过符合的感性形象来获得美感,这里缺少不了情感因素。正是因为情感被外在物象世界唤起,营造一种富有感性的氛围,才有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的创生,一切“物象”因生命质感的融入而升华起光辉来。如此,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建立一种美妙的愉悦的共情关系,在有限的感性世界中会感受到一种无限而永恒的感觉,这是一个生命体悟的过程,尤其是中国古典美学更显现出这种生命情怀,李泽厚所说的“情本体”也是基于如此。可以说,美学就是情感学。而基于情感的愉悦其实质则是一种自由畅通的体验过程,一种快乐而幸福的升华过程。可以想象,为了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经济进程必然会有情感力量的助推,崇尚感性自由精神的美学与主导财富增长的经济就自然融合在一起,人们为了获取更美好的生活,始终在自由体验的审美式满足中,完成对美好生活或美好制度的畅想。拉长自由而快乐的体验过程,并在体验中更诞生丰富的“意义”,则成为今天人们更渴望实现的幸福人生,人如此也实现了从“物”到“体验”,最终到“审美”的时代,“情感体验”类经济自然就蓬勃发展。那些创意经济、文化产业等体验性新型产业正是遵循情感逻辑,设计生产美,销售和促进消费美,这些都鲜明地诠释着诸如智慧、知识、情感等因素正对经济重构起到关键的作用,“这个新的时代就是精神经济时代”[11],美学经济应该说正是基于此有其存在的合理性。

(三)向善向美的理想构建

情感的自由体验,追寻的是一种有品质生活的理想愿景。关于美的理想性,俄国美学家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在生活”说有其精辟的界定:“任何事物,凡是我们在那里面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那就是美的;任何东西,凡是显示出生活或使我们想起生活的,那就是美的。这个定义,似乎可以圆满地说明在我们内心唤起美的情感的一切事例”[12]。这几句话被学界广为引用。“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背后隐含的逻辑,就是那些现实的生活,并不是我们理解或想象的美好生活,是有残缺性的。而我们理解或想象的美好生活,则指向未来或在艺术的世界里。这种生活,不包括一切生活中的事物和现象,只是指应当如此的生活,排斥了现实社会中的丑恶现象。追求美,就是追求理想的生活。很显然,车尔尼雪夫斯基强调的是美的理想性。的确如此,那些美丽景观、浪漫爱情、理想社会、美好大学往往就在未来的世界里,它们召唤我们去执著地追求。经济的发展就是助推这种愿景生活得以实现,经济发展应始终指向人类地向善向美维度,而那些诸如“理想国”“乌托邦”“桃花源”式的栖居方式就成为人们一种心理渴求的社会图景。

(四)追求创新和卓越的审美驱动

作为感性形式符号存在的美,之所以能触动人的心灵、并让人获得自由的愉悦与快乐,关键的一个因素是因为这些感性符号具有个性化新颖特征,即区别于同类或在一定环境中显现出不同,或色彩独特、或风格迥异、或文化厚重、或精神高贵,等等,这些往往能迅速地吸引审美主体直觉上的观照。美这种新颖性特征反过来又唤起人们对更美好生活的向往,或对美的情境的热切体验。而对一个个体或集体来说,要想成为相应风范的美的化身,那本身就要经过审美训练等路径变得富有个性美的光环,方能具有很高的审美情感判断力——审美力,从而具有一定超越他者的生存竞争力,美与竞争力或竞争心产生密切的关联③。在人类提高自身竞争力过程中,审美力就成为一种驱动力,且是一种追求卓越的创新驱动力。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如果说科技是一种外在“硬”生产力的话,那么审美力应是一种内在“软”生产力,“科技+审美力”或“科技+美学”正是助推人类社会不断向美发展的两极驱动力。而当把美学视为经济发展一种原始性创新力量时,审美力或审美创造力则可视为经济发展的核心驱动力,这也正是以审美、创意、体验为特征的文化产业发展的密极所在。此时,商品价值在除了马克思所定义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外,还有其符号价值,更有格尔诺特·伯梅所提及的 “审美价值”,产品被重新定义,并被重塑灵魂。这也为传统城镇、乡村等区域发展提供了一种崭新的经济发展方式,修武县的美学经济就是典型代表之一。

(五)社会批判的自觉扬弃

美成为人生命本体所在,美作为本欲驱动力吸引人们向理想境界奋进,但在人类构造自身及世界的过程中,有一个事实必须明白,即那些感性的审美客体和进行体悟的审美主体是共时或历时存在于一个社会框架、一个社会体系中的,美存在于当下,并为当下社会服务,所以美显示出鲜明的社会性属性。一个时代、阶层、民族、政治团体等对美的认知往往显示出共同性,更有差异性。同时,在社会发展中,既然有对美的追寻,更有对恶的摒弃和批判。可以说,美往往会以“无形之手”操纵着人类社会发展的人文逻辑,美在社会的位置随着文明程度的提升而显现自身不可忽视的分量。就经济发展而言,按照人类按美的规律构建标准,在社会发展过程中避免不了出现有背于人全面自由发展的现象,此时就需要我们人类自觉地进行社会批判,以守护人类之美善及生存的尊严。以批判的思维,我们会发现,科技理性往往会带来人类生存环境和个人生活世界的严重危机——人的异化及奴役,人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家园,人类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市场经济中,更包括文化消费类体验经济,当美被资本控制所制造出虚拟经济的幻想时,若人们过于追求物质功利,经济活动中人的存在价值会被忽略和抽空,人会被物化从而变得没有思想和情感。

三、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美育定位

在阐释厘清经济审美之维之后,我们更清晰地认识到,美术、艺术、科学和技术相互促进,都是经济发展的驱动力,以美学的思维来推进经济发展正是我国当今高质量发展的创新思维和内核所在。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4月19日清华大学考察时指出:“要发挥美术在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把更多美术元素、艺术元素应用到城乡规划建设中……”[13]。这与“美丽中国”发展战略、实现“美好生活”重要任务、加强美丽乡村建设、“两山理论”等思想是一脉相通的。但这背后有个逻辑,我们不应忽视,即经济发展最终目的让人活得更有尊严,更具幸福感,生命更加完美完善,心灵更加健康,这就涉及到美育问题,亦即经济发展过程要注重塑造人的美好心灵。

(一)何谓美育

人生活在世上,除了满足基本的生理安全等方面需要外,还更渴望被尊重和自我价值的实现,马斯洛“需要层次论”告诉我们,处于顶层的“自我实现”往往需求分量更重,这也切实明证了人之情感维度对实现完满人生的价值意义。人之生存的美学向度,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并渴望做一个审美的人,是人之本能的需求。如何成为一个审美的人,审美的人有什么样的特质,这对社会当下乃至人类文明进程产生什么样的积极意义等等问题,就涉及到“美育”的话题。“以文化人”“以美育人”,说到底是要把人育成什么样人的问题。这既是政治家、思想家所极为关注的问题,也是我们自身需要关注的问题。那么,何谓美育? 中外深厚的美育思想帮我们理解美育内涵提供了丰富的理论资源。梁启超认为情感教育像“催眠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感化人感染人,王国维认为美育通过使人感情发达以走向“完美”,蔡元培认为通过美感教育使让变得美丽而有尊严,朱光潜的人生艺术化思想认为真正懂得生活就是一名艺术家。2015年国家颁布的重要文件《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明确指出,“美育是审美教育,也是情操教育和心灵教育,不仅能提升人的审美素养,还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情感、趣味、气质、胸襟,激励人的精神,温润人的心灵。”简而言之,美育,以美育美,其内涵包含着的是在感性与情感方面对人的教育,直接目的是提高人的审美力,“审美力”是美育学的基本范畴。所以,我们认为,美育的核心在于让人成为一个感情丰满、境界高远、审美判断力发达的人。美育的终极目的是美化人生,也美化人类自身。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及的“美丽中国”,这里的“美丽”原指生态学概念,但我们也可进行抽象化存在论上意义来理解:完满、和谐与自由。美丽中国,美丽河南,美丽郑州,一切美好生活的实现其根基还在于“美丽人生”上。人生被“美丽”了,情感饱满了,审美力提高了,竞争力或软实力的提升就在潜移默化中得到彰显,那人生的或社会的很多目标就可实现,“人生艺术化”其价值也正在于此。

另外,纵观中西美育内涵,我们可以发现,现代以来西方美学走向人生美学呈现“美育转向”,中国古代“中和论美育观”,中国近代倾向“审美人生境界论”。在近现代这一段,我们发现,中西美育都着力使人趋向人生境界的美化追求。这背后的现实困境,彰显出美育实施的现实必要性。现代社会(尤其是西方)的发展使个人受机器奴役,人性发生了“异化”,此时的美育一方面使人认识到新时代的美,另一方面是修补社会分工造成的人性分裂。现代科学技术给社会带来巨大发展,教育深受实用主义思潮影响,人文教育被削弱,片面强调科学技术教育,认为智育第一。如此,教育对象则成经济人和工具人,人与人发生冲突,人与自然发生冲突,致使心理失衡,急需美育的救赎。就当前我国现实而言,美育的加强也是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紧迫需要。新时代的中国,走进了一个审美时代、消费时代,人们对美好生活充满了更多的期待与向往。市场、商品、城市甚至乡村的审美化得到高度发展。日常生活审美化,生存被审美化,已成为当代人的日常生活方式,追求美、发现美、创造美、享受美,已成为当代人的时代特征。但另一方面,单纯的经济发展与生活富裕不能实现现代化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逐步蔓延并难以遏止的诚信的缺失、浮躁与功利之观的盛行、环境的严重污染、城市病的发展、精神疾患的增多与文化艺术的低俗化等,从某一方面来说,一个“精神贫乏时代”存在着可能性,事实本身也说明经济增长之外还应有更加重要的人的素质的提高。美育的实施与重视已是当代社会发展的急迫需求,是时代的呼唤。可以说,美好时代,新时代,美更具有存在的价值。美学复兴,正成为这个时代最令人振奋的强音。一个不懂美的人,一个不知如何审美的人,一个不会以审美原则来操演生活的人,他就落后于时代。以文化人,以美育人,人由此抵达席勒所提及的“第三王国”即“审美的王国”,进而实现自我人格的完善与生命的和谐。

(二)经济发展的美育定位

总之,经过美育教育,使人情感发达、生命和谐、想象力丰富、幸福感增强,并且新时代全方位实施美育具有很强的现实必要性。所以,立足于此,阐释经济活动或经济学中的美育功能与职责,注重经济转型期的美育转向,明确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美育定位,进一步关注经济伦理维度,这对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及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体系至关重要。

首先,应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构建和谐的理想社会。经济的发展从实现温饱、保障安全到最终实现自我,尤其是如今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美育应定位于这些内容:引导经济健康发展,打造有韵味的艺术景观氛围,帮助大众注重内在精神的修炼,保持心灵安宁和精神平衡,提高文化品格,培养人自觉经营有意义有价值的审美化的人生,最终共同构建和谐而幸福的美丽中国。最终,当经济正趋向高质量发展,即向着实现人全面而自由发展时,经济与美越来越突显其融合后的韧劲。那些设计极具创意美感的在地场景情境体验,如老房子、老工场、生态田园、山水景观、艺术世界、历史遗迹等,正是契合人们理想生活的场景,满足着人们现代生活的幸福期待。

其次,培养富有审美创造力的创新人才。以美学的思维助推经济发展,审美创造能力成为经济发展的核心驱动力,如此在美学的创新驱动下,经济更彰显“为人”的维度。审美创造力和审美感知力强的人,直觉力被激发,人格完善,想象力丰富,前沿创新意识强,这为新型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可靠的创新人才的保障。那些诸如体验经济、创意经济、绿色经济、快乐经济、粉丝经济、共享经济、眼球经济、娱乐经济、休闲产业、农业生态产业等各种新型经济的诞生,其核心在于审美价值的创造上,在于审美创造性驱动力上,更在于创新性人才的大胆创意上。所以,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注重创新人才的自觉培育,这是经济美育重要职责内容。

第三,保持理性的审美批判精神。经济发展过程中会出现奴役或异化人性的现象,审美力衰退,尤其是在商业化经济大潮中会出现人们的审美趣味低俗化、审美追求庸俗化、道德缺失、甚至畸形审美和无底线审丑等倾向,那些制造经济幻想的体验经济也往往被资本裹挟而操纵人的自由,这些都是当下美育应严肃对待的问题。以美育引导,保持经济快速发展中的理性审美批判精神,是对以上不良倾向的审美救赎,进而培养健全的人格和助推创造力的发展。所以,在发展经济过程中,我们应警惕本身缺乏生命关怀意识的资本,有可能会带来影响可持续性发展的环境灾难问题;应明白单纯的经济发展与生活富裕不能实现现代化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那些逐步蔓延并难以遏止的诚信的缺失、浮躁与功利之观的盛行、环境的严重污染、城市病的发展、精神疾患的增多与文化艺术的低俗化等,需要通过提升人文素养来实现纠偏;最终应以批判思维反思社会发展的得与失,反思“唯GDP”带来的片面问题,那些重在人全面发展的新经济自然就会走到当今社会前沿,这正是按美的规律构造的结果。

第四,引导做爱美有担当的时代公民。如果以上三点重在个人向美成长上,那么做有担当的时代公民强调的是社会层面的责任上。当经济财富达到一定程度时,要树立正确的审美观,个体要自觉训练懂美、爱美、创造美,追求美、鉴赏美、传递美,塑造美好心灵,培养完美的人格,自觉地塑造自身美的形象;增强明辨是非美丑善恶的判断力,自觉提高审美与人文素养,实现自身和谐、均衡、健康发展,做一个为集体为社会、进一步说努力成为担当民族复兴大业的时代公民,即要有大德大情怀、有阳光、有温情、有境界、有竞争力、有作为并全面发展;心有大爱,爱他人,爱社会、爱民族,为美丽中国、美丽时代的实现奉献毕生。关注“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的自由发展”正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价值目标。

最后,恪守经济发展的伦理维度。经济伦理是存在于经济运行和活动中的价值目标、伦理关系、道德原则和道德规范的总和,是对人们在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等经济生活中,所产生的道德观念、道德规范,以及对社会经济行为的价值判断和道德评价。经济活动也由此体现出,鲜明的经世济民的思想,以及流淌的道德血液。所以,市场经济发展中,企业家应拥有一种对道德境界的向往与追求,不能仅仅唯利是图;企业家良好的道德形象及社会责任意识本身也是一种宝贵的战略投资。目前我国的改革已步入深水区,由利益矛盾所引发的社会结构重组、价值观念冲突处于一个剧烈变动的时期,企业所应担负而尚未真正履行起来的社会责任外在表现为道德行为失范、价值判断多元化以及社会秩序的不断调整。实质上,经济发展强调道德的约束与规范,这里就涉及到可持续发展思想。如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构建“美丽中国”等理念已深入人心。这是一种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也是经济伦理思想的体现,更是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国家担当精神的体现。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启示我们,让人在自然中处于一种诗意状态,让人对待自然的态度由功利变为非功利的态度,即一种欣赏的审美态度,就会让我们重新看到自然的魅力,人与自然共在,这正是美好品质生活的象征。综上,经济发展根本宗旨应是秉持经济伦理维度和创新思维,让人生存更富尊严和幸福感,让人与自然、与社会、与他人和谐相处,这正是经济发展中的美育属性所在。

四、文化产业发展的美学逻辑

通过对经济审美之维的阐释,可以发现文化、情感或美学与经济存在着密切的关联。如果说当今社会的主题词是“文化”的话,那么经济文化化、文化经济化则是经济结构转型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体现。文化对经济其实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同时,经济的发展又能为文化发展提供资金支持。一旦文化形成特色品牌,就能够引领和带动相关领域的经济发展,如以印象·刘三姐、禅宗少林·音乐大典、大宋·东京梦华、盛世王朝·康熙大帝为代表的“实景演艺”新兴文化产业,以禹州钧瓷、南阳独山玉、开封三宝之汴绣、朱仙镇木板年画和官瓷、浚县泥咕咕等为代表的河南特色文化产业,都逐渐成为更具发展潜力的经济增长极。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文化产业就成为真正的朝阳产业,成为各国各地经济发展的引擎,国内外都在极力打造自己的文化品牌。而在发达国家和地区,文化产业更是成为势头最强劲的产业,被认为是二十一世纪全球最有前途的产业之一。实质上,文化产业或者文化创意产业正是基于经济美学逻辑,满足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突显的是人们情感心理维度,更鲜明地体现着经济审美之维,是美学经济发展的典型案例,也是经济发展转型和结构升级的必然产物。

(一)作为美学要素突显的文化产业

文化产业这个概念,起源于法兰克福学派对“大众文化”借助于资本和复制传播工具兴起的文化经济形态进行的批判。国际上对文化产业的行业界定以及分类标准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欧盟、日本称为“内容产业”,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等原英联邦国家称“创意产业”,美国称为“娱乐产业”或者“版权产业”,韩国称为“文化产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文化产业的界定是:“文化产业是按照工业标准生产、再生产、存储以及分配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一系列活动,采取经济战略,其目标是追求经济利益而不是单纯为了促进文化发展。”国家统计局《文化及相关产业分类(2012)》把文化产业定义为:文化及相关产业是指为社会公众提供文化产品和文化相关产品的生产活动的集合②。我国学界一般将文化产业界定为:从事文化产品生产和提供文化服务的经营性行业。“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构成文化产业内涵两个重要内容。在这里,文化产品只是载体,精神文化才是关键内容。一般而言,文化产业根据时间、空间和与技术相关性上,分为特色文化产业、传统文化产业和新兴文化产业。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文化产业蓬勃发展正印证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情期待。人们的生活品位和生活质量正在逐步提高,更为重要的是人们的情感结构在新时代发生着很大的变化:追求祥和、休闲体验、审美消费。“美”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也是经济发展人文关怀的体现,人们生存的维度更加突显了美学的元素,这其中“文化”就负载着这种“美”的活力。经济的文化化,经济以独特的新质满足着人们情感的需求,于是“美学经济”正越来越受到人们关注。“美学经济”,也被称为“体验经济”,注重的是向消费者提供具有一定情境体验与极富美感的文化产品及文化服务,创意和美感为其核心创新元素,最终促进消费者舒心地进行审美消费,获得丰厚的经济利润[14]。可见,由“美感”指涉的“情感”是美学经济内在重要驱动力,美学经济满足的正是消费者的情感需求,正如约翰·奈斯比特在《大趋势》一书中写道:“每当一种新技术被引进社会,人类必然要产生一种需要加以平衡的反应,也就是产生一种高情感,否则新技术就会遭到排斥。技术越高级,情感反应也就越强烈。”[15]新技术的应用是社会生活改变的范围,也是高情感需求产生的范围,甚至会延伸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约翰·奈斯比特意在说明,经济由低级向高级发展,技术只是外在地起作用,而非决定性因素,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人的情感需求,经济的发展由此彰显出鲜明的人文关怀,即经济文化化或经济美学化。

如今的经济发展要能充分地满足消费者的情感需求,就要在“如何满足”即“创意”上功夫。而文化产品或文化服务核心竞争力正在于作为知识产权的“创意”上,即一种感性、欢愉、体验的生活态度和美学。于是在文化产业,文化正以“美”的形式和内涵,打破疆域界限从小众专享向大众消费传递,并通过移动互联等技术迅速蔓延,点燃了以创意为核心要素的全新的文化产业时代,即“文创3.0 时代”[14]。文化产业渐进到文化创意产业,其中更突出文化创意、体验价值和规模生产三个有机构成要素。创意产业(creative industry)最早由英国,涉及到设计、建筑、广告、公关、会展、软件和动漫等诸多领域,其所指涉最重要的用感性的大脑,去创造让人愉快而希望拥有的某种价值。“创意”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是当下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所需要的“创新”与“创业”的动力之源。文化创意产业凭借独特的产业价值链、快速的成长方式及广泛的渗透力、影响力和辐射力,不仅成为全球经济和现代产业发展的新亮点,也构成中国经济新常态。即用发展代替增长、用社会全面发展代替GDP 増长,用价值机制取代价格机制作为市场的核心机制,这必然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二)文化产业的价值属性

基于文化产业的美学要素,可以看归纳出文化产业具有如下几个价值属性。

首先是精神性。在文化产品中,产品只是载体,精神文化才是关键内容。文化产业作为经济新形态,与“精神”密切关联,体现出鲜明的“经济精神”属性,即“经济平衡健康运行中经济主体所呈现出的各种心智、包括智力支援、人文支撑和信心驱策”[16]。人文性是经济精神的重要特征,基于人生存觉醒意义上的人文关怀则是经济精神所体现的最高精神:获得感、幸福感、经济公正、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的全面发展、伦理认同、国家意识等。从这个意义更可明确地说,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一种人本经济,如今人们空前关注生态伦理、美好生活、生存质量、经济文化化等正是这种人本经济的体现。

其次是意识形态性。关于“意识形态”内涵,人们往往以马克思《德意志意识形态》为依据,把“意识形态”解释为与权力密切相关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也就是强调对现在秩序的理性的合法化。如今人们已把意识形态的内涵进行了扩展,泛指一切主观理念。作为具有经济和精神双重属性的文化产业,不可避免地带有意识形态特征。如文化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思想观点、价值立场、人生态度、情感取向、社会责任,文化产品本身负载的民族文化、集体记忆,国家层面上的形象构建、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和主导权、文化安全等,都显现出文化产业意识形态属性。可以说,意识形态贯穿于文化产业发展的全过程,文化产业进一步具象化了意识形态。从这个角度说,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对于国家文化安全及文化产业本身健康发展至关重要。

第三是创意性。文化产品强调创意,注重创新。一个文化产品要实现经济价值,要畅销,就必须能够吸引消费者的眼球,必须与众不同,这就需要创意。再有文化底蕴,如果没有点子,没有创意出来,也卖不出来,人们也不会去买。创意性是指基于个人与团队的创造力,采用新颖的想法,将文化元素以全新的表现手法创造出独特的文化产品。文化产品别出心裁的创意,能够提升产品与服务的附加值,为消费者带来独特的消费体验,进而激发消费者更强的消费意愿。在众多文化产品中,优秀的创意往往能够突破干扰,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只有被消费者关注时,文化产品才有可能被消费者喜欢、追捧,之后文化才有可能带来经济价值。

第四是价值延伸性。延伸性是什么? 就是价值不但不会减弱,而且不断的有延伸空间。文化产品与其它产品不同,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损耗,比如一件艺术作品,年代越久远,相反,其价格越高。它刚开始可能只有艺术价值,但是后来有可能产生收藏价值。文化产品的收藏价值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个文化产品稀缺性程度越高,审美价值越高,时间沉淀价值越高,那么文化产品的收藏价值越高。文化产品属于人类较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它早已不是小卖部兜售纪念品的简单概念,而是具有观赏与收藏意义相结合的商品,未来前景无限。

第五是真实性。文化产品它是有载体的,它不是抽象的、纯精神的,而是实实在在有实物存在的。这也是文化产品与纯精神的文化之间的区别,文化产品有助于将精神文化物质化,对于文化的传承也存在积极作用。文化产品的真实性在现代产品设计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文化产品在发挥着产品本身作用的同时,又将文化得以延续、传承发展。文化产品基于符号学理论,以文化底蕴为基础,在产品设计中利用符号语义传达产品文化属性,以高质量文化产品供给增强人们的获得感、幸福感。

(三)文化产业发展的审美消费驱动力

正是因为以上属性的存在,文化产品才具有更多的附加值,满足了人们很多需求,也催生了富有时代特征的大众消费者。文化产业目前已由“文创1.0 时代”发展到“文创3.0 时代”,大众旺盛的审美消费驱动着文化产业的快速发展。首先,消费者具有很高的“审美能力”,把消费当成一种自由的实现。我们一般会认为高智商IQ 和高情商EQ 很重要,殊不知这些都比不上有吸引人的审美指数AQ重要[17]。拥有高审美指数的消费者才能深度体验到产品的品位,获得舒心的精神愉悦和情感价值,消费本身就是一种自由,这种“自由”就是消费者美学体验的生活态度。于是,产品品位的不同,消费者需要层次不同,造就了消费的鲜明个性化特征,专注于审美品位的时尚消费就是其中代表。从某种意义来说,消费者的审美品位即鉴赏与享受的能力就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正如法国学者奥利维耶?阿苏利所说:“资本主义已经逐渐发展成审美品位的资本经济。审美资本主义决定了消费者的审美品位将成为推动工业发展的动力”[18]。

其次,营销手段的美学化。产品本身的美学化,消费者审美能力较高,那么在营销这个环节就要有与之匹配的高质量的策略即审美营销,审美营销手段一方面要求促销者本身具备很高的美学素养,另一方面要训练消费传播工作者们不再专注于理性与功能的领域,而是大规模地投资于情感与享受的领域,于是情感沟通、真情体验和广告等大众媒体的唯美化参与,就成为重要的营销策略。

另外,消费的“符号化”倾向,即消费需求重在美感符号的象征价值。在“文创3.0”的大众消费时代,商品由使用功能的优劣转向象征符号的高下竞争,开发商品的重心就由对制造流程和成本管理合理性的专注,转向了由工业设计、产品包装和广告营销主宰的美学领域。那些具有较高“美学能力”和“审美品味”的消费者,其消费的目标不再是商品的使用功能,而是附着在商品上的品牌“象征符号功能”。消费者对商品符号的永恒迷恋和沉醉,就会出现超量和过量消费,或者持续的稳固的消费。高素养的促销者迎合具有一定“审美品味”的消费者,产业链或系列衍生产品就会相继出现,《哈利-波特》产业就是一个代表。

传统的模式是作家写书,然后出版社出版,观众买来看。但是《哈利·波特》不是这样,当罗琳写出了小说之后,马上就被拍成了电影,电影上映前会有大量的商业推广活动,随着电影的热播,涌现出了不少哈利·波特的“粉丝”。然后,商家会推出一系列哈利·波特的文化产品,如书、影碟、剧中服装、道具等等。这些文化衍生品的畅销,一方面为商家赚了钱,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宣传广告。紧接着,罗琳又写出了《哈利·波特》第二部作品,马上又被拍成了电影,然后又是文化衍生产品的推出。然后是第三部、第四部……在这一次次的循环之中,“哈粉”越来越多,影响力也越来越大,“哈利·波特”逐渐成为一个品牌,围绕“哈利·波特”品牌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在这个产业链条里,有作家、出版商、电影人、媒体人、产品设计师、企业家……这些人为着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在了一起。有人曾经估算过,《哈利·波特》带来的经济价值超过60 亿美元,这是任何一个传统作家都所无法想象的。《哈利·波特》的成功不是罗琳一个人的成功,而是艺术家、媒体、商家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就是文化产业,现在人们越来越发现文化与经济的相互促进作用。文化的发展可以带动经济发展,刺激消费;同时经济的发展也可以推动文化繁荣,打造文化品牌,扩大文化影响力。当然,文化消费,审美消费,文化诱惑,文化陷阱,文化批判,这也是很多哲学家文化学者不断提醒的辩证消费观,也值得我们思考。

(四)文化产业发展的美育定位

综合文化产业的美学属性、价值特征及审美驱动力,我们能探询到文化产业的审美之维,即产品本身等感性形象符号的呈现,满足消费者的审美情感体验,构建给予人诸多想象空间的美好境界,富有鲜明的创意属性,当然文化产业作为精神文化的经济化,应具有自我纠偏功能及遵循伦理道德维度。从美育功能角度上看,文化产业在帮助人们追求高品质生活、构建和谐美好的社会、培育富有审美创造力的创新人才、保持理性的审美批判精神、引导做爱美有担当的时代公民、恪守经济发展中的伦理维度等方面,具有其自身的育人价值或育人启示。所以,对于从事经济改革发展的专业人士、经济类专业学习的学生或享受经济发展成果的消费者来说,应自觉意识到自身追求高品质生活、担当社会责任、传承民族文化、发展民族经济等时代使命,努力做一个有情怀的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个体。

五、结论

人类向美而生,以人为本的经济活动与人的审美活动相融相成,人们在追求审美式满足的过程所形成的审美创造力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核心驱动力。在新时代,厘清经济审美之维,一方面让我们能从更高人性层面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我们探寻地方区域经济发展的特色美学路径。所以,修武美学经济所带来的乡村振兴范式,为我们思考区域经济与美学跨界融合发展提供了现实依据和理论支撑点。在乡村振兴具体实践中,对应经济审美之维来思考,应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打造有特色的乡村景观等感性符号,营造氛围之美。一方面,应该提升乡村环境面貌,展示生态美景。要持续改善农村人居环境,开展卫生清洁整治活动,拆除违规建筑和危旧房屋,提升基础设施建设。另一方面,应该因地制宜,深入挖掘当地历史文化、民风民俗或传统村落等资源优势,打造村史馆、博物馆、文化中心广场等极具本地特色的乡村景观等,对公共空间等进行艺术化处理,扎实进行乡村现代化治理,打造乡村形象,营造极富有乡愁和田园意韵的乡村氛围。

二是通过创意及市场机制,让村民及消费者自由而诗意地在场体验理想的情境,建构美好幸福生活之美。乡村最吸引人的就是其慢节奏的生活状态,因此乡村美学应该实现日常审美体验与乡村生产生活的深度融合,打造富有真实生活情趣而又令人向往的体验性环境,让人们幸福地沉浸在渴望无比的“桃花源”式乡村社会图景,从而获得真正幸福感。

三以审美创造力实现区域创新发展,打造动力之美。传统乡村向现代幸福乡村转型,成为理想的生活场景,就离不开创新人才的智慧,更离不开以审美为驱动力的新经济发展之维,这是科学的可持续发展观体现,乡村振兴的动力正在于这种具有开创性的审美创造力上,为此一个美丽乡村图景才具有发展的韧劲。

四是以适度均衡的消费,恪守经济伦理维度,保持理性的审美批判精神,呵护人性和谐之美。乡村振兴同样受制于经济伦理限度,需要明确乡村发展过程中对乡村民俗保护、传统文化传承、社会族群关联等所就担当的社会责任。同时,乡村振兴应是秉持向善而健康的发展与消费理念,以其自身的纯朴彰显对奢侈、浮夸、虚无及无根的批判功能。

五是,吸纳或培育创新人才,遵循文旅融合发展及美学经济逻辑,大力发展文创产业,推动乡村新形态经济发展。从而以经济高质量发展带动共同富裕,实现人全面而自由的精神成长,塑造美好心灵,以全方位的“大美育”思维,提升乡村乃至全社会的幸福感,进而提高全民的时代担当责任。

以上是基于经济审美之维及文化产业发展的美学逻辑,试图开拓乡村振兴新路径,适时开展全民美育行动。同时,这种思路对于高校经济专业的课程美育何尝不是有益的启发? 美育融入专业,从专业课程中挖掘美学美育元素,这种新文科思维下的课程美育落脚点正是在对大学生社会担当和人文精神的培育上。所以,美学经济或经济美学为实现高校专业课程美育融合提供了有效的路径参考,研究这种其中的逻辑理路,正是研究经济审美之维的时代价值之一。

注释:

①英国古典经济学的杰出代表亚当·斯密于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立足于经济自由主义,全面探讨了经济活动的根源、基础、实质、功能及运行机制,探讨了国民财富如何增长的问题,并开创性地指出市场以“无形之手”隐性地规约着经济的发展。我们可以说,美学也有着类似“无形之手”的潜在功能。

②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文化及相关产业分(2012)》http://www.stats.gov.cn/tjsj/tjbz/201207/t20120731_8672.htm。

③英国美学家博克在《论崇高与美两种概念的根源》一文中指出,“美”与“社会交往情欲”带来的“竞争心”密切相关,“竞争心”是自己在人类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方面要比旁人优越的要求,由此会给人带来快乐或生存的资本。基于此,我们可以把“美”内涵的界定为:“美是一种看得见的竞争力”。“看得见”旨在说明美依托一种符号的形式展现,并且这种符号往往与注意力的吸引密切相关;而“竞争力”的核心则是指以情感为核心的审美力,即在审美的情感体验中直接渗透着、融化了的审美情感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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