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霞
(西安外国语大学经济金融学院 陕西西安 710128)
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国经济明确追求高质量发展,探索一条切实可行、绿色高效、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近年来,人工智能技术在我国的发展如火如荼,在诸多领域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以十九大报告“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科学论断为指导,以“智”提“质”,与人工智能深度融合,是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微观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是宏观层面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前提与基本保障,研究新时代背景下人工智能与微观企业高质量发展无疑是一项重要课题。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在人工智能的经济效应、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人工智能“赋能”高质量发展等方面进行了广泛探索,为研究人工智能与企业高质量发展问题贡献了颇具参考价值和借鉴意义的重要成果。
新一代人工智能因“机器学习”而具备强大的学习能力,发展成为通用技术,给整个社会经济带来深刻影响,吸引众多国内外学者纷纷从理论和实证角度解读人工智能冲击下经济增长的变化态势。Aghion et al(2017)、Acemoglu and Restrepo(2018)及陈彦斌等(2019)运用新古典经济模型或基于任务方法从理论层面论证人工智能可通过使用更便宜的资本补充或替代劳动力,实现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快速增长。实证研究(Graetz and Michaels,2015;林晨等,2020)几乎全部佐证了这一观点。需要格外注意的是,现有实证文献大多利用发达国家的数据,面对发展中国家,机器人技术等人工智能的使用逐渐增加的大趋势,未来实证研究或经验分析需要更多来自发展中国家的证据。
随着计算机价格不断调低及人工智能创新的不断涌现,被计算机取代进而实现自动化的工作岗位越来越多,且不再局限于常规岗位。众多文献理论探讨了不同国家不同行业工作岗位的自动化风险(David,2017;Oschinski and Wyonch,2017),认可计算机或自动化主要通过补充作用和替代作用两个渠道影响劳动力市场。更进一步地研究,Acemoglu and Restrepo(2016)假设劳动供给富有弹性,发现虽然自动化会降低传统任务的就业,但新任务的创造会增加就业。实证文献则基于历史数据,定量测算了人工智能对劳动力就业的冲击,且这些实证数据的来源主要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从工业机器人角度出发的实证文献,多使用IFR的数据,如Dauth et al.(2017)。第二类实证文献则基于信息通信技术投资或机器人专利数量等其他数据来源,如Hoedemakers(2017)。
在承认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刺激经济增长、缔造更多财富的同时,部分学者担忧人工智能或自动化可能加剧收入不平等。在现实社会中,多数资本往往集中于少数人手中,结果就是资本分布比劳动力分布更加不均。人工智能或自动化的发展会变相提高生产过程中的资本要素份额,进而增加资本报酬,最终加剧收入不平等(DeCanio,2016)。很多文献在论证人工智能或自动化冲击中低技能劳动力就业的同时,意识到其会“挤压”中低技能劳动力的相对工资份额(Lankisch et al.,2017)。
聚焦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在理论层面,黄速建等(2018)构建了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逻辑框架,关键在于从动力转换、战略转型、效率变革、能力再造、管理创新、形象重塑及环境支撑等方面着手推动国有企业高质量发展。以制造业企业为研究对象,李巧华(2019)定义制造业企业高质量发展是一种高级发展范式——以满足高品质、个性化、多样化的需求为导向,借助新兴技术及其应用形成新的资源和能力,通过组织创新、技术创新,连接利益相关者、整合企业内外部资源和提高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实现良好经济效益的同时能够兼顾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简佩茹(2019)论述了社会资本对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探讨了社会资本如何推动企业动力变革、质量变革、效率变革,通过创新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促进企业获取竞争优势。许科敏(2018)论证了企业家的重要性,强调企业家精神是将企业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有机统一的关键,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
在经验研究方面,多位学者检验了企业微观特征或外部环境变量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具体而言,企业微观特征主要涉及管理实践、企业杠杆、政府补贴等。程虹(2018)分析发现,管理效率对劳动生产率增长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如果管理效率提高10%,其对劳动生产率增长的边际贡献约为14.2%。施本植和汤海滨(2019)发现,企业杠杆与企业高质量发展存在显著的倒“U”形关系,企业杠杆率59.84%是一个拐点。陈昭和刘映曼(2019)发现,政府补贴抑制了企业发展质量的提高,并且政府补贴通过激励企业创新对企业发展质量产生正向影响。
外部环境变量主要涉及文明城市创建、营商环境优化、环境规制、利率市场化、行政审批、金融发展、减税降费等。文明城市创建活动提升了城市环境规制水平,降低了城市交易成本,进而实现了企业高质量发展(石大千等,2019)。与之相类似,优化营商环境对企业高质量发展亦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因为优化营商环境能够显著提振企业信心(陈太义等,2020)。刘和旺等(2020)、沈勇涛等(2021)、余龙等(2021)分别以《环境空气质量标准(2012)》政策、2013年中国贷款利率完全放开、地方政府设立行政审批中心为准自然实验,发现环境规制、利率市场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等外部环境变量能够助推微观企业高质量发展。此外,李佳霖等(2021)发现,金融发展与企业高质量发展呈倒“U”型关系。杨林和沈春蕾(2021)发现,减税降费有利于提高中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并提高价值创造能力。
现阶段,围绕人工智能“赋能”高质量发展的研究多着眼于宏观层面。任保平和宋文月(2019)论证新一代人工智能是实体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新一代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可以发挥带动效应。郭晗(2019)诠释了人工智能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的理论逻辑在于新要素供给、改善传统要素质量、促进全要素生产率提高和促进分工多样化等。杨虎涛(2020)则认为,人工智能要尽可能“赋能”高质量发展,要放大人工智能的创造性效应与渗透效应,尤其需要促进人工智能从当前有限的生活服务领域应用转向大范围的制造领域与生产服务领域应用。师博(2020)更是从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个环节出发,阐明人工智能在生产环节践行创新发展理念,在分配环节深化共享发展理念,在交换环节践行协调发展理念和开放发展理念,在消费环节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和协调发展理念。
另有学者关注人工智能对特定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助推作用。立足制造业,高煜(2019)认为,建立制造业发展的智能化模式,推动制造业智能化发展,人工智能通过成本节约、效率提高、价值创造、发展扩散等提高制造业发展质量。着眼于服务业,王小艳(2020)指出,新业态新模式、夯实基础支撑、厚植制度优势、创新推进机制、壮大人才队伍是推进人工智能与服务业深度融合的着力点,如此才能为人工智能“赋能”服务业高质量发展添薪续力。
在阐明人工智能能够有效推动养老产业的规模提高、体系健全、布局优化及生态改善的基础上,刘飞等(2020)认为加强科技支撑引领、协同机制建设、基础设施建设、长效保障机制建设等能够有效利用人工智能等科技手段,推动养老产业高质量发展。以马克思主义工业化理论、精神生产与交往观为指引,杨云霞和张宇龙(2021)论述人工智能创新文化产品生产模式、改进收入和要素分配、优化交换形态、促进消费升级,内在地践行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等新发展理念。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在人工智能的经济效应、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辨析、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人工智能助力高质量发展等领域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相关探索,为研究人工智能与企业高质量发展这一课题贡献了颇具参考的价值和借鉴意义的重要成果。
然而,综合上述文献可以发现,既有研究尚存几点不足,同时是未来研究的方向。
第一,“高质量发展”的提出源于宏观层面,学术界研究也聚焦于此,忽视微观企业层面的研究,不利于构建并完善“高质量发展”的理论体系。锁定微观视角,以企业为研究对象,深刻认识和理解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有利于为高质量发展理论研究提供微观支撑,完善现有的高质量发展理论体系。
第二,现有文献着眼于人工智能经济效应的宏观方面,未来研究应该强调人工智能的复杂性特征及多元化效果,全方位厘清人工智能助力高质量发展的微观作用机制。从经济学角度探析人工智能与高质量发展各要素的关联,并提供经验证据,有助于丰富和拓展技术经济理论、企业经济理论的既有研究范畴。
第三,在当今世界产业分工发生重大调整、逆全球化浪潮蔓延的背景下,探索人工智能“赋能”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建议,为各级政府提供更具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的决策思路,对缩小我国企业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摆脱高端依赖与低端锁定,从而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大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