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共产党基层组织力的强化逻辑

2022-02-05 03:52柯绍清周家彬
思想战线 2022年1期
关键词:基层组织党组织党员

柯绍清,周家彬

强化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是新时代党的建设的重点和亮点。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审议“两学一做”学习教育方案时,针对“一些基层党组织软弱涣散甚至瘫痪”“一些基层党组织形同虚设”的情况,指出“必须激活基层党组织,增强组织力”。[注]《习近平关于全面从严治党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36页。在党的十九大和随后召开的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继续强调,基层党组织建设必须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突出政治功能。何谓基层组织力?就其内部而言,是基层党组织担负好直接教育、管理、监督党员的职责,把党员紧紧团结统一起来的能力;就外部来说,是基层党组织直接动员群众,或者领导基层社会组织动员群众,引领群众听党话、跟党走的能力。[注]参见全国党的建设研究会《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党建理论体系概论》,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21年,第325页。总之,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就是强化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化程度,即把党员、群众“组织起来”,形成落实重大任务的集中合力,打通落实党中央重大决策部署的“最后一公里”。目前,多数论者已就基层组织力的内涵、评估标准、针对问题,以及提升路径等方面做了有益的阐释,[注]参见刘红凛《党的组织力的内外向度与政治意蕴》,《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9年第4期;齐卫平,金江峰《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密度与功能密度——兼论基层党组织组织力评估体系》,《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赵大朋,简皎洁《论新时代基层党组织组织力的内涵与建设路径》,《社会主义研究》2019年第5期等。在此基础上,本文拟从理论、历史、现实三个维度,分析中国共产党强化基层组织力的逻辑。

一、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符合马克思主义政党学说的基本原理

马克思和恩格斯虽然没有关于无产阶级政党基层组织力增强的直接表述,但也指明了党组织团结统一和组织发动群众的重要性。马克思和恩格斯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即共产主义者同盟,并为其设计了一套完整的组织体系,即代表大会和中央委员会、总区部、区部、支部。该同盟成立后不久,就迎来了1848年欧洲革命。鉴于该同盟在革命中的力量过于分散软弱的教训,马克思和恩格斯特别强调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必须建立自己独立的政党,这个政党“必须尽量有组织地、尽量一致地和尽量独立地行动起来”,不但要使“自己的每一个支部都变成工人协会的中心和核心”,而且“应当把那些对革命有用又可靠的,但还不了解当前运动的共产主义结果的人组成盟员的第二部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86页、第390页、第429页。在共产主义同盟被迫解散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又建立和领导了第一个政党性的国际工人组织,即第一国际。在第一国际时期,为了克服蒲鲁东和巴枯宁无政府主义的影响,他们特别指出“为了进行斗争,我们必须把我们的一切力量捏在一起,并使这些力量集中在同一个攻击点上”,[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500页。“我们现在必须绝对保持党的纪律,否则将一事无成”。[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13页。

列宁在领导俄国布尔什维克党夺取政权的过程中,不断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基层组织在团结统一党员、组织发动群众方面的重要性。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成立于1889年,于1903年全国第二次代表大会后,分裂为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和以马尔托夫为首的孟什维克。1918年,布尔什维克党改称俄国共产党(布尔什维克),简称俄共(布)。成立之初,列宁就坚定地认为“无产阶级在争取政权的斗争中,除了组织,没有别的武器”,[注]《列宁全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415页。在《进一步,退两步》中系统阐述了布尔什维克关于无产阶级政党的组织原理,主张要建立起一个高度集中、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与群众保持密切联系的无产阶级政党。为了建成这样的政党,列宁十分重视基层党组织的作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基层组织,最初是“执行局部工作和专门工作的小组(技术性小组、鼓动员小组等等)”,[注]《苏联共产党章程汇编》,北京:求实出版社,1982年,第8页。后来随着党员人数的增加,列宁主张成立“组织形式”更为“广泛”的支部来代替原来的“小组”。[注]《列宁全集》第1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82页。此后,他不断指出:党正是“由各秘密支部组成的”,“这些秘密支部的外围是有尽可能多的分支机构的合法团体网”。[注]《列宁全集》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197页。一方面,列宁认为党员必须“参加党的一个组织”,[注]《苏联共产党章程汇编》,北京:求实出版社,1982年,第1页。那么作为基层党组织的支部,自然要承担起对党员教育与监督的职责。另一方面列宁也指出,每个支部都是“在群众中进行鼓动工作、宣传工作和实际组织工作的据点”,“要靠自己的毅力、自己的思想影响来争取在一切无产阶级的合法组织中起领导作用”。[注]《列宁全集》第1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38页。正是因为支部在工人、农民、士兵中做了大量工作,布尔什维克党才能动员起巨大的力量,并领导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先后取得胜利,建立起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1919年12月,俄共(布)召开第八次代表会议,通过了执政后的第一个党章,党章首次把“党支部”单列为一章,并明确规定“党支部是党组织的基础”。[注]《苏联共产党章程汇编》,北京:求实出版社,1982年,第25页。

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建党原则建立的中国共产党,从创建以来就一直十分重视党组织的严密性与群众性,并且也一直强调基层党组织在党的组织体系中的重要性。党的二大明确指出,党既不是“知识者所组织的马克思学会”,而是“为无产阶级做革命运动的急先锋”,为此“党的内部必须有适应于革命的组织与训练”;也不是“离开群众之空想的革命团体”,而是一个大的“群众党”,为此“党的一切运动都必须深入到广大的群众里面去”。[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62页。党的二大通过的党章还首次规定了基层党组织的设置,即“各农村、工厂、铁路、矿山、兵营、学校等机关及附近,凡有党员三人至五人均得成立一组”。[注]《中国共产党历次党章汇编》(1921—2017),北京:方正出版社,2019年,第65页。组是中国共产党基层党组织的最初形态,在党的四大后演变为支部,并在党执政后召开的八大后进一步变为支部、总支部、基层委员会。党的五大闭幕后,中央政治局通过的党章开创了将基层党组织单列为一章的体例。纵观党的五大以来之历次党章,一方面,基层党组织在党的组织体系中始终具有重要的地位,其表述由最初的“党的基本组织”,到党的七大后的“党的基础组织”,再到改革开放后的“党在社会基层组织中的战斗堡垒”“党的全部工作和战斗力的基础”。[注]《中国共产党历次党章汇编》(1921—2017),北京:方正出版社,2019年,第91页、第125页、第391页。另一方面,基层党组织的任务围绕不同时期全党的中心工作虽有多次变化,由最初的6项演变到现今的8项,但不变的是对教育、管理、监督党员,把党员团结统一起来,以及与群众保持密切联系、把群众团结凝聚起来两方面工作的强调。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就已创造性地提出了“组织力”的概念。1929年2月,中共中央在给毛泽东、朱德的信中就使用了“党的战斗力组织力”的表述;[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34页。之后,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又把政治组织力作为抗日战争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予以深刻论述。

在继承前人思想的基础上,结合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的伟大实践,习近平明确提出基层党组织建设要以提升组织力为重点。习近平强调,“党的全面领导、党的全部工作要靠党的坚强组织体系去实现”,必须“更加注重党的组织体系建设”“把党员组织起来、把人才凝聚起来,把群众动员起来”。[注]习近平:《论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259页。在党的组织体系中,基层党组织是“党的肌体的‘神经末梢’”,是“党执政大厦的地基”,[注]习近平:《论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260页。因而其组织力的强大与否,对全党的组织能力、对党的坚强领导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指出,党带领人民创造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成就、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使中华民族从过去的“一盘散沙”,到如今“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注]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1年7月2日。党的成就正是党的坚强领导的结果,而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又是实现党领导的有力保证。也就是说,只有党具备强大的基层组织力,才能创造出更伟大的成就,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

二、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是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的优良传统

正如前文所论,增强党的基层组织力虽是习近平在2016年2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才明确提出来的,但从创建以来,中国共产党就一直强调基层党组织在团结党员、发动群众上的重要性。党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百年来,党总是通过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紧密联系广大人民群众,把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的重大任务落到实处。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在根据地、敌占区广泛建立起了支部,争取、团结、发动群众,极大地推动了革命战争的胜利。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三湾改编将支部建在团上改为支部建在连上,使党的组织深入军队的基层。古田会议将其确认为了红军中党的组织的重要原则之一。毛泽东高度评价这是“红军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注]《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5页。的重要原因。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共纠正了发展党员中“唯成分论”的关门主义倾向,采取“大胆发展而又不让一个坏分子侵入”的方针,让基层党组织得到了空前的发展,遍及全国大部分地区,党员人数由七七事变前夕的4万名发展到了抗战结束时的120多万名,[注]参见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央组织史资料》第3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第1页。从组织上为夺取抗日战争的胜利提供了保证。在解放战争时期,党在大力发展党组织的同时,结合土改运动进行整党,克服党内存在的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问题,巩固了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力。这一时期,大批青壮年农民参加人民军队,广大群众将粮食、弹药等军需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前线,这些都和基层党组织发挥组织力、有效开展宣传动员分不开。

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在全国各个领域内广泛地建立起基层组织,并明确了相应的政治领导地位,凝聚起万众一心的力量进行生产建设。据统计,1949年底全国党员人数已达450万,支部数量约20万,其中农村党员、支部占绝大多数;同时由于部分地区在发展党员的工作上存在盲目性,一些不够党员条件的人被吸收进党内,削弱了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力。[注]参见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党史党建政工教研室《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9册,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年,第143页、第144页。为此,中共中央于1951年下半年开始,用三年的时间进行整党,即“经过我们党的所有基层组织对于我们的党员进行一次认真的审查”“对我们所有的党员进行一次认真的共产主义与共产党的教育”,从而“经过教育与组织上的整理,保持我们党的纯洁性,继续提高我们党的质量和战斗力”。[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2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第153页。并且,整党建党同时进行,截至1952年下半年,在土改后的新区和一般的省,已有1/3的乡建立了支部;全国五百人以上的公、私营工矿企业中和专科以上的学校中,已都有了党的基层组织。[注]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4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0年,第49页。为此,中共八大通过的党章明确规定企业、农村、学校和部队中的党的基层组织发挥领导作用,机关中的党的基层组织则发挥思想政治监督作用。全面建设开始之后,中共中央还制定了农村、国营工业企业、商业企业基层党组织工作条例试行草案,对于基层党建工作的规范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党突出了制度建设的特点,出台了许多政策文件,为各领域的基层党组织在新环境下开展工作提供了规范性指引,有力地保障了改革的推进。这一时期,国家逐步从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从封闭半封闭向全方位开放转变,这让党的基层组织建设遇到了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一是由于多种经济成分的发展、利益关系的调整和经营形式的多样性,需要改进基层党组织的工作方式;二是各种新建立的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日益增多,需要优化党的基层组织设置,扩大组织覆盖面;三是大批劳动力在产业间转移和地区间流动,需要采取有效措施管理好流动党员;四是消极腐败现象侵蚀党的肌体,需要加强对党员的教育和管理,与人民群众保持密切的联系。针对这些情况和问题,党的十三大提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党的建设要走出一条不搞政治运动,而靠改革和制度建设的新路子。因此,在应对这些新情况新问题上,新时期基层党组织的建设尤其重视制度设计。一方面在传统领域上,制定了工业企业、高校、机关、农村等基层党组织工作条例,出台了加强国有企业、街道、社区等领域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另一方面在新领域上,制定了加强外商投资企业、社会团体、非公有制企业等领域的党的建设工作意见。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党中央高度重视基层党建工作,牢牢扭住责任制这个“牛鼻子”,紧抓基层党建工作的述职评议考核,推动基层党组织全面进步、全面过硬,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改善民生福祉提供强大动力。一是修订高校、机关、农村等基层党组织工作条例,制定国有企业党组织工作条例,出台加强城市、社会组织等领域的党的建设工作意见,推进各领域基层党建质量的整体提升。二是召开全国发展党员和党员管理工作座谈会,提出“控制总量、优化结构、提高质量、发挥作用”的党员发展总要求,制定《中国共产党党员教育管理工作条例》,把全面从严治党要求落实到党员队伍建设中。三是持续排查整顿软弱涣散的基层党组织,推进非公有制经济组织和社会组织“两个覆盖”专项行动,[注]“两个覆盖”即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集中整治“村霸”等恶势力,制定《中国共产党支部工作条例(试行)》,着力突破基层党建薄弱环节。四是通过选优配强、集中轮训等方式,提高基层党组织书记素质,通过提高基层干部报酬待遇、加强选拔进入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编制人员力度等方式,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同时健全基层党建经费保障制度,切实强化基层基础保障。为了保证这些举措得到贯彻落实,中共中央部署从2014年开始,开展市县乡党委书记抓基层党建工作述职评议考核,并逐步向机关、国有企业和高校、公立医院等事业单位延伸。在总结相关经验的基础上,中组部印发了《党委(党组)书记抓基层党建工作述职评议考核办法(试行)》。这样一来,在基层党建工作上,就形成了党委抓、书记抓,一级抓一级、层层抓落实的局面。

当前正在全党深入开展的党史学习教育,很重要的目标就在于“教育引导全党同志学党史、悟思想、办实事、开新局”。[注]习近平:《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求是》2021年第7期。一方面,通过对中国共产党基层组织建设百年历史的学习,正好可以感悟增强党的基层组织力的极端重要性,并从中提炼出一定的方式方法。另一方面,将从党的全部历史中获得的启迪落实到具体实践中,还是要靠党严密的组织体系和强大的组织能力,尤其要靠强大的基层组织力打通“最后一公里”。

三、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内在要求

“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石,统筹推进乡镇(街道)和城乡社区治理,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础工程。”[注]《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强基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意见》,《人民日报》2021年7月12日。在坚持和加强党对基层治理的领导方面,习近平强调“要把加强基层党的建设、巩固党的执政基础作为贯穿社会治理和基层建设的一条红线”。[注]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148页。随后,中央明确指出“以改革创新精神探索加强基层党的建设引领社会治理的路径”。[注]《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人民日报》2017年6月13日。

对此学界普遍认为,中央之所以强调党建引领基层治理,很重要的一方面就在于通过增强党的基层组织力,回应基层社会“去组织化”的趋势,实现社会的“再组织化”。[注]参见祝灵君《再组织化:中国共产党引领基层治理的战略选择》,《长白学刊》2016年第6期;陈 亮,李 元《去“悬浮化”与有效治理:新时期党建引领基层社会治理的创新逻辑与类型学分析》,《探索》2018年第6期;邸晓星,黎 爽《基层党建与基层治理的双重变奏——党建引领基层治理创新研究综述》,《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21年第1期等。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多种非公有制经济形式的出现,原来单位承担的社会职能的剥离,户籍制度的逐渐放开,社会成员的自主性、流动性大幅提升,出现了众多由“单位人”转变成的“社会人”,即从体制内离职的人员,以及大量以农民工为主体的“流动人”。与此同时,具有较强独立性和自主性的新社会组织也大量涌现。这些固然是适应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是社会活力充分释放的体现,但不可避免地导致了社会的“去组织化”状态。在农村,社会阶层多元,“既有从事农业生产的,也有的成了产业工人和个体工商户,还有的成了私营企业主”;人口流动频繁,“活跃在城乡之间的农民工已达2.7亿”。[注]刘云山:《在全国农村基层党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党建研究》2015年第8期。在城市,不少新经济组织、新社会组织,以及其中的新社会阶层,是“无上级主管的组织、无固定单位的个人,有的社会影响力很大,党组织不去引领,其他势力就会乘虚而入”。[注]赵乐际:《在全国城市基层党建工作经验交流座谈会上的讲话》,《党建研究》2017年第8期。如何将各种组织、每个成员组织起来形成有益于社会发展的力量,而不使其各行其是,导致社会的无序化,是基层治理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对此,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使党组织有形有效地覆盖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做到有人就有党员,有党员就有党组织,党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党组织发挥战斗堡垒作用,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近年来,一些省市逐步探索具有当地特色的党建引领基层治理模式,而重视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是大部分模式的共性特征。一方面,做实网格化党建,促进精细化治理,即根据地域、居民、党员等情况设置网格,在网格上建立党支部或党小组,并明确具体职责、配备相应资源,直观有效地通过网格把党员组织起来,把人才凝聚起来,把群众动员起来。比如,天津市的“社区党委—网格党支部—楼门党小组”模式,[注]师 林,孔德永:《制度—效能:基层党建引领社区治理的创新实践——以天津市“战区制、主官上、权下放”模式为例》,《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20年第1期。广东佛山市的“行政村党委—自然村党支部—居住地党小组”模式。[注]农业农村部农村合作经济指导司:《全国乡村治理典型案例》,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9年,第1~5页。另一方面,实行区域化党建,搭建多方协作治理平台,即在街乡镇(街道)内,以乡镇(街道)党委为核心,以村社党组织为基础,对区域内的机关驻区单位、国有集体企业、事业单位、群团组织、“两新”组织等领域的党建工作实行统筹规划、协调联动,进而带动多方治理资源的整合,最典型的就是北京市的“街乡吹哨,部门报到”模式。[注]狄英娜:《“街乡吹哨、部门报到”——强化党建引领基层治理,促进城市精细化管理的北京实践》,《红旗文稿》2018年第23期。前一方面侧重于村社党组织对党员、群众的动员;后一方面则侧重于乡镇(街道)党委对辖区内各类组织的动员。

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可以有效基层治理水平,这在新冠疫情防控中就得到很好的体现。“城乡社区是疫情联防联控的第一线,是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的关键防线。”[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北京: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45页。一方面,村社党组织充分发挥战斗堡垒作用,以网格化管理为基础,依法对重点人群、重点区域进行有效管理,设点设卡、严格人员管控,同时通过多样的宣传手段,引导群众了解疫情形势、遵守疫情防控规定,组织群众志愿者充实防疫力量,参与卡点值守、服务群众生活,牢牢守住了这条防线。另一方面,在上级党组织的领导下,乡镇(街道)党委协调辖区内的各类组织、各项资源,推动人力、物力、财力等实质性的力量和支援向村社下沉。据统计,疫情期间,“各地抽调701万名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党员干部下沉社区,组织846万名在职党员到社区报到参加志愿服务”。[注]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国共产党组织建设一百年》,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21年,第473页。而反观美国的疫情防控,为了减少人口流动,部分州政府自行颁布“居家令”,要求民众无充足理由不得离家,此举引发了不少民众的抗议示威游行,很多抗议者既不戴口罩,也不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又加剧了疫情发展。[注]徐剑梅,孙 丁等:《美国“居家令”松动的是与非》,《新华每日电讯》2020年4月21日。究其原因,固然有美国民众防控意识的淡薄、民主共和两党的斗争,同时也不可否认基层治理无序化的问题。这种对比,更能说明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赋予了我国基层治理的独特优势。

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可以有效提升基层治理水平,这也在脱贫攻坚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农村基层党组织通过运用合作社的形式,由书记兼任负责人,发动贫困群众以资金入股、土地入股等方式参与,利用国家扶持政策、项目等资源,发展本地特色产业,使他们得到实惠,提高其脱贫致富的积极性。目前,农民合作社已有71.9万家,72.6%的贫困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建立了紧密型的利益联结关系。[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人类减贫的中国实践》,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38页。在此基础上,农村基层党组织一方面动员贫困群众参加农民夜校、新时代讲习所,加强对他们的教育培训,提升他们发展生产和务工经商的基本技能,做到扶贫与扶智的结合;另一方面大力宣传自强不息、奋斗脱贫的先进典型,广泛开展生动活泼、形式多样的宣传教育,引导贫困群众树立“宁愿苦干、不愿苦熬”的观念,做到扶贫与扶志的结合。

四、结 语

上文从理论、历史、现实三个角度,阐释了为什么要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这一重要问题。而要强化党的基层组织力,至少要从以下五个方面着手。一是要本着应建尽建的原则,采用单独组建、区域联建、行业统建等方式,扩大“两新组织”中党的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二是要在严把党员入口关和稳妥处置不合格党员的同时,既做到党员日常管理的从严,又加强党内的激励关怀帮扶,从而激发党员队伍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三是从选拔使用、提升素质、管理激励等方面加强基层党务工作者队伍建设,尤其是基层党组织书记队伍建设,壮大党在基层的骨干力量。四是改革基层党组织活动方式和方法,尤其是运用好“互联网+”技术,实现党务与互联网技术的深度结合。五是完善相关机制,比如,落实基层党建工作责任制,建立健全党委统一领导、组织部门牵头协调、行业系统具体指导、有关部门齐抓共管的工作格局;再如,健全以财政投入为主的稳定的经费保障制度,为基层党组织做好工作创造良好条件;又如,建立基层党建工作的督促检查机制,及时整顿软弱涣散的党组织。在这五个方面中,落实第一项举措以确保基层党组织覆盖到社会各个领域,是强化组织力的前提;落实后四项则是防止基层党组织弱化、虚化、边缘化,是强化组织力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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