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阳
(大连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大连 116024)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恩格斯对蒲鲁东经济观点作了初步的分析和批判。恩格斯成为科学社会主义者和无产阶级经济学家,是从与蒲鲁东主义分道扬镳和批判他的小资产阶级思想体系开始的。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后期马克思与恩格斯对蒲鲁东主义的批判,促使他们更深入地研究古典政治经济学,进一步完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但十九世纪四十年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还处于预备阶段,其科学体系尚未形成。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初,受马克思委托,恩格斯开始对蒲鲁东主义的经济观点进行全面的分析批判,这主要表现在1851年恩格斯对蒲鲁东著作《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可以说,这一批判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体系的形成至关重要。
1851年,蒲鲁东写了《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以下是该书的主要内容。
在蒲鲁东的观念里,“经济力量”是指社会劳动分工、竞争、交换等等社会活动,他认为“经济力量”是社会发展的基础,对社会的变化发展起决定作用。蒲鲁东提出十分极端的说法,认为如果社会是正义的,并且社会组织是合理的,那么社会的全体成员就会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获益。然而假设社会是不正义的,社会组织不合理,那么“经济力量”会给社会成员带来不少危害。在十九世纪的社会中,工人面临着困苦的生活状况,蒲鲁东发现并利用了这一点,“经济力量的无政府状态、它们同政府制度这种影响它们组织起来的唯一障碍的斗争——这是损害法国社会的病痛的真正而深刻的原因”[1]。随即他果断地说明,造成工人这种窘迫生活境况的原因是经济力量在作恶,并且社会组织对待工人们是十分不友善的。蒲鲁东认为在这种情况下革命不可避免。
在解释了革命的注定不可避免性的动因之后,蒲鲁东转而说明十九世纪革命的最终目的。蒲鲁东认为现行的税收制度对于生产者是不友好的,“交税的只有生产者”而资本家却分文不出,政府与资本家处于同等地位,他们在做“同样的事”[2]。蒲鲁东宣称说,革命的目的是要确立无政府状态,而这种去国家化的使命是要使社会摆脱恶行和不正义,也即蒲鲁东所说“还社会的本来面目”[3]。
蒲鲁东提出了所谓“社会清算”的总办法以助其实现无政府主义状态。蒲鲁东创立“人民银行”这一信贷机构,并将其用作“社会清算”的主要工具。人民银行组织货币信贷,建立这种信贷组织“只要有简单的契约就够了”[4]。在实行“社会清算”之后,蒲鲁东建议起用“经济力量的组织”,即确定在“无政府状态”的各个制度之间的经济职能的配置,货币信贷在其中仍起主要作用。蒲鲁东主义的小资产阶级改良性质,在解决土地所有制问题方面,明显地暴露出来了。“任何在地区和继承问题上产生的偶然情况都不会使任何人获得特权,土地耕作条件对所有的人会是一样的。”[5]蒲鲁东坚决反对协作社的方法以及将土地转交给国家的做法,他认为“社会清算”应该使农民变成土地的私有者。蒲鲁东的“微不足道的改良主义”[6]也在解决工业问题方面表现出来。在“社会清算”以后,工业将被分为协作社性质的和私有性质的。蒲鲁东认为,在工人协作社中,每个人的财产的神圣权利是法律的基础。雇佣劳动能够保留而不损及平等,雇佣劳动制度同无政府状态的社会没有矛盾。
蒲鲁东的书于1851年7月出版,马克思立即熟悉了它的内容。他在8月14日的信中告诉恩格斯,打算“就这本书写两三印张的评论去发表”[7],请求恩格斯将关于这方面的意见详细写出来。1851年11月间,恩格斯将对蒲鲁东著作的评注手稿寄给了马克思。这部叫做《蒲鲁东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分析》的著作,是一个草稿,它为马克思对蒲鲁东的书写拟议中的书评提供了辅助。苏联学者米伊⋅米哈伊洛夫曾言,恩格斯的《蒲鲁东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分析》一文,如果及时发表,就会有更大得无可估量的意义。但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的领袖当时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发表自己的著作,他们的最后希望——《革命》周报停刊了,因而恩格斯的手稿在书箱里躺了好几十年,然而这并不能泯灭这部著作的价值。
恩格斯认为蒲鲁东割裂了生产和流通的内在联系,进而唯心地认为,“交换——这是纯道德的活动”。[8]蒲鲁东断言空想社会主义者所讲的联合不是一种经济力量,而是一种简单的“信条”。蒲鲁东认为贸易能够直接刺激消费者消费,所以贸易才是真正的经济力量,贸易是推动生产的原因之一,是创造价值的起因,即 “形而上学的交换行动”[9]。据此蒲鲁东主张在现存资本主义社会环境下“靠没有任何投机倒把的生意而发财的商人,完全有权享受已获得的财产”,“这种财产同劳动得来的财产一样合法”。[10]恩格斯指出,蒲鲁东的上述观点实为吹捧资本家的利益,把商人吹捧得“实在太妙了”[11]。
恩格斯接着证明了蒲鲁东主义的哲学基础是站不住脚的。他指出,蒲鲁东称之为“经济力量”的东西,实际上是指有利于资产阶级的生产和交换方式的形式。但蒲鲁东却用形而上学的信条断言,交换有好坏两个方面,因此去掉其坏的一面,保留其好的一面,就可医治资本主义的顽疾。在这里,表面上蒲鲁东的观点似乎是不可动摇的,但实际上其割裂了简单商品交换与发达的资本主义交换之间的联系。对社会的改造除了保存“好的”方面,去掉“坏的”方面,就无法采取别的改造方法。而对社会中“坏的”方面和“好的”方面的理解,又是受“永恒正义”的观点决定的。实际上,蒲鲁东的“永恒正义”等范畴,在它的总体和相互作用方面,反映着小资产者的保守的理想。在这方面,他同中世纪的某些教会作家有某些相似之点,也极力维护着小商业生产的利益。这充分地显露了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立场和本质。恩格斯进一步指出:“如果说贸易、竞争、分工等等是经济力量,那就没有任何理由不认为例如工厂制度、银行制度、货币、地产析分、大地产、雇佣劳动、资本和利息也是经济力量。”面对其中每一种力量,“都不难做出像蒲鲁东对前者所作的那种称颂。而关键也就在这里”。[12]
蒲鲁东的交换论以他的价值论为基础,同他对交换的认识一样,蒲鲁东用唯心主义观点回顾私有制的起源,他认为财产就是盗窃,而利润、地租、利息等收入形式是无偿占有别人的劳动成果的工具,究其根源,蒲鲁东认为都是由于不等价的交换造成的。因此,蒲鲁东视等价交换的原则为消灭私有制的方法。据此小资产者蒲鲁东歪曲地解释了价值概念。蒲鲁东机械地套用黑格尔的辩证法,认为商品的使用价值是正题,交换价值是反题,而两者矛盾的统一则构成所谓的“构成价值”。所谓“构成价值”即是在交换中被社会承认的价值,否则即为“非价值”。而他认为,“构成价值”实现的条件就是公平的等价交换,即一切商品应根据它所耗费的劳动量来确定其交换的比例。蒲鲁东天真地认为这样劳动者就能收获他们的全部劳动成果。
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对蒲鲁东的“构成价值”论作了批判。恩格斯在《对蒲鲁东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分析》一文中,针对蒲鲁东的“公平价格”“成本价格”作了新的批判。恩格斯指出,蒲鲁东了解到资产阶级经济学中的成本价格论,即商品的价值只包括原料和工资。从这一观点出发,蒲鲁东对利润进行了曲解,他直称利润来源于商业贸易中的价值转让,即让渡利润。在蒲鲁东的理解中,商品的公平价格包括生产成本与利润两个方面,这里的利润也即商人“对卖主卖出货物时丧失的利益的补偿”[13]。而商品的成本价格即商品本身的成本(包括原料成本和工资),等于商品的价值。显然,蒲鲁东在这里混淆了成本与价值,误将成本与价值视为一物。恩格斯指出,蒲鲁东的价值论是混乱不堪的,而这与他对交换的片面认识有直接的联系。
恩格斯指出,在产品的实现过程中蒲鲁东将交换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类是生产者之间的产品交换,即指小生产者凭借“互惠原则”所实行的具有行会性质的交换。这种交换,按照蒲鲁东的设想可以保证交换的参加者“彼此无条件地按照成本出售自己的产品”[14]。第二种是小生产者同资本家之间的交换。在这里,除去显性的等价交换,还存在着隐性的不等价交换,也即剩余价值的交换或蒲鲁东所说的让渡利润。恩格斯指出,无酬劳动与有酬劳动(工资)一样也是价值的要素,不过它采取了利润的形式,然而蒲鲁东却只认识后者而忽略了前者。蒲鲁东错在他不能完整的理解价值的性质,他混淆了简单商品交换和资本与劳动的交换的区别。当然,恩格斯认为蒲鲁东的价值论之所以像其他庸俗经济学家一样单单浮于表象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有搞清楚价值、剩余价值和工资的本质。总之,蒲鲁东的价值论表明了他的小资产阶级平等观的本质,即他把简单商品交换中所反映的平等观念拿来同由这种交换所引起的不平等观念相对立。蒲鲁东竟然荒谬地认为,通过“永恒公平”的平等劳动、平等交换就能实现自由王国的理想境界。所以,恩格斯指出,蒲鲁东在《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中,虽然一方面比起他以前的著作更加“接近尘世”,因为“价值构成也具有了一种比较有血肉的形式:即‘小商贩的公平价格’的形式。”[15]但另一方面也更加体现了他的小资产阶级平等观的本质。
恩格斯对蒲鲁东货币、利息论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在货币、利息问题上,蒲鲁东主张保留商品生产,废除货币。由于蒲鲁东是一位小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者,他以小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的偏激情绪视货币如洪水猛兽,蒲鲁东认为货币作为政府的代表性工具,是一定要被废除的。他提出,银行要停止金银货币的流通,用劳动货币流通来代答金银货币的流通作为消灭货币的过渡手法。这种劳动货币不属于国家,而是属于处于恶劣条件下的生产者,蒲鲁东在此过程中实施比例性原则,以便平均劳动者的收入,保证劳动的产量。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这恰恰暴露了他完全不了解产品的商品形式、价值形式与货币本质的学说。可见,在保留商品生产和反对货币问题上,蒲鲁东畸形地发展了法国经济学中的这种思潮。
至于信贷方面,蒲鲁东认为个人信贷的采用同国家银行无关,至于怎样实施信贷,蒲鲁东认为“只应当在工人协会和工业或农业团体中实行”[16]。恩格斯指出无论是组织信贷、降低贷款利息、取消抵押,或者是建立国家银行,如果不触及私有制的话,就失去了任何意义,蒲鲁东关于经济改良的一切论断,都只不过是他的小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性质观点的一个证明而已。资本观方面,蒲鲁东认定生息资本是资本的一种基本的形式,从而把货币利息、房租、地租作为利息的一种衍生形式。蒲鲁东进而认为,利润只是工资的一种特殊形式。因此,他在自己的社会改良方案中主张把利息变为年金,并主张对资本进行赎买,实行分年分期偿还,从而达到废除资本和利息的目的。蒲鲁东甚至还天真地认为,种种方法将会保证工人在生产和交换中占优势,而资产阶级会由于缺乏补偿价值而逐渐消失。
恩格斯在其著作中认为,蒲鲁东对各种社会学体系的批判,是站在无产阶级的对立面上进行的。恩格斯指出,普鲁东在对于路⋅勃朗、罗伯斯庇尔和卢梭的抨击中,有时也有一些不错的见解,但是总的说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他对政治的批判更高傲而平淡的了。恩格斯写道:“他认为,‘权力’和‘自由’是互不相容的对立物,任何政体都不能提出充分的道义上的理由,使他必须服从它,这思想可真够伟大啊!天呀,那么权力还有什么用处呢?”[17]蒲鲁东在批判卢梭时力图证明,《社会契约论》的作者虽以“最广泛的民主原则”为出发点,但渐渐地抛弃了初衷,由此得出了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被压迫地位、专政存在的必要性的结论。恩格斯总结说,这个“批判”是“蒲鲁东在过尚文藻的哦咏中猛烈抨击卢梭”[18]。蒲鲁东也同罗伯斯庇尔争论,他认为,罗伯斯庇尔是仇恨民权的“中庸”的拥护者。恩格斯把蒲鲁东对罗伯斯庇尔活动的分析说成是“朗诵演员的鉴定”。恩格斯认为,蒲鲁东观点的反动性质,主要体现在他对空想社会主义体系的剖析。在这里,他的批判采取了恶毒攻讦的形式,疯狂地抨击欧文、傅立叶、卡贝所提出的民主和协作的原则。蒲鲁东批判资产阶级民主,不是攻击它的阶级局限性,而是反对民主原则,他认为任何民主对于劳动人民都是无益的。恩格斯指出,这一批判是以《新普鲁士报》和整个旧的法的历史学派的精神来进行的。[19]同样,蒲鲁东对协作原则进行了批判。蒲鲁东强调,协作社在本质上是徒劳无益的,甚至是有害的,因为它束缚了劳动人民的自由,它只对协作社的虚弱懒惰的社员有好处。在恩格斯看来,蒲鲁东对协作社的批判是以对现象的唯心主义的和抽象的态度为基础的,称之为“莫大的诡辩”。
此外,恩格斯分析了蒲鲁东的实际纲领——社会改良方案,研究了他的必须借以实现“经济力量的组织”和“在经济机体中溶解政府”的“社会清算”计划。蒲鲁东竭力鼓吹采取“交换银行”来实现平等交换和降低利息率,并提倡赎买资本家的财产。他认为“交换银行”有两项主要业务:一是商品交易所;二是无息信贷机构。他主张交易所取消中间人,由银行接受生产者交来的一切商品,支付劳动证券,并通过证券在银行换取等价商品,以此达到公平交换、消灭私有财产之目的。在降低利息率方面,依据蒲鲁东的推算,如果利率下降到近乎为零后即可达到废除资本的目的,并诡称:“在信贷的利率为零点二五厘的情况下,资产阶级也会变成革命的”,因为“革命不再使它感到恐惧”。[20]蒲鲁东天真地幻想,个人信贷是在或者应该在工人协会中采用。针对蒲鲁东的上述观点,思格斯指出:“蒲鲁东想降低利息的全部永恒的迫切要求,依我看来,是资产者和小资产者的美好愿望的另一种表现。”[21]针对所有蒲鲁东的关于社会改良方案,恩格斯强调,他的方案不是要消灭资产阶级国家,而是体现出一种在各个行政单位之间分散国家职能的小资产阶级要求,这是一种分权制度和分立主义的要求。在揭露了全部方案的实质之后,恩格斯表示,再没有谁,甚至连蒲鲁东本人,能够想出更荒诞无稽的东西来。
十九世纪五十年代,马克思与恩格斯共同对蒲鲁东及其门徒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无息信贷》和《论银行改革》的批判,构成了两者共同批判蒲鲁东的第二阶段。恩格斯在这一阶段对蒲鲁东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与马克思经济学体系的形成是同步的。而且它还是马克思创立经济学体系的直接目的和动因之一。蒲鲁东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的对立面,在批判蒲鲁东的斗争中,马克思在恩格斯的协助下,进一步深化和发展了自己对经济学的新认识,形成了《政治经济学批判》体系以及后来的《资本论》的主要篇章结构及其基本理论观点。现归纳如下:
针对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的交换论的错误,马克思指出:“蒲鲁东对整个问题的基础——交换价值的理解始终是模糊、错误和不彻底的,他还错误地把李嘉图的价值理论的空想主义的解释看成一种新科学的基础。”[22]此时马克思已经明确无误地把交换价值看做是整个政治经济学问题的基础了。随着《蒲鲁东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分析》一文写成,恩格斯揭示出蒲鲁东与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一样,也混同了生产与流通和分配的严格区别,尤其在他们著作的结构中则更是混乱,往往表现为生产、流通、分配、消费共处一体的结构。从而,不可能揭露事物的内在本质,而陷入形而上学或相对主义的立场。马克思在恩格斯的帮助下,与蒲鲁东的交换论相对立地提出了“直接生产过程”的概念,这是经济学说史上的重大突破。虽然,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和《雇佣劳动与资本》中已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但未作理论概括。在五十年代,他同恩格斯在共同批判蒲鲁东的交换论、国民银行、无息信贷的过程中,揭示了一般生产过程的要点。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把资本章分为资本的生产过程和资本的流通过程。而在1861—1863年的手稿中有“直接生产过程的结果”这一提法。马克思、恩格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唯物史观,使经济科学发生了革命性的变革。
针对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的价值论和货币论的错误,恩格斯在深入批判古典经济学的基础上,制定了关于商品、价值和货币的学说。在批判小资产阶级学者的危机观点时,恩格斯进一步发挥了四十年代末期已经明确了的价值与货币的内在联系的思想。他对蒲鲁东主义者等把一切灾难归结为金银货币在流通中的特殊地位,幻想通过银行改革,既保留货币,又不让货币具有货币属性的主张,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五十年代初期,马克思的货币理论已有了重大发展。马克思实际上已经批判了他在《哲学的贫困》中还大量引用的李嘉图的货币数量论。他抛弃了货币价值是由货币流通量决定的错误观点。他认为,恰恰相反,流通中的货币量是由通过货币进行交换的商品价格总额决定的。他在1851年2月3日给恩格斯的信中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在货币问题上的新观点。他认为,货币流通量决不像李嘉图和金融实践家所说的那样,是受贵金属的流出和流进调节的,而是受工业和商业状况调节的。马克思说:“货币流通的增加归根到底是投资增长的结果,而不是相反。”[23]“即使在实行纯金属流通的情况下,金属货币的数量和它的增减,也同贵金属的流进和流出,同贸易的顺差或逆差,同汇率的有利或不利,没有任何关系。”[24]马克思认为,他的这个原理是“重要的”,从根本上推翻了整个流通理论。
在四十年代末,马克思和恩格斯已经在以劳动价值论为基础分析和解释资本主义的一系列经济范畴和经济规律了。马克思关于经济范畴、价值范畴的历史性的论述,表明在价值理论上也同古典政治经济学有着本质的区别。在五十年代初恩格斯对蒲鲁东的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后,五十年代后期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和政治经济学批判》中,马克思也展开了对蒲鲁东的批判分析。马克思把手稿分为两章,第一章货币,第二章资本。在货币章的开头,批判了蒲鲁东分子弗⋅达里蒙的《论银行改革》一书。马克思在货币、信用、银行和危机等问题上彻底驳斥了蒲鲁东主义者,并从批判逐步过渡到正面表述自己的价值、货币理论。在资本章中,马克思在有关部分和段落中驳斥了蒲鲁东的利息论及其小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方案。1859年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对蒲鲁东小资产阶级经济学的胜利。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恩格斯此时已经开始进入到私有制条件下商品交换关系的本质层面,它为恩格斯在以后的思想发展中对私有制社会内在矛盾的正确分析奠定了正确的方法论原则。由于恩格斯对蒲鲁东小资产阶级无政府社会主义和经济观点的批判,从而使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奠定在真正科学的基础上,这在一定意义上也为他与马克思一道建构科学的唯物史观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前提。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科学社会主义学说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的逻辑联系。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中期至五十年代初是恩格斯早期思想发展的最后阶段。总的来说,在这一时期,恩格斯与马克思共创了唯物史观。在发现这一伟大学说的过程中,恩格斯一反黑格尔哲学的思维方式,日益明确地从人类社会的物质生活状况始发,探索社会历史之谜,从而在社会历史领域中首创了科学的思维方式,进而以人类社会的“物质生产方式”为依据来洞察社会的进程与人类的解放。
具体来说,在恩格斯的这部著作中,其对蒲鲁东经济思想的批判实际上是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与基本方法的雏形。较之以往的思想,这些思想成果具有全新的理论意义。在此以前,恩格斯确信黑格尔哲学的思维方式,以“绝对理论”为准则来考察与理解社会生活的现象和人类历史的发展。这些思想成果无疑意味着对社会历史领域中久居统治地位的黑格尔历史观的辩证否定,昭示着一种划时代的社会历史观的即将问世。较之以后的思想,这些思想成果还存在一些缺陷。比如,概念的不准确性。这时,恩格斯还没有启用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等成熟的概念,暂且使用“物质利益”“直接实践”“思想原则”“工业革命”“经济关系”“法律关系”“国家政权”等概念。又比如,理论的不彻底性。这主要表现在此时恩格斯的思想中依旧残留着黑格尔的思辨哲学、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的遗迹。上述缺陷都说明恩格斯的思想尚有待于进一步升华。但是,毋庸置疑,恩格斯关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这些成果对于新世界观的确立具有不可估量的理论价值。恩格斯无愧于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