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隐喻与“后真相”时代传统科普出版的价值重构

2022-02-02 23:08王勇安李丙南
出版广角 2022年21期
关键词:解构隐喻科普

王勇安?李丙南

【摘要】文章从科学隐喻的解构与建构出发,分析“后真相”时代科学传播面临的诸多问题,发现在情感重于事实的“后真相”时代,传播者对科学隐喻不加解构或解构不正确,极易造成传播内容信息失真,原本简单的科学问题会被不断误读。传统科普出版能够为公众理解科学和有反思的科学传播提供科学事实文本,是科学传播的源头和基础。从重“信”轻“知”到“知”“信”并重的变革,将会使传统科普出版浴火重生,进而破解“后真相”时代下科普出版面临的困境。

【关  键  词】后真相;隐喻认知;传统科普;科普出版;中心广播模型

【作者单位】王勇安,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李丙南,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中图分类号】G237.6【文献标识码】A【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2.21.004

传统科普出版遵循的中心广播传播模型,从19世纪30年代起就一直是面向社会公众的主要科学传播方式。20世纪90年代初,因中心广播模型注重受众科学信仰、轻视受众理解科学,主流观点认为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机制,将逐步摒弃以中心广播模型为基础的传统科普出版,经过以缺失模型为基础的公众理解科学,逐步走向基于民主模型的有反思的科学传播。然而,20多年过去了,公民科学素养在整体上未见大的改观,公众对科学传播的反馈和参与,也成为事实与价值不等、价值先于事实并指引事实的“后真相”时代的情感宣泄[1]。

科学传播的机制与内容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科学传播的机制创新,离不开内容创新的支持。科学理论体系建构的隐喻认知化和科学文本的语言隐喻化,是现代科学的一个重要特征,科学传播实际上是对科学隐喻不断解构和建构的过程。有鉴于此,我们有必要追根溯源,从科学隐喻认识的角度系统考察传统科普出版,对其在“后真相”时代的科学传播价值进行全面分析。

一、“后真相”时代与科普出版的传播模式焦虑

科学传播指科技知识信息通过跨越时空的扩散而使不同个体间实现知识共享的过程[2]。19世纪至今,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经历了传统科普、公众理解科学和有反思的科学传播三个阶段,所对应传播模式分别是对科学重“信”轻“知”的中心广播模型、“知”“信”并重的缺失模型和质疑对话的民主模型。科学传播模型的演化趋势是科学走向反馈和参与,公众科学素养主要依赖正规教育,社会再教育起到辅助作用[2]。

从19世纪到20世纪初,科学技术不断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促进社会进步,科学一定程度上固化为信仰。传统科普出版对应的中心广播模型,注重受众科学信仰,轻视受众理解科学(重“信”轻“知”),强调科学传播的大众化,认为科学传播是由掌握科学知识的人向公众的单向传播过程,开创了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事业。中心广播模型认为,科学技术具有正面价值,人类面临一切问题都能通过自然科学的方法解决[3]。但是,这种模型偏重具体知识和技术的普及,忽略了对科学方法、科学精神和科学研究过程的传播,与实事求是、勇于探索真理和捍卫真理的科学精神相悖,难以建构充满科学精神的大众文本,更无法改变自上而下单向度传播所引发的公众对科学的刻板印象。因此,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基于缺失模型的“知”“信”并重的公众理解科学,以及基于民主模型强调公众参与协商有反思的科学传播应运而生。当时科学传播研究的主流观点判断,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机制,将摒弃以中心广播模型为基础的传统科普,通过以缺失模型为基础的公众理解科学,逐步走向基于民主模型的有反思的科学传播。

进入21世纪,基于计算机和移动互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各类新兴媒体不断涌现,主流媒体影响力下降,“后真相”时代来临——客观事实在形成舆论方面影响较小,而诉诸情感和个人信仰会产生更大影响的现象成为舆论和信息传播的普遍情形[4],公众极易接受社交媒体圈子中散播的情绪和偏见,做出与事实差距较大的主观判断。情感重于事实的“后真相”现象使科学技术被不断误读,造成一些社会问题。例如,1,4-二甲苯(P-Xylene,简称PX)是生产医药、聚酯、纤维等化工产品重要的生产原料,《全球化学品统一分类和标签制度》和《危险化学品名录》都未将其列为“危险化学品”。但这种在20世纪为解决中国人穿衣问题立下汗马功劳的化工原料,在2007年3月被社交网站和部分地方媒体冠以“剧毒”大名,国内部分城市居民相继抵制新建PX项目落地[5]。更有网友悄然将百度百科词条中PX毒性由“低毒”改成“剧毒”,虽然先后有网友多次对恶意篡改行为进行更正,但连续几次都被人改回了“剧毒”。2014年4月2日起,清华大学化工系10多位学子坚守百度、人人、知乎等门户网站,亮明身份解疑释惑,每隔一两个小时刷新一次词汇,捍卫PX是低毒这一常识,终于使PX属于低毒定格在百度百科词条上[6]。从PX被冠以“剧毒”,到清华学子坚守百度反击PX剧毒传闻,历时7年,公众始终不接受PX低毒这一基本的科学事实。站在科学传播的角度上观察这一事件,无疑是科学传播的悲剧。

科技部发布的全国年度科普统计数据显示,2013年全国共出版科普图书0.89亿册,2020年全国共出版科普图书约0.99亿册[7]。从2021年开始,少儿科普超越此前长期占据榜首的少儿文学,成为少儿出版领域的最大板块。这些信息显示了全社会对科普图书的持续关注。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仍需注意的是,近20年来,以普及科学知识为主的传统科普出版漸为论坛式、擂台式以及自媒体的碎片化科学传播方式替代,但有反思的科学传播不仅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反而成为“后真相”现象下公众拒绝理解科学和情感宣泄的“帮凶”,科学传播学界和业界陷入模式焦虑,传统科普出版也因此日渐式微。基于此,我们不得不思考,面对日益严重的“后真相”现象,以中心广播模型为基础的传统科普出版还有没有发展前途?选择什么样的科学传播模型才能实现最佳的科普出版效果。

二、科学传播是科学隐喻文本解构与建构的过程

为传统科普出版选择有效的科学传播模式,必须先探寻科学传播的本质。早在1939年,英国著名物理学家,科学社会学创始人贝尔纳(John Desmond. Bernal)就提出了科学传播的概念,认为科學传播不仅存在于科学家之间,而且面向社会公众。与此对应的文本,可以划分为“设计科学出版物本身的职能和科学家之间个人联系的专门资料”,以及“涉及科学教育和科学普及工作的一般资料”[8]。以出版学理论考察,贝尔纳所言的“设计科学出版物本身的职能和科学家之间个人联系的专门资料”,既是科学共同体内部交流的信息载体,也是科学家留给人类的科学经典。人类文化大厦中的科学技术部分,主要就是由这些专门资料构成。而“涉及科学教育和科学普及工作的一般资料”,则是面向公众的普及文本。

语言是传播的主要工具,科学理论的概念、原理都需要用语言来表述。作为科学家之间交流传播专门资料的科学文本,无论是文字还是图像,都是用科学语言写就的探索过程和思想交流的记录。认识自然,探索未知世界,既是科学的使命,也是科学的传统,需要我们将已知的概念和观念系统投射到未知领域,不断调整认知结构。这种以熟悉的经验和知识来认识理解陌生对象的方式,是典型的隐喻认知方式[9]。自17世纪科学革命以来,科学探索逐渐成为一种职业活动,科学研究的新理论、新思想和新方法也因此不断涌现,隐喻认知在科学研究和科学理论建构中所发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隐喻认知的外在表现是隐喻语言,是在科学工作者之间传播的专门资料的科学文本,自然也就普遍存在隐喻性的词语、句子和语篇。科学工作者之间的科学传播,实际上就是传者或科学文本作者不断建构以隐喻语言为基础的科学文本的过程。

几个世纪以来,面向社会公众的科学传播日益成为主要的传播现象。然而,科学理论体系建构的认知隐喻化和科学文本的语言隐喻化,加上科学研究范围窄众化和对象精准化,不断加深不同专业科学工作者之间、科学工作者与社会公众之间的知识鸿沟。没有经过系统学习,不进入科学共同体之中,就难以读懂这些科学文本,必须依赖贝尔纳所言“涉及科学教育和科学普及工作的一般资料”进行科学传播。“涉及科学教育的一般资料”就是科学教育文本,是包含科学理论体系维度、学生认知维度和学科教育维度的各类科学教材或教科书。这类科学文本需要包括科学家、教师和教育研究人员在内的编写队伍,通过解构隐喻化的科学理论体系,建构服务教育教学需要的教育文本。“涉及科学普及工作的一般资料”的编创出版,同样是对隐喻化的科学理论进行解构和建构文本的过程。科学工作者或者专业的科普作家解构隐喻性的科学理论,根据不同社会公众的需求和认知水平,基于公众熟悉的经验和知识,再建构公众容易接受的隐喻文本。

由此可见,科学传播实际上是对科学隐喻不断解构和建构的过程。科学工作者之间的科学传播,表现为从建构隐喻到解构隐喻。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则表现为从解构隐喻到建构隐喻。科学知识、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就是在不断对科学文本隐喻建构、解构和再建构的过程中传播并不断增值,影响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

科学理论的隐喻特征,决定了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中隐喻解构和建构的重要性。如果科学传播者对科学隐喻不加解构或者解构不正确、不彻底,传播内容信息失真,建构面向社会公众的隐喻文本不仅会以讹传讹,而且还会通过拟态环境作用将失真的信息进一步放大[10]。此外,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为了突破有限认知能力的限制,人类养成了选择性记忆、选择性遗忘、负面偏好(更加关注负面消息)、动机性推理(人们往往本能地选择证据,维护自己的既定观点)等习惯[11],为了迎合人们的习惯,相关机构在建构面向社会公众的隐喻文本的过程中可能会单纯追求通俗性、娱乐性和可读性,但这样会将错误信息放大。在“后真相”时代的传播环境中,这些片面或错误的信息会紧随公众情绪和情感嵌入传播活动中,极易促使公众失去理性,盲目抵制科学。综上所述,传统科普出版首先应建构科学共同体和普通受众之间的交流沟通机制,跨越因研究范围窄化和对象精准化所带来的学科鸿沟;其次,承载科学知识的语言载体需遵守“用熟悉转注陌生”的隐喻模式,构建“不同人,不同文”的隐喻文本;最后,这一科学传播过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需要依据时代发展要求,不断地对科学文本隐喻建构、解构和再建构。

三、传统科普出版仍然是科学传播体系的基础

仅从渠道占比来看,科普图书的作用远远不及互联网与电视媒体,但是从学习和受教育效果来看,互联网与电视媒体的传播效果不一定比得上科普图书。20世纪八九十年代对中心广播模型的批评,使传统科普出版屡受诟病。一些媒体以新闻通稿形式进行“无解构科学文本传播”,或以专家宣讲替代媒体文本建构进行“无建构文本科学传播”,使公众对科学技术问题的认知判断倒退,导致公众理解科学和有反思的科学传播难以实现预期目标。

1985年英国皇家学会发布的《公众理解科学》报告,被认为是科学传播进入公众理解科学阶段的标志,于20世纪90年代开始进入我国科普界的视野[12]。公众理解科学是科学共同体主导的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活动,与之对应的是缺失模型。缺失模型认为,与科学家相比,公众的科学素养是有缺陷的。这种缺陷会影响公众对科学的认知,进而使他们在科学研究的投入上持反对意见,科学传播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这种欠缺[13]。公众理解科学的关键,是通过传播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提升公众科学素养。但是,科学理论体系是通过隐喻认知的方式建立起来的,大量科学实践也远离公众生活,公众必须在超越其生活领域的情况下,通过亲自解构科学隐喻,体验科学研究过程,才能对科学知识体系的正确与否进行价值判断。网络信息传播的全时空性质,决定了公众理解科学和进行科学传播,首先必须在同一时空之下,将解构科学认知隐喻与建构大众隐喻文本融为一体,提升公众认知水平。唯有如此,科学精神与科学思想才能在公众探索、体验和辩论中得以传播,公众科学素养才能真正提升。

有反思的科学传播,勾勒出科学传播过程中科学家与公众沟通协调、平等对话的美好图景,与之对应的是民主模型。对话者及社会公众的科学素养、社会公众对科学的认知水平以及意见领袖所发挥的作用等因素,决定了对话双方的立场和地位。“后真相”时代为广泛的对话提供了技术支持,但在塑造舆论上,个人情感和信仰表达比客观事实的陈述更有影响力,民主模型因此在实际应用中遇到了巨大的挑战。

1976年,英国生物学家道金斯(Richard Dawkins)

仿照遗传学的核心概念“基因”,提出了文化传播单位“模因”(meme)的概念,即在同一种文化氛围中,人与人之间传播的思想、行为或者风格,一旦被创生,就会形成类似生物基因的“模因”,被复制、传播、衍生、变异,使人类文化不断推陈出新、不断发展[14]。在抵制科学的情感“模因”广泛传播条件下应用民主模型,往往呈现公众在不了解真相就反对科学的一边倒现象。正因如此,21世纪初学者们憧憬的关于科学技术的对话,大多数情况下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对科学的声讨,不断叠加在抵制科学的情感“模因”中,影响公众的立场和情感,带来许多负面影响。因此,当自媒体滥觞和情感大于事实的“后真相”成为主流,针对科学认知能力长期低水平徘徊的社会公众进行有反思的科学传播,犹如在沙滩上建大厦又适逢龙卷风,必然会像前文述及PX毒性的争议那样,出现对话双方立场极化、“知识鸿沟”加深、公众疑虑难以打消和情绪难以平复的现象。

人类科学智慧的形成与发展厚重而繁杂,人们对科学的认知和科学文化的理解也自有其特点,科普出版因此具有丰富的本质内核与一定的内部逻辑。科普图书出版是推进科普工作的一个重要途径。传统科普出版以通俗化、大众化和公众乐于参与的方式,普及科学技术知识、倡导科学方法、传播科学思想、弘扬科学精神、树立科学道德,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素质和思想道德素质[15],其核心功能是科学隐喻的解构和大众隐喻文本的建构。

四、“四位一体”优化选题,重构传统科普出版价值

如前所述,传统科普出版在科学隐喻文本解构和建构方面的作用不容忽视,在科学传播体系中依然居于基础性地位,蕴含着极大的科学传播价值。我们应当正视传统科普在解决“后真相”问题中的价值,注意发挥传统科普隐喻的解构和建构的核心功能。

我国的原创科普图书主要包括“为什么”类和“百科全书”类图书,以及围绕这两类图书的众多模仿产品[16],由于展示结果多,解读知识多,解构科学研究过程少,忽略了原本鲜活的科学探索过程和社会应用,在出书品种数量与销售码洋方面略逊色于引进版科普图书[16],也无法与迭代速度极快的自媒体有力竞争。

科学是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开始,通过作出假设、制定研究计划、实验观察、收集证据、获得结论、交流评价,完成发现和揭示客观事物本质及其相互关系,掌握自然法则规律的科学研究过程。科普出版绝不仅仅是单纯地将深奥的科学理论进行通俗化解读,而应当是系统解构“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科学思想与科学精神”四大维度,按照一定逻辑将科学知识与信息进行系统化整合与提炼,建构集科学知识普及、科学探索体验和科学精神熏陶于一体的科普出版物。互动参与是解构科学研究过程的形式之一,而跳离二维平面的弹出式立体书(Pop-Up Book)所带来的折叠、拉动和镂空等互动形式改善了传统书籍所拥有的中心广播式的知识灌输方式,从触觉这一维度为读者和书本中科学知识之间所存在的鸿沟搭建了桥梁。例如,苏州博物馆推出的以互动、立体和解密为特点的建筑类科普读物《贝聿铭的建筑密码》一书。该书拥有将近200片建筑零件,近100个互动机关,超过600道手工工序,将法国卢浮宫金字塔和香港中银大夏等六座建筑的立体结构和建筑信息以立体纸艺和解密互动游戏的形式向大众呈现[17],真正实现了对科学探索的实践体验以及对科学精神的极致追求。类似的立体式科普书籍还有长达三米的《打开故宫》以及绚烂多姿、以浮雕式设计为主的《大唐长安》[18]。因此,面对“后真相”现象,居于科学传播体系基础性地位的传统科普出版,必须进行系统全面的选题优化,以解构科学探索过程的真相为核心进行价值重构,即从通俗的陈述一般科学现象,转为客观冷静的解构科学过程。出版机构要着重策划结合公众生活、指导公众进行科学体验的图书选題,唯有如此,才能深入解读科学真相,克服重“信”轻“知”的痼疾,建构令社会公众信服的科普文本。

科学方法建立在对事物性质和规律的正确认识和利用基础之上,是人类在科学探索中归纳升华得出的宝贵精神财富。狭义的科学方法是关于科学研究中遵循或运用的思路、程序、规则、技巧和模式,广义的科学方法是指由正确世界观决定的人们正确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由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企鹅冰书:哪里才是我的家?》一书正努力尝试践行这种科学方法。众所周知,气候变化所带来的全球变暖之势正不断改变着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植物的生存环境,而不断融化的极地冰层不仅使得全球海平面上升,更不断将两极地带的生物推向灭亡的边缘。《企鹅冰书:哪里才是我的家?》就是基于该背景,讲述了企鹅迁徙和寻找家园的故事,但此书的阅读过程却满含隐喻。阅读前,需要将该书先放入冰箱冷冻15分钟左右,随即取出,图文内容才会显现。当温度上升到20℃以上时,图书的内容就会消失[19]。这是国内首次将温变油墨应用于图书制作的案例,通过对温度的科学实践操作,隐喻全球变暖对极地冰川和生态环境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通过呼吁人类要正确认识世界(变暖后文字和物种消失)和改造世界(放回冰箱——为地球降温)这一隐喻来实现解构科学方法的目的。解构科学方法是传统科普价值重构的重要内容,当前公众理解科学或是有反思的科学传播,在科学方法解构层面均无大的作为,是公众科学素养提升缓慢的关键原因。因此,传统科普出版的选题优化,应着重于呈现科学知识或现象背后的科学方法,交给公众打开科学宝库的钥匙,让社会公众明白,在科学方法的适用范围内,认真按照科学方法去做,就能实现预想的结果。

自20世纪后半叶以来,人类生活须臾离不开科学,科学思想传播从极少数人的研究思路转变为社会重要的日常思维,以及人类重要的思想成果。科学思想是在各种特殊科学认识和研究方法基础上提炼出来的、能够发现和解释其他同类或更多事物的合理观念和推断法则,它对进一步、更广泛的科学研究和社会实践具有导向作用[20]。因此,传统科普出版图书选题优化,必须以解构科学活动背后的科学思想,建构科学思想传播为重点,这也是其价值重构的重要内容。唯有如此,才能使社会公众在科学思想的指导下,正确认识并掌握客观事物的特性和运动规律,真正实现公众理解科学和有反思的科学传播。

普遍性、公有性、无私利性和有条理的怀疑性,构成科学的精神气质[21],科学精神是科学实现其社会文化职能的重要形式,包括自然科学发展所形成的优良传统、认知方式、行为规范和价值取向,是科学文化的主要内容。因此,传统科普出版选题优化,应该在解构科学活动中蕴含的科学精神、建构弘扬科学精神的大众文本上下功夫,这同样是传统科普价值重构的重要内容。

五、结语

身处情感大于真相的“后真相”时代,在充斥社交媒体和自媒体真假难辨的内容碎片包围之中,单纯强调科学传播机制的革新已经难以实现科学传播的预期,科学传播已经进入以内容生产促进机制变革的时代。正如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科学大厦是无数科学家经历千百年,以隐喻认知的方式一点一滴建构起来的,从知识、方法、思想和精神层面完整准确解构科学隐喻,复杂艰深。“后真相”时代公众信息来源渠道多元,价值认同复杂,适于公众接受的隐喻文本建构同样困难。然而,当我们将目光聚焦于隐喻认知,就会发现科学传播内容生产与传播机制恰恰是由科学隐喻的建构和解构统一起来的。

科普有理,传播有道,任何一种科学传播模型都不会过时。从科学隐喻的建构和解构入手进行选题优化,建立持续进步的科学传播内容生产体系,应当是传统科普出版应对“后真相”时代科普出版诸多挑战的关键举措。传统科普出版基于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科学思想与科学精神四大维度进行选题优化,以解构科学探索过程的真相为核心进行价值重构,就能够实现内容生产与传播机制的统一,进而建立持续进步的科学传播内容生产体系。经过这样选题优化的传统科普出版,既能够全面提升公众的科学素养,让公众真正理解科学,又能确保有反思的科学传播不受反科学的情感“模因”影响,使科学传播全方位立体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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