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的分层结构及其关联路径研究

2022-01-27 05:14
西部经济管理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动因驱动责任

张 宏 林 如

(浙江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浙江杭州 310018)

在日益严峻的生态环境问题严重掣肘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当下,绿色低碳循环发展既是实现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发展同步的必然选择,也是社会各界刻不容缓的重要任务。为了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难题,基于大国责任担当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习近平总书记于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概念,又在2020年正式宣布中国力争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这一进程远远短于发达国家所用时间,加快推进绿色低碳循环发展显得更加紧迫。

据《第二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显示,2019年二氧化硫、氮氧化物、颗粒物排放总量主要源于企业工业活动,相应污染物排放比例分别高达86.5%、44.4%、85.6%。作为环境污染第一责任主体的企业,其履行环境责任成为实现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关键一步。在环境责任履行过程中,企业既能因环保研发投入的增强,改善工艺技术,提高资源的利用率、降低污染物的生成率,又能因环保理念与研发设计的融合,促进绿色产品创新,形成差异化优势、开拓新市场[1],无疑是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双赢之举。然而,现实中企业环境责任实践屡屡“碰壁”,诸如泉港碳九泄漏、嘉陵江铊超标等污染事件频频发生。环境责任履行虽能带来经济、社会、环境等多方效益,但多数企业的视线局限于履责后的短期财务绩效降低,难以主动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资金占用率高、回报期长的环保项目,呈现出对企业环境责任回避或履责不足的事态,从而陷入综合效益低、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的困境。因此,如何推动企业一致迈出环境责任承担的步伐、持续迈向绿色低碳发展的未来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针对企业环境责任这一研究主题,现有文献主要辨识了环境法律规制[2]、竞争压力[3]、财务绩效[4]和管理者道德认知[5]等推动企业履责行为产生的影响因素,试图从中入手破解履责困境,其研究焦点更多集中于从单一层面对独立变量进行探究。事实上,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是由多重动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既受外部环境影响又受内部道德驱动,并且不同因素间的良性互动对提升企业履责动力有着诸多裨益。相对于单因素实证研究,从系统视角出发对多因素进行识别并深入解析其间的互动联系有助于厘清现象背后的内在逻辑,深化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中多重影响因素协同驱动效应的理解,进而对企业履责行为形成科学判断,从中找出提升履责动力的突破口,助推企业走出综合效益低、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的困境。基于此,本文将对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进行系统回顾和归纳整合,分别利用解释结构模型、交叉影响矩阵相乘法进行动因层级划分和特征分析,探寻企业履责动力中的根源性因素和直接影响因素,并进一步厘清其间的内在联系和作用路径,以期为推动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助力绿色低碳循环发展提供有力建议。

一、文献回顾

企业环境责任源于企业社会责任,最早因19世纪粗放型工业发展致使各类环境公害频发而备受关注。美国经济学家恩德勒[6]认为,企业环境责任是实现企业利润增长和环境保护两者兼容与平衡的有效方式,并将其定义为致力于可持续发展,消耗较少的自然资源,以及让生态环境承受较少的废弃物。Williamson等[7]认为企业环境责任是企业自愿将环境问题纳入企业运作和利益相关者互动的行为。这种自愿履责行为一方面会因企业对持续发展和环境伦理的追求,表现出对环保实践开展的主动性,另一方面会因外部环境施加的规制压力,使企业呈现为被动的履责状态[8]。尤其是处于经济转型期的中国,市场环境的完善不仅依赖于市场机制和规范体系,还依赖于政府等外部主体的干预。在此复杂环境中,企业环境责任不仅会是企业谋求持续发展的主动行为,也可能是受外部环境规制的被动行为。因此,本研究将企业环境责任定义为:企业在满足生存发展的同时,兼顾法律要求和环境伦理的主动或被动行为。

随着企业环境责任研究的推进,其影响因素的研究得到了一定发展,大体可归纳为两类。一是以单因素实证为主的定量研究。此类研究更多关注于验证单因素对结果变量的净效应,试图利用客观数据对两者间的相关关系进行演绎,描述并解释影响因素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驱动作用。现有的实证研究主要探究了环境、组织、个体等层面的因素对企业环境责任的独立影响。在环境层面,杜建军等[9]运用双重差分法验证了环保督察制度对企业环保投资水平的促进作用和滞后效应;Jung等[2]对韩国2010—2019年企业数据进行回归分析,验证了外源型环境规制与企业环境责任的正相关关系;卢洪友等[10]实证检验了政府补贴对企业环保投入的正向激励作用;吴昊旻等[3]使用2010—2017年重污染行业数据检验了行业竞争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影响关系,发现行业竞争能够促进履责行为产生。在组织层面,张弛等[4]从动态视角出发验证了企业环境责任与组织绩效间的正向关系,并实证检验了财务绩效对环境责任履行的反向助推作用;Schmitz等[11]研究发现客户需求、竞争对手活动以及技术进步能够影响组织对环境战略的追求,且利益相关者的压力对这种正向影响存在增量效应,促进组织对环境战略的采纳与实施。而个体层面的研究对象主要为企业管理者与员工,如周敏奇等[5]实证研究发现高管道德感知的提高能够正向激发其环保责任意识,从而影响他们对环境保护的选择性取向;田虹等[12]发现员工的亲环境行为与其环保意识、环境责任感知有密切关联,该关系具体表现为责任感知水平高的员工能够促进环保行为产生,并对企业环境绩效的提升产生重要影响;Shah等[13]验证了首席执行官的认知能力对企业环境责任行为的正向促进作用,认为其认知水平越高,对环境策略的重要性感知越强,越倾向制定益于环境的创新战略。二是以案例分析为主的定性研究。这类研究的重心在于对有关影响因素的识别,尝试在深描事件发生的过程中,归纳驱动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因素。已有研究主要从环境规制、伦理道德等视角展开影响因素的定性化描述分析。余澳等[14]基于中美环境规制案例的比较分析发现,市场制度、政府制度和法律制度等外部因素可以驱动企业环境责任的履行。Qin等[8]基于中国典型环保案例的分析发现,利益相关者压力、财务水平、企业文化等因素能够驱动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并且这些因素间的关联互动对提高企业履责水平、实现绿色发展具有关键作用。

目前,企业环境责任研究尚处于初级阶段,现有文献虽对部分影响因素及其驱动作用机理进行了独立探讨,但从多视角对多层面因素进行全面识别的研究相对缺乏。且囿于研究方法与分析框架,多数研究聚焦于影响因素与企业环境责任之间的线性、对称关系,未能考虑到多层面因素间高度复杂的互动联系,对于各因素间的互动机理和相互影响程度尚未进行整体性探讨,限制了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背后多重影响因素协同驱动效应的理解,难以有效应对绿色低碳循环发展背景下企业履责不足的困境,阻碍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进程。因此,有必要对企业环境责任动因进行系统挖掘,综合考察各个因素间的内在关联和分层结构。

二、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识别

本研究构建了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内外动因框架,以动力来源为划分依据,将动因分为外源动因和内生动因,以确保识别过程的完整性。其中,外源动因是指外部环境中监督或调控企业环保行为的外在驱动因素;内生动因是指涉及企业发展和环境伦理认知的内在推动因素。在此分类的基础上,文章结合外部环境的制度性特征,将外源动因进一步分为强制、模仿和规范三类驱动。通常,企业想要实现可持续的发展,需要通过供应链和价值链进行社会资源的汲取与配置,获得持续性竞争优势,促进价值增值和效益提升[15]。为了提高资源的获取与利用水平,实现持续发展,企业会通过履行环境责任来强化对供应链和价值链因素的把控[1]。因此,本研究在将伦理道德作为内生动因一个子维度的基础上,又分出了供应链和价值链两大动因,即内生动因进一步分为供应链、价值链和伦理道德三类动因。基于上述内外动因框架,综合由外及内、自上而下的梳理方式,最终识别了13个动力因素。

(一) 外源动因

(1)强制驱动。自然环境作为具有负外部性的公共资源,受到政府和社会的共同监管与分配[16]。政府制定刚性、稳定、明确的规章制度,并通过权威部门监督和管制企业环境行为。企业若做出与该约束相背离的行为,将面临高昂的监督罚款甚至是更为严厉的行政处罚,因而常常被迫承担环境责任[17]。这类强制驱动主要包括政府法规规制(C1)和媒体监督报道(C2)。政府法规规制对企业环境行为的强制约束力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法律制度的明确性和权威性;二是对于污染事件的规制措施与力度。法律制度和规制措施越完备,执法力度越强,组织合法性的门槛就越高,更能驱动企业承担环境责任[14]。媒体在信息传播和舆论引导方面作用显著,是大数据时代企业舆论压力的主要来源[18],在其监督下,企业行为无处遁形,为了规避负面环境事件被报道后带来的不良效应和经济损失,企业不得不通过履行责任来获得合法性[19]。

(2)模仿驱动。在同一组织场域中,彼此竞争的组织间形成了一种示范作用[17]。高绩效组织通过场域内的社会关系网络对外传递组织决策及相应的行为结果,影响其他组织对此类行为选择背后含义的认知,进而引起他们对这类优秀组织行为的模仿[20]。因而,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模仿驱动因素主要是同行履责示范(C3)。当同行企业承担环境责任所得的收益较好时,企业为避免在竞争过程中大幅落后,将通过借鉴优秀同行的环境实践决策,结合自身情况跟随其步伐进行环境管理[21]。且当所在行业的企业环境责任承担水平越高时,同行的示范效应越强,企业环境责任行为的驱动力将越强。

(3)规范驱动。因社会价值观等统一认知而形成的社会行为准则,是引导组织行为与决策的规范驱动力量[17],主要包括社会评级评优(C4)和政府扶持激励(C5)。非政府组织按照社会规范准则对企业实施环境责任等级评定,并对高环境绩效组织进行表彰,能够监督和引导企业环境行为。若企业环境责任评定的等级持续过低,它们将失去非政府组织或社会群体对企业各类活动的关注与支持[22];相反,高环境绩效企业会受到社会组织的表彰与肯定,并通过对外公示持续激发履责积极性。与之类似的,政府针对环境保护增设的补贴项目有助于激发企业环保实践的主动性,促进企业履行环境责任[10]。

(二) 内生动因

(1)供应链动因。这类动因指供应链内与社会资源汲取相关的企业履责动力因素,主要包括商业合作要求(C6)、外部融资支持(C7)和员工环保期望(C8)。商业合作有助于企业在信息互换过程中汲取新的专业知识并提升能力[23];获得外部投资者的支持意味着拥有更多的融资机会;员工是企业的核心资源,能够增强内部动态能力,帮助企业建立环境管理体系[24]。环境关注度高的利益相关者不会选择环境责任履行不良的企业进行合作,还会对这类已合作的企业施加压力甚至撤回投资[8];反之,若企业关注环境责任履行,并能够满足利益相关者的环保需求,则能够增强他们的信任,促进其相互合作与资源投入的意愿,进而获得更多社会资源[25]。因此,当合作商、投资者以及员工对企业环境责任的要求和期望提高时,企业会提高环境责任履行水平。

(2)价值链动因。这类动因指的是与企业价值增值、竞争优势形成相关的履责动力因素,包括持续创新(C9)、财务绩效提升(C10)和企业形象维持(C11)。企业创新能力越强,其成功实施先进环境战略的可能性越大,越能促成环境绩效的提升。在创新的过程中,企业若能将负责任创新理念融入生产经营实践中,有助于形成高市场价值的绿色创新成果,维持企业的竞争优势[26]。冗余资源理论认为,企业在将有限资源投入生产性活动后尚有余时,更有机率履行环境责任[4]。因而,财务绩效的提升意味着企业开展生产性活动后,内部资金结余的可能性更大,更能为企业环保实践提供资金支持,推动环境责任履行。良好的企业形象是吸引利益相关者的关键,能够帮助企业赢来信任与支持,促进有益资源的持续供给,形成企业的差异化竞争优势[27]。企业为了避免负面环境事件导致的形象危机,维持赢得的竞争优势,会加强对形象维持的重视,越有动力履行环境责任[28]。

(3)伦理道德。企业想要实现持续稳定的发展,伦理道德意识的作用不可小觑,它既有助于鼓励企业内部形成有效的伦理决策来应对环境问题,又能够帮助企业营造正向的伦理文化氛围,进而促成企业自发承担社会义务[29]。这类动因包含管理者责任承担(C12)和组织文化驱动(C13)。认知心理学认为,认知使大脑功能规范,有助于个体做出最佳决定,从而影响其对投资决策的选择[30]。管理者是组织各项决策的中枢,其环保认知与责任承担意愿越强,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可能性越大,这种影响会促使企业参与环境实践活动[5]。企业文化能够以价值观和信念共享的方式促进内部成员对企业发展目标的理解,为组织行为与决策提供指引[26]。此外,企业环境责任文化塑造得越强,内部成员在此氛围中越能形成良好的环保观念,并按要求在生产运营过程中承担环境责任,提高整体履责水平[31]。

三、ISM模型构建与分析

(一) 研究方法

1.解释结构模型

解释结构模型(ISM)是由美国学者Warfield提出的一种分析复杂系统结构的研究方法。它通过将复杂系统进行分解,构造出若干个平行子系统,辅以理论基础和技术支持,进而有层次有条理地展现系统的内部结构以及各因素间的影响关系,最终以一个多层次的递阶模型综合呈现。相对于仅关注单因素影响效应的统计方法,该方法能更好地应对企业环境责任行为的复杂性,有助于对多个动力因素的影响关系和层级结构进行整体性探讨。

本研究在识别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集C的基础上,具体展开了如下步骤:(1)借鉴王龙等[32]学者的成果及学界通用做法,邀请了12位企业环境责任领域内研究和实务相关部门的专家,包括6位企业高管和6位高校专家。(2)以问卷形式向各位专家收集动力因素间相互关系的初始数据,专家们基于自身专业和经验理解进行判断,若其认为因素i对因素j有直接影响,则Cij=1,否则Cij=0。(3)考虑到专家意见的不一致,对个别争议激烈的因素相互关系进行了结果访谈与意见征询,并借鉴王君泽等[33]学者对因素间相互关系的最终评判设定阈值,若有超过80%的专家认为因素i对因素j有直接影响,则最终邻接矩阵中Cij=1,若无则Cij=0。(4)根据最终统计结果所得的邻接矩阵,计算得出相应的可达矩阵。(5)对初始可达矩阵进行层级化处理,得出最终可达矩阵。(6)按照最终可达矩阵建立层次结构模型。

2.交叉影响矩阵相乘法

交叉影响矩阵相乘法(MICMAC)是由法国学者Duperrin提出的一种分析复杂系统中元素间相互关系和作用的方法。它能在关系矩阵的基础上运用矩阵相乘的原理,对因素的驱动性和依赖性进行识别,并利用可达路径和层次循环进一步分析因素间的影响程度。本研究在构建动因层次结构模型的基础上,进行了交叉影响矩阵相乘法分析,建立一个横纵坐标分别为依赖性和驱动力的二维分布图,计算各动因的驱动-依赖性并将其划分入二维分布图内的I自发、II依赖、III联动、IV独立四个象限。

(二) 动因的ISM构建

本研究将调查结果进行筛选、过滤、整合后,确定了环境责任履行动力因素间的直接影响关系,形成了以“0”“1”区分影响关系的邻接矩阵,其中“1”表示行列的动因对纵列的动因有直接影响关系,具体邻接矩阵如图1所示。

将邻接矩阵A与单位矩阵E相加,求得矩阵A+E。基于布尔运算法则运用Matlab软件对矩阵A+E进行幂运算,直到运算所得的矩阵不再发生变化,即不产生新的间接关系,此时输出的矩阵为可达矩阵。通过软件编程运算后,当F=3时,得到本研究可达矩阵R。

利用可达矩阵R计算可达集R(Ci)、前因集A(Ci)以及交集R(Ci)∩A(Ci),其中可达集是可达矩阵R中数值为1的行因素的集合,前因集是可达矩阵R中数值为1的列因素的集合。根据层级界定的规则可知,当Ci满足条件交集R(Ci)∩A(Ci)=R(Ci)时,节点Ci属于最高要素集合集L1,即该因素无需经过其他路径就能直接到达目标结果,且其他因素可通过路径直接或间接到达该因素[33]。通过这一层级界定规则对因素进行层级分解,最终得到如表1所示的层级结构。

表1 (续)

表1 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动力因素的层级结构

将同一层次的动力因素整合到同一水平,并用箭头表示动力因素间的直接影响关系和影响路径,最终得到如图2所示的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动力因素的解释结构模型。

由图2可知,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动力因素可以划分为7个层级。最顶层是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最直接的影响因素,即C9持续创新、C10财务绩效提高是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核心动力因素。

中间层为第2层到第6层,包括:处于第2层的C12管理者责任承担;处于第3层的C6商业合作要求、C7外部融资支持、C8员工环保期望;处于第4层的C3同行履责示范、C11企业形象维持;处于第5层的C4社会评级评优、C5政府扶持激励、C13组织文化驱动;处于第6层的C2媒体舆论监督。这些动因是影响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中间节点,它们一方面受到底层动因的影响,一方面将这份影响向上传递给顶层。

最底层是企业环境责任履责最深层次的影响因素,即C1政府法规规制。该动因是企业履责的根本,对其他动因都存在直接或间接的影响。

(三) 动因的 MICMAC 分析

根据ISM模型构建中的邻接矩阵,计算各动力因素的驱动和依赖程度,其中驱动力大小以可达矩阵中数值为1的行因素个数和表示,依赖性则是矩阵内数值为1的列因素个数和。计算后所得的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企业环境责任履行动力因素的驱动力和依赖性

将表2内动因的驱动、依赖结果图像化,得到如图3所示的动力因素驱动依赖性二维分布。其中,第一象限(自发)包括位于第四层级的C3同行履责示范。该象限中的因素具有驱动力和依赖力差异较小的特点,不易受其他因素影响,对其他因素的影响力也较小,具有稳定性。

第二象限(依赖)包括C6商业合作要求、C7外部融资支持、C8员工环保期望、C9持续创新、C10财务绩效提高和C12管理者责任承担,分别属于第一层、第二层和第三层级的因素。该象限内的动因具有较大的依赖性,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对其他因素的影响力有限。

第四象限(独立)包括C1政府法规规制、C2媒体舆论监督、C4社会评级评优、C5政府扶持激励、C11企业形象维持和C13组织文化驱动,主要是底层的因素,即第五层级、第六层级和第七层级因素。该象限中的因素不易受其他因素影响,但对其他因素有较强影响力,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起到关键性、根本性作用。

(四) 进一步分析

结合ISM和MICMAC分析结果,本研究进一步将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的解释结构模型分为关键层、中间层和表面层三大层次,并根据各因素所属的动因分类维度,形成了如图4所示的优化解释结构模型。

关键层驱动因素包括解释结构模型中的第5、6、7层,涵盖的动因类别相对较多。这层因素以外源动因为主,驱动力较强,能够通过各种途径将影响力向上层传递。其中,位于最底层的政府法规规制影响力最大,是驱动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根本。该因素对企业环境行为的关键约束力在于制度的完备水平和执法的力度,因此需要重点把握。政府法规是媒体声讨失责企业的制度保障,为其实施环保监督提供标准,对媒体舆论监督驱动企业环境履责具有直接影响。媒体舆论监督对社会评级评优和政府扶持激励的协同驱动作用主要表现为两方面:一是媒体能通过对履责评级评优和政策扶持制度的广泛宣传,扩大其社会影响力,强化规范驱动的引导与激励作用;二是媒体在跟踪报道环保事件时,能够传递出公众的环保需求和积极的环保理念,有利于相关部门和机构及时了解环保动态,更新评定评优体系,保持规范驱动的有效性和持续性。此外,媒体对环保事件的监督与报道能够向企业传递社会倡导的绿色发展理念,加速企业内部成员对绿色发展战略的认同与吸收,促进组织绿色文化的形成。

中间层自治因素是解释结构模型中的第4层因素,包括同行履责示范、企业形象维持。这层动因既有驱动力,也有依赖性,既需要依靠关键层驱动因素的驱动,又能促进表面层依赖因素发挥作用。同行履责示范受到下层规范驱动因素的直接影响,当社会评级评优和政府扶持激励的引导作用越强时,同行企业履责水平将为之提高,形成的履责示范效应也将越强。同行企业履责水平还能促进上层供应链动因的推动作用,当同行企业因环境绩效领先而在竞争中获得比较优势时,商业伙伴对环境保护和责任承担的关注将会提升,会对合作企业提出更高的环保要求,施加更多的压力,推动企业环境责任的履行。企业形象维持在模型中所处的层级与其他价值链动因大不相同,既受到外源动因的直接影响,又能影响其余内生动因,需要重点关注。

表面层依赖因素涵盖解释结构模型中第1、2、3层因素。这层因素属于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内生动因,其驱动力较弱、依赖性较强,需要依靠下层因素的完善与发展。企业形象维持能够影响商业合作要求等供应链动因,企业形象塑造与维持的水平越好,越能满足商业伙伴、投资者以及员工对声誉的精神追求,对缓和他们施加的环保压力有一定的作用,从而维系资金、技术、人才等社会资源的获取。供应链动因的增强能够提高管理者责任承担的驱动作用,当利益相关者环保要求提高时,管理者面临更大的责任压力,其环保责任承担的意识随着压力增加而增强,进而增强其履责的倾向。持续创新和财务绩效提升受到管理者责任承担的直接驱动,具有较强履责意识的管理者会加大对企业内环境管理合规性的关注,且愿意提高对创新的资源投入,促进拥有高附加值、迎合客户偏好的绿色创新产品形成,实现财务绩效的提升。值得注意的是,最顶层的持续创新和财务绩效提升是影响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直接因素,且受到其余因素的共同影响,对提高企业环境责任履行水平具有关键作用。

关键层中政府法规规制等驱动因素越完善时,它们对同行履责示范等中间层自治因素的驱动作用越强,供应链、价值链动因等表面层依赖因素也将随之增强。在这种层层影响和驱动强化的作用下,因管理者自身履责意识薄弱、资源禀赋不足等原因导致的企业环境责任动力不足能够得到弥补,进而提升企业履责水平。

四、结论和建议

(一) 研究结论

本研究从系统视角出发构建了内外动因框架,并结合由外及内、自上而下的逻辑思路梳理了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多维动力因素,进一步运用解释结构模型和交叉矩阵相乘法研究了企业环境责任动力因素间的层次结构和关联路径。

研究结果表明:(1)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动力因素间呈现分层联动的内在规律。各因素根据相互影响关系可分为7个层级,结合驱动-依赖性特征可进一步归入关键层、中间层、表面层三大层次。其中,关键层驱动因素包含政府法规规制、媒体舆论监督、社会评级评优、政府扶持激励、组织文化驱动,对中间层同行履责示范等自治因素有直接影响;而属于表面层的商业合作要求、外部融资支持、员工环保期望等依赖因素,则受到中间层因素的直接或间接影响。(2)不同动力因素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的影响程度和作用路径不同。具体而言,政府法规规制是影响企业环境责任承担的根源性动因,能够直接或间接对企业环境责任履行产生关键驱动作用;持续创新和财务绩效提高是核心影响因素,直接影响了企业履责。

(二) 政策建议

1.健全法律法规,重视媒体推动

从关键层驱动因素来看,健全政府的法律法规、强化媒体的治理作用,能够稳步提升企业环境责任水平。政府既要健全环保法规,明确规定企业法定义务和违法惩戒措施,为各行政部门的监督与执法提供制度保障;也要完善执法环节,加强执法力度,建立严格的执法守法环境;更要做好绿色发展、生态文明建设的顶层设计,凝聚媒体监督、行业自律、公众参与等综合力量,主导构建生态环境治理全民行动体系。媒体则要发挥监督治理效能,一方面坚持正确舆论导向,主动回应社会关切,与公众监督形成合力;另一方面加强主流媒体对企业环境治理主体责任履行的引导和促进;同时,可以适当扩大高规范性、高可靠性大众媒体的影响力和影响范围,增强其对企业环境失范行为的舆论监督[34];再者,加强生态文明宣传教育工作,引导全社会牢固树立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和行为准则,为促进企业绿色文化、绿色发展观的形成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和坚实的社会基础。

2.强化外导内修,表里相依相应

从中间层自治因素来看,强化外部同行对企业的示范作用、加强企业形象维持的影响力,能够双向推进企业环境责任的履行。政府应组织相关部门并协同专业和有公信力的社会机构,结合行业特点建立和完善企业环境责任标准和体系,定期开展科学评价并逐渐扩大评价范围,同时建立实时的环境监测通报制度,综合获得客观、稳定的评价结果;在此基础上,及时公开评优结果,表彰履责优秀的企业并加大对其正面宣传的力度,助力企业建立和维持良好形象,进而推动其获得积极的利益相关者回应,形成正反馈。要结合不同行业、不同类型企业的实际履责难度和业务类型等具体情况,进一步给予资金补贴、政府采购等支持和激励。要选树绿色转型和绿色发展的典型案例面向社会开展专题宣传、夯实重点领域国有企业特别是中央企业的履责标杆角色,综合提高同行履责的榜样示范效应和价值引领作用,形成企业环境履责的系统、长效驱动机制。

3.促进双链对接,实现齐驱并进

从表面层依赖因素来看,促进双链对接,有助于增强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主动性。鉴于供应链动因能够直接影响管理者责任承担的意识,政府应协同环保社会组织、行业协会等环境治理力量引导提高利益相关者对环境保护的关注度,凝聚绿色发展共识,促使环境履责水平成为他们与企业合作的门槛之一。其次,加强企业绿色发展与金融政策协同,完善企业绿色发展信息披露和共享机制,推动企业绿色供应链与绿色价值链协同联动发展,引导企业构建绿色双链管理模式和管理体系,积极发展绿色信贷、能效信贷,加大绿色融资支持力度、推动绿色产融合作。最后,实施资源要素差别化配置,推进资源要素向环境履责表现好的企业集聚,帮扶和支持企业进行全流程绿色化改造,鼓励企业开展高质量、全生命周期的绿色产品设计,引导绿色消费市场导向、拓展绿色消费场景、促进绿色低碳产品消费升级,让企业在绿色转型和发展中增进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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