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宁波市奉化区尚桥墓地唐代墓葬发掘简报

2022-01-23 09:24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吉林大学考古学院
东南文化 2021年6期
关键词:底径墓室铭文

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 吉林大学考古学院

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 宁波市奉化区文物保护管理所

内容提要:2012—2013年,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浙江宁波奉化尚桥科技工业园物流中心建设地块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其中清理唐代墓葬19座,出土有“大中二年”“大中元祀”“唐明州”等字样的铭文砖,为研究区域内唐代丧葬文化提供了新的资料。

尚桥墓地位于浙江省宁波市奉化区尚桥村以南、奉化火车站以北的丘陵缓坡地带(图一)。2006—2008年,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对奉化中心粮库和奉化火车站通站道路所占墓地区域进行考古发掘,已探明该墓地至少是一处规模庞大的汉至六朝时期墓地[1]。

图一//奉化尚桥墓地位置示意图

2012年11月至2013年4月,为配合奉化经济开发区尚桥科技工业园物流中心建设,宁波市文物考古研究所(现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吉林大学考古学院、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奉化市文物保护管理所(现奉化区文物保护管理所)等单位对建设地块涉及的尚桥墓地区域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此次发掘共清理汉代至明清时期墓葬200余座,是宁波乃至浙江地区近年来历史时期墓葬考古的一次重要发现。

尚桥墓地当时的保存区域东西跨度约950、南北跨度约600米,西南部靠近现在的奉化火车站区域。此次发掘区域原为茶场种植区,清理的200余座墓葬均开口于表土层下,时代仍以汉至六朝为主,同时也发现了一批唐代墓葬。经过进一步整理,确认唐代墓葬19座,13座位于墓地西南部,6座位于墓地中部。虽然这些唐代墓葬保存状况一般,但是却为该墓地的延用时间提供了新的证据。以下对此次发掘中发现的唐代墓葬情况作简要报告。

一、墓葬形制

由于墓葬的保存情况不甚理想,经过整理,初步确定唐代墓葬有19座,包括土坑竖穴墓和砖室墓两类。

1.土坑竖穴墓

2座(M94、M112)。2012FSM94(以下全文省略编号中的“2012FS”),被M90打破,墓坑平面呈长方形,方向为210°,长2.32、宽1.1、残深0.5米,坑壁为直壁。未见葬具和人骨,葬式不明。墓坑北部发现随葬品4件,为青瓷罐1、陶罐1、青瓷钵2件,2件钵分别叠放于2件罐的口部(图二)。

图二//M94平、剖面图

2.砖室墓

共17座。根据平面形状的差异可分为二型。

A型 长方形砖室墓,共7座(M9、M25、M48、M61、M66、M76、M56),均为单室。以 M9、M61和M76为例。

M9,方向305°,墓室内长2.6、宽0.94、残高0.7米。东、南、西壁为三顺一丁或四顺一丁垒砌,顺砖为错缝平铺,丁砖每隔3块或4块短砖后有一条长砖,三壁每壁各有3个塔形壁龛。北壁无壁龛,底层顺砖和丁砖有错位,应为封门之处。墓底为单层“人”字形铺地砖。墓室内扰乱严重,未见葬具和人骨,未发现随葬品(图三)。墓砖皆为青灰色素面砖,长34、宽12、厚3厘米。

图三//M9平、剖面图

M61,方向325°,墓室内长3.1、宽0.84、残高1米。东、南、西壁从下至上有3层砖使用三顺一丁的砌法,再网上用顺砖叠涩起券。东壁有4个长方形小壁龛,南壁中部有1个长方形小壁龛。墓室北部为封门处,封门砖呈“人”字形。墓底铺地砖为单层“人”字形平铺,保存较好。墓室内扰乱严重,未见葬具和人骨。出土随葬品4件,其中3件为填土中出土瓷器残片修复的青瓷碗、盏和壶,墓底发现1件青瓷碗(图四)。墓砖有青灰色和浅红色两种,长32、宽14、厚4厘米,多为素面,部分砖的端面模印半莲蓬纹。

图四//M61平、剖面图

M76,方向275°,墓室内长4.06、宽2.08、残高1.03米。墓内四壁均为三顺一丁砌筑,上部情况不详,推测应为券顶。墓室封门墙位于西壁,为双层墙体。墓底的铺地砖为单层“人”字形平铺,局部已被毁坏。墓室内扰乱严重,墓室内未见葬具和人骨。出土随葬品4件,其中1件为填土中出土瓷器残片修复的青瓷钵,墓底发现3件,分别为青瓷罐1、青瓷钵2件。墓砖皆为青灰色素面砖,长29、宽14、厚4厘米(图五)。

图五//M76平、剖面图

B型 船形砖室墓,共10座,根据墓室数量的差异可分为两个亚型。

Ba型,单室,9座(M22、M46、M51、M74、M83、M203、M17、M24、M181)。

以M46、M51为例。

M46,方向为294°,墓室内残长 3.2、宽0.9~1.32、残高0.36米,中间最宽,后部最窄。墓室仅存南、西、北三壁,均为三顺一丁起底,残存3层顺砖和1层丁砖,上部情况不详,推测为券顶。东壁已完全被破坏,推测为墓门封门处。墓底铺地砖为单层双砖横竖平铺。墓室内扰乱严重,未见葬具和人骨,未发现随葬品。墓砖皆为青灰色素面砖,长28、宽14、厚3厘米,其中一些铭文砖的端面上模印有“唐明州”的字样(图六)。

图六//M46平、剖面图

M51,方向为 317°,墓室内长3.04、宽 0.66~0.86、残高0.72米,中间最宽,后部最窄。东、南、西壁为三顺一丁砌筑,上部情况不详。东壁保留有1个长方形壁龛,西壁保留有2个长方形壁龛。墓室的封门墙位于墓室的北壁,内侧用一排丁砖加固,外侧为双道砖壁,均为三顺一丁砌筑,两侧壁在北部再延伸出1块砖。墓底铺地砖为单层“人”字形平铺。墓室内扰乱严重,未见葬具和人骨。墓底出土1件青瓷盏,填土中发现1枚残损严重的铜钱。墓砖皆为青灰色,正面素面,端面模印纹饰,长24、宽14、厚3厘米(图七)。

图七//M51平、剖面图

Bb型,双室,1座。

M21,方向101°,打破六朝墓葬M20。墓葬严重被扰,双室中南侧墓室保存相对较好,北侧墓室仅存南壁局部与部分铺地砖,从构造来看,两个墓室的结构是一致的,以南室为例进行介绍。墓室内残长3.4、残宽1~1.4、残深0.5米,中间最宽,东侧最窄,墓壁为三顺一丁砌筑,上部情况不详。东壁有1个塔形壁龛,南、北壁上各有3个塔形壁龛,对称分布。西壁为封门处,完全被破坏。墓底铺地砖为双砖横竖平铺。墓室内扰乱严重,未见葬具和人骨,未发现随葬品。墓砖皆为青灰色素面砖,长30、宽15、厚4厘米。南室墓壁上发现了一些模印的铭文砖,可辨字样的有“大中二年刘家新样”“王上之”“大中元祀”等(图八)。

图八//M21平、剖面图

二、遗物

墓地的保存状况整体一般,唐代墓葬被盗扰的情况也较为严重。从残存的出土随葬品种类来看,以瓷器为主,另有少量陶器以及无法辨认字迹的残损铜钱。以下对保存相对较好的部分瓷器及代表性墓砖作简要介绍。

1.瓷器

此次发掘的唐代墓葬,出土瓷器均为青瓷,器形主要有壶、罐、碗、盏、钵等。

盘口壶 2件。M61︰2,圆唇,矮颈,溜肩,深弧腹,平底。红褐胎,胎质较粗,施釉不及底,釉色青绿。肩部贴塑4个对称的横系。口径8.7、最大腹径19.2、底径9.4、通高26厘米(图九︰1)。M76︰1,厚圆唇,束颈,溜肩,深弧腹,平底微凹。红胎,胎质较粗,施釉不及底,釉色青中泛黄。口沿下饰一道凸弦纹,肩部贴塑对称竖系两对。口径13.8、最大腹径19.1、底径8.6、高27.8厘米(图九︰2)。

图九//唐代墓葬出土陶瓷器

罐 1件。M94︰2,短直口,溜肩,深弧腹,平底,肩部贴塑4个对称的横系。红胎,胎质较细。釉色青黄,下腹部及底部不施釉。口径10、最大腹径17、底径9、通高22.4厘米(图九︰3)。

碗 2件,腹部较深,圈足。M61︰1,侈口,圆唇,深直腹,腹部有一条折棱,饼足微凹。灰胎,胎质较粗,釉色青中泛黄。外底有轮制痕迹。口径9.7、底径6.8、通高4.4厘米(图九︰5)。M61︰3,敞口,尖圆唇,斜腹,矮圈足。灰胎,胎质较细,釉色青绿。内底有轮制痕迹。口径15.3、底径8、高5.8厘米(图九︰6)。

盏 2件,口径较小,腹部较浅。M51︰1,灯盏。敞口,方唇,斜直腹,平底。灯芯环位于腹壁近底部。红褐胎,胎质细腻。施釉不及底,釉色青。口径11.7、底径5.6、通高2.7厘米(图九︰7)。M61︰4,敞口,尖圆唇,斜直腹,玉璧底。灰胎,胎质细腻,釉不及底,釉色青中泛黄。外底有轮制痕迹。口径10.2、底径4.6、通高4.8厘米(图九︰8)。

钵 5件,口径较小,平底。根据口沿差异可分为三型。

A型 直口,2件。M76︰2,圆唇,上腹直,下腹斜收,平底微凹。红褐胎,胎质较粗,内、外口沿及上腹部施釉,釉色青绿。口径12.8、底径6.3、通高5.1厘米(图九︰9)。M94︰3,圆唇,上腹直,下腹斜收,平底。红褐胎,胎质较细。施釉不及底,釉色青中泛黄。口径8.8、底径3.8、高5厘米(图九︰10)。

B型 微敛口,2件。M76︰3,圆唇,上腹弧,下腹斜收,平底。红胎,胎质较粗,口沿部施釉,釉色青中泛褐。底部有轮制痕迹。口径16.6、底径7.9、通高5.9厘米(图九︰11)。M76︰4,圆唇,上腹微弧,下腹斜收,平底微凹。红褐胎,胎质较粗,口沿及上腹部施釉,釉色青绿。口径12.7、底径5.5、通高5厘米(图九︰12)。

C型 敞口,1件。M94︰1,尖唇,斜腹,平底。红胎,胎质较粗。施釉不及底,脱釉严重。内壁满饰凹弦纹,轮制痕迹明显。口径10、底径5、通高3.7厘米(图九︰13)。

2.陶器

仅在M94中发现1件。M94︰4,陶罐,口部残。直口,圆唇,溜肩,斜弧腹,平底。灰胎,胎质较粗。肩部贴塑横系一对。口径8.7、最大腹径15、底径7.5、通高17.8厘米(图九︰4)。

3.墓砖

此次发掘的唐代砖室墓用砖多为素面,但在个别墓葬中发现有模印的花纹砖和铭文砖,现就保存较为清晰的墓砖标本简介如下。

M21铭文砖之一,残长12.5、宽12.5、厚3厘米,短端面模印“大中二年刘家新样”(图一〇︰1)。M21铭文砖之二,长24.5、宽12、厚3厘米,短端面模印“王上之”(图一〇︰2)。

图一〇//唐代墓葬墓砖拓片

M46铭文砖,长27.5、宽13.5、厚3厘米,短端面模印“唐明州”(图一〇︰3)。

M61花纹砖之一、之二,规格相同,长28.5、宽15、厚4.5厘米。短端面模印半莲瓣纹和卷草纹,两块砖拼合后应能组成一个完整莲瓣(图一〇︰4、5)。

三、结语

奉化地区战国时属楚国,秦灭楚后于公元前222年在浙东地区设鄞、鄮、句章三县,奉化地区属鄞县,县治即设在今奉化区西坞街道的白杜村,一直延续至隋初。隋开皇九年(589年)鄞县并入句章。唐武德四年(621年)析句章为鄞、姚两州,奉化地区属鄞州。武德八年(625年)废鄞州为鄮县。开元二十六年(738年)析鄮县之地置鄮县、慈溪、翁山、奉化四县,并设明州统辖四县。尚桥墓地距离秦汉至六朝时期的鄞县县治所在地——白杜村直线距离仅10千米,以白杜村为中心,历年来发现了大量汉至六朝时期的墓葬[2],尚桥墓地也有大量汉至六朝时期墓葬的分布。但是,唐代墓葬在奉化地区的报道很少,尤其是像尚桥墓地如此成规模的分布还是首次发现。

此次清理的唐代墓葬,M21和M46出土了铭文砖,虽然两墓中均未发现随葬品,但是墓砖铭文为确定墓葬年代提供了重要证据和线索。M21出土铭文砖有“大中元祀”“大中二年刘家新样”的字样,“大中”为唐宣宗年号,大中元祀即大中元年,为847年,大中二年为848年。“大中二年刘家新样”说明这批墓砖是当年的新样式,因此M21的绝对年代应为848年或其后不久。M46虽然没有出土纪年铭文砖,但是墓砖模印的“唐明州”字样,说明M46的年代当在738年设立明州以后的唐代中晚期。此外,M76出土的青瓷盘口壶M76︰1与绍兴木栅唐墓M24︰1[3]、诸暨唐墓M2︰1[4]形制相近,后两者的年代均为唐代早期,M76的年代应大致与其相当。因此,尚桥墓地的唐代墓葬虽然被严重盗扰,但是从上述墓葬的埋葬年代来看,该墓地从唐代早期便上承汉、六朝,且一直使用至唐代晚期。

尚桥墓地唐代墓葬的结构虽然保存不佳,但是此次发现的铭文砖和花纹砖却是特点鲜明。首先,“大中二年刘家新样”铭文砖与本地区以往发现的以纪年为主的唐代铭文砖相比,不仅有纪年,而且还清楚地说明墓砖的烧造或是墓葬的建造已经成为一项商业行为,不同年份有着不同的样式供买家选择。“王上之”铭文可能为人名,其与“大中二年刘家新样”铭文砖同出于一墓,可能是同时订制的一批墓砖。而且,半莲瓣纹花纹砖的制作工艺也是别有新意,其制法应是先做好两块砖厚度的砖坯,模印圆形莲瓣纹后再对等分切开,因此在切开的一侧没有凸起的棱边,这为探究这一时期的墓砖制作工艺提供了有益的线索。

除了汉至六朝时期墓葬、唐代墓葬以外,尚桥墓地2012—2013年度的发掘中还清理了不少两宋至明清时期墓葬。因此,尚桥墓地应是一处汉代沿用至明清时期的大型墓地,这在宁波乃至浙江地区也是不多见的,可以为区域内丧葬习俗的研究提供相关的考古学资料。

(附记:项目负责人为李永宁;参加发掘人员有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李永宁、雷少,吉林大学考古学院吴敬、杜战伟、何强、任瑞波、丁风雅,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周桂龙、王碧顺、王腾,奉化区文物保护管理所毛迪凯,外聘技工肜海元、吴景林;资料整理雷少、吴敬、潘雨娟、王玙、李晓杰;拓片刘银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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