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红
传统的小学语文课堂教学对师生的主体地位划分不明晰,教师多采用“填鸭式”教学方法,侧重于小学生的知识理解运用能力,却忽视了思维的培养,教学模式形式化、教学目标定位低、学生学习态度日渐消极。随着新课改的不断深入,以上问题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教育者愈来愈意识到,语文课程的目标绝不只是教授学生最基础的知识,课堂教学的本质是师生间有意义的交往。通过交往,师生的主体关系得到厘清,学生的思维能力得以提高,师生生命的价值得到提升,核心素养在课堂中得以落实。无疑,“对话教学”便是这一形势下最好的选择。
英国著名学者戴维·伯姆提出:“对话是一个多层面的过程,远远超越了传统意义上指的谈话和交流范畴。它旨在从一个特别的角度探索人类广泛的体验过程。”对话教学的源头可以追溯到东方的孔子、西方的苏格拉底。巴西著名教育家保罗·弗莱雷也在他的代表作《被压迫者教育学》中对传统的储蓄式教育进行了彻底的剖析,指出教育具有对话性。
教师在课堂上引导学生与文本、与作者、与编者、与同伴、与教师、与思想、与自己……进行多维度、多层级的对话,更注重对话的过程,这本身是一种自我生长的内在机制,它更深邃、更新颖、更富有启发性,有利于师生的共同提高。
教师与学生在课堂上进行情感与思维对话,对话教学持续发生和存在都依赖于情感合作的持续发展,因此,营造一种民主和谐的氛围,更能触发学生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感和声音。好的对话课堂,一定是一个让学生感到安全的课堂。内心安全才能更好地唤醒学生对成功、优秀的欲望。笔者所在的学校,倡导合作学习、探究式学习,在更多的课堂时间中,让学生随心所欲进行探究、体验、点评、发言、提问、自由朗读……教师在任何时刻都以欣赏的态度倾听学生的发言,适时进行引导。安全的、民主的课堂为平等对话的课堂奠定良好的基础。
传统的课堂教学忽视了学生作为主体的人的因素。传统的课堂教师是课堂教学的“主角”,学习好的学生是“配角”,多数学生是“群众演员”,还有的只是“观众”或“听众”。也曾有人把小组讨论错误当成合作学习,在小组讨论汇报环节,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顺利完成预设好的“完美”教案,通常会代替学生进行最后的小组总结性发言,没有精彩观点诞生,学生思维发展往往停留在低水平重复认知状态,学生交往也经常浅尝辄止。而笔者所在学校开展的有秩序、有策略的合作学习则改变了合作学习中低效的情形。以采用合作学习策略的《彩色的梦》一课为例,“彩色的铅笔还会画过哪些地方?还会绘制什么美梦?”小组同学有的负责说,有的负责记录,有的提出疑问,有的补充,有的检查句子的通顺合理,每个学生都扮演一定的角色,或是监督者,或是记录者,或是检查者,共同分担责任。学生间实际形成了一个“活动共同体”“利益共同体”,学生在活动中形成了强烈的责任意识。学生经过“内互动”的过程,对外来信息进行内化建构,将同伴的论点、解决问题的策略等内化进自己的认知结构中,赋予它新的含义,于是一首首漂亮的、合乎逻辑的仿写小诗出现了。
合作学习是当前教育心理学研究的一个热门领域,学生在面对面促进性互动中,产生大量帮助行为,这种帮助既有学业方面的,也有人际交往技能等方面的,特别是在生生互动中,学生间会进行讨论,这有助于学生思考多方面的意见,极大地开阔他们的视野,使学生置身于一个全新观点和猜想的世界之中,使学生的观察力更为敏锐、洞察力更为敏感,特别是通过学生主动积极地参与,在交互启发的过程中可以揭示某个复杂问题下所隐藏的众多细节,实现知识、经验的共享,形成对知识、经验等更为全面的理解。合作学习既是一种教学组织形式,也成为学生的一种学习方式。合作的课堂,成为人人都能发表见解、与人对话的磁场,有效的、公平的对话成为现实。
近年来,随着对话教学理念的广泛应用,众多教师已经将对话教学理念运用于实际课堂教学,但形势仍不容乐观。教师“独白”式的对话依然存在,标准答案仍占主流。很多对话并没有关注到多方面的互动状态,没有智慧的交锋和价值的提升,更不用说让学生产生共鸣,让学生得到生命层次的发展。笔者所在学校早早把“批判性思维”引进小学课堂,以《空城计》为例,课后习题是“空城计为什么能成功”,学生能从书中找到明确答案。可是论证是否清晰?各自证据是否符合史实?这就使学生开始思考“空城计为什么能成功”。由此我们设计了这样的活动:以小组为单位,探究这一问题的真伪,并给出理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为了让学生读懂文章论证要素和结论,加深理解,我们给学生提供许多文本资料,比如《三国志》《三国演义》以及当时的人们对他们的评价,古诗词中涉及的人物评价等。学生通过大量阅读文本,便能全面分析问题,公正看待人物。
学生通过研读众多资料,提出疑问:历史上是否真的存在空城计这一历史事件?假设存在,料事如神的司马懿真的不知道诸葛亮只是虚张声势?经过这一阶段的讨论,学生有了思维要严密、逻辑要相关、概念要一致的切身体验。
发现问题,反思质疑文本,这不是我们批判性思维要达到的最终目的,还需要解决问题。我们设计了最后一个活动:解惑空城计 。可以向传统文化专家求助,请把自己解决这一问题必需的所有求助问题,有层次地写在纸上。通过阅读《三国志》与当时人的评价、史学家的评价等文本,以及向专家求助等方式,学生终究知道了:罗贯中笔下刘备阵营的人物,都是得到了美化甚至神话的,而孙权和曹操阵营则是彻头彻尾受到了贬低。这是罗贯中的政治主张以及《三国演义》这本著作突出人物形象的手段而已。追寻问题的最终答案不是我们对话要追求的终极目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让学生在不断的对话中,获得思考和求真的能力。
立足于安全的、合作的、批判的深度对话教学是以促进学生思维发展、合作参与及审慎建构为根本目标,通过多种形式、多重对话的互动,帮助学生实现从知识的表层符号深入知识的意义系统,从一般思维向批判性思维及解决问题等高阶思维发展,从而实现自我生命意义构建的教学理念。据此,笔者所在学校建构了基于学科素养的“模拟论证过程的对话模型、模拟批判性创造性解决问题的模型、模拟写作过程的对话模型”等三种模型,并由三种规则指导对话,即对自己和他人的观念持续修订的对话规则、兼顾个体表达和文化表达的创造性活动的对话规则、负责任地解决具体问题的对话规则。
以“模拟批判性创造性解决问题的模型”为例,笔者执教了《狐假虎威》这一课,如图1所示。
图1 课堂流程
对话是让人与人之间、观念与观念之间的差异得到充分彰显的机会。
上课伊始,笔者抛出情境,呈现核心问题:今天接到了一个任务,幼儿园的教师想邀请我们到幼儿园给小朋友们讲故事,这个故事该怎么讲,才能吸引幼儿园的小朋友呢?学生们各抒己见,开始对问题进行独立思考。教师尊重每个孩子的发言,不着急给出答案,不抢进度,以孩子的学习节奏为参照,调整教学节奏。
接下来是探究合作环节。教师让学生按自己的办法讲故事,显示对学生重构以往认知的能力的信任。“论证”的特征就是不搞“一言堂”,在“论证”的逻辑面前人人平等。“教师,我觉得刚才×××同学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演得特别好!”“为什么呢?你猜猜小狐狸当时在想什么呀?” “小狐狸在想:我该怎么骗过老虎逃生呢?”“看,一个词演出来了,小狐狸的心思也被你猜出来了,你很有洞察力!”在合作中,在讲故事中,在相互点评中,文本的全部秘密被解读。教师只是课堂活动的组织者、参与者和适时引导者。解决问题和评价展示紧密结合,你中有我。教师适时结尾:“同学们,抓住关键词句,我们把狐狸和老虎的对话讲得有声有色,更把动作、神情讲得活灵活现,这下终于可以到幼儿园大显身手了!”由此,教师调动了学生讲故事的兴趣。
对话教学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学生在与文本及文本背后的世界对话之后,在与同伴的探究中,知识不断被重构,最后深深地与“自我”对话,并逐渐形成对自己的认知,形成与世界相互作用的能力。
立足于安全、合作和批判三大原理,在对话规则的指导下,对话能够使我们相互看见、相互倾听、相互融合,从“简单一致”进化为“和谐一致”,从“同而不和”发展为“和而不同”。学生开始笃信理性,而不是盲从权威,在相信自我的层面上,不断挑战自我,最终成就自我并获得更丰盈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