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利平
(广西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南宁 530006)
中国翻译活动历史悠久,相关文献资料广为流传,对中国乃至世界文学、思想等领域影响深远;对中国社会进步与语体现代化转型功不可没。如今,翻译已成为独立学科,学界应当“把理论建设当作翻译学科安身立命的根本”[1]。然而中西方思维方式的显著差异,已然使得中西文论现代接受度迥异。要让传统译论走出历史的“故纸堆”,助力构建中国翻译的现代话语体系,增进中西译界交流与对话是必由之路。换言之,“当前国内翻译界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实现译学观念的现代化转向”。[2]只有洞悉传统译论的成因与概貌,找出其与西方理论建构过程和话语阐释机制的异同,并探索其现代阐释的合理路径,才能使其焕发新的生机,指导现代翻译实践。
朱志瑜、张旭和黄立波三位学者,以传统译论“自我言说”的方式,勾勒出跨越千年的中国翻译史,再现中华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交融共生的过程。同时,将其置于世界历史坐标,以现代视角阐释翻译对于中国社会变革和中外交流融通的促进作用。两相结合,传统译论对于现代中国翻译的启示得以彰显,中国现代译论的构建指日可待。
此前的中国译论文集,从民国时期的吴曙天、黄嘉德,到改革开放后的刘靖之、罗新璋、陈福康、黎难秋等,均对中国翻译史进行了梳理和分析论证,颇有见地。然而,面对西方翻译理论,有学者认为中国传统文论“言不尽意”,是一种独特的、思维跳跃式的言说方式,难以与之相提并论,因而将其归为“游离的、独有的中国传统”,或将其贬为缺乏研究深度和哲学洞见之物[3]。面对此类困境,一味强调差异性,不可能客观评价中国传统译论的历史地位与理论价值;直接照搬西方译论,纯粹套用西方术语和规则来言说我国译论,则势必造成“失语症”。进入21世纪,不断有学者探索破解之道。其中,运用西方话语体系阐释传统译论是有益的尝试。通过探究同时代文论之异同点,以及持类似观点的论者之师承关系,跨越千年的佛经译论之发展脉络逐渐清晰。比如,朱志瑜、朱晓农阐明了译场机制对于佛经翻译由“质”向“文”转变的重要作用,译家开始“注重读者的接受”[4]。张佩瑶则采用独特的“选、译、评、注”原则,即“丰厚翻译”(thick translation)的策略[5],搭起一座沟通古今中西翻译话语的桥梁。前者选出极具代表性的佛经译论条目,并加以现代阐释和评论。后者则把传统佛经译论译成英文,在中西文化差异较大的细节处加以注释,以增进理解。二者的研究方法既有传承,也有突破。经过多年的接力探索,两位学者及其门下弟子将研究范围从佛经翻译拓展到1950年之前的所有翻译时期,并逐渐形成了“因师承关系具有共同翻译理论背景或者翻译理论方法相似、研究风格相似”[6]的翻译研究流派。该学派的宗旨在于“运用现当代西方批评方法来解析中国的文化现象,以及进行历史维度的关怀……”[7]也就是借用西方的翻译理论,运用西方的话语言说方法,对中国传统译论加以现代阐释。
历时20余载,《中国传统译论文献汇编》(以下简称《汇编》)终于面世,于2020年2月由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该书既立足于理论的全面挖掘与真实呈现,又着眼于理论的分类考察与现代阐述,志在构建一个阐释中国传统译论的独特语域场,以期化合中西文化差异,增进中西译论的交流与融通。
自罗新璋之后,学界普遍认可《法句经·序》是第一篇佛经译论。反观西方,也普遍认为翻译史从译经开始,这一共性正是中西翻译界“原文至上”翻译观的由来[8]。此外,中国传统译论常以前言、序言或跋的形式出现,以言简意赅的论述方式为主。西方早期译论也大多是“有点专断的序言性评论(authoritative prefatorial comments)”[9]6;一些最著名的文论也不过是简短的个人陈述[10]。早期中西译论的缘起与特点说明二者具备对话的前提和基础。然而以往论文集收录篇目过少且多为节选,以致学界看待中国翻译理论犹如管中窥豹,对于不同时期的译论体系与传承关系鲜有系统论述,也就无法做出公允的评断了。
本着“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11]的初衷,秉持“洞幽察微”的研究理念,朱志瑜、张旭和黄立波三位编者辑录1950年以前的一手文献材料891篇,进行定量、定性分析,“梳理出中国传统翻译思想的总体发展脉络”[12]。其中,部分文献是国内发表后首次转载,极具学术价值。通过细致梳理和分析,传统译论那条“以实用为标准,以解决具体问题为目标”[13]73的主线逐渐明了。依据这一主线,以“问题”为导向,通过历史事件的现代言说,读者可以体察特定历史时代翻译论争的焦点、过程和影响,进而把握传统译论的生成之道。同时,通过再现不同时期论者对于其他论者或译论之评说,“真实全面地反映史料的面貌”[13]62,读者可以探究不同时期译论生成之前因后果,其所辑文献涉及个人论者超过500人、机构或组织十来个。
具体来说,传统译论生成方式主要有四种:(1)译者序、跋、例言、后记等,(2)翻译批评或评论,(3)关于翻译的一般讨论或通论,(4)关于特定翻译话题的专论。[13]63总体而言,以第一种居多,各个时代又各具特色。以佛经译论为例,通过译者序、跋和后记等,可见佛经翻译参与者众,其中不乏来自异域的译经大师,包括于阗沙门祇多罗、安息国太子安世高、月支国人支谶和支谦、天竺法师鸠摩罗什等,成功之道均在于主动适应异质文化的洞察力和执行力。他们国别、身份各异,生成的译论不可能是游离的、独有的“中国”产物,而是兼具开放性和包容性的特点。在他们当中,影响最大者当属鸠摩罗什,《汇编》记述其传奇经历、译经策略或译经贡献的译论达20余篇,体现其身份地位的有“国师”“法师”“外国法师”等。其他方式生成的译论当中,时有记载帝王或官员参与译经的细节,可见彼时虽有“文”“质”之别,译者对佛经的崇敬和对帝王的敬畏是共性,翻译终究以“信”为本。清末“西学东渐”,译者多以“西学救国”为目的,迫切希望以西方先进思想改造落后之中国。这个阶段的代表人物是严复,他所提“信、达、雅”[14]一度成为国人的翻译标准。三者之中,“雅”是对于译经“原文至上”的突破,使“西学”行文更贴近中国古文。民国时期,尤其是“新文化”运动之后,译论的生成以第2和第4种方式居多,论者往往不满于前辈所倡导的翻译原则或标准,进而提出自己的翻译主张。比如鲁迅、瞿秋白与赵景深等展开“信”“顺”之辩,就是“信”与“达”何者应居首位的问题[14]。郑振铎则直言“严氏的‘雅’往往是牺牲‘信’以得之的”,并不可取,译文当“以‘信’为第一义。”[14]2822
在文献编排方式上,《汇编》基本采用罗新璋按时代划分的做法,一是因为论者角色多元、论辩主题多样;二是因为部分译论“一题多论”,很难按单一主题分类。在此基础上,考虑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新旧思潮的剧烈交锋,充分体现出历史巨变对于中国翻译的重大影响,是以细分为六卷:(1)1919年以前的文献合并为成一卷,占比30.83%;(2)1920-1929年、1930-1939年的文献各拆分成两卷,占比分别为34.53%、21.86%;(3)1940-1949年的文献占比12.78%。择此编排方式,既凸显了文献自身的时代特色,又兼顾了各卷篇目的多寡,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汇编》在篇目和译论作者身份考证等方面还是略显不足。首先,有40余位论者用的是化名,目前尚无法考证其身份,有200余篇文献“只见有人提及,但未找到文章”[13]63。其次,因各种原因而散失于海内外的文献还有待挖掘。此外,书末尚未附有人名与关键词等分类信息索引。
要厘清传统译论的演进之道,细致的主题与分类考察必不可少。为此,三位编者以现代学术眼光,将译论按各大主题条分缕析,包括概念界定、译论生成方式、译论载体、论者身份和译论主题,等等。
从概念界定来看,《汇编》开宗明义,阐明关键概念的定义并解释其内涵。由此厘清了“中国”与“外国”这对逻辑悖论的内在关系。这说明编者极富哲学思辨精神,也表明其推进中国译学概念现代化转向的学术理想。鉴于文字能够拓展“我们记忆的维度和深度”[15],《汇编》将“中国传统译论”界定为“用中文写成并在中国发表/出版的关于翻译的讨论或论述”[14]28,以彰显其“中国性”。所选译论大多从中国读者的视角审视翻译实践,以“经世致用”作为一贯的追求。这种追求贯穿于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演变过程之中,是不同民族语言和文化之间交流与碰撞的产物,为日益频繁的翻译活动提供了翻译作品以外的文本依据。最大限度保持译论原貌,就是为了展现这些微观的翻译活动之间的勾连,以体现不同时期译论主题变化的趋势、参与者互动的频次及其对“中国”发展产生的影响。此举既阐释了“中国”概念的内涵,也留下了很大的研究空间。
从演进方式来看,历代频繁的翻译活动成就其多样性和复杂性。演进方式在各时代并不完全一样,受参与者身份、学识与眼界的影响最大。来自各行各业的论者,从历史学、语言学、文体学、诗学、美学、哲学等不同角度看待同一翻译问题,各自都有明确的目的和坚定的立场,由此所致的旷日持久的论争,也使得译论主题与不同阶段的社会发展密切相关。也就是说,中国传统译论的生成和演化过程,从侧面反映了社会生活的各种偶发事件、斗争过程及其对于整个社会的影响。可见其并非抽象的主观臆想,而是具体翻译实践的必然结果,是不同参与者和他们的生活世界之间形成互动、协商、界面、调节的产物。[16]以佛经翻译为例,参与者上至国君,下至沙门,还有包括北宋张载等忧国忧民的翻译批评者,使得互动的界面极其复杂多变。几度兴衰过后,佛教逐渐融入中国文化并演化出独特的中国禅宗一派,继而产生出“儒禅道”混合的理学。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译家有意将道家概念融入译经过程,使其适应佛教的概念,也使得中国文化一开始就适应并接受了佛教文化。如此看来,佛经翻译不过是中国文化为处理已知的“他者”文化而创造出来的策略之一。[17]在此过程中生成的佛经译论,自然深受传统儒道思想的浸润,并随之变化。与佛经译论的演变过程一样,从佛经翻译的“质”到严复的“信”,再到“神似”“化境”的理论演变过程,也体现出翻译的历时性特征,即“翻译的可变性”[18]。这种可变性往往生成于重大的历史变革时期,反过来又促成历史的巨变。
从译论载体、论者身份和译论主题来看,《汇编》重点呈现其鲜明的时代特征和日趋多元化的发展趋势。在佛经翻译早期,经文基本靠手抄,因此规模庞大的译场和僧众必不可少,论者也以译经大师及其弟子居多。基于对皇权与佛主的双重敬畏、对经师修为与成就的极度推崇,论者罕有人身攻击之语。近代以来众多文艺刊物的纷纷创立,使得翻译参与者更为多元化,论述主题几乎涵盖翻译活动的方方面面。角色多元的论者以跨界融合的视角讨论翻译问题,使得译论主题趋于多样化。对于“翻译名义”、翻译原则或标准两大主题的持续论辩,反过来使得传统译论从随感式议论演进为专题专论,参与者范围也越来越广,包括学者、诗人、小说家、数学家、哲学家、美学家、农学家、外交家、军事家等,大大拓展了传统译论的广度和深度。众多文艺刊物成了论辩的最佳场所,催生了论者与读者一起探讨翻译问题的独特交流方式,也使得翻译论战趋于公开化、白热化,有些论争近乎人身攻击。尽管如此,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和共有的时代使命感使得许多论者在激烈的论争中冷静思考,并积极投身“白话文”运动。由此引发了关于翻译新文学的持续论争,改掉了中国古旧的文风,使得文学作品、翻译语言、文学形式等三方面都“突出一个‘新’字”[13]71。各类文献及教科书的译介和学习不仅造就了大批古今罕见之才,也成就了大批角色多元的论者。如庞德(Ezra Pound)所言:伟大的文学时代可能也是伟大的翻译时代,或随它而来。[9]与此同时,翻译实践使他们在跨界融合当中,拓宽了视野、增长了见识,也使得译论所涉及的范围越来越广。
经过一番全面细致的考察和分析,编者确定了主题划分和文献遴选的基本原则。一方面,明确了主题分类的依据,即“每个阶段最集中、最突出的讨论内容”[13]73;另一方面,删去部分与翻译无关、或是打着“翻译批评”旗号的谩骂式文献,以突显传统译论的“实用性”。这两个原则体现了《汇编》的编撰宗旨,那就是通过不同主题的历时文献,再现特定论者翻译思想的演变过程,使那些看似独立、偶然的翻译事件相互关联,共同描绘出传统译论生成和演进的图谱。
三位编者高屋建瓴,从贯通古今、化合中西的文化视角来阐释中国传统译论,使中西译论形成一种文化观照,进而铺就其融通之道。其一,透过不同时代的译论,读者除了能感知翻译参与者在不同利益驱使下进行的各种互动(包括论争、协商和妥协等),还能感知不同资源支持(如赞助、资助等)对于互动结果的影响,继而体察他们的目标、洞察力、利益和彼此间关系因互动而重塑[19]。在此过程中,作品是他们得以产生关联的中介,既受历史条件和意识形态左右,也因翻译目的与策略不同而出现不同的表现方式。通过这些历时文献,呈现参与者因作品而产生的视觉融合界面,再现他们在互动中形成的各种关系及其变化过程,就可以使传统译论那条“以实用为标准,以解决具体问题为目标”的主线逐渐显现。其二,以现代学术的眼光,用现代译学范畴来描述传统译论所涉及的广泛主题,就可以在古今中西之间寻找界面融合的交叉点。两相结合,中国传统译论发展的脉络及其在中西翻译史上的坐标将清晰可见。
首先,编者聚焦历代翻译观,即中国特色的翻译规范,并通过这些历史文献来“重构某个时代的翻译规范”[13]64。翻译规范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随着时代变迁、翻译参与者身份和目的变化而游移不定。历代论者对于中国翻译“实用性”的共同追求,却始终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同的参与者,使他们在博弈与妥协之后寻求一种平衡,追求一种时人认可的翻译规范。最早见于佛经翻译的“文”“质”之辩,其实就是直译意译之争。这种争论始终从中国读者的角度看待“他者”文化的译介与接受。清末至民国时期,翻译界的论战“往往起于对信达雅的不同理解”[20],目的都在于推动“西学”救国的进程。马克思主义和其他外国思想的译介使得越来越多的译者立场鲜明,包括政治立场、文化立场等。这些不同的立场引发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直译与意译争论的新一轮高潮,参与者多达20余人[13],大大拓展了传统译论的广度和深度。
接着,编者逐一考察不同主题的译论所采用的翻译策略及其影响。总的来说,“翻译名义”或译名问题、翻译原则或标准的演变过程终究都是直译与意译策略选择的问题[13]70-71。以“翻译名义”或译名问题为例,从外来佛教术语的定名问题、“上帝”或“神”的定名之争到统一科学译名的讨论,都遵循此道。然而历代论者对于音译与意译的路径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这种论争在民国时期尤为显著,如章士钊与张礼轩等人的论辩。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论者对于不同语言的发音规则、拼写特点以及内涵的认知程度不一,对于翻译策略的选择意见相左。其结果就是同一个人名、地名乃至作品名有多个不同的译名。此外,翻译策略的选择还与翻译目的大有关联。比如“文”派代表鸠摩罗什采用意译的策略,将佛经“化繁为简”,其“删节及大量编辑的做法影响很大,在很长时期成为主流诗学规范”[21]。
最后,编者借用图里(Gideon Toury)的观点,指出晚清及民国时期翻译的“文化规划”(cultural planning)意图非常明显[13]。这种“规划”既不完全背离传统,又有所突破,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演变,催生了极具中国特色的文学翻译策略——“神似”“化境”。这一时期参与者目的各不相同,使得论争特别激烈。比如周作人、沈雁冰、傅东华和郑振铎等为了寻求一种介于直译和意译之间或是两者结合以“达意”的方法,对“语体文欧化”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展开论辩。致力于马克思主义译介和“中国化”的论者格外注重以“信”为本,是因为其目的在于探索真理以唤醒民众“救亡图存”的意识。哲学家艾思奇直言:“‘达’和‘雅’对于‘信’,就像属性对于本质的关系一样,是分不开的然而是第二义的存在。”[14]3074
经过分类梳理与现代阐释,中国传统译论的历史地位和理论价值显而易见。此前,张佩瑶秉持沟通中西的宗旨成功译介佛经译论,使得越来越多的海外学者重新审视其地位和价值,特里维迪(Harish Trivedi)更是断言:“像鸠摩罗什和玄藏这样伟大的译家成就不在圣杰罗姆(St.Jerome)和路德(Luther)之下,译场的庞大规模和精密秩序则使得《旧约全书》七十士译本(the Septuagint)的神秘传说大为逊色。”[22]如今,《汇编》由朱志瑜、张旭和黄立波三位编者传承同样的学术理念打造而成,定能助力学界甄别、遴选出最具中国传统特色和现代指导意义的译论,进而推动中西译论交流融通和翻译学科理论构建的进程。
廿载功夫在案头,易稿但求“极通透”。朱志瑜、张旭和黄立波三位编者立意高远,坚守本研究流派一贯的研究理念,为中国译学观念的现代化转向殚精竭虑:“极”是对于“穷尽”的不懈追求,“通”是“贯通古今、融通中西”的路径探索,“透”则源自全面细致的分析与现代阐释。此等严谨的治学态度,对于梳理中国跨越千年的翻译史必不可少,确是后来者必修之功。
《汇编》规模空前,透过中国传统译论的生成演进之道,折射出中国文化与外来文化交融共生的过程,堪称翻译界的《史记》。同时,《汇编》绘就了一张贯通古今、观照中西的坐标图,铺平了一条融通内外、化合中西的康庄道。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既是中国翻译和中国翻译史研究的首选工具书,又是中国现代译论构建的必备垫脚石。以此为参照,不断完善传统译论生成演进的图谱,学界定能按图索骥觅旧闻,守正创新开新篇,继而构建立足传统且兼具国际视野的中国现代译论。概言之,《汇编》对于中国翻译学术史以及学科发展史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实乃嘉惠学林、泽被后学的典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