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迪
(人民教育出版社 课程教材研究所,北京 100081)
在当今时代,作为中华儿女,我们深感自豪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世界正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此社会历史背景下,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认真思考和研究教育改革的核心——教材①建设,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可以说,教材建设是经天纬地的事业②,是新时代教育事业发展的重中之重。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统一编写和使用三科教材,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是新时代学校教育的“铸魂工程”。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中小学道德与法治(高中思想政治)、语文、历史三科教材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从维护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培养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的高度来抓好三科教材建设。这就要求统编教材编写者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有关教材建设的讲话精神,深刻领会国家对统编教材建设的顶层设计[1],立志编写出具有中国特色[2]、世界一流的统编教材[3]。要真正地实现统编教材的编写志向,就需要很好地研究一下统编教材的编写方略。笔者对我国统编教材的编写方略进行了梳理与研究,期望对我国的统编教材编写与研究有所裨益。
笔者认为,从育人内容来看,教材是教育的核心,落实立德树人教育根本任务的重要举措就是统编教材编写。统编教材编写具有两个方面的重大意义:一是国家意义;二是文化意义。前者旨在强调国家认同,后者旨在强调文化认同。在国家认同方面,要在学生心中厚植爱国主义情怀;在文化认同方面,要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特别是要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机融入教材体系。当然,文化认同也是文化自信的表现。毋庸置疑,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在根本上就是中华文化的复兴,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对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重大意义。习近平总书记说,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4]。习近平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内蒙古代表团的审议时强调,“文化认同是最深层次的认同,是民族团结之根、民族和睦之魂;要认真做好推广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工作,全面推行使用国家统编教材。要在各族干部群众中深入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特别是要从青少年教育抓起,引导广大干部群众全面理解党的民族政策,树立正确的国家观、历史观、民族观、文化观、宗教观,旗帜鲜明地反对各种错误思想观点”[5]。
在统编教材的编写过程中,我们务必警醒地看到,实现国家认同和文化认同依然面临来自国内外的严峻挑战。由于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出现了生活方式和文化价值观多样化的变化,因此,我们在教材编写中要突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导,这对于青少年学生的政治素质和道德教育提出更高的要求[6]与挑战。目前,西方国家在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等领域展开了对中国的遏制,特别是从文化思想领域对我国儿童青少年展开了攻势,从过去到现在企图通过精神污染,如对华的《十条戒令》等,达到和平演变,即通过改变中国青少年思想,使中国“自我解构”。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始终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进行围剿。据说,现在美国刚刚成立的所谓“应对急迫威胁委员会”,就是针对中国的[4]。众所周知,统编教材建设特别强调和高度重视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因此,统编教材编写要高度重视和体现“意识形态维度”[7]。在这种激荡的形势之下,我国统编教材的编写务必明确并深刻体会实现国家认同和文化认同的重大意义,务必明确并深刻体会实现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机融入教材体系的重大意义。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机融入教材体系,在培养青少年学生的国家认同和文化认同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一书中写道:人有了共同的价值观、共同的利益,才可能形成共同体③。因此,我们主张,统编教材体系要始终贯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
笔者特别强调的是,作为统编教材的编写队伍及其每个编写人员,对于新时代赋予统编教材编写的重大意义,不是停留在一般浅层次上的知道与了解,而是有如叶圣陶先生说的“领会”“体验”“有在自己身上”等意思[8]。同时,我们还应从文化历史的角度体认这种重大意义之所在。“欲知大道,必先知其史。欲亡其国,必先灭其史。欲亡其史,必先灭其文化。”[9]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教育的社会主义属性和正确方向,切实筑牢意识形态安全防线[10],担负起统编教材编写的责任与使命。
统编教材不同于其他一般教材,更不同于教材之外的所有其他普通读物。统编教材编写实际彰显的是一种国家行为。笔者认为,统编教材编写的国家行为是由统编教材的性质决定的。不言而喻,统编教材具有较强的意识形态属性,涉及国家主权、国家安全及民族宗教等内容。因此,国家要对义务教育阶段的道德与法治、语文、历史,以及高校、职业学校德育类重点教材实行“统一编写、统一审查、统一使用”。可见,统编教材编写是一种国家行为,这种行为集中体现了国家意志。
新一轮课程改革以来,统编教材编写的国家行为逐步深入人心,并通过制度建设与机构建立得以强化和推进。2010年4月,国家基础教育教材专家咨询委员会和工作委员会成立。2012年3月,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精神,在教育部的直接组织领导下,统编教材的编写工作启动。2016年6月,统编三科教材从起始年级在人教版原有教材的基础上投入使用;同年10月,中共中央发布关于教材建设的文件《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大中小学教材建设的意见》,首次明确教材工作是国家事权,首次明确提出健全国家教材管理制度。2017年3月,教育部成立教材局;同年7月,成立了以国务院领导为主任的国家教材委员会。2019年秋季,统编教材已实现所有年级全覆盖。因此可以说,统编教材在全国的广泛宣传与推广使用,这也是统编教材编写国家行为的价值所在。这种国家行为价值的实现,离不开国家事权的行使。不论是统编教材的编写,还是统编教材的审定和使用,都要充分体现国家事权的至高无上,这是凝心聚力搞好统编教材建设,进而实现“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重要保障。
如果我们在统编教材的编写上不能很好地展现国家行为,不能充分发挥国家事权的威力,那么我们就会难以解决好“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根本问题。如果说三科教材建设,不由国家统一编写、统一审定、统一使用,而是由各省(市、区)各自为政、各行其是、多元发展,就不可能塑造出有共同理想、共同信念的可靠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和合格建设者,这个社会就会逐渐变得越来越有差异,时间长了,差异就会变成分裂的种子。比如,香港有些教材对于国家历史和文化的误导和误解,直接影响香港人的“国家认同”,在其他省也有教训[7]。对于统编教材编写的国家行为的认识,从来都是如此的。例如,1949年10月,时任中央宣传部部长陆定一指出,“教科书要由国家办,因为必须如此,教科书的内容才能符合国家的政策”,“教科书对国计民生影响特别巨大,所以非国营不可”[11]。历史和现实都已证明并将继续证明,统编教材编写是理所当然的国家行为,更是不容置疑的国家事权。
统编教材编写是一项复杂的育人工程,要完成好这项工程,需要有自己的基本遵循。笔者认为,其基本遵循主要有三个方面,即完善的课程标准、正确的政治思想及契合的教育教学规律。笔者将分别阐释三个方面的基本遵循是如何作用于统编教材编写的。
课程标准是统编教材编写和修订最直接的遵循或依据,当然也是其他教材编写和修订的遵循或依据。课程标准(或教学大纲)是教材的上位概念,是规定学科课程内容(或教学内容)的文件。课程标准对教材总是有最直接的制约作用,即先有课程标准的制定,然后才有教材的编写;先有课程标准的修订,随即就有教材的修订。可见,教材的编写,都不是由编辑人员和教师自作主张的,须得根据教育部颁布的课程标准。课程标准详细规定各科教材内容纲要,编写教材都得按照规定的内容纲要,逐一加以叙述或说明;其叙述或说明还不能过分详细繁复,否则,每科教材将成为很厚的一部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教材是比课程标准规定的内容纲要略为详明的纲要[8]。教材编写绝不可忽视课程标准,最低限度不得违背课程标准的规定,最好是在教材编写中努力遵循课程标准的要求,要把贯彻课程标准精神、落实课程标准要求作为教材编写的一项原则。
正确的政治思想是统编教材编写最重要的遵循或指导。这里所说的政治思想,不是指狭义的思想政治,而是指导思想、国家意志、基本立场、鲜明观点等。笔者之所以把正确的政治思想作为教材编写的最重要的遵循或指导,就是避免编写工作中的盲目性,不犯影响教材质量最大的一个错误或缺点。也就是说,“教材首先必须注意政治”[12]。“编写任何一本教材首先要明确指导思想。”[13]叶圣陶说过,所有的课本也都是政治课本。这不无道理。中国古人早就讲过“文以载道”,其“道”就是今天我们说的政治思想;“文以载道”就是说文章要表达政治思想,要为政治服务[7]。由于统编教材具有较强的意识形态属性,与国家安全、国家认同、国家意志等关系最密切,利害最相关,所以以正确的政治思想作为统编教材编写的指导思想,至关重要。同时,务必牢记一条教材编写的宝贵经验,即统编教材编写必须依靠党和政府的领导与支持。这是方向,是中心。1958年5月,毛主席在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说:“学问再多,方向不对,等于无用。”[14]1964年9月4日,毛主席指出:“政治教育是一切教育的中心。”[14]正因为如此,我们的教材要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统率事实材料,以利培养儿童青少年科学的世界观[15]。教材编写队伍及其编写者都应该有思想政治上的自觉,要深刻地知道,教材就是教育决策的具体反映,就是方向指引的具体体现。任何一个国家,它给孩子读的教材,都受那个国家当政权威的制约,概莫能外。教材具体反映的一个国家的教育宗旨——路线、方针、政策,乃是编写者不能推卸的责任和义务。教材必须有明确的思想政治方向,不应该有丝毫的动摇[16]。特别强调的是,统编教材编写一定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同时,教材编写力求贯穿一条主线,即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铸魂育人。总之,统编教材在政治上要牢牢把握正确的政治思想性[17]。对于正确的政治思想性的把握,不是形式,也不是口号,而是结合学科实际,把主题教育,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中华优秀文化教育、革命传统教育、国家主权教育、海洋意识教育、爱国主义教育、法治教育、民族团结教育及生态文明教育等落到实处,要真正地融入教材。鉴于此,教材编写的首要原则是教材必须充分反映党和国家的意志,基础教育教材的重点是进一步强化育人功能,为青少年学生打好中国底色[18]。
教育教学规律是教材编写者时刻需要深度观照的最密切的遵循或依据。教育教学规律对教材编写的作用,往往是通过一定的教育教学原则来发挥的;教育教学原则的制定与实施,也是在教育教学实践中对教育教学规律的科学遵循。从教育心理学的视角,笔者把儿童青少年的身心发展规律(包括认知规律、思维能力发展规律等)也纳入广义的教育教学规律的范畴。教育教学中的可接受性原则、循序渐进原则等都是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年龄特征、认知与思维能力发展规律的反映与遵循。如何把这种规律具体运用到教材的设计与编写中,专家给出了三点建议:一是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年龄特征是编写中小学教材的出发点;二是教材内容的呈现方案必须与中小学生认知规律相匹配;三是思维能力发展是中小学教材编写心理化设计的首选课题[19]。可以说,教材编写与教学实践遵循儿童青少年的身心发展规律,这已是人们的共识与习惯。
从根本上讲,教育教学规律可以统称为育人规律。贯彻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就要明确这种规律对中小学教材编写形成的种种制约与规定。
一是对教材语言文字的制约与规定。教材的语言文字要有文学趣味,有可读性,让学生喜欢读;教材要通俗易懂,不要使用过多的概念术语,增强可理解性,让学生容易读;教材的语言文字要精准简练,不可模棱两可与似是而非,增强教材的简洁性,让学生准确读。
二是对教材内容选取的制约与规定。众所周知,中小学教材不同于一般读物。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小学教材在内容方面有十分严格的要求,因为教材是国家事权,不是个人行为,尤其不是个人的学术行为,不能强调个人的学术观点,不能仅凭个人的学术见解,必须有权威的依据。就历史学科来说,所谓的权威依据,就是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社会主义思想,中共中央文件对若干历史问题的决定,以及经中央批准的权威的历史读本和经过学术界检验的重要学术著作等。对于这些,历史教材必须遵循[1]。它不是个人随心所欲的个人畅想,更不允许胡言乱语,而是有众多人员参与其中且凝心聚力的集体智慧。它要求教材编写者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都不能过分强调个人的兴趣爱好”。教材内容“必须符合国家的大政方针,要反映时代精神,要体现社会公德”[8]。教材内容的编写是属于社会公共事务,作为教材编写者,要“去个人化”。因此,对知识的筛选,要遵循“集体权威”,其权威的来源不是指来自某个学术机构,而是来自经典作家与集体智慧的结晶,包括党的决议、报告和久经考验的集体论著[20]。教材内容的修订与增新上也有遵循的基本准则。例如,中学历史教材在修订与增补新内容时,并不是将所有新成果和各种说法都列入其中,而是要吸纳学术界公认的、比较成熟稳定的成果,或是以往教材强调不够甚至是没有写入、现在学术界公认非常重要的、必须体现的学术成果。同时,概念的科学性和表述的准确性,也是教材编写非常强调的事项[21]。有人说教材只是个“例子”(这里主要是语文教材的选文),但是这个或这些例子不是“拉在篮里就是菜”④,而是经过在思想上严格挑选、在文字上精雕细琢、在篇幅上量身订制的一番过程。这个例子是“举一反三”中的“举一”,也是无可争议、不可替代的“唯一”,是经得起考验且精益求精的“精品”。如此用心才能打造出“精品教材”,进而在教育教学实践中才能发挥“培根铸魂、启智增慧”⑤的育人价值。
三是对教材呈现方式的制约与规定。新一轮课程改革以来,无论是课程标准的修订,还是教材的修改,都趋于不断地改进与完善。教材编写人员和研究人员都对新一轮课程改革初期教材编写的经验教训进行了深刻反思,进一步提出了更科学、更先进、更有效的教材编写方式,其呈现方式令人耳目一新,其育人效果让人为之一振。例如,小学道德与法治教材克服了新课改以前的“教材定式”——课文采取论证说理的方式——走上了品德教育回归儿童生活的改革思路。这一思路体现德育课程的转向:课程的核心关注点不再是道德的知识和观念,而是引导儿童在不同的生活场域中能够过道德、幸福的生活。为此,教材编写要体现叙事思维方式,教材不再以道理、要求和知识为基本内容,而是以儿童的成长故事为主要内容。教材的这种叙事转向让儿童成了教材内容的主角[22]。这种教材呈现,反映了教材编写者教育思想的转变。真正的教育是人的教育,教育者要“目中有人”。以往的德育教材将儿童的经验排斥在外,“不接童气”[23]。再如,高中思想政治教材的呈现方式也发生较大改变,即改变了以往概念式、口号式的意识形态教育,逐步变成把意识形态渗透到学生的生活、学习和文化知识之中,使政治要求和生活规范、文化素质结合起来,形成了把思想教育与人生成长、品德养成与公民道德教育、法治意识相结合的教育模式。这充分注意到学生的个性特点和自身发展要求,试图把主流的社会价值观与学生的成长过程、思想和价值观教育与学生自我体验和反思结合起来[7]。又如,小学语文教材在单元内容的呈现上,以双线——“人文主题”和“语文要素”——来组织单元内容,以此强化语文学习的综合性和实践性[24]。统编高中语文教材是以“人文主题”和“学习任务群”两条线索来组织单元。这种呈现方式弥补了新一轮课程改革初期,语文教材只关注人文内容的编排而忽视了语文要素训练的不足,更切合语文学科的性质和任务。统编教材都注重教材内容的情境化、活动化及生活化的呈现。统编教材呈现方式的改变,旨在使教材易教利学或便教乐学。
值得提醒的是,编写不同学科教材也要遵循学科教育教学规律。例如,语文学科中的汉语文发展与运用规律,历史学科的中国历史社会和文化发展规律等。
教材编写是一门专业,也是学问[3]。教材编写是一件重要的工作,但又是一件不经过科学研究、实验,就很难做好的工作[13]。对教材的科学研究是做好教材编写的基础工作,而且要真正地做好这门学问和研究,进而把教材编好,实属不易。教材编写与科学研究,是对个人学问的涵盖与超越。其中甘苦,如同王安石在论张籍诗中写道:“苏州司业诗名老,乐府皆言妙入神。看似寻常最崎岖,成如容易却艰辛。”⑥严复曾说:“最浅之教科书法,必得最深其学者为之。”[25]因此,教材编写者,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编书匠,而是研究者与大学问家。我们为什么要重视教材研究这项基础性工作呢?因为它与教材的质量息息相关,是提高教材质量的三条主要经验中的第一条[8]。对于教材编写者而言,无论编辑工作多么繁忙,都要拿出一部分精力和时间投入教材研究。当然,这种研究不是为研究而研究,要有对教材事业一见钟情的热爱与矢志不移的专注。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教材无小事,教材是“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重要依据。教材人(教材编写者与研究者)怎能忘记教材史?曾记得,1977年,当时的中国并没有“富起来”,根据邓小平的指示,把教材建设作为“关键要紧的事情”,从紧缺外汇中拨付10万美元专款,委托驻外使馆从美国、英国、联邦德国、法国、日本、苏联等国购进大中小学教材,供研究与借鉴。为了把教材编写建立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之上,1981年,世界上最大的国家级中小学教材编写出版机构——人民教育出版社,创办了新中国第一家专门研究课程教材及教学的专业学术期刊,即《课程·教材·教法》。1983年,经教育部批准,人民教育出版社又成立了课程教材的专门研究机构,即课程教材研究所(邓小平题写所名)。笔者在此要强调的是,我们要把教材研究作为一项伟大的事业来干,而且一定要干好。笔者还记得,二十年前,有学者直言:“课程教材改革时,存在的问题之一是理论基础薄弱,需要提升课程改革的理念水平和理论品位。”[26]二十年后的今天,从事教材研究的人员越来越多,有关教材研究的成果越来越丰富。但是,实话实说,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从教育大国迈向教育强国,我们需要加快构建中国特色教材的理论体系,为编写出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精品教材,进而为实现育人目标作出应有的贡献。这是统编教材编写与研究的最终诉求。
统编教材编写,不是大而化之与笼而统之,除了要注意教育方针和培养目标之外,还要深入了解各门学科的特点与课程属性。这样,编写工作才能有的放矢,进而有利于教师精准施教。对于学生而言,如果让他们把各科的目的弄清楚,是非常有益的[8]。笔者认为:学科核心素养体现各门学科的内容特点和独特的育人价值;要使三科统编教材编写体现学科特点,落实学科核心素养是当为可为的要务。2014年,《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第一次在国家正式文件中将核心素养放到全面深化课程改革的关键位置。随后,教育部在制定与组织修订课程标准时,把学科核心素养写进了课程标准。可以说,核心素养是新课程改革的“再出发”[27]。从落实核心素养的角度,教材编写也需要“再出发”。鉴于此,教材编写要以学科核心素养为本。具体来说,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有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方面,语文教材在编写中要体现对学生的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培育。例如,关于文化传承与理解方面,在语文教材的内容体系上,要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篇目,要适当增加古代诗文。据统计,高中语文教材中必修和选择性必修共选入古代诗文67篇(首),占全部课文数(共136篇/首)的49.3%[28]。再如,高中思想政治教材编写坚持培养学科核心素养,包括政治认同、科学精神、法治意识和公共参与四个方面。从思想政治的学科核心素养来看,这门课程在属性上是立德树人的关键课程,因此思想政治教材的编写要坚持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把尺子衡量教材中意识形态素材的是非曲直,要坚持思想政治课的政治引领和价值引领,坚持思想政治课建设与党的理论创新同步推进,全面推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进教材进课堂进学生头脑,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国民教育全过程[6]。为了落实学科核心素养的教学目标,应将教材内容进行情境化、活动化设计,让思想政治课变得生动有效,让学生入脑入心。又如,历史学科以培养学生的唯物史观、时空观念、史料实证、历史解释和家国情怀为核心素养培养。为了落实历史学科核心素养的教学目标,教材设计以大时序、小专题,“点—线—面”相结合的方式选择适当的历史内容,凸显历史发展的基础性和多维性[21]。可以说,落实学科核心素养的教学目标,是当前教材编写的焦点和创新所在。
教材既有课程属性,又有教学属性。课程属性是指学科内容方面,而教学属性则是指施教方法方面。一本教材的内容再好,如果编写者不考虑它的实际教学属性,那么这本教材就失去了使用价值。在中国的教育史上,陶行知把教授法改为教学法。他认为:“先生的责任不在教而在教学,而在教学生学。”叶圣陶认为,教是为了不需要教。叶立群认为,教学法是教学生怎样学习的方法,是教学生获得知识、运用知识的方法[13]。笔者认为,上述关于教学法的真知灼见,理应嵌入教材,成为教材的一种教学属性。鉴于教学属性的存在,不妨对教材进行如此界定,所谓教材,就是教师教学生学会学习的材料。因此,教材具有教学属性。石鸥在《论教科书的基本特征》一文中写道,“任何教科书,首先都是用来教的”,“教科书具有教诲性”的特征[29],颇有道理。作为教材编写者,要深刻认识教学属性的重要影响。叶圣陶在这方面给编写者提出了告诫:“教材即使编得非常详尽,也不过是某一学科的提要,加上一些必要的范例罢了(语文课本几乎全是范例);因此,教材只能作为教课的依据,要教得好,使学生受到实益,还靠老师的善于运用。”[8]这话说得是一针见血。他本人做过多年的教师,又是编辑行家,最有发言权和最有说服力。据说,继叶圣陶、吕叔湘之后推动小学语文教材教学改革的一代宗师——袁微子,开创了编辑人员上讲台试教的范例[16]。这是颇值得提倡的教学行为。既然教学属性如此重要,那么教材编写者自然应当考虑教学上的适用性、启发性和趣味性,才能编出富有适用性、启发性和趣味性的教材。
为了强化教材的教学属性,实现教材的便教乐学,我们提倡教材编写也应走群众路线,让优秀教师参与教材编写。也就是说,教材编写要十分重视教材与教学的紧密结合,不能脱离教师教学,要注意从教师教学中来,倾听教师的意见,集中教师的教学经验,在教材编出后,又要回到教师的教学实践中,去接受实践的检验,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提出修改意见,最终实现教材与教学的高度统一,使教材契合教师教学的要求[8]。叶圣陶曾说,多向教师请教,因为他们是实践者。他把这一条作为提高教材质量三条主要经验之第二条[8]。教材教学属性的意义,在实现教师便于教与学生乐于学。要实现这一意义,就要让教材既有一定的深度,又要恰到好处,让学生“跳一跳,够得着”;编写教材的同时要考虑教学法,探索怎样从陈旧的教学法中有所突破,能调动学生去积极思考问题,培养自学能力[16];教材要使一般教师经过努力能够胜任教学,成为提高现有师资水平的有力手段[16]。张志公认为,能够成为教材的第一个条件是,对教师来讲有可操作性,对学生来讲有可接受性[30]。我们之所以要编写教师教学用书、其他参考书及组织教师培训等,就是为了弥补教材在提高教师教学能力和水平方面的不足。
以上内容,是笔者提出的关于统编教材编写的六大方略。该方略概括了教材编写从宏观到微观、从务虚到求实、从编辑到教师、从“顶天”到“立地”等方面的诉求。期望教材编写者能编写出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精品统编教材,进而在中国迈向强起来的征程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注 释:
① 所谓“教材”,包括教科书、教师教学指导书(或教学参考书)、讲义、挂图和图册、实验手册、教学录音带、教学录像带、教学电影,以及学生用的各种读物等。本文所指的教材就是教科书或课本。
② 我国素有“书比天大”的传统,把教材建设作为百年大计的基础工程和战略工程。刘延东在国家教材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强调,把国家教材建设作为战略性基础性工程抓紧抓好。参见:曾天山.我国教材建设的实践历程和发展经验[J].课程·教材·教法,2017(12):17-23.
③ 转引自: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 吴叡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④ 苏州方言,叶圣陶先生常常引用,作为教材选文选材的譬喻。
⑤ 2020年11月30日,习近平给人民教育出版社老同志回信中的内容。
⑥ 转引自:辛安亭.辛安亭论教材[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