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反馈的翻译课堂教学改革

聂 玉 景

(南通大学外国语学院， 江苏 南通 226019)

一、引语

中国的政治和经济地位一直稳步攀升，特别是在经历2020年疫情重大冲击后，中国频频成为世界焦点。世界需要认识中国的迫切性大幅提升。一方面中国需要外语人才向世界客观真实地推介中国治理和中国担当，另一方面，中国也需在与其它国家的对话中实现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这些需求将翻译专业发展和翻译人才培养的迫切性和必要性推至公众视野里。

翻译课堂既是社会压力和公众期望的承受地，更是翻译课程创新变革的根据地，任何进步都无法脱离课堂而取得。教育行政部门提出的一流课程、“金课”标准和新文科建设的要求中都反复强调课堂教学质量的重要性。课堂教学是翻译教学创新变革的最基本单元，也是连通教师、学生、教材和社会的关键节点，因此对翻译课堂教学进行深层次探索的必要性就不言而喻。

二、文献回顾

文献梳理发现：2006 年开始翻译教学研究的文献突增，2009-2011年有 257篇文章发表，而2015-2017年期间更是增至341篇[1]。不少研究尝试从厘清翻译能力要素、课程设置、教学方法迭代、翻译实践规范化、翻译实践能力提升、教师专业发展、翻译技术的融入等领域出发探讨如何开展翻译教学改革，相关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为翻译专业发展和学生的翻译能力提升奠定了基础。

信息数据技术能提供跨越时空、满足个性需求、重视学习互动、丰富学习数据的教学环境，深受翻译研究者和教师关注。信息技术融入翻译教学改革的相关研究较多，主要集中在语料库在翻译教学的应用和翻译工具能力提升。语料库在翻译教学应用有汉语语料库[2]、平行语料库[3]、COCA语料库[4]、CCL语料库[5]和双语对应语料库[6]等，研究发现语料库有助于学习者丰富双语知识、掌握翻译技巧和策略、提高翻译技能、优化翻译决策、帮助学习者进行发现式和自主式学习等。当然语料库也不是万能的，只能用作文本分析，无法提供过程数据，所以无法帮助学习者对翻译过程做出准确判断，与课堂微观教学的衔接还存在操作性问题。

翻译工具能力是信息技术在翻译教学应用中的第二个热点话题。一般认为翻译工具能力包含计算机文字处理能力、翻译软件应用能力和网络信息检索等方面的能力[7]，特别强调在翻译活动中查阅文献资料和翻译技术的驾驭能力。其中的工具有各类词典、语料库、术语库、百科全书等[8]。随着计算机辅助翻译、在线翻译、机器同传、神经网络机器翻译等技术的不断融入，信息技术对翻译教学和研究的影响力呈指数级上升，不断更新学界对翻译教与学的认知，使得翻译教学改革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已有信息技术与翻译教学的应用融合研究，无论是引入语料库，还是强调翻译工具能力的各种尝试，都为课堂教学的理论和实践提供了新视角，研究结论也有力地推动了翻译教学的发展。当然这些研究尚未能解释翻译课堂教学发生和发展的真相，更多停留在学习者翻译习作分析和翻译练习者的工具使用方式等层面。因此探索如何将信息技术融入到支持分析学习者学习过程，以获取学习行为和认知数据，具有较强的实践价值。

三、数据支持的英汉翻译教学路径

翻译能力培养的研究和新兴技术的加入为翻译教学的发展注入活力。明确翻译能力的范围，可以让课堂教学更为聚焦，包括语料库和翻译工具在内的信息技术丰富了课堂教学实现形式。然而翻译教学还需要深入掌握学习者的状况，教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者的学习发展。要实现化教授的内容为学习者所获得内容，离不开对学习者的认识，学习者是连接教和学的枢纽。教师对学习者的认识需要突破静态和结果化的数据评价观，需要获取学习者的学习过程和学习行为的数据来真正推动教与学的发展。因此在英汉翻译课程的教学中，教师要锚定学习者，根据翻转学习平台的数据预测学习者努力和掌握程度、梳理翻译行为的过程数据定位学习问题、分析有声思维数据促进翻译认识。

(一)翻转学习数据预测努力和掌握程度

翻转课堂颠覆了课堂教学常规流程，打通课堂内外的学习空间，将识记和理解等对认知思维能力要求低的学习任务平移到课外完成。而且翻转学习带有浓郁技术色彩，更容易得到数据时代的学习者接受。但这种学习模式对教师要求更高，需要教师在设计教学视频时就有课内和课外学习，短期和长期的学习规划，在学习者完成翻转学习的基础上设计能够检验学习效果和锤炼学习者高阶思维的课堂教学活动。

翻转学习通过赋权增能来优化学习者的学习和教师的教学。翻转模式给学习者赋予更大的自主权。传统课堂里即使学习者忙于记笔记，认真听讲，主动吸收理解概念，但缺乏主动思考的时间，如果遇到困惑一时无法理解或者错过难点，无法让课堂教学暂停。翻转课堂的出现则可以改变这一窘境，学习者能够自由决定观看微视频的地点、时间、特别是进度。在观看过程中，学习者可以选择加速、暂停、回放等，以深刻理解知识点[9]。遇到疑惑可以在学习平台社区发起求助和讨论，还可以在线检索相关信息。

翻转学习还对课堂教学设计起到增能的作用，给教师提供实时和翔实的学习过程数据。在翻译教学中，教师可以将翻译技巧、源语言文本处理策略、常见误区和理解错误的讲解通过SPOC形式让学生翻转学习。学习平台可以给教师提供学习者观看时间节点、时长、停顿次数、停顿的节点、观看总次数、在线测试的错误率、社区讨论话题和参与度等数据信息。教师对这些数据进行汇总、分类和梳理后，可以发现学习者对待一次或者多次学习任务的态度、投入度、努力程度、群体性问题、个性化学习特征等。不同于经验和自觉，课前翻转学习的过程性动态数据能够让教师精准了解学习者的学习状况、风格和特征等，教师在课堂教学中可以让重点突出，疑点明晰。教师既能顾及群体性发展，还能兼顾学习者中存在的个性化问题，让每位学习者在课堂里都有存在感。

(二)练习数据中定位翻译问题

翻转学习平台所提供的数据是学习者进入翻译课堂的学习过程数据，教师可以掌握班级对特定学习内容的整体学习态度、进度、投入度和深度等基本信息，为紧接而来的课堂教学任务执行、活动设计和评价提供动实时可靠支持。但这些数据并不能直接显示学习者的翻译行为和能力。已有的不少研究也是围绕学习者的翻译习作进行分析。翻译习作分析能让学习者认识到单词语法错误、翻译方法策略选择、文本使用场合的适切性等问题，翻译是涉及语言及认知基础的活动，显然翻转学习所提供的努力程度数据和习作的分析并未触及认知基础活动，因此翻译教学中需要有手段和途径来搜集翻译练习过程数据以准确定位个性化的翻译能力发展和群体性发展特征等。

键盘记录和眼动追踪近年来的发展为解释翻译认知活动提供了新的探知途径，为进一步挖掘学习者翻译行为背后的认知动态变化提供数据支持。键盘记录法是用让学习者在特定的电脑程序环境下进行翻译练习，该程序会记录下停顿、滚屏、删除、光标位置变化、文本产出和修正以及学习者遇到困难如何进行线上求助的信息。代表程序有Inputlog和Translog。Translog程序提供 5种方法为研究者提供停顿行为数据， 即翻译行为录屏重放、停顿图、线性表示、详细记录各种按键和光标位置的 XML 文档以及与之兼容的眼动仪数据[10]。通过它所提供的数据，教师可以掌握译前的翻译规划，是通读全文后着手翻译还是逐词逐句翻译；翻译修改是限于句子内部理解，还是在语篇的指示下启动的；学习者是处于字词理解翻译的阶段，还是已有句子之间和段落之间的统摄意识等[11] [12]。

眼动追踪是根据眼动—思维假设理论[13]而发展起来的行为数据分析方法。翻译过程中的眼动数据可以反映学习者任务中的认知努力程度，眼睛/眼球的各种活动(如瞳孔大小、眼球活动、视点位置的移动和停留) 与认知过程和认知负荷关系紧密。比如凝视时间和频率可以用来评价衡量学习者认知负荷。凝视时间越长，凝视频率越多，表示其认知加工难度越大、认知负荷越大[14]。眼动数据与键盘记录相结合既能够相互印证，还可互为补充，为深入了解学习者翻译行为和认知活动提供翔实的证据，教师可以根据数据分析出来的结论，优化教学设计和制定精准的个性化翻译教学方案，以最大程度接近个体最近发展区和学习者群体的最近发展区。

(三)有声思维数据促进翻译认识深入

发展学生的英汉翻译能力，不仅需要指导如何恰当使用翻译策略，如何正确使用语料库发现合适的译文，更需要指导学生在翻译时如何认知、理解、分析、比较和如何做出翻译决策。上面提到过的以Translog和Eyelink为代表的翻译练习过程数据可以帮助翻译教师较为准确地认识学生的翻译思考过程，但这些数据也存在一定的信度和效度风险，比如停顿、光标的往返，特定符号键的切换和眼睛的聚焦等数据也可能是与翻译过程无关的个人行为。学习过程外化的数据表征可以反映翻译学习者思考过程，但它搜集的是全过程数据，而翻译过程可能会存在非翻译思考和非翻译行为，因此需要另一种类型的数据来剔除无效或者低效的翻译过程数据。

有声思维就是另一种有效学习过程数据获取方法，它能将学习者在翻译过程中内隐的翻译思考过程显性化，引起学习者的自我注意和反思性分析。有声思维法是从认知心理学领域借鉴来的一种研究方法。该方法要求被试在执行指定的阅读、写作或者翻译等指定任务时, 同步或者异步把大脑里想到与任务的一切都以语言形式出声地描述出来[15]。有声思维为翻译教学和研究提供了一扇窗,使其能够观察翻译学习者如何加工源文本和目标语文本，管窥翻译过程中大脑黑匣子运行，揭示翻译练习者大脑的相应操作过程[16]。有声思维一方面可以让教师了解译者个性化的翻译思考过程，即已经掌握的知识能力和存在的问题挑战之处，还可以对全班学生的翻译过程数据进行比较、归类和分析，构建出特定翻译任务下的学习者群体性思考特征、倾向、误区和潜在问题。

教师可以在布置翻译任务后，要求学习者通过录音的方式记录他们的同步有声思维，如一边翻译一边说出是自己如何理解源语言文本，是逐句分析翻译，还是通读全文后在逐句理解翻译；遇到难以理解的字词短语时，学习者是立刻求助于外部工具，还是寻找变通的表达方式；选择特定外部工具的理由是什么，习惯、便捷、还是能够保证找到确切的答案；是否边翻译边调整语篇的逻辑关系，还是全部翻译完成后再调整语篇逻辑关系；是边翻译边监控译文是否存在表达错误，还是全部译文完成后再进行整体修改等。

除了同步有声思维外，教师还可以采用异步有声思维方式获取数据，即在Translog环境下指定的翻译任务完成后使用回放功能，让学习者看着自己的翻译过程对出现的停顿、光标返回、翻译工具求助、修改原因、语句顺序调整等翻译行为进行回忆性描述。

学习者通过有声思维方式报告的数据更为直接有效，可以将潜在的翻译思考过程、翻译思考倾向、认知思考、修改发生的原因和考虑等要素显性化表达出来，让学习者全面梳理自己的翻译过程，自我发现问题和不足，推动其思考翻译能力提高着力点会更为明确。同时，教师对班级有声思维数据归类分析后，推断共性问题进而聚焦解读分析，提出通用的解决方案，对个性化问题单独布置相应的指导，使得教学更有针对性，翻译教学的有效性更显著。

四、结语

在新文科建设的背景下探索翻译课堂教学改革，不仅要深挖掘专业教学内容和发展师资专业化，还要高效运用信息技术来绘制和丰富学习者的数据轮廓。课堂教学是否能发生有效的教学变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学习者及其学习发生和保持机制的熟悉程度。传统教学囿于手段和途径的限制，只能凭借多年的教学经验和课堂内外对学生的大致观察，再结合教师的学科教学知识来提出教学设计、监控、修正和评价，渐进式提升课堂教学质量。

新时代的翻译教学改革需要深度融合数据科学技术，多渠道、多层次和多元化地获取翻译学习者的学习过程数据。教师可将梳理后的数据以可视化的形式展示给每位学习者，让他们全面认识自己的学习行为和倾向，培育其元认知和认知学习能力。

再者，教师可以根据学习者的翻转学习数据掌握每位学习者进入课堂前的学习动态和知识准备，并以此来修正教学活动和任务设计；按照翻译过程数据了解学习者的困难症结，有的放矢地提供靶向学习方案，对群体性问题可以集中讨论讲解，大规模提高课堂教学效率；利用好有声思维数据，教师还可以将其与前两组数据交叉验证，将学习过程中的大脑认知活动显性化，最大程度实现个性化教学和精准教学，从而能够推动学习者翻译能力的全面有效提升，翻译课程教学改革的目的也就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