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媒介与数据

李川

科技不仅是一种理论，而且是从技术上解决问题的方法。从古至今，媒介一直在不断演进，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代表。面对如此丰富的媒介，我们可以像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取书一样，可以用古代的媒介，也可以用今天的媒介来解决问题。我个人对科技的发展以及媒介的进步，持比较乐观的态度。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数据带来的巨大改变。媒介的发展，可以把从古到今所有东西变成数字化、数据化的资产。

我从三个科技的发明来切入这次演讲的主题。

首先是印刷术的发明，印刷术是一项科技的飞跃。在活字印刷前，知识的传播需要手抄，十分依赖人工，一本书在抄写的过程中难免有很多错字、漏字，传播会有一些不准确。而印刷术不仅解决了这个问题，成批、成量的印刷让知识的传播变得更加便捷、低价。印刷术加速了知识的传播，让更底层的人群能够接触到一些相同的知识背景。

在中国传统印刷术中，我们看到许多的插图都是用水印木刻来表现的，艺术跟木刻的结合，能够清晰看到手工印痕、材质的呈现，这些插图不仅有绘画的底蕴，同时有材料、媒介的美感掺杂在其中。跟绘画艺术比较，它还多了对材料、物质间接性的利用以及所呈现的独特魅力。

今天印刷机的速度已经非常厉害了，一个小时能印两三万张。但在西方发展过程中，也是从手工作坊慢慢演进的。古登堡印制的《圣经》已有五六百年，现存在世不到20本，非常精美，和今天的书籍并无两样。印刷术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成为我们知识传播的主要手段，科技的发明带来新的媒介，新的媒介产生新的艺术的审美以及行业的应用，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马克思认为四大发明是资产阶级发展的必要前提。艾森斯坦的观点也比较有意思：古登堡和早期的印刷工被视为技工或创业家，事实上，他们的车间也成为学者、艺术家和文人聚集的地方，外国翻译、流亡者和难民的避难所，高级学习机构，以及每种文化和知识交流的联络点。从印刷术本身的发展来看，中国和西方早期的大量印刷品都跟宗教有关系。在印刷术发明之前，在知识变得更加便捷、廉价之前，大部分人没有条件接受很好的教育，阅读基本上都集中在宫廷、宗教的人群中。

显微镜发明很重要的技术前提，例如镜片的打磨技术。通过对镜片的打磨，产生凸透镜、凹透镜，使显微镜成为研究生命科学、细菌的工具。另一方面，也为摄影提供了必要条件。摄影术的发明，使当时的艺术家很快敏锐地意识到这对艺术创作的影响。摄影，成为了一个非常便捷的手段，现在跟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手机摄影功能已经替代了笨重的单反和微单。科技的发展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一直相伴。

这些科技出现后，对艺术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本雅明认为复制技术导致了艺术灵韵的消失，终止了以前图像的唯一性。所以在新的技术出现后，不管是艺术家还是学者，甚至普通人的生活，都会被极大地影响。

麦克卢汉的一个重要观点，认为媒介本身和技术发展会直接影响到我们最深处的历史。他认为媒介本身就是一种信息，也是人的一种延展。同时他谈到印刷术所带来的民主主义跟工业革命的联系，可能不只是单纯的科技发展。他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的这些观点，在今天都得到了印证。

接下来便是互联网。今天我们习以为常的与网络有关的科技发展，虽然跟艺术有点远，但已经成为生活当中的一个工具，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上网，都处在数据这个框架下。数据的交换、排列，成为了今天交互的一种基本工具。其实今天的艺术也在大量借助数据，数据不只是一种传播手段，也是一种创作手段。

今天的互联网在电子视窗背后有一个内在数据的排列，不管是用手机、台式机还是ipad可以看到同一个画面，它的指示内容、背后数据排列是一样的。我们现在的课程教育中，有专门的课程，就通过代码编辑图像，叫图像的可视化。背后的框架和逻辑是跟数据、科技紧密相关的。包括今天很多新的视觉形式、声音、光线、交互、投影背后的逻辑关系都建构在计算机技术的基础上。

面对今天的这些现象，我个人不持悲观的态度。今天的艺术肯定要面对今天的科技以及其他问题，同时要具备基本的审美，包括对构图、色彩、色调，还是需要对传统的学习。只是我们多了一些多元化的表现手段以及更多的延展。技术也好，工具也好，都是我们身体的延展。科技的手段、人工智能真正替代艺术是很难的。现在人工智能已经能够替代像汽车驾驶这样的工作，但是真正的技术高峰，包括科学高峰，还是需要人去解决问题。短期内，技术肯定是很难替代艺术的。每次科学的进步都会带来相应的艺术变革，摄影术的发明给艺术家带来了“绘画死亡”的焦虑，但今天绘画依然在不断创新与发展。有些行业可能会消亡，但人肯定不会失业，会转向一些新的探索。

在今天的生产中，工具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现在很多公司的生产工具、生产材料都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这也会带来一些新的就业岗位或新兴的行业。同时，我们面对着越来越快的技术迭代，很难用个人力量去改变。人不断发展的欲望，会促使新的手段、新的生产工具的出现，艺术将会面临新的机遇和新的挑战。

科学技术的发展带来生产工具的变革，不仅改变了行业的运作，也带来了艺术新的表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