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江苏泰州市姜堰区教育局)
一是教育环境更复杂以及个人意识强化。当前,家校合作的探索与实践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不少地方还实质性地建立了“家长学校”,为解决家庭和学校中遇到的教育问题提供了帮助,也积累了可以借鉴的经验和做法。但是,教育面临的问题更加多元、所处的环境更加复杂,家长、教师自身的个人意识、认识水平、教育能力也越发地在觉醒和提升,这也导致本应该合乎情理的家校共育工作出现了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家校间的隔阂,也对孩子的健康成长、学校的有序发展产生了消极影响,冲击了家庭和学校的关系。
二是媒体及相关平台推波助澜和过度渲染。前一段时间,某短视频平台出现了一系列反映“家校共育”问题的视频。视频中,演员用相对夸张的表演,表现老师“颐指气使”的神态,扮演家长的演员以其“机智”的应答来回应,并由此开始了对学校、对教师以及对整个教育的“怼”。这类视频往往由团队按照某个设定好的剧本进行“操刀”,照理说,观看者都知道是表演,但是往往留言都类似“说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我们的心声”“真该让现在的老师看一看”等。一些看到短视频的教育工作者留言为教师群体“辩护”,但是声音极其微弱,甚至招致“网络暴力”。此外,日常工作中,关于学校、教师的各类举报也日益增多,部分家长或者社会人士,在遇到与学校、教师交流沟通的问题,动辄就出现“我要向教育局举报”“我要打市长热线”“我要上网曝光”等言论。加上微信公众号或者网站论坛的推波助澜,一些原本属于教育的“小问题”,在转发与评论中裹挟了很多个人情绪,最终成为社会的“大问题”。
三是责任的无视和过度重视的两个极端。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对于孩子的教育,是义务,更是责任。但是在实际的家校沟通中,不管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在一定程度上在责任心的问题上表现出两种不可取的“极端”——一方面是关心不够。有家长奉行“孩子送到学校,就是学校的”原则,对于老师和学校提出的协同教育的要求置若罔闻(家庭情况特殊或者“留守儿童”等特殊群体除外),在家校合作中表现为“沉默”和“静音”;有老师将本该自身承担的责任向家庭和家长转移,出现了通过家校联系群直接向家长布置作业,甚至是要求家长替学生改作业、辅助学习的要求(这种现象并非普遍现象,但其对家校合作的破坏性却是巨大的,网络上家长对于学校、教师的“不满”多与此有关)。另一方面是关心过度。这主要表现为少数家长对学校管理工作的要求从严格走向“严苛”,小到学生座位、就餐等问题,大到学校课程设置、师资配备等问题,这种“介入式”的参与,导致学校和教师不得不以“防御的姿态”进行应对,最终损害了彼此间的合作。
窥一斑也见全豹。无论是短视频因为点赞和留言数量多而成为“热门”,还是举报、曝光的增多,都反映出,家校沟通出现了亟待解决的问题,家庭与学校的距离在拉大。这其中,既有显性的原因,又有隐性的原因。
显性原因之一:有效沟通的缺失。哲学家休谟问他的学生:“怎样才能去除田野里的杂草?”学生们的答案五花八门,他们认为可以用铲子除、用火烧,甚至是撒上石灰。休谟说:“杂草的生命力很强,这些办法都不能把杂草彻底清除干净。要想除掉杂草,最好的办法,是种上庄稼。”学校和家庭之间,如果没有“庄稼”,就容易滋生“杂草”。如今的家校联系更多的是依赖信息技术,比如家校联系的QQ、微信群,除了定期召开的家长会,家长到学校亲耳听、亲眼看、亲身感受的机会不多,日常工作中单纯的文字或者语音,因为语境或者理解的偏差,会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导致家长或者老师表达的意思和实际的意思有出入,家校间的有效沟通缺失,让误会增多。
显性原因之二:各自立场的不同。家校合作的本质是合作,而合作要有一致的目标、统一的认识和规范、相互信赖的合作气氛、具有合作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合作的前提应该是平等,但目前家校关系却表现出一些不对等的状况。随着教育成本的增加、社会竞争的日益加剧,家庭对于孩子的教育投入不断加大,对于教育更加关注,这也使得家长和家庭更容易放大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或者是班级授课制模式下不得不面对的一些常规问题,比如座位的编排、班干部的设定、课堂提问的次数等。在家长眼中,自己的孩子无疑是“最重要的一个”,理应得到更多的关怀和帮助;而在老师看来,班级是集体,是几十个孩子的群体,个体与群体相比,很多时候又必须尊重群体的意见,思考和解决问题的出发点和落脚地也必须在群体利益的最大化上,这势必导致学生个体的期望值与实际面临的境况有差距。教师和家长都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遇到的问题,看似都没错、都有理,甚至都觉得委屈,就陷入了误解的窠臼。
隐性原因之一:教育理念的刷新。现在的家长,绝大多数都接受了较高的教育,因为受教育程度的提升,其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日益多元。过去很长时间里,家庭对于学校教育给予了相当高的尊重,由此带来家长对于老师的格外尊敬。很多家长送孩子到学校后,要求老师对孩子“再严厉一点”,甚至有“不听话就打”的要求。站在现在的教育情境中,这样的要求无疑是不合理的,也容易给教师职业带来负面效应。但在过往的时间中,家长朴素的语言、真挚的心声,也代表了家庭和学校的关系,即认为学校可以在家庭教育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渗透以及影响。年轻的家长对于孩子教育的重视,应该说从胎教就开始了,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家长的教育理念不断调整,在孩子进入学校以后,其理念已经相对成型。以什么样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也希望学校和老师能够与自己相契合。一旦学校和老师的理念出现偏差,彼此间就会出现理解的相悖,并由此带来互相的角色排斥。
隐性原因之二:焦虑情绪的传递。作为社会人,每个人都承担着各自的社会责任,在畅想“诗意栖居”的同时,必须先面对眼前的“苟且”。家长和老师,有各自工作,每天都需要应对和解决各类问题。如今,尽管各个层面都在努力为教师减轻负担,但是教师的负担并不轻;与此同时,家长分布在不同的领域和行业,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也不可避免地产生各种情绪。人作为有感情的动物,有时候会受到情绪的左右,从而说出或者做出应激性的话语和举动,在彼此交往交流的过程中出现“踢猫效应”。家长觉得老师的要求过于高,特别是辅导过程中孩子的表现一旦不如易,更是令其“抓狂”。老师认为,家长对自己布置的工作不够重视,在焦虑和误会中,出现罅隙。之前媒体报道的上海某学校家长因为孩子纠纷,群内吵架、群外约架的新闻,虽是个案,确是情绪影响家庭生活的生动体现,而媒体报道的家长冲进学校袭击老师的新闻,更是家校联系被负面情绪侵袭的佐证。
家庭和学校都是孩子生命成长中不可缺失的主体,良好的家校关系对孩子的健康成长起着巨大的作用,这毋庸置疑。尽管家校联系在当前时代背景下出现了一些问题,但是家庭和学校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总体目标是一致的,而且二者之间也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这也意味着在遵循教育规律、坚持以人为本的前提下,可以修正和完善家校关系,并且更好地形成家校共育的合力,在相互的理解和包容中共进共融。
一是增强家庭和学校间的认同感。要在理念上彼此认同。孩子成长遵循生命个体发展的基本规律,其心理、生理、情绪、感情的变化都有迹可循,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长,都是孩子成长中的“重要他人”,因此,双方在对孩子教育的理念上要相向而行,必要时还要做好交流和互动,以便增强凝聚力和推动力。要在情感上彼此认同。家长也好、老师也好,都带着感情培育孩子、教育学生,因为孩子这个中间纽带,让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群体有了关联。同时,对于孩子的教育,本身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会出现各种疑惑问题,这也意味着,家长和老师直接有“换位思考”的情感基础,更容易在推己及人中体谅和理解对方。要在方式方法上彼此认同。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有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孩子在家庭内的生活与在学校中的生活,并不会始终保持一致,家长的教育方法和老师在学校的教育方法必然有差异。在此前提下,双方都要认识到教育方法与情境的关联性,并为对方的教育做好补充,在合作中增强学生的家庭和学校归属感。
二是守好家庭和学校间的边界线。家校合作,首先是一种“跨界行动”。既然是跨界,不论是家庭还是学校都要守好界限,这也意味着在家校共育的过程中,必须牢固树立“边界意识”。老师要做好老师该做的事情,家长要做好家长的事情。在倡导“开放办学”的现实中,家长参与学校管理是学校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举措,也是提高学校治理能力的应然要求。但是参与管理的前提必须是以学生成长为既定目标,要防止出现以参与管理为名,影响班级和学校正常运转的现象。学校在开放的过程中,要守好运转的底线,对于家长的合理权益,做好接纳吸收,并朝着制度化、规范化的方向。家长也要厘清责任的边界,把学校教育作为家庭教育的补充和完善,让专业的人(学校和老师)做好专业的事情。
三是完善家校合作的载体与内容。家校合作,既是路径,也是目标。在孩子这个“联结”的牵动下,要建设并完善相应的载体,并且在合作的内容上追求更加丰富和多元。即便已经进入信息化时代,家校之间的联系更加方便、快捷,也要适当恢复传统的“家访”,当老师走进学生的家庭,了解到第一手的资料,有了切身感受,很多家校之间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要建好家长委员会这个机构,充分用好家长自身的资源,将家长的问题交给家长去解决。同时,以家长委员会为媒介,深化家校共商机制,让家庭和学校的“对话”成为常态,对话多了,隔阂和误解就少了。要常态开展家长进学校、进课堂、进食堂等活动,让更多的家长有协助学校管理水平提升的可能。此外,还要做好家庭教育导师的培育,建好区域家长学校,基于家长接受专业家庭教育的机会,培育符合时代要求和学生成长需要的新家长、好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