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流动和社会经济因素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防控的影响

韩 辉 伍 波 万晓楠 贾娇娇 中国海关科学技术研究中心（北京，100026）

1 引言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简称“新冠肺炎”）作为一种新发重大传染病，具有传播速度快、影响范围广和防控难度大的特点［1-2］。 研究表明，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快速发展而出现的大规模人口流动在传染病的传播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人口流动影响病原体的传播和分布，可引起局部地区传染病的发生、传播和扩散，甚至出现大流行［3］。 因人口流动、缺乏特异性治疗药物和存在巨大的新冠疫苗缺口，当前，新冠肺炎仍在全球范围内呈现出“大流行”态势，持续对各国医疗卫生系统和社会经济造成巨大的冲击。 截至2021 年8 月6 日，全球已有226 个国家和地区累计报告超过2 亿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超过420 万死亡病例，并且疫情形势仍在进一步恶化［4］。

人口流动数据可用于传染病的传播与分布规律研究，评估人口流动对传染病干预措施防控效果的影响。 近年来，随着移动互联网、智能手机、GPS和App 等现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可实现实时收集人口流动规模、流向和速度等数据信息［5］，推动了基于人口流动大数据的传染病传播与干预效果研究。 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人口流动数据已被广泛应用于病例和密切接触者的追踪、 流行病学调查、疫情传播风险预测和评估干预措施的防控效果等研究。 目前我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已取得一定成效， 疫情以境外病例输入并引起局部地区发生本地传播为主。在此情况下，本文通过对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梳理， 拟为我国科学应对新冠肺炎等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降低其社会经济影响提供决策依据。

2 人口流动和社会经济因素对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影响

2.1 人口流动对新冠肺炎疫情传播的作用

自2019 年12 月底湖北省武汉市暴发新冠肺炎疫情以来，疫情迅速向武汉市以外的城市和其他省份蔓延。 Jia 等［6］利用我国一家国有手机营运商的匿名手机数据， 分析了2020 年1 月1 日至1 月24日（武汉市采取封城措施的时间）从武汉市流出或途径武汉市（停留2h 以上）的1 147 万人的流向数据。 这些人口迁移至我国31 个省的296 个地级市，将流入人口数量与流入地新冠肺炎发病数量进行关联分析，发现各地级市流入人口数量与该市新冠肺炎发病数呈高度正相关。 提示根据人口流动数据可有效预测新冠肺炎疫情潜在传播风险较高的地区和疫情发生规模。

在研发出特异性治疗药物和易感人群广泛接种新冠疫苗之前，限制人口流动被证明是有效降低新冠肺炎传播水平主要的干预措施［7］。 2020 年1 月25 日， 我国31 个省份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应急响应，2020 年2 月18 日人口流动水平下降到最低值。 与2019 年同期比较，我国城市内部出行、迁入和迁出的流动人口数量均显著减少，其中城市内部流动的平均变化率范围为-71.97%～-3.85%，迁入流动的平均变化率范围为-92.42%～-41.81%，迁出流动的平均变化率范围为-91.62%～-52.87%［8］。Ying 等［9］通过建立数学模型量化城市内人口流动性对新冠肺炎传播的潜在影响，以深圳市为模拟地点，通过采用匿名手机数据对新冠肺炎疫情在城市内部的传播建立了SEIR（Susceptible-Exposed- Infected-Removed）传染病动力学模型，当城市内部人口流动性下降20%～60%时，新冠肺炎新增病例高峰期延迟，峰值显著下降。 Kraemer 等［10］利用百度人口迁徙数据研究了限制人口流动对新冠肺炎传播水平的影响。在疫情早期阶段，人口流动数据很好地解释了新冠肺炎病例在我国的空间分布特征。 在实施人口流动限制措施后，全国新增确诊病例增长率为负值，表明病毒传播得以遏制。该研究还发现，在疫情发生初期阶段、流动人口流入地尚未发生本地传播之前，对人口流动实施限制才能起到最佳的防控效果。

当前，陆续出现的多种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和使得现有疫苗失去保护效力的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在全球范围内广泛传播［11-13］，许多国家和地区新冠肺炎疫情尚未得到有效控制，甚至出现了明显反弹。然而已有多个国家陆续采取了放宽防控措施、取消航班限制等措施， 病例输出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疫情防控工作带来巨大挑战， 威胁已取得的防控成效。 Ruktanonchai 等［14］通过匿名手机数据和谷歌移动数据构建基于旅行网络的新冠肺炎时空传播动力学模型， 模拟了在采取不同干预措施和解禁策略下欧洲区域新冠肺炎疫情的可能发展趋势， 评估同步和非同步的防控措施与解禁策略对可能出现的下一波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 假设所有欧洲国家均同步采取干预措施， 若其中某一国家提前放开人口流动，新型冠状病毒通过跨区域人口流动传播，可导致欧洲区域发生下一波疫情的时间提前。 该项研究表明，不同国家和地区应积极协作、及时调整疫情防控措施和解禁策略，避免和延缓疫情反弹，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对全球各国人群健康和社会经济的影响。

2.2 社会经济因素对新冠肺炎疫情应急响应的影响

研究发现，社会经济条件、医疗卫生服务水平和人群受教育程度等社会经济因素对传染病的发病和死亡、干预措施的防控效果存在明显影响［15-16］。Liu 等［8］根据基于匿名手机数据的人口流动数据、新冠肺炎疫情相关数据和社会经济数据，评估了社会经济因素对我国358 个城市和全球121 个国家的应急响应效果的影响。 该项研究共收集了17 种社会经济要素，将358 个城市分为高、中-高、中和低社会经济发展指数4 个类别，研究发现城市内部人口流动与社会经济条件呈负相关，社会经济条件越好的城市，在国家应急响应期间城市内部人口流动强度明显减弱。 在人口特征方面，受教育程度与人口流动变化率呈负相关，提示更好地了解新型冠状病毒传播相关知识有助于人群通过自我行为管理来降低病毒感染风险。

通过分析121 个国家6 种场所的人口流动在应急响应期间相对于基线的变化发现，公园、工作场所、零售和娱乐场所、车站、杂货店和药房的人口流动相对于基线大部分是减少的，但居民区的人口流动整体都在增加。 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在工作场所、车站、零售和娱乐场所的流动性减少率更大。 国家基本健康覆盖水平较高的国家在工作场所、车站、零售和娱乐场所、公园、杂货店和药店的流动性减少的更大，居民区流动性增加，提示医疗资源更好的地区其人群更加遵守国家应急响应政策。 在管控措施强度降低之后，社会经济条件较好的地区的人群仍然比较好地遵守疫情期间的出行指南。

3 对我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启示

3.1 加强入境流动人口监管

由于缺乏足够的疫苗和特异性治疗药物，以及受新型冠状病毒变异株的影响，限制人口流动和封城等物理干预手段仍是疫情防控最有效的措施。 人口密集的枢纽城市和边境城市是我国人口流入多、经济活动频繁的地区，尤其是边境城市境外流入人口具有成分复杂、流动性强、分布广泛和难以管理的特点［17］。 大量流动人口难以被及时精准定位，为新型冠状病毒在人群中快速传播创造了条件，对保护我国防疫工作成效带来了巨大挑战。 口岸需做好人口流动监控，面对疫情高风险国家和地区解封带来的大规模人口流动、 边境地区涌入的流动人口，科学运用大数据信息技术监控人口流动，掌握入境流动人口的流向和规模，识别疫情传播路径和防控重点，持续做好防控工作，防止疫情反弹。 同时需加强跨区域、跨部门协作，流动人口流出地与流入地之间应建立信息同步交换机制，实时给予口岸部门动态数据支持，便于采取卫生检疫应急措施。

3.2 根据社会经济因素特征科学实施防控措施

社会经济因素显著影响流动人口的流动行为和传染病发病与死亡，未来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需要在社会经济水平和基本健康覆盖水平较低的地区有针对性加强干预支持， 以降低新冠肺炎传播水平，包括加强健康宣传教育，加深公众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认知，改善自我健康管理，最大限度地发挥防控政策的作用；加强经济水平低下地区的医疗卫生资源配置， 确保医疗卫生资源可及性和公平性，开展以提高人群健康素养水平为核心的公共卫生服务。 在未来新冠肺炎疫情预测预警工作中，应建立社会经济因素模型，以预测不同地区在不同社会经济因素条件下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风险，科学精准实施应急举措。

3.3 加强全球和区域性抗疫合作

当前，因全球各国采取不同的疫情防控措施和解禁策略，以及疫苗分配不公平等因素助长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加剧［18］，疫情可能处于一种长期的“新常态”［19］。 各国、各地区应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并达成团结合作、携手抗疫的共识，共同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 尽管全球各国国情、社会规范和资源存在较大差异，但仍需采取强有力、协同一致的防控策略来应对疫情，这是全球战胜新冠肺炎疫情最有效、最关键的举措，避免因疫情防控措施和解禁策略的不一致导致疫情反弹。 与此同时，各国应积极开展国际双边、多边合作，在新冠肺炎疫苗、治疗技术和药物等方面科研攻关，力争早日取得惠及全人类的突破性成果；充分协调多边和双边机制，向全球经济、医疗卫生条件差的国家和地区提供疫苗、治疗药物等公共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