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
(西藏大学文学院 西藏拉萨 850000)
笔者:张校长,您好!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和西藏大学办学70周年,在这喜庆之年,受编辑部委托,对您进行专访,感到十分荣幸,谢谢您接受访谈。
张廷芳教授: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和西藏大学办学70周年之际,能有这样宝贵的机会,谈谈我们和学校的往事,这是组织对我和次旺俊美的信任,由衷感谢。《西藏大学学报》是我们大学的学术重地,也是我和老师、同事们曾经一起耕耘的地方,能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我们和西藏大学的故事,我感到非常亲切,也非常荣幸。
笔者:请您谈谈您与西藏的不解之缘。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您出于怎样的考虑,选择到遥远的西藏工作?家人是否同意?您又是怎么义无反顾走上高原和心爱的人一起为西藏教育事业贡献力量的?
张廷芳教授:我和次旺俊美都是北京师范大学1965 级的学生。他是教育系教育专业的,我是中文系的,本来并不认识。1967年,我们在北师大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相遇。他是全校唯一的藏族学生,热情淳朴、谦虚和善、多才多艺,还非常帅气,引起了我的注意。后来知道他家庭出身是贵族,因为家庭问题,共青团没能加入,参加宣传演出也几经挫折。我觉得出身不能选择,个人的道路可以选择;大家都是热血青年,不应该对他歧视冷落,就主动与他合作、交谈,鼓励他大胆要求上进。很快我成了他可以信任、乐于谈心的人。我们经常在一块编排节目,讨论问题,下厂、下乡、下部队学习劳动,宣传演出。作为北师大的学生,我们都有献身祖国教育事业的志向,都想做一名学生喜欢的好老师,在很多问题上我们的想法经常不谋而合,配合非常默契。几年下来,我们不知不觉地相爱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在大学期间谈恋爱,更没想过要和西藏有什么关系。选择他,就意味着我以后可能在政治上要受影响;因为他是专门为西藏培养的大学生,选择他还意味着我要和他一起到西藏去工作。我是父母6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儿,个人思想斗争之激烈,家庭阻力之大可想而知。父亲的战友劝我说“贫下中农子女千千万,你为什么偏要选一个农奴主的后代?不要辜负了父母的养育啊!”有社会经历的同学说“你可要想好了,以后自己别想入党,子女都要跟着背黑锅。”……可是,我们俩志同道合,倾心相爱,他的爱情、他的才华、他的政治前途应当受到尊重和保护,我绝不能伤害他。而且我相信,西藏需要我们,回西藏,次旺俊美一定会得到合理安排,我们也才能施展才干、报效国家和家庭的培养。他是值得我信赖、可以托付一生的人,爱他,就要爱他的家乡,和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一起建设家乡。我对西藏一无所知,不管等待我的是什么,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的决定得到了父母和亲人们最大的理解和支持,1971 年12 月31 日,我们领了结婚证,在北师大举行了隆重而又简朴的婚礼。
我们的学制是5 年,应该1970 年毕业。因为“文革”,北师大69、70 两届毕业生按时发工资,留在学校参加清理清查工作,直到1972 年4 月才进行派遣,没想到派遣计划竟然没有西藏的名额!我们决心已定,就向学校递交了自愿到西藏工作的申请。在其他同学离校一个多月以后,申请得到了教育部的批复,让我们6 月30 日前到拉萨报到。为了按时报到,我们匆匆告别了亲人,踏上了进藏的路程。
笔者:初上高原,您和次旺俊美老师都遇到了哪些困难?又是怎么克服的呢?
张廷芳教授:到西藏来,是想好了要吃苦的,甚至做了到最艰苦的基层工作的思想准备。当时的拉萨,基础设施简陋,物资紧张,生活必需品都是凭票供应。供电没有保证,没有自来水,没有燃料,只能吃食堂,蔬菜、冻肉是稀罕物,更没有水果和糕点。学校住房紧张,我们工作两个月后才分到一间简陋破旧的房子。地上是沙土石子,晚上老鼠、虫子在顶棚上跑。要自己捡树枝、用废纸烧开水……我想,这里的老同志能够生存,我也一定能。次旺俊美1959 年下乡参加过几期民主改革和接管工作,他说学校的条件比农村好多了,你慢慢会习惯的,情况也是会变化的。他尽量照顾我、安慰我,所以生活上的困难没有对我的情绪造成太大影响。
我们被安排到西藏自治区师范学校工作,这里是我们西藏大学的前身,在现在的河坝林校区。我们从自治区党委组织部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到师校报到。我被安排到汉语教研组,次旺俊美被安排到藏文教研组。他在北京学习了8年,只有写家信才用藏文,但还是二话没说服从了安排。当时师校正是文革解散后恢复组建,一切都还没有就绪。中师科有三个专业:藏文、数学、汉文,培养中学教师;初师科培养小学教师,全校学生不到400人。教研组让我上中师科藏文班和数学班的汉语文课。我想这可是中专啊,第一次上课还挺紧张的。讲着讲着发现学生两眼直直地看着我,没有反应。后来他们和教研组组长说,我的话挺好听,像听中央台广播似的,可是心里什么都不明白。我才知道原来是学生没有汉语基础。想给学生补补课又没有时间。一周工作六天,学校统一安排两个下午是雷打不动的政治学习,一个下午党团活动,一个下午教研组活动,两个下午集体种菜劳动。上午都上课,晚上又没电,这可真让我犯难了。我只好向教研组组长请教,听其他老师的课,次旺俊美也帮我用藏文注释生词,自己也加强口语教学,在劳动、课外接触时和他们相互学习语言,想尽一切办法让学生提高汉语水平。后来在教研组的支持下,我们合作编写了师校自己的汉字、汉语拼音、藏文三对照的汉语文教材。我们还给学生教唱歌、排练节目,学生非常欢迎。老师和同学们对我们的认可和支持让我很受鼓舞,我也发现了他们身上很多优秀品质。我想,学生基础差是因为西藏基础教育整体薄弱,只有把我们的学生教好了,他们才能去改变基层教育的状况;教育上去了,西藏的状况才能改变。这让我意识到来西藏的意义和价值,也是我坚守西藏教育岗位几十年的动力。
笔者:您和次旺俊美老师年轻时都想做学生喜欢的好老师,您的愿望实现了吗?是怎么实现的?
张廷芳教授: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有特别值得尊敬、学习、效仿的老师。我们觉得老师的作用太伟大了,所以高考第一志愿就是北京师范大学。北师大的校训是“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我们认为学生喜欢的人民需要的好老师就应该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个目标太高了,我们始终把这八个字铭记在心里,一直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教师的职责是教书育人,首先自己要以身示范,为人师表。无论在什么岗位上、是什么职称、职务,都要忠于职守、严于律己,努力给学生做表率。教书和育人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老师的思想品行、道德修养、学风作风、治学态度、学识水平都会渗透到教学活动的过程中,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教书就是在育人,育人不是脱离学生实际的说教,只有把二者很好地结合起来才能收到好的效果。我们经常相互提醒,该注意什么,怎么努力,从来没敢懈怠过。做普通教师的时候,就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上课,当班主任,政治学习、教研活动、生产劳动、社会活动,都服从安排,积极参加,支持教研室和系里的工作。即便不是班主任,也热情支持学生的文体活动,和学生打成一片。随着学校的发展,我和次旺俊美从普通教师成长为教学骨干,先后入了党,逐渐走上管理岗位。我们觉得不管担任什么职务,自己首先是教师,要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因为你的言行不仅影响学生,还代表一个部门、一所学校的形象,影响着更多的人。对待教学,对待工作,从不敢有丝毫放松。次旺俊美1992 年调任西藏民族学院院长,1998 年任西藏社会科学院院长。他最后虽然离开了教育岗位,但是还兼任着教育系统多个委员会的职务,他也始终心系教育,为促进西藏高校的校风学风建设、学科建设、国际合作交流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次旺俊美经历了西藏大学紧张而繁重的筹备工作,经历了综合性大学建校初期方方面面接踵而来的困难,经历了反分裂斗争的锻炼和考验,经历了西藏高校和全国高校同步进行全面改革的实践探索和挑战,成长为政治坚定、业务娴熟、素质全面、人品高尚的学者型管理者,深受广大师生员工喜爱,他没有辜负党和国家对他的培养和期望。2006 年10 月,我们一起光荣退休。退休以后,他接受了国家保护贝叶经的任务,又殚精竭虑、全力以赴地工作了七年,直到病魔夺走他宝贵的生命。党给了他信任和培养,他也把对事业的忠诚、对祖国和家乡的热爱写在了自己全部的生命里。
正是这样的坚持,我们得到了学生、同事和社会的认可,虽然离母校北师大校训的要求还相差甚远,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
笔者:作为民族地区高校的一名资深教师,关于语言教学,您能和我们分享一下经验吗?
张廷芳教授:我从师校到师院再到西藏大学,一直从事汉语教学。我最深的感受就是教师必须要恪尽职守,为人师表,因材施教,教书育人,与时俱进,不断进取。师校时期,我的教学对象是基本不懂汉语或者文化起点很低的藏族学生,那就要遵循第二语言教学的规律,抓基础,抓训练,由浅入深,循序渐进。汉语是藏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学生的第二语言,发音、书写、词汇、语法和他们的母语有很大的不同,教师要通过直接的感受和间接的学习帮助学生了解汉语和他母语的对应规律,逐步达到能基本准确地掌握和使用汉语。师院初期的学生大都有一定的汉语基础,仍然是第二语言教学,但教学目标、教学内容、教学进度、教学方法都有相应的改变,我的教学工作也要随之调整。恢复全国统一高考以后汉族学生进入学校,汉语文专业的汉族学生占到85%左右,藏文以外其他专业的汉族学生也有40%左右。除藏语文等民族学科专业外都要按教育部颁布的教学大纲、教学计划,用统编教材上课。这以后我的教学任务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基础课现代汉语,一个是其他专业的公共汉语课,上世纪90 年代改称大学语文课。这两门课的教学对象、教学目的、教学内容都有明显的区别,但是作为语言教学,是有共性的。语言是人类进行交际交流的工具,语言教学的最终目的是让学生能听懂、会说、会读、会写、会用,师范专业的学生还要会教。这就要求教师不光要把基础知识、基本规律教授给学生,还要培养学生使用语言的能力。2000 年以前,我们学校多数专业还是以培养师资为主的。教师不仅自己要规范地使用汉语汉字,还要能发现并且纠正学生的差错,讲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能力的培养非常重要。要培养学生的能力,仅靠课堂教学、书面作业是远远不够的。课堂上要精讲多练,老师一定要起到示范作用。同时要课内课外结合,课上课下结合,通过有一定思想性、趣味性的朗诵、演讲、辩论、自编自演话剧小品等活动给学生创设培养、提高语言能力的机会。这样做老师很辛苦,也随时面临着学生对老师的考试,但是,学生的学习兴趣增强了,积极性提高了,还培养了集体荣誉感、团队意识、写作能力、表达能力、思辨能力、沟通能力以及合作精神,增进了师生、同学之间的了解和友谊。现在回想起来,我还非常留恋在语文系工作时的氛围。即将退休,我申报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和课题组的老师们一起完成了《西藏少数民族汉语教学概况与研究》《西藏少数民族汉语教学论文选编》两本书的出版,就是希望给年轻的同行们一点启发和借鉴。
我们培养的一批批毕业生,像种子一样扎根在西藏基层,为西藏教育事业的发展、经济社会的腾飞做出了积极贡献,赢得了社会的认可,我感到非常骄傲和幸福。
笔者:人们称早期的西藏大学是“帐篷学校”,“帐篷学校”是怎样发展为“世界屋脊上的人才摇篮”现代高等学校的?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张廷芳教授:1951 年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签订《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以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来到拉萨。进藏部队要开展工作首先要解决语言问题,就在冲吉林卡办起了进藏部队藏文训练班,把能抽出来的干部都抽出来进行藏语文培训,并且为以后在西藏兴办民族教育摸索经验、打下基础。进藏部队领导张经武、张国华、谭冠三等都在训练班学习过藏文,而且学得非常好,和藏族群众进行交谈基本上不用翻译。我们的部队不住民房、不吃地方,就在冲吉林卡搭起帐篷安营扎寨。冲吉林卡是一座园林,是供西藏地方政府俗官游乐聚会的地方。我到师校的时候,还保留着以高大的藏式房屋为主体的四合院落。虽然已经破损,但看得出主体是藏式殿堂,殿堂北面是花岗石做的几级台阶,南面是遮阳的长廊,当年是官员休息娱乐的地方。殿堂的东侧、西侧有厢房,是官员的家眷休息的地方。北边是比较简陋的藏式平房,当年是官员的佣人、伙夫、马夫的工作间和马厩。我来校的时候那座殿堂是学校的库房,其他用作教师职工宿舍。筹备西藏大学的时候,把主体建筑按照藏式古建筑的风格进行了彻底翻修,成为学校最好的接待室。在那里接待过中央代表团、来校视察工作的国家领导人、访问交流的外国元首和重要来宾。后来平房都拆掉了,藏式接待室还矗立在那里。原来在这座院落的北面还有两排石头墙、铁皮顶的房子,我来的时候是学校机关办公室和会议室,是行政干校时期建的。新校区建设以前教工宿舍实在不够用,石头房子被拆了,在那个地基上建了教工宿舍楼。如今,藏文训练班的遗迹就剩藏式接待室和林卡里的古树了。学员、教工都住帐篷从藏文训练班一直坚持到干校时期,因此得名“帐篷学校”。这是西藏大学办学的起始。
1952 年西藏军区成立,解放军进藏部队藏文训练班改为西藏军区干部学校;1956 年改为西藏地方干部学校;1961 年改为西藏行政干部学校;1965 年改建为西藏师范学校;1975 年改为西藏师范学院;1985年7月20日,在西藏师范学院基础上筹建的西藏大学宣告成立。沿着学校的发展轨迹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西藏大学是有着得天独厚的红色基因的。在生活条件艰苦、政治环境恶劣、根本不具备办学条件的情况下,为了打开工作局面,我们开展部队指战员的藏文培训。没有校舍,我们住帐篷,自己盖房子。没有教具,我们自己动手做黑板纸笔。没有教员,我们请部队里懂教育、有文化的同志和上层爱国人士来授课。生活供给不足,我们自己开荒种地生产蔬菜粮食。政权建设需要准备各方面的管理人员和基层干部,我们把军区干校转为地方干校。民主改革以后,为了兴办人民的现代教育,我们把干校转为师范学校,培养扎根基层的藏族教师。干校、师校时期都坚持部队的优良传统,自力更生,半工(农)半读。藏文训练班和军区干校短短两年培训了2000 名学员。干校、师校培养各类专业技术、管理人员、小学教师2000 多人,还举办上层人士及上层子女的短期培训班。为适应西藏教育事业发展的需要,我们学校克服缺少师资、校舍简陋、学生起点低等等一系列困难,及时升格为师范学院。改革开放以后,为了发展民族高等教育,在本土培养各方面人才,我们又迎难而上,转型为综合性大学。学校每前进一步,都是举步维艰、负重前行。正是在不断克服困难、战胜困难的进程中,我们继承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藏部队的红色基因,发扬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的“老西藏精神”,凝练出了“团结、勤奋、求实、创新”的校训,铸就了“团结爱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勇创一流”的藏大精神,为在西藏高原办好人民满意的民族高等教育不断探索、砥砺前行。
笔者:在筹建西藏大学的岁月里,次旺俊美老师是怎样工作的?您对那段岁月应该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吧?
张廷芳教授:早在1956 年,毛泽东同志就说“西藏也要设立大学。”1980 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同志来藏视察工作,他明确提出“西藏要办综合性的西藏大学”。经过自治区研究论证并且报国家批准,在西藏师范学院的基础上筹建西藏大学。1983 年8 月,以自治区党委书记(当时区党委设有第一书记)、自治区主席多吉才旦任组长的西藏大学筹备组成立。筹备组副组长有自治区党委、政府分管教育的领导、有关厅局的领导和北京大学援藏的刘宝珍同志、国家旅游总局援藏的席潮海同志和西藏师范学院副院长格桑旺金同志,次旺俊美任筹备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9 月20 日下午在师院礼堂(现河坝林校区学生活动中心旧址)东侧耳房(当时是师院的接待室),多吉才旦同志亲自召集了筹备组第一次会议。从那天起西藏大学筹备组先后在多吉才旦主席和区党委书记杨岭多吉同志的领导下进行工作。中央六号文件和教育部〔1983〕教计字008 号文件对西藏大学的办学方针、政策和规模都提出了要求,明确提出西藏大学要在1985 年正式成立。仅有不到两年的筹备时间,任务非常艰巨,时间紧迫,压力巨大。为了加强党的领导,保证筹建工作顺利进行,区党委决定成立西藏大学筹备组、西藏师院临时党委。雍丕、刘宝珍同志任临时党委副书记,次旺俊美、格桑旺金、洛桑达瓦、张云、黄守先、小益西为临时党委委员,雍丕、刘宝珍两位同志全面负责藏大筹备、西藏师院的日常工作,刘宝珍和次旺俊美具体负责筹建工作,其它同志按原分工加强师院的日常工作,同时配合筹建工作。从此,在临时党委的统一领导下,边教学,边建设,全面筹建藏大的工作紧张有序地展开。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既要保证师院教学等日常工作正常进行,又要开展深入调研,总结经验教训,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制定出切合西藏实际的西藏大学总体发展规划和改造扩建校舍基建总体规划,还要一一落实西藏大学成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可把次旺俊美忙坏了。当时筹备组没有专用车辆,没有专职秘书,他和刘宝珍每人买了一辆自行车,校内校外协调开会都骑着车跑,所有公文也是自己起草。为了全面、深入地了解掌握情况,他尽量亲自参加调研、交流、汇报会,接待老同志和师生来访,听取他们的意见。尽量协调好教学与筹备工作、校内各部门、校内校外单位的关系。力求在扎实调研的基础上,梳理出问题如实汇报,最后做出切合实际的西藏大学建设规划。经过调研和反复研究,总结出藏大筹建工作的两大难题:一是校舍改造扩建规划和经费问题;二是教师紧缺特别是急需骨干教师问题。筹备组及时向自治区党政主要领导做了汇报并提出解决问题的初步设想,领导同意次旺俊美等同志前往北京向教育部汇报情况,请求支援、指导。
1984 年2 月4 日,次旺俊美和席潮海同志离开拉萨前往北京,同已在北京开会的刘宝珍同志一起向教育部汇报了藏大筹建工作。同时以他们个人的名义给胡耀邦同志写了一份报告,大致内容是:我们三人来京是专程向中央汇报西藏大学筹建情况,并向兄弟院校求援。在自治区党委和人民政府的领导下,以西藏师院为基础,西藏大学筹建工作进展较快,规模、编制方案已基本确定定于1985年9 月正式招生。一是呈请耀邦同志为西藏大学题写校名,并转呈区党委第一书记阴法唐同志书信一封。二是西藏大学如期开学,急需修建10900平方米的校舍和配备相当数量的各科骨干教师。教师问题已向教育部汇报有待批复。基建项目问题西藏无力解决,请求中央给予特殊帮助。三是欣闻近期中央将召开西藏工作座谈会专门研究西藏工作,我们想在此期间向您和中央领导汇报工作,并企盼指示。次旺俊美三人把给耀邦书记的报告送到中央办公厅,又到教育部。教育部让他们先听听当时支援西藏师院的天津市、吉林省的意见再确定选派骨干教师的意向。次旺俊美三人充分利用来北京汇报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到天津、吉林有关院校商谈继续对口支援事宜,访问了北京大学、中央民族学院、内蒙古大学、内蒙师范学院,同上述省、市、区教育主管部门和院校领导座谈,交流情况,取经学习。在天津、吉林还听取了曾经在师院工作过的援藏教师的意见。所到之处,上至教育部领导、院校领导,下到部门干部、工作人员、普通教师,都对西藏大学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毫无保留地介绍他们办学的经验和体会。
3 月2 日上午,中央办公厅杨仲渔同志在中南海接待了次旺俊美三人,详细听了他们的汇报,转达了中央领导对西藏大学筹建工作的关怀。他说中央领导最近很忙,西藏工作座谈会正在准备。党中央不主张领导题词,校名就不题了。西藏大学基建项目问题同援藏项目结合起来考虑很快就会落实。并关心地询问他们的食宿情况,介绍他们入住中央直属机关招待所。在中直机关招待所,他们见到了多吉才旦主席、杨岭多吉书记及自治区教育厅的领导同志,向领导汇报了工作情况。3 月8日下午,杨岭多吉同志向他们传达了中央西藏工作座谈会的主要精神,一再强调中央特别关心西藏大学的筹建工作,决定把藏大基建项目列入43项援藏工程,由中央拨款建设。基建项目问题解决了,让他们倍感振奋。他们马上着手准备和中央确定的援建省份洽商。
刘宝珍同志和次旺俊美来到北京大学,北京大学校领导安排基建处处长王希祜同志帮助他们。王处长热情地组织有关人员介绍北京大学校园校舍建设的经验,推荐王雨同志帮助藏大筹备组搞规划图。王工程师凭借她从事北大校园建设的丰富经验,根据筹备组提供的西藏大学校园平面图和藏大发展规模、改造扩建的具体要求,很快就精心绘制出了《西藏大学基建总体规划图》(草案一、二),为最后确定的规划图顺利申请第一期基建工程和西藏大学以后的校园建设布局起到了关键性、决定性作用。
3 月28 日他们带着西藏大学基建总体规划在中直机关招待所同承担援建任务的浙江省负责同志见面,洽商了新建教学主楼(现河坝林校区第二教学楼)等八个单体共10076 平方米的基建工程项目的设计、功能要求和施工期限等问题,商定4月中旬浙江省援建先遣人员到学校实地考察,考察之后尽快施工,保证1985年西藏大学成立前交付使用。
在京期间,他们还和专程来京的天津、吉林高教局负责援藏教师工作的人事处长举行了落实援藏教师的碰头会,讨论了对口支援的意向。
在北京等地两个多月的工作,解决了藏大筹建中的两大难题,中央对西藏大学的重视和关怀,兄弟省、市和兄弟院校的关心支持让次旺俊美备受鼓舞。兄弟院校在创办民族高等教育、实行教育改革方面的宝贵经验让他很受启发,拓宽了思路。他想把这些情况和感受尽快告诉全校师生员工,变成推动西藏大学筹建工作的动力。4月15日上午他风尘仆仆回到学校,下了车就马上向雍丕书记汇报和交换意见,下午就召集有关人员会议通报情况,布置工作。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经过全校师生员工反复讨论,确定了西藏大学办学指导思想:“西藏大学应以‘三个面向’为指导,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从西藏实际出发,现阶段以培养师资为主;扬长避短,加强现有西藏特色的重点学科建设,继承和发展西藏固有的优良民族文化艺术;坚持以教学为中心,因地制宜地开展科学研究,努力提高教学质量;采取多层次、多规格的办学形式和现代化教学手段,把学校办成具有西藏特色的社会主义综合大学,培养又红又专的各类合格人才,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服务。”指导思想确定之后,首先抓了食堂改革,初步解决了伙食差的老大难问题。之后进行了机构调整和初步定编工作,配备了46 名部、处、系级干部和81 名科级干部及教研室负责人。制定了本、专科教学计划和各专业建设发展规划。备好了1985年新生开学所需的教学仪器设备和教材。成立了校刊编辑室,《西藏大学报》藏、汉文版已经出刊。做好了西藏大学各种印章、证件、校徽、校旗和校牌。这里要特别说一下我们的校徽。得知国家领导人不能题写校名以后,就想请赵朴初先生题写汉文校名,阿沛·阿旺晋美副委员长题写藏文校名。次旺俊美到北京出差就去办理此事。阿沛副委员长欣然答应,可赵朴初先生因为工作太忙没能接受。次旺俊美就到北京证章厂咨询。证章厂的负责人非常热情,说我们可以安排最好的师傅给你们书写汉文校名,很多单位都是请我们做的。这样,我们的校徽就以阿沛副委员长的藏文、证章厂师傅的汉文制版了。我们学校的印章、校牌、校旗、工作证、学生证、毕业证、学位证等各种证书全都用的是这两个字体。
筹备组的工作计划紧张有序推进,一个个项目在一一落实。次旺俊美是早出晚归,校园里、工地上、办公区、生活区,到处都有他来去匆匆的身影。深夜回家,还要就着微弱的烛光,批阅文件,记下当天的问题,准备第二天的工作,凌晨三、四点钟休息是常态。那段时间,他的视力急剧下降,不得不戴上了老花镜。他废寝忘食,日渐消瘦,一米八的个子还不足110斤……但是他依然精神抖擞,日夜忙碌,丝毫看不出他的疲惫与劳累。
1985 年2 月8 日、2 月26 日先后下发了藏党发〔1985〕13号和藏政发〔1985〕9号文件,确定了西藏大学党委、行政班子。雍丕任党委书记,次旺俊美、杨朝济、刘宝珍、洛桑达瓦任副书记,格桑旺金、席朝海任党委委员;次旺俊美任校长,杨朝济、刘宝珍、格桑旺金、席朝海任副校长。6月7日教育部下发了〔1985〕教计字074号《同意西藏大学正式成立的通知》。6月14日下午自治区党委常委会听取了校党委关于正式成立西藏大学有关工作安排意见的汇报,最后确定了西藏大学正式成立挂牌的时间,并对成立大会的规格、规模、议程及活动等作了具体的指示。西藏大学筹备工作圆满完成,西藏大学成立工作准备就绪,次旺俊美将踏上更加艰巨的征程。
笔者:1985 年7 月20 日,西藏大学正式成立。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张廷芳教授:西藏大学筹备的日子,西藏大学成立的日子,我永生难忘。筹备组成立以后就部署了校园绿化工作。当时校园里除了冲吉林卡的老柳树几乎没有树,草坪也是在藏式接待室周边,大部分校园都是砂石地。师生们利用下午没课的时间在校园里种树,1983 年进校的同学都参加了植树劳动。西校门到第二教学楼,南区教工宿舍道路两旁(现教工餐厅西边)、老卫生所前、实验楼东边路旁、学生宿舍路旁都种上了杨树。西校门进来一直到计算机楼、实验楼路口的树就是语文系87 汉文本科班的同学种的。
在西藏大学成立之前,全校动员打扫卫生,清理卫生死角,每个系都有责任包干区。当时校园里大都是土路,由于新建了教学楼、教工宿舍楼、学生宿舍楼等8 个单体建筑,先期施工的图书馆、实验楼也刚刚竣工,校园里到处都是建筑垃圾,杂草丛生。劳动工具比较简陋,学校也没有能力配发手套、口罩等防护用品。但是,师生都踊跃参加,毫无怨言,整个校园尘土飞扬,热火朝天。全校师生凝成一股绳,以饱满的精神面貌和干净整洁的校园迎接西藏大学的成立。
西藏大学成立大会即将举行,学校进行了周密部署,提前插好了彩旗,挂上了横幅标语。各系做了分工,明确了所站的位置和礼堂里的座位,事先进行了演练。7 月20 日一早6 点,次旺俊美、刘宝珍和格桑旺金拿着手电筒在学校里又巡查了一遍。8点多,教学主楼上鲜艳的国旗在蓝天白云中迎风招展。各族师生喜气洋洋,穿着节日的盛装,手拿小彩旗,列队整齐地迎候在北校门主路两侧。锣鼓队、歌舞队、花束队,在北校门外迎来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阿沛·阿旺晋美、全国政协副主席帕巴拉·格列朗杰、自治区党政领导伍精华、热地、多吉才旦、杨岭多吉、巴桑、李文珊、毛如柏等和区直机关、拉萨市党政领导及各族各界代表,还迎来了专程前来祝贺的中央民族学院、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内蒙古大学、西南民族学院、西北民族学院、西藏民族学院、西藏农牧学院等兄弟院校的领导和专家学者。9点20分在一片热烈的锣鼓声、欢乐的炮竹声、深情的歌声、喜悦的掌声中,校党委书记雍丕同志主持了校牌揭幕仪式,自治区主席多吉才旦同志亲自剪彩,次旺俊美揭开了罩在校牌上的那块象征着喜庆吉祥的大红绸布,一块长4.5米、宽1.2 米,以藏族传统花边装饰,用藏、汉两种文字书写的红底金字的“西藏大学”校牌,沐浴着党对西藏人民的关怀在晨曦中问世了。西藏高原有了第一所综合性大学,西藏民族高等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
阿沛副委员长和帕巴拉副主席在自治区党政领导的陪同下,一直从北校门步行来到礼堂,一路上边视察校园边询问情况。在成立大会上阿沛副委员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长篇讲话。他回顾了这座校园从开办解放军藏文训练班以来艰辛的办学历史,肯定了学校所做的工作,希望老师们克服困难,作出更大的贡献。希望学生们为建设团结、富裕、文明的社会主义新西藏刻苦努力学习,将来为家乡贡献自己的力量。他希望把西藏大学办成一所有特色、在全国也有影响的学校。
成立大会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班禅额尔德尼·确吉坚赞的秘书曲旦宣读了班禅副委员长的贺电。电文中强调:学校应该培养对党、对祖国忠心耿耿,对西藏及其人民热爱忠诚,不为名,不为利,献身“四化”建设,全心全意为西藏人民服务的又红又专的合格人才。
随后,多吉才旦主席和杨岭多吉书记分别代表区党委、区人民政府讲话,祝贺西藏大学成立并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兄弟院校的代表表达了对西藏大学的热烈祝贺和美好祝愿;藏大教师代表、学生代表发言表达了对西藏大学成立的喜悦之情和办好西藏大学的决心。大会还宣读了国家教委、国家民委教育司、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47个单位的贺电贺信。原西藏师院院长陈振恒、副院长刘兢业等二十多位曾在师校、师院工作过的老同志和援藏教师也从全国各地发来贺电贺信。会上没能全部宣读,后来在学校广播台都播出了。
那天从剪彩仪式到大会结束长达4个多小时,藏大师生心情激动,情绪高昂,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秩序。最后,师生员工全体起立致敬领导与来宾,用经久不息的掌声感谢领导和来宾的光临。
西藏大学成立正值西藏自治区成立20 周年。前来拉萨慰问的中央代表团团长、副团长,自治区老领导都分别抽时间来到西藏大学,他们听取学校汇报,看望师生员工,送来中央的关怀,提出语重心长的希望。西藏大学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全校师生员工受到巨大的鼓舞,焕发出迎难而上的力量,决心不辜负党和人民的希望,一定把学校建设成特色突出、服务西藏经济社会发展、让人民满意、有影响力的综合性大学。
笔者:在《国家宝藏》节目①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视综艺频道大型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第三季。走进布达拉宫“当代文成公主”重走汉藏交流之路。中,您说:“我无法和文成公主相提并论”,您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张廷芳教授: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的故事流传了一千多年。文成公主深明民族大义,远嫁吐蕃。克服了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困难,不远万里来到拉萨。她和赞普松赞干布的联姻,赢得了华夏和平,促进了民族团结,推动了藏汉文化的交流、交融和西藏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她的历史贡献值得敬佩、永载史册!而我只是为了爱情选择了西藏,初衷是为了小爱,所以我说“我远不能与文成公主相提并论”。当然,我和次旺俊美真心相爱、志同道合,我们一起参与并见证了西藏高等教育的创建和发展,见证了祖国在党的领导下从站起来到富起来、正在强大起来的伟大历程,也见证了中国共产党的治藏方略在西藏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和成就。我们亲眼见证并享受了西藏短短几十年跨越上千年的社会进步、经济发展、民族团结、美丽和谐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是见证者,更是参与者,我们的爱情和理想能够和国家的需要、西藏的发展有这么完美的结合,能够把小爱融入民族进步事业的大爱,是我们的幸运和光荣。次旺俊美的突然离世,让我和他一起享受退休生活、携手变老的美好憧憬变成了泡影,留下了不尽的思念和遗憾。但是,想想我们一起走过的无怨无悔的岁月,我们的人生还是圆满的、幸福的。
笔者:您曾经担任《西藏大学学报》汉文版主编,作为办报的老前辈,您对学报有什么期待与寄望?
张廷芳教授:《西藏大学学报》是展示西藏大学学术水平的重要窗口。《学报》和我们的学校一样走过了艰苦创业、迎难而上、不断发展进步的历程。如今的《西藏大学学报》从单一的汉文版发展成为汉文版和藏文版。已经拥有三种核心期刊冠名。《西藏大学学报》创刊于1985 年,社会科学版是目前西藏自治区唯一的CSSCI 来源期刊(2010-2022),入选“中文核心期刊”,获得国家社科基金期刊资助项目资助;《西藏大学学报》藏文版创刊于1986 年;《高原科学研究》创刊于2017 年,入选CSCD 来源期刊。在短短的时间里,《学报》取得了如此巨大的进步和成就,我感到非常高兴和骄傲。我和大家一起走过了艰苦奋斗的岁月,深知这些成就的取得需要付出怎样的心血和代价,我向所有付出辛苦的老师和编审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我衷心希望《学报》秉承西藏大学优良的校风,紧紧把握正确的办刊方向,围绕学校的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目标,凝练办刊特色,打造学术精品,更好地为高校教学科研服务,为广大教师服务,为早日把学校建设成特色突出、国内有影响力、国际有知名度的高水平大学做出《学报》新的更大的贡献。
笔者:您是校歌《让青春在这里闪光》的词作者,能否和我们分享一下您创作的初衷和经过?
张廷芳教授:2007 年教育部将对西藏大学进行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学校从2004 年起开展了持续三年的迎评工作。迎评工作后期,大家都觉得西藏大学应该有一首自己的校歌,2007年初,评建工作领导小组向全校发出了征集校歌歌词的通知。我当时已经退休了,但是学校要求我评估结束了再休息。我是评建督导组的副组长,和上班时一样繁忙,就没留意这个通知。5 月初,校领导把征集到的歌词给我让我先谈谈意见。老师们的创作热情感染了我,他们对藏大的热爱、对学子的期望让我感动。但是,读了那些歌词,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美中不足的感觉。一个是学校的办学精神体现得不够,一个是西藏大学的地域特色不足,还有就是凭着自己爱好文艺的直觉,大多都不太容易谱曲。往事历历在目、思绪万千,最后尽一次老藏大人的责任、我来试一试的冲动促使我拿起笔来。
“美丽的校园洒满阳光,我们在这里放飞理想。”这几句话很普通,但是用来描写我们的校园再合适不过了。我来的时候校园尽管还有很多裸露的土地,但也觉得它非常美丽,和内地的大学不同,充满了阳光和高原特色。经过几十年的不断投资建设和生态保护,它变成了绿色全覆盖、朝气蓬勃、富有现代气息的美丽校园。在这个校园里,一批批藏大学子、一代代藏大人放飞理想,让自己的青春闪耀光芒。不管时光怎样流逝,不管环境如何变化,“美丽的校园洒满阳光,我们在这里放飞理想”,永远是西藏大学最靓丽的风景!
在学校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告诉我,西藏大学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有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的红色基因,是因为有激励我们砥砺前行的“老西藏精神”,是世界屋脊的雪山江河养育了我们,是这里的人民赋予了我们神圣的使命。我们的校歌,就应该传承几十年办学凝练出的藏大精神,激励藏大人肩负祖国希望,不辱使命,奋发图强,迎难而上。所以,我把“团结、勤奋、求实、创新”的校训,“团结爱国,无私奉献,艰苦奋斗,争创一流”的藏大精神都融进了歌词里。第二段我觉得视野要更开阔一些,我们是西藏高原上的第一所大学,是西藏唯一一所综合性大学,地处高原是我们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母亲河雅鲁藏布哺育、激励我们成长,我们要像珠穆朗玛峰那样挺直脊梁,回报高原厚土对我们的滋养。从“帐篷学校”到现代化的综合性大学,每一个发展,每一个进步,都离不开党中央的高度重视和亲切关怀,离不开自治区党委和政府的正确领导和悉心指导,离不开全国兄弟院校的大力支持和无私援助,也离不开“老西藏精神”给予我们的无穷力量。西藏大学任重而道远,我希望这首校歌能激励藏大人继承和弘扬“老西藏精神”,永远发扬藏大精神,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谱写赤诚的人生赞歌,谱写西藏建设的新篇章。
歌词反复修改了数稿,次旺俊美老师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提了很好的建议。时任校长的房灵敏同志也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学校评建领导小组审查研究以后,我的歌词被确定为西藏大学校歌歌词。
我非常希望我们的第一首校歌由我们的作曲家校友来谱曲。几经联系,我们艺术学院的校友、西藏军区歌舞团的作曲家央金老师欣然接受了母校的邀请。央金老师加班加点很快完成了谱曲任务,还请军区歌舞团的演员试唱录了音。2007年9月1日,央金老师带着西藏大学校歌词曲和录音来到学校征求意见。听了两遍,我觉得曲谱旋律优美,富有朝气,抑扬有致,朗朗上口,非常符合校歌的风格,易于传唱。我和央金老师一起对副歌部分作了细微的调整,让校歌更方便广大师生传唱。西藏大学第一首校歌就这样诞生了。
学校评建工作领导小组立即通知全校师生员工学唱校歌,在欢迎教育部高校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团的文艺晚会上,《让青春在这里闪光》的歌声在河坝林校区学生活动中心回荡。评估团专家说:你们的校歌展示了西藏大学的精神,令人振奋。我知道,十几年来,学校广播台每天都在播放校歌;学校重要的集会、会议也安排议程唱校歌;还有很多同学自发地把歌词翻译成藏文,制作成不同版本的音像作品发布在网上。这些表明我和央金老师共同创作的校歌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喜爱。有生以来第一次写歌词,就得到大家的肯定和鼓励,我感到非常幸福!西藏大学是我工作了一生的单位,在完成了教学任务、行政管理职责、退出工作岗位以后,我又做了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真是感到非常的幸运和光荣。
笔者:您在西藏工作一辈子,当了一辈子老师,受到学生的尊敬与喜爱,您是学生心中的“阿妈啦”。对您的学生,对现在的藏大人,您还想说些什么,有什么期许和祝福?
张廷芳教授:谢谢你对我的评价!退休马上15 年了,我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西藏大学。我一生的工作时间都在这所学校里,都和学生在一起。我感谢学校给了我服务教育、回报国家的平台,感谢我的同事和学生对我的包容、支持和陪伴。
我们的学校是和西藏共生共荣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社会主义新西藏,也不会有西藏大学。我们学校始终得到党中央、国务院和自治区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和直接关怀。1983 年,中央第二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把西藏大学基建项目列进43项工程,西藏大学如期成立。2001年,中央第四次西藏工作座谈会提出“要集中力量办好西藏大学”,才有了西藏大学整合资源、规模发展、完善建制的重要机遇,才有了国家投资建设的西藏大学改扩建工程。2004 年教育部、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共建协议签署,2018年教育部、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合建协议签署,对学校高水平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提供了更大力度的支撑和保障。2011 年习近平总书记来校考察,作出“把西藏大学办好,对于建设社会主义新西藏具有很重要的基础性意义和战略性意义”的指示,给学校发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期。从20 世纪70 年代上海高校的三批、120 人的援藏教师队,到80-90年代的几所对口支援院校,再到“内地一所高校或一个单位对口支援西藏大学一个学院或一个部门”,再到“组建高校团队对口支援西藏大学”,再到“团队式对口支援西藏大学某个学院”,1974年至今,全国有近百所高校用不同的方式支援过我们。我们得到中央的重视和全国的支援,就是因为我们是西藏高原上的综合性大学,肩负着直接服务西藏、推进西藏高质量发展的使命。我们应当为自己是一名藏大人感到幸福,感到光荣!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每一个藏大人都要热爱西藏,热爱藏大,把对党、对国家、对母校的感恩化作学习、工作、生活的动力,传承好“老西藏精神”和藏大精神,做让党放心、让人民满意、对社会有益的人。
笔者:张老师您辛苦了。非常有幸聆听您和次旺俊美校长与西藏大学的故事,让我们看见了藏大人砥砺前行中珍贵的点点滴滴。您们对教育事业的情怀,对学生的责任心与关爱,对西藏大学的无私奉献,感人至深,令人敬仰,相信会让今天的藏大人受益匪浅,备受鼓舞。
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再次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接受采访。祝您身体健康,扎西德勒!
此次专访得到曾经在西藏大学语文系任教、现在长江日报报业集团工作的赵代君老师的热心指导。在专稿付梓之际,向赵老师表示衷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