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威 周思乐
(1.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四川 成都610041;2.广安职业技术学院,四川 广安638000)
党和政府关于乡村振兴问题,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和措施。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政府对乡村的关注度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党中央国务院在《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要求,“繁荣兴盛农村文化,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明确提出了“乡村振兴,乡风文明是保障”“传承发展提升农村优秀传统文化”[1]。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指出,“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加强党的农村基层组织建设和乡村治理。”“加强新时代农村精神文明建设。”[2]乡风文明和治理有效是关于乡村风貌建设的高度凝练。国家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乡村风貌也在不断改变,乡村社会的治理体系也在逐步发生变化。2021年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指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完善新型城镇化战略。”[3]乡村振兴大局已全面铺开,乡村振兴是乡村建设的全面振兴,乡村振兴必须坚持党的正确领导,同时要积极调动农民的主人翁意识。乡村振兴的主体是农民,农村社会体系的主体是农民,乡村要振兴必须调动农民积极性,必须明晰乡村社会体系和乡风文明建设,乡村社会体系建设关乎乡村振兴大局。乡村振兴和乡村社会体系直接相关,对乡村关系网络的梳理和认识,利于乡村振兴工作的开展和因地制宜制定政策措施。
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学界也不断掀起热议。乡村振兴的主体是农民,要抓好乡村振兴建设,实现乡村振兴就必须充分带动主体力量。贺雪峰认为“乡村振兴的前提是将农民组织起来”[4],将农民组织起来才能实现农业发展,乡风文明建设,才能更好推进乡村现代化建设,以实现乡村振兴。徐新建在其论述中说到,“乡村是一种社会,一种连接家庭、家族的地缘纽带和业缘关联,也可谓从孔子到严复强调的群。”[5]彭兆荣认为,乡村振兴是一个“立体性战略”乡村的发展建设的各个方面是相互交错,互为整体的。[6]赵旭东认为,“在今天,我们必须在变化的语境之中去看乡村,去看乡村振兴。”[7]社会大局在变化,乡村社会也在发生变化,相应的乡村社会内部的“自我”治理体系也在变化。面对社会发展大潮,乡村也在改变,乡村社会网络体系也在变化,是什么力量在推动和维系乡村社会的发展,我们该怎么认识当下的乡村值得深思。当下的乡村社会体系发生了什么变化,乡民如何维系传统的地缘、血缘关系,人们的交往又是怎样的,乡村社会的发展该如何前行等问题值得深究。以黔西北威宁县A镇D家院子为例进行深入的调查剖析,旨在探寻该院子的社会运行体系,人际关系圈和“自我”管理智慧。
乡村社会的关系网络是费孝通差序格局的体现,林耀华关于宗族认同感的观点,也即是福柯权力体系表达,波德里亚消费社会物的体现。地缘与血缘是族群发展和认同的基础,也是区分自我与他者的直接影响因素。从波德里亚的观点来看,现代社会就是一个以物为基础的消费社会,物是消费的基础是社会的基础。村寨内部的关系网,不是单纯地依托于血缘关系,还有社会物质基础的影响,可谓是多方面的。D家院子①内部的关系网,以血缘地缘和人情来决定接纳基础,经济基础影响村寨社会地位的标准。
基于血缘地缘影响之下的关系认同是多方面的,不局限于某一个点。斯科特认为,村庄之所以具有道德稳固性,其落脚点在于村庄的保护和养育村民的能力。[8]皆因生存,所以聚集到一起,或许这是村庄形成的初始原因,这是地缘血缘使然,但是在长期的发展中却衍生了其他因素。所以,D家院子虽然内部存在层次性的划分,有“他者”与“自我”的划分,但是其整体性上还是一个院子一个大家族的人,对外或者是在外时彼此之间或多或少的关照,这是一种地缘性的表达。从血缘和原始地域的认同来说,则又划分不同的层次。村庄养育和保护的功能还未改变,同时也为了保持村庄在变化之中的不变,稳固着村庄的发展,同时极力维护着自身的源真性。首先是院子的构成,D家院子共57户人,其中6户为外姓氏,6户之中赵姓中有一户为D姓女婿,故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这一户人家被D姓纳入一个院子之中,其他5户在认同上则是被排除在外。在D家院子的另外5户外姓,有2户也是D家院子的女婿,一户为周姓,一户为刘姓。但相比较赵姓的女婿家被接纳的程度,这两户被接纳程度较低,周姓又比刘姓得到更多的认同。
同出一家的姻亲,认同程度不一。周姓和刘姓女婿,皆为D家院子中DL家的女婿,周姓是大女儿家,刘姓是小女儿家,二者在院子中得到的待遇则是不同的。也有地缘因素的影响,刘姓家族为D家院子毗邻的刘家院子的刘姓,在他的自我认同之中,仍是偏向其刘姓家族。周姓女婿为其他县域搬到D家院子居住,所以他要积极融入D姓,才能更好地在这个地方生活,才能有一个挂靠的地方。周姓也没有选择融入刘姓家族,首先他是D姓女婿,对于D姓的认同度更高,其次在当地D姓的各方面实力都比刘姓强,这对于周姓的选择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除去被排除在外的5户外姓,还有一个D姓大家族,从D家院子所属行政村的其他居住点搬迁过来的,总共有6户,田野调查了解到虽然这6户搬迁到D家院子已经几十年,但是至今仍难被实质性接纳。
地缘为基础,血缘在乡村社会中地位更为重要。费孝通认为:“农村中的基本社会群体就是家,一个扩大的家庭。这个群体的成员占有共同的财产,有共同的收支预算,他们通过劳动的分工过着共同的生活。儿童们也是在这个群体中出生、养育并继承了财产、知识及社会地位。”[9]中国农村的发展仍是沿着这样一条主线在发展,但是不变之中仍然有变化,在逐渐的区分彼此,有了新的区域划分。不过人们在农村的社群中,孩子的成长,家庭的发展仍是如此。费孝通认为,差序格局之中,社会关系是逐层推及的,社会范围也是私人联系构成的网络。[10]乡村社会就是如此联系的网络,并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除5户外姓,D家院子自我认同为一个院子的人群则为14个家族,52户人。他们从姓氏和地域认同上是一个整体,对外则也是一个整体,对内则是分散为几个模块,在模块之中又会分为小的模块。D家院子与其毗邻的刘家院子与王家院子,虽然彼此之间居住的很近,有的土地也是在一起的,但是彼此之间的分别非常大。在这一区域D家院子的经济实力和人口等方面都高于其他两个姓氏,但三者之间相处也较为融洽,D姓的居住范围也在向这两个姓氏的区域发展,明显D家院子在三者关系中要强一些,但彼此之间是融合发展的。
大体系之下,基于地缘和血缘的认同,在维系整体性的同时,小层次体系独立存在。这为D家院子的自我认同与区分奠定了基础,同时也是一个族群内部的话语体系表达。传统的乡村社会,只有依靠地缘和血缘的基础团结在一起,才能抵御外来力量的入侵或者是天灾人祸,这使得人们形成了紧密的关系,能够团结到一起,同时也促成了村庄的发展,最终形成了融入血脉的自我认同。在长期的发展中,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也在改变,逐渐形成了“他者”与“自我”。在外人看来是一个整体的大家族,其内部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的竞争和不满在方方面面体现出来。论文主要对D家院子D姓家族的分析,仅对外姓与D姓在D家院子中的关系进行分析,不对D姓之外的几个姓氏的关系过多笔墨。对于乡村社会的建设,不是单纯的措施制定和实施,在地方的政策实施和调节村寨内部的一些矛盾时,需要对整体的村寨社会体系有一个明晰的认识。乡村振兴中明确提出“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的目标,这就要求我们要抓好乡村社会内部体系的建设。
社会生活是物的生活,物保证人群的生产生活,物的生产形成象征资本。社会的存在就有竞争和对比,物质快速增长,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象征资本成为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社会地位的“标志”。在D家院子中象征资本的炫耀和表达已经非常明显,房屋汽车工作等都成为他们所炫耀的资本,也是对其社会地位的一种展现。张慧分析,“羡慕、嫉妒、竞争和攀比都是在比较的基础上产生的。”[11]60有人的地方就会形成社会关系网络和权力体系,乡村社会亦是如此。很多地方是合而不同,有着自己明晰的归属和区分,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物和血缘地缘的基础会影响人群的划分,在生活中体现为话语权体系与社会地位的表达,呈现自我认同与区分和社会地位的追求。
物的变化,影响传统的交往体系。在D家院子中,人们没事情的时候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在聊天的时候也是一种话语权的角力,有时候针锋相对有时候又非常和谐。但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以自己在院子中的“阶级层次”来划分的,有时家庭富裕的那几个人掌握着聊天权,或者就是他们几个聚在一起聊天,会谈论哪家的房子哪个的车这些话题。大到一次集体活动,小到一次日常聊天,每一次都是院子内部的社会层次地位的展现,每一次都是话语权博弈。这使得有一辆好车成为D家院子的一种重要的象征资本,因为在农村有很多事情要用到汽车。特别是结婚的时候更要用到车,女方希望借出嫁时候的送亲队伍给自己在婆家建立一定的社会地位,而迎娶的男方则是希望以此在女方家彰显自己家庭和家族的实力,以获得对方的尊重和重视,在这一来一往中也是一种话语权的博弈。这些问题在乡村社会中是存在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乡村振兴背景下,针对这样的问题如何解决或者调适关系,都是乡村振兴特别是乡风文明建设、乡村社会治理体系建设必须面对的实际问题,这也是国家乡村振兴战略下,在不同的地方需要具体应对的问题的体现。
婚姻礼俗的举办也是物质实力的展现,社会地位的彰显。萨林斯认为:“富裕程度——即敛财能力——的不同会降低等价交易中的社会意义。为了交易的不平等,贫穷的一方可以回赠低价的物品,因为富裕一方并不介意。财富的鸿沟越大,那么,富裕的一方更应该帮助贫穷的一方,就是为了维持一定的社会交往。”[12]245当下社会,与此恰好相反,虽然会有不同程度的似乎在维持一定的社会稳定,富裕的一方也在帮扶贫穷的一方,但是有时候富裕与贫穷之间,似乎成为宿敌。这是传统思想的影响,也是现代消费社会的驱动,是D家院子对外的一种社会符号的表达。费瑟斯通指出:“社会符号像神圣事物一样,具有权力和强制性;社会价值间的冲突正像神圣与世俗,圣洁与肮脏之间的冲突一样。”[13]
传统人际关系网的编织“方式”已然改变,经济社会的发展影响彼此相处模式和评价标准。当下乡村的人缘已经出现变异的发展,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为人处事好而朋友很多,在大家的口碑中也很好,人们不自觉地受到经济社会的影响。张慧认为:“人缘好坏、人情份往、为人处事都是日常生活——无论城市还是乡村——每天都要遇到的问题。”[11]102在调查中了解到,人们更多的是说,如果自己没有钱有朋友来家里好吃的都没有,这样怎么来为人处事。反观社会,不论是哪个时期,社会的运转,社会阶级层次的划分秩序的维持,就像是消费认同一样。社会体系是一个系统,它维系着社会秩序和组织完整:因此它既是一种道德,也是一种沟通表达体系,一种社会运转的轴心。社会体系本就存在的或因为社会体系所产生的,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同时也是这一根茎组织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乡村社会的运行体系,自我“管理”都是受到一定因素影响的,乡村内部的体系是关系网络的展现,也是人们自我“管理”的体现。在看似平淡生活的村落之中,是一个小的社会体系运行体现。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家庭与家庭之间的交流,国家与国家间的博弈,均有话语权力与社会地位竞争的表达。在传统人情中分为一个层次,在社会经济地位中又是一个层次,在不同的事物面前又是不同的表达,人不断被打上烙印,但人又不得不在这个烙印体系中生活。乡村社会更多的是血缘地缘的影响,纵使有一些问题存在,但人们终会有全局观和整体意识维系村落运转。
个体构建群体,群体约束个体。在D家院子,人们非常注重自己在其他人口中的评价,因为这是一个大家族,如果自己的口碑不好会被别人在背后议论,甚至是当面指责,所以他们都注重自己的言行和关系维系。一个人的慷慨与否在这里也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即萨林斯指出的“慷慨之人自然好评如潮,豪爽大方通常被视作领袖身份的启动机制,因为这为他带来了追随者。”[12]241中国是人情社会,乐善好施、慷慨大方一直是为人称赞的品质,个人的为人处事风格会影响别人对他的看法,影响他的人际关系网。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但贫富差距也日渐显现。在很多村寨之中出现了第一批赚到钱的人们,他们的经济水平居于村寨最高层,也因此成为当下村寨之中“层次划分”的一个重要标准。他们以经济实力为标准,在日常的村寨活动中或是日常的交际圈之中,均以这一群人为主,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形成了自己的一个圈子。有时候他们会自己花钱,宰羊杀猪招待村子里面的人,以彰显自己的财力和自己的慷慨,对村寨里面的人“舍得”,以此来获得村寨中的名声。“经济不平等状况是豪爽大方、慷慨互惠的重要背景,也是社会等级和领导关系建立的启动机制”[12]19,这就像是《石器时代经济学》中萨林斯所描述的酋长的一种运行机制,同时他们也收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达到了目的,其实这也是一种互惠的体现。但院子中这一阶层的人会进行效仿,会越来越多的出现这种情况,在这隔三差五进行的招待宴中,也演绎着一种“权力”与“地位”的争夺。
乡村社会内部的“体制”影响个体的发展与行为。在D家院子的人们都在靠自己的双手奋斗致富,这个院子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不像其他地方有那种游手好闲的人存在。因为在这样一个大家族中,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如果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会被其他人所指责,成为院子中的话柄,所以人们为了符合整体的规定和要求都规范自己以符合集体。但在收入分配不均的前提下,大家所获得的财富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之间也存在不满。利益追求是人性本源使然,具体而言是个人的体现,但在整体利益之下,人们却总能保持高度的一致性和稳定性。其实,这就是萨林斯所指出的“在等级关系中,为了使人们忠于社会,不离不弃,对人们的补偿必不可少。它通过平衡原则,也就是:相互帮助(mutual helpfulness)、连续互惠(continual reciprocity)实现这一构想。”[12]152当下乡村的变化是多样的,是翻天覆地的,“民族村寨需要自然权威、传统权威、科层式权威、能人权威的协同治理,才能实现真正的文化振兴、经济振兴。”[14]在乡村社会中,存在着各种力量,也有不同的构成,乡村振兴的建设需要整合这些力量,合理搭配促进乡村建设。在D家院子中经济基础较好的人们,逐渐构成了这里的“能人”,在日常的生产生活中人们会寻求他们的物质帮助。同时,乡村内部的人们也会邀请他们帮忙处理一些乡间邻里的事务,他们也是用心去做,因为整体之下都是一家人,作为村寨中的“能人”,他们也有这样的责任意识,在中国的乡村社会关系中,不能用经济活动的视角来观察,因为在这里存在的经济活动可能不是真的经济活动,只是一种社会行为的表现,人们更看重的是社会关系价值而非经济效益。这与波兰尼在对自由主义的诞生中的讨论有不同之处,波兰尼认为“纯粹的经济活动(如满足各种欲望)和社会认可的问题比起来,是和阶级的行为更少关联的。当然,欲望的满足可能就是这种社会认可的结果,尤其是作为其外在的表征或奖品。”[15]忠于这个小社会,同时对于他们自己确立家族权威和地位有很大的作用,人是群居性动物,不能独立存在和生活,他们的言行最终都要符合整体的要求。
乡村社会内部存在矛盾或问题时,内部机制总会很好的解决,以保证整体的健康。社会的肌体由小部分聚集组合而成,当局部出现问题时,总能通过自我解决处理问题,保证局部肌体的健康,进而保证社会的健康发展。中国社会是一个互助型的人情网,彼此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样的体系都在保障社会的健康发展。农村社会是一个互助体系,因为同一个村寨的人们都是“一家人”,特别是直系血亲的关系中,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彼此之间都不希望对方出什么问题,因为兄弟间的情况会直接影响到你在院子中,在大家族中的地位。所以,当一方出现问题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尽力去帮助他,这也是一种相互的,今天的帮助在以后可能会得到回报,但是他们在彼此帮助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得到回报,其直接动力就是维系整体性的完整,形成一种根茎式的关系。
乡村振兴主体是农民,乡村社会网络体系是村民整体的体现,每个人每个家都是网络体系上的点和线,最终才能织就村寨网络体系。村寨关系网络体系的肌理健康和发展动向,影响着村落的建设,厘清网络体系,把握网络动向,充分利用村寨网络关系力量进而推动村落振兴。“建立道德激励约束机制,引导农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提高,实现家庭和睦、干群融洽。”[16]可见乡村熟人社会网络体系,对乡村建设的影响之大,这也在启示我们要厘清乡村社会网络体系,保持网络体系肌理健康,发挥网络体系自身的力量建设乡村。世代生存在这个村落的人,他们的家在这里,土地在这里,祖辈的坟茔在这里,未来发展的希望也在这里。村民比任何人都想要将自己的家建设好,将小家建设好的同时也是对大家的贡献,最终是形成村落发展建设的合力。
要加强基层党组织的领导建设,统筹各级党政组织力量,接受社会监督,厘清村落关系,保持村落肌理健康成长,利用村落新乡贤或能人的作用,搭建村落传统“自治”舞台。“村民委员会、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等应当在乡镇党委和村党组织的领导下,实行村民自治,发展集体所有制经济,维护农民合法权益,并应当接受村民监督。”[17]同时也要抓好村民自治在乡村基层组织领导下的工作,保持乡村内部体系的稳定和健康发展,必要的时候还要加以干涉和引导管理,也要充分发挥村民自我管理优势。发挥村落能人或“新乡贤”在村落事务中的作用,有很多问题需要内部解决,或是有着某种传统文化元素需要自我管理,这是延续村落传统权威的力量进行村落自我治理。D家院子的传统权威已逐步转化为致富能人或其他新乡贤,他们对村落关系网络具有重要影响。乡村传统社会体系的“自治”也是极为重要的,特别是在很多民族地区,乡村社会的自我管理一直维系着乡村社会肌理健康成长,在当下仍然发挥着作用,当然乡村振兴的建设亦要充分发挥乡村社会自我管理的优势,进而推动乡村振兴建设。最终,达到解决内部矛盾,进而共同发展的效果。
把握现代社会“差序格局”体系,顺应地缘、血缘网络体系,促成精准施策,准确着力。D家院子这样的村寨,是基于血缘、地缘发展的村寨,在现代社会发展背景下又受到社会因素影响。“深入挖掘乡村熟人社会蕴含的道德规范”[16],利用村落道德体系和关系网络的约束力,提升乡村的德治水平。掌握村落网络体系,并进行合理的梳理,保障乡村社会肌理自我健康成长,同时利用村寨社会网络促进乡村振兴建设。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知晓乡村社会网络体系,充分了解这个网络体系,进而促进乡村文明乡风、经济发展、文化发展,最终促成乡村振兴。乡村社会关系体系是“差序格局”,错综复杂而又条理明晰的乡村社会体系是乡村振兴的经脉所在,如何疏通经脉事关民心问题。“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充分尊重农民意愿……维护农民根本利益。”[17]厘清乡村社会体系,疏通这一条条连接人与人和家与家的经脉,才能更精准地施策,准确着力将乡村振兴策略实施到位。坚持农民的主体性,尊重主体意愿,遵循乡村社会网络体系进行战略布局,充分发挥主体的积极能动性、主动性和创造性。顺应村寨的地缘、血缘和文化脉络,根据不同地域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状况以及区位环境、产业体系等方面制定措施并精准施策。
农业为农村之根,以农业发展为基础,鼓励乡村经济多元发展。乡村振兴需要“构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2],促成村落经济多元发展。就农耕问题来看,D家院子现阶段的发展,基本脱离了农业体系发展,进行农业生产的主要是“60后”和“70后”的农民。新兴农民则是兼顾打工经济和农业生产,或直接抛荒弃农而从其他行业谋求生计,这个问题在全国很多村庄都是存在的。农业是国家之根本,农业是农村之根本,要充分调动村庄中“新乡贤”,特别是致富能人农业致富的积极性和政策支持。“积极发挥新乡贤作用”[16],不仅有村落关系影响和村寨事务处理的作用,还有经济发展建设和文化建设等方面的作用。乡村发展中出现的新时代“新乡贤”或被村寨“尊重”的人,都是乡村能人,这是得到乡村自身发展和认可的,不需要强加外力去培养,这一力量的利用对于乡村振兴具有重要价值。
动态乡村,网络视角,多元整合,集中发力。乡村社会的发展是动态的,对于乡村建设的视角也应是动态的。传统村寨的社会体系基于血缘地缘,村寨的姓氏、房屋、土地的分布格局不是简单的形成,其背后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村寨的关系网和体系就如一个社会一般复杂。社会发展大局会影响乡村社会的发展和自我体系建设,从乡村的内部力量体系来看,从传统寨老等力量主导乡村社会运转,到多元力量并存,乡村社会的建设和发展需要整合多元力量,成为乡村建设的主动引导力量。复杂的乡村社会体系为乡村振兴建设带来一些不得不面对,必须去解决的问题,同时也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力量所在。运用乡村社会复杂的关系网络和整体为一的形态,发挥乡村主导力量的作用,积极调动作为乡村振兴主体的积极性,顺势而行或逆势解决问题,进而促进乡村振兴建设。
整体为一,根茎脉络,各有所向,合而不同。乡村社会关系网络也就是熟人社会的具体体现。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不论社会大小,皆有自己健全的一套运行体系。这是乡村振兴建设中必须面对的问题,这也是很多驻村干部积极融入当地社会的重要原因。因为乡村百态不是其所直接展现,而是整体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从整体性来说D家院子是认同的存在,但内部体系如根茎般错综复杂却彼此相连。乡村振兴不仅是村容村貌的振兴,不仅是农业的振兴,更是乡风文明的建设和美丽乡村的发展。乡村社会体系的自我管理,平衡着乡村社会的各种关系力量,也在促进乡村社会不断前行,这是中华民族传承千年的智慧。新的社会背景下,如何从错综复杂却条理明晰的村落关系中认识乡村,思考如何整合乡村的各种力量,最终实现乡村振兴的问题值得不断探究。
注 释:
①贵州省威宁县很多村寨当地人称之为院子,而院子的称谓则多为以姓氏开头,称之为某家院子,即某姓氏院子。D家院子即为D姓家族所聚居,6户外姓分别为韩、赵、荣、管四个姓氏,其余皆为D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