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伟,赵阳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西安710126)
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将农村教育扶贫置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大背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大目标、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大战略中,着眼于基本实现农业农村农民与国家同步现代化,聚焦新时代人民群众对更高质量、更加公平教育的需求与不平衡不充分的教育发展之间的突出矛盾,提出了农村教育扶贫的系列新思想新举措,形成了农村教育扶贫的中国逻辑。
贫困是阻碍国家发展和进步的重要民生问题,而教育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解决贫困问题时注重教育投资,将其作为对抗贫困和实现发展的“关键战略”和“优先事项”已成为“全球共识”[1]。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坚持物质帮扶和精神帮扶并举,将教育扶贫作为农村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优先任务予以高度重视。习近平强调:“抓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根本大计”[2]133,“要紧紧扭住教育这个脱贫致富的根本之策”[3]30。2013年出台的《关于实施教育扶贫工程的意见》明确提出:“把教育扶贫作为扶贫攻坚的优先任务”[4],标志着教育扶贫在我国脱贫攻坚事业中的优先地位得以制度化确认。另外,党中央将“发展教育脱贫一批”列为脱贫攻坚的重要途径,将“两不愁、三保障”定为“十三五”期间脱贫攻坚的目标,特别是专门把实现农村贫困人口“义务教育有保障”放在“三保障”首位等,也充分体现了教育优先发展的思想。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定位,是因为:
其一,教育能够激发贫困人口脱贫动力。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发展模式可以分为外源性发展和内源性发展两类,而根本出路在于内源性发展,即通过激发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内生动力,实现他们的自我提升。西方学者研究发现,贫困地区之所以贫困,根本在于文化。落后而陈旧的观念、普遍流行的经验主义等使得贫困人口安于现状,宿命感、无助感和自卑感交织,缺乏走出自我循环、实现迭代发展的原动力。当前,中国农村贫困地区脱贫致富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贫困人口受客观地理环境、二元经济结构和文化传统的影响,观念和意识的变革受到阻滞,思想认知水平较低。教育扶贫作为一种内生式扶贫方式,它通过知识、技能和文化的教育和培训,能够帮助贫困人口转变思想观念、增进发展认同,进而“摆脱能力贫困、文化贫困、知识贫困的窠臼”[5]。习近平指出:“摆脱贫困首要并不是摆脱物质的贫困,而是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扶贫必扶智,治贫先治愚”[2]137,要“加强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让脱贫具有可持续的内生动力”[6]。这明确了贫困地区人口在脱贫格局中的主体性地位,强调政府主导的外部力量的救济纾困只能解一时之急,唯有贫困人口的自我觉醒和自觉发展才能解长久之围;确立了教育在贫困群众脱贫中的特殊地位,强调通过发展教育可以将贫困群众隐藏的内在潜力释放并转化为脱贫能力,实现内源性动力和外源性支持“双轮驱动”。习近平关于“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的重要论断,符合世界各国农村地区的脱贫规律,反映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对农村扶贫工作的战略思考。
其二,教育能够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印度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指出,教育的缺失其实是“可行能力”的剥夺,是比收入贫困更深层的贫困,它会引发贫困的代际传递[7]。也就是说,落后的教育使贫困人口思想观念固化,缺乏获取各类资源、信息并将其转化为财富的技能,难以获得平等的就业机会和发展机会,最终陷入贫困代际循环的境地。“想要突破贫困人口的阶层固化,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必须发展贫困地区的教育”[8]。通过扶持农村教育发展,能够帮助贫困地区人口特别是青少年冲破初始条件限制的藩篱,跳出人口再生产超过文化再生产速度而文化再生产的滞后反过来制约物质再生产的贫困逻辑。习近平指出:“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接受良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重要任务,也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9],强调:“发展乡村教育,让每个乡村孩子都能接受公平、有质量的教育,阻止贫困现象代际传递,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10]。在他看来,农村教育扶贫要实现“扶教育之贫”和“依靠教育扶贫”的结合,短期在于扶教育的贫困,而长远在于通过教育的发展激发贫困地区和贫困地区人口的脱贫自觉,改变内外物质流、信息流和人才流循环的速度和效率,实现地区文化生态、思想意识的变革和社会文明进步。这一思想写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国家贫困地区儿童发展规划(2014-2020年)》《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中,成为中国共产党推进农村教育扶贫工作的指导理念和基本共识。
精准扶贫是中国共产党在总结改革开放以来扶贫开发工作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提出的脱贫攻坚基本原则,代表“扶贫新政策在对象群体的确定和实现政策目标的途径上的日渐完善化和精准化的努力”[11]。反映在农村教育扶贫方面,精准扶贫也即是精准识别农村教育扶贫对象以“扶真贫”,精准实施农村教育帮扶政策以“真扶贫”。
其一,精准识别农村教育扶贫对象。农村教育扶贫本质上就是将有限的教育资源实现精准配置,保证那些能够将资源效应最大化的贫困人口得以发挥潜能,实现自身价值的增值。能否精准识别教育扶贫对象,直接关系到资源使用效率和扶贫实效,从深远意义上说,也关系到党执政根基的巩固和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故精准识别教育扶贫对象至关重要,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习近平强调:“扶贫开发推进到今天这样的程度,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在于精准”[2]58。
建档立卡是确保农村教育扶贫对象精准识别的重要手段。近几年,我国农村教育扶贫的对象识别日益精准化,扶贫重点对象聚焦于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集中连片特困地区县和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一般而言,对建档立卡贫困家庭学龄人口的识别主要包括贫困人口识别及其受教育能力识别两方面。首先,以农村贫困户或贫困人口收入信息为基本调查依据,并结合教育、住房、健康等多方面情况,采取自主申请、群众评议、公示公告和审核抽查的方式识别出经济贫困家庭和人口,为其建档立卡。然后,进一步调查建档立卡贫困家庭人口的受教育状况,建立教育贫困人口信息数据库,及时将识别出的“可扶之人”录入数据库,实现建档立卡信息与教育贫困人口信息数据库的无缝对接。同时,注重动态监测和管理,推动数据库信息及时更新,做到“脱贫即出、返贫即入”,确保农村教育贫困人口建档立卡信息真实准确。通过建档立卡,保障了农村教育扶贫对象识别的规范化,提高了农村教育扶贫对象识别的精确度,从根源上阻绝了农村教育扶贫工作中存在的“大水漫灌”“大水乱灌”现象。
其二,精准实施农村教育帮扶政策。如果说精准识别教育扶贫对象是“望闻问切”,那么精准实施教育扶贫政策就是“辨证施治”,它通过目标群体和应对之策“一对一”“一对多”“多对一”的多重组合,提高了农村教育扶贫的针对性。《教育脱贫攻坚“十三五”规划》明确提出,“分类施策、精准发力”是教育扶贫的基本原则,要准确把握不同地区、不同群体教育需求,分类制定教育脱贫举措,找准教育脱贫实施路径,推动教育脱贫政策精准实施、脱贫资金精准投放,努力实现“人人有学上、个个有技能、家家有希望、县县有帮扶”。
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教育扶贫政策的效能,各级政府依托建档立卡各项信息,精准剖析贫困地区的致贫原因及阻碍教育发展的瓶颈因素,精准区分不同学段教育发展的现状及不足,精准把握贫困学生的教育诉求及困境,在此基础上分类指导、精准施策,实现教育扶贫帮扶内容、手段和对象的精准衔接:通过实施“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健全学前教育资助制度,解决农村贫困地区入园难的问题;通过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和“农村义务教育薄弱学校改造计划”,改善义务教育贫困学生健康状况和薄弱学校办学条件;通过实施建档立卡贫困家庭中等职业教育学生免学费和国家助学金(补助)政策,帮助农村贫困学生获得受教育机会,掌握致富本领。这些农村教育扶贫政策既相互独立,各自聚焦重点领域和重点方面,又相互支撑,共同铸就了农村教育扶贫大格局,最终使农村教育扶贫政策红利得到充分释放。
农村教育最薄弱的环节是义务教育,最迫切需要的环节是职业教育。义务教育和职业教育关乎农村教育脱贫的关键“入口”和“出口”,是扶贫的重点和难点。
义务教育在农村教育体系中处于基础地位。首先,义务教育阶段是学生受教育时间最长、影响最深的阶段,是农村孩子成长成才的“垫脚石”和“发动机”。农村孩子只有在这个阶段获得均衡的教育资源,才会在将来生发出无限可能,扩大人生可以选择的职业半径和生活半径。习近平指出:“下一代要过上好生活,首先要有文化,这样将来他们的发展就完全不同。义务教育一定要搞好,让孩子们受到好的教育”[3]24,实际上就是强调了义务教育之于人生发展和农村教育的重要性。其次,义务教育是城乡学生站在同一人生起跑线上的关键,关乎教育的起点公平。只有解决好起点的公平,才会有结果的公平,从这个意义上说,发展义务教育不仅仅是教育问题,更是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它是社会公平的重要“检验器”。最后,农村教育最薄弱、与城市差距最大的环节就是义务教育。长期以来,中国虽然一直致力于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但由于地理环境的局限、城乡经济发展程度的差异和思想观念的不同,农村贫困地区初中学生辍学率要远远高于城市,义务教育巩固率则远远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
民心所向即为政之所行。“再穷不能穷教育,再穷不能穷孩子,务必把义务教育搞好,确保贫困家庭的孩子也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解决农村教育扶贫问题的初心和使命[3]30。降低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辍学率、缩小城乡教育资源差距、稳步提升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质量是农村教育脱贫攻坚的首要目标,增加农村义务教育投入、改善农村义务教育办学条件、推进城乡义务教育一体化是乡村治理的重要内容。具体而言,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给予农村贫困地区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每生每天4元的膳食补助。截止2020年9月,营养改善计划共覆盖了全国29个省份的14.57万所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受益学生达4060.82万人,占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总数的42.4%;2019年计划试点地区学生的营养健康状况得到显著改善,男、女生平均身高比2012年分别提高1.54厘米、1.69厘米[12]。实施“农村义务教育薄弱学校改造计划”,到2018年底,全国30.96万所义务教育学校(含教学点)办学条件达到“20条底线”要求,占义务教育学校总数的99.76%[13],农村义务教育学校特别是贫困地区农村学校办学条件显著改善。此外,国家还出台了“校长教师交流轮岗”“乡村教师支持计划”“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等多项举措,使优质教育资源得以倾向农村贫困地区。这在兜底的基础上促均衡,既解决了农村义务教育发展的当下难题,又增添了农村义务教育发展的恒久力量。
“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无论教育改革的社会、政治和逻辑原因是什么,首要需要就是通过劳动增加生产,并在农村开辟就业机会”[14],而职业教育作为人力资源开发直接、快速而有效的手段,具有市场针对性强、产业对接性好、人才培养周期短、投入产出率高等优势,是“农村开辟就业机会”的重要途径。在贫困地区,“广大青壮年劳动力没有得到有效开发,贫困群众没有掌握过硬的致富本领,是脱贫致富的最大瓶颈”[15]。通过发展职业教育,特别是面向农村和农民的职业教育则能够促进农村就业创业、培养新型职业农民、巩固农村脱贫成果,真正实现教育强民、技能富民、就业安民。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职业教育置于扶贫开发的大格局中,提出:“区域之间发展条件有差异,但在机会公平上不能有差别。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是要发展教育,特别是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16],“要加大对农村地区、民族地区、贫困地区职业教育支持力度,努力让每个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机会”[17]。职业教育得到高度重视,被纳入“十三五”时期十项精准扶贫工程,获得资金、队伍、政策等方面的支持。
具体而言,就是增加教育经费投入,改善职业学校办学条件和贫困学生生活条件;壮大中等职业学校师资队伍,提升学校办学水平。近年来,中央财政通过现代职业教育质量提升计划资金,持续加大对职业教育的经费投入力度,职业学校基本办学条件进一步改善。相关数据显示:2019年,中等职业学校生均校舍建筑面积19.6平方米,生均仪器设备值为7597元,每百名学生拥有教学用计算机23.6台[18]。自2012年秋季学期起,中等职业教育免学费政策不再局限于农村家庭经济困难学生和涉农专业学生,而是面向所有公办中等职业学校的全日制农村学生;2015年,国家明确提出对子女接受中、高等职业教育的农村建档立卡贫困家庭按照生均年3000年左右的标准给予补助;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出台,提出:“优先发展农村教育事业……加强职业教育,逐步分类推进中等职业教育免除学杂费”[19]。这些利好措施使更多农村贫困学生能够共享职业教育发展的成果。另外,2019年,全国中等职业学校共有专任教师84.3万人,其中本科及以上学历78.1万人,占比92.6%;“双师型”教师25.8万人,占比30.6%,[18]教师队伍质量整体提升较大。此外,国家加大了对贫困地区农民工的职业培训。通过实施“阳光工程”“雨露计划”“春潮行动”等专项,加大了对贫困地区人口职业技能、创业能力和实用技术等的培训,帮助他们完成了从传统劳动力到技能型人才、从人口资源向人力资本的转变。
教育问题的基础性、参与主体的多元性、涉及事项的繁复性决定了农村教育扶贫工作的系统性和复杂性。形成理念-队伍-技术-制度“四位一体”的工作格局,构建多方用力、协同推进的推进机制,是应对复杂而繁琐的农村教育扶贫问题,破除农村教育扶贫工作中的思想和信息障碍、人才短板及制度真空的必然要求。
要帮助农村贫困地区人口教育脱贫,必须激发贫困地区人口教育脱贫的斗志、信心和勇气,实现他们作为教育脱贫主体的身份确认、信念确立和行为自觉,这是世界扶贫开发工作的规律。坚持“扶智”和“扶志”相结合,推动农村贫困人口从被动式“要我脱贫”转变为自觉式“我要脱贫”,是中国农村教育扶贫遵循世界扶贫开发规律的具体做法,也是中国农村教育扶贫的基本逻辑。在广大农村贫困地区,特别是老少边穷岛地区,一方面,受传统思想观念、狭隘市场意识、区域圈子文化等因素的影响,对教育隔断贫困代际传递的功能缺乏理性认识,“读书无用论”观念仍较为盛行且有反复;另一方面,受文化程度、政策传导阻碍等因素的影响,农村贫困人口对教育扶贫制度和政策的认知水平不高,“等、要、靠”意识依然存在。由于精神动力激发不够,导致农村教育扶贫工作在个别地区成为政府的“独角戏”,政策效应发挥不充分。“没有脱贫志向,再多扶贫资金也只能管一时,不能管长久”[20]。对此,习近平指出:“要把扶贫同扶志结合起来,着力激发贫困群众发展生产、脱贫致富的主动性,着力培育贫困群众自力更生的意识和观念,引导广大群众依靠勤劳双手和顽强意志实现脱贫致富”[2]140。这一思想写进扶贫工作规划和政策制度之中,融入农村教育扶贫工作全过程。《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三年行动的指导意见》就明确提出,要坚持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鼓励各贫困地区通过开办“农民夜校”“讲习所”等方式,培养贫困群众依靠自力更生实现脱贫致富的意识。将“扶智”必“扶志”的思想写入党的文件,这无疑是为农村人口教育脱贫提供了精神滋养,为农业农村农民现代化与国家现代化的共进式发展注入了持久动力。
农村教育发展的主体在学校,关键在教师。加强教师队伍建设是农村教育扶贫的“支点工程”,尤为重要。十八大以来,乡村教师队伍建设被置于城乡教育协调发展的首要地位,从物质扶贫、能力扶贫、精神扶贫三方面给以特别支持。首先,实施“校长教师交流轮岗”“国培计划”“银龄讲学计划”,落实乡村教师“特岗计划”“公费师范生”政策,改革乡村教师培养和补充机制,增加乡村教师培训机会,着力培养“小学全科”“中学一专多能”的乡村教师;其次,出台《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统一城乡教职工编制标准,实施职称(职务)评聘向农村学校倾斜政策,建立乡村教师荣誉制度,鼓励他们奉献农村、终身从教。当然,“仅靠荣誉并不能激发乡村教师对职业发展的热情,也不能形成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文化环境:一种强调尊重与重视、合作与共享的环境,一种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有效激励与评价的环境”[21],因为教师的社会地位及人们对其职业的评价在很大程度上仍取决于他们经济地位的高低,所以,想要保障乡村师资源头活水,关键还是在于从根本上提高乡村教师的经济待遇。十八大以来,通过综合奖补、均衡工资待遇、提供周转宿舍等方式改善了乡村教师特别是连片特困地区乡村教师的生活条件,提升了乡村教师职业荣誉感。多项精准性的政策推动了优秀教师向农村贫困地区回流,不仅在短期内盘活了农村贫困地区的教师存量、扩大了农村贫困地区教师增量,而且提高了农村贫困地区教师质量,开创了乡村教师“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的局面。
随着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现代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当代教育的理念、模式、方法等发生了颠覆性变革,优质教育资源共享、即时远程学习、无门槛交流成为可能,“贫困地区人口因此能够与富裕地区人口学习到同等资料,从而在经济和社会上享有前所未有的向上流动性”[22]。同时,网络信息技术也为各领域、层次的专家学者、致富带头人、优秀教师等共同参与农村教育扶贫提供了便利,“极大地拓宽了教育精准扶贫的内容维度”[23]。十八大以来,针对农村学校存在的教育信息化基础设施落后、应用型网络教育资源匮乏、教师信息化技能不强等突出问题,国家采用一手抓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一手抓信息化建设人才培育的“双手齐抓、双管齐下”方式,全方位促进教育资源的共享。一方面,通过“三通两平台”建设,为农村贫困地区配备良好的信息化硬件设备和软件系统。2012年底,“教学点数字教育资源全覆盖”项目全面启动,为农村贫困地区学校创建了基本网络教学环境和教育管理平台,使优质数字教育资源得以通过IP卫星、互联网等多种方式传输到农村边(偏)远地区。另一方面,通过开展全员性和系统性的信息技术能力培训,提升了农村落后地区教师的信息化技术技能。如实施的“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有效解决了农村学校信息化教师短缺、教师信息化素养和教学能力不足的问题。最终,信息技术融入到教育教学各环节之中,有效扩大了优质教育资源在农村贫困地区的辐射范围,全面营造了“人人皆学、时时能学、处处可学”的教育环境。
东西部地区教育发展不均衡是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在教育领域的体现。西部地区是中国教育特别是农村教育发展的“短板”,也是农村教育扶贫的关键和重难点区域。农村教育扶贫,既要通过国家意志实现东部发达地区和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农村教育共同发展,也要通过东部发达地区的帮扶,带动东中西部农村教育均衡发展。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从全国农村扶贫的总体格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长远利益出发,通过东西部扶贫协作与对口支援方式,统筹推进东西部农村教育一体化发展,着力打造共建共享共赢格局。《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关于加快中西部教育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进一步加强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的指导意见》《职业教育东西协作行动计划(2016-2020)》等明确要求,持续推动东西部地区教育对口支援,通过政策倾斜、人才扶持、技术支持等措施全面提升中西部地区教育发展水平。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一方面,国家继续组织实施“面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划”“支援中西部地区招生协作计划”等项目,加大在招生政策方面对西部农村学生的倾斜力度,增加广大西部贫困学生接受更高质量教育的机会。另一方面,激励东部地区通过联合办学、培训教师、设立分校等多种方式,对西部地区特别是西藏、新疆南疆四地州、四省藏区、革命老区给予全方位扶持。
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推进农村教育扶贫的逻辑体现了脱贫攻坚战略和教育强国战略的高度融通,反映了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和共享发展理念的深度融合,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它具有以下特点:其一,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与人民主体作用发挥相结合。党在尊重人民意愿诉求并汲取人民群众智慧基础上凝聚和整合各种力量汇集成农村教育扶贫的合力,为农村教育发展提供方向和保障,而人民群众在党的领导下发挥主体性和创造性作用,最终将扶贫政策转化为了实际效力。其二,扶志与扶智相结合。通过“扶志”为“扶智”增添力量,而经过“扶智”也推助人的思想解放,更好地“扶志”,二者形成正向良性循环,保证了农村教育扶贫的长效性。其三,政府主导与多主体共同参与相结合。政府承担着“元治理”的重要角色,发挥农村教育扶贫的政策引导、监督监管和舆论宣传功能。同时,通过政府的引导,吸引企业、社会组织、贫困地区群众共同参与到农村教育扶贫中来,最终形成多元主体协同推进的扶贫格局。其四,重点突破与全面推进相结合。聚焦连片特困地区等重点贫困地区,少数民族学生、留守儿童、贫困地区教师等特殊群体以及义务教育等重点阶段精准发力,守住底线、筑牢基础,同时制定覆盖教育全部领域的扶贫政策,推进贫困地区不同人群、不同层次的教育脱贫,从整体上缩小农村与城市之间的“教育鸿沟”。其五,教育公平与社会公平相结合。农村教育扶贫是教育公平的一种表现,而教育公平本质上就是“教育资源和权利在社会不同地区不同群体间的合理分配”[24],它鲜明地反映了社会公平。农村贫困地区教育质量和水平的提高,增强了农村贫困人口获取社会资源并实现自我发展的能力,增大了他们的公平竞争和阶层流动机会,促进了社会整体公平。
经过艰辛探索,中国的农村教育扶贫取得系列重要成就。相关数据显示,十八大以来,农村义务教育学校办学条件大幅改善。通过对比教育部公布的2019年和2013年、2014年的全国教育事业发展数据,发现:2019年农村小学人均教学仪器设备值为1511元,比2013年增加937元,增长163.2%;农村初中为2354元,比2013年增加1251元,增长113.4%;乡村教师资源质量大幅提高,2019年全国农村小学阶段专科及以上学历教师比例高达96.3%,城乡差距为2.8个百分点,比2013年差距缩小8.2个百分点;初中阶段本科及以上学历教师比例高达84.0%,城乡差距为9.1个百分点,比2013年差距缩小7.1个百分点。另外,截止2020年9月,全国义务教育阶段辍学学生降至2419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家庭辍学学生降至0人;2019年我国小学净入学率达99.94%,初中毛入学率达102.6%,义务教育有保障的目标基本实现。[25]通过扶持农村贫困地区发展教育,改善了农村贫困地区教育状况,厚植了贫困地区人口的思想文化和技术技能基础,催发了农村贫困地区的蜕变和重生。
2020年,中国将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进入“后扶贫时代”。如何将党的领导的政治优势转变为农村教育扶贫的优势,推动农村教育扶贫的内涵式发展成为未来急需解决的课题。下一步需要重点做的事情是:推动农村教育扶贫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同频共振,逐步实现农业农村农民现代化与国家现代化趋近同步;实现农村教育扶贫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更加注重农村教育扶贫的结构优化、效率提高;巩固城乡教育一体化发展成果,形成城市带动农村、农村反哺城市的良好格局;完善农村教育扶贫制度体系,总结农村教育扶贫的中国经验,为世界农村教育扶贫持续贡献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