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埙与乾隆三大家交游考

2021-11-29 04:47
扬州职业大学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袁枚乾隆友情

邓 映 辉

(安徽大学, 安徽 合肥 230039)

张埙是乾隆时期著名诗人,一生交友颇多,与蒋士铨、翁方纲、程晋芳、孔继涵等都是多年好友,但是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与“乾隆三大家”——袁枚、蒋士铨与赵翼的交游。他不仅与三人来往密切,其中蒋士铨与赵翼更视他为至交好友。基于此,笔者通过对张埙所著《竹叶庵文集》和蒋士铨、袁枚、赵翼三人的著作加以细致研究,考证张埙与“乾隆三大家”的交游状况。

1 张埙其人

张埙(1731—1789),原名传诗,字商言,号吟芗,又号瘦铜,别号石公山人,江苏吴县(今苏州市)人。清代乾隆年间著名的词人、诗人、书法家、戏曲家、金石家,乾隆三十年中举,官内阁中书,著有《竹叶庵文集》《瘦铜诗觉》《吉金贞石录》等。张埙最重要的著作当属《竹叶庵文集》三十五卷,今收录于《清代诗文集汇编》中。

张埙的诗词备受时人称赞。他曾与蒋士铨齐名,以“张蒋”并称。汪俊称其为“小迦陵”,沈德潜也曾为张埙早年的《碧箫词》作序,序中称其为“多情多才之人” 并且对其期望甚大,称“他日吴地名家亦继两浙而兴起也,商言其先声也夫”[1]3可见对其赞赏之情。吴锡麒也曾言:“词之派有二……一则慷慨激昂之气,纵横跌宕之才,抗秋风以奏怀,代古人而贡愤,苏、辛其圭臬也。本朝迦陵振之,至吾友瘦桐而其格尊。”[2]可见当时张埙虽然官位较低,但是诗名远扬,在乾隆诗人群中有一定的地位。

2 张埙与乾隆三大家交游考

2.1 与蒋士铨的交游

蒋士铨(1725—1785),字心馀,号藏园,又号清容居士,晚号定甫。雍正三年(1725)出生于江西铅山人。清代戏曲家、文学家。

蒋士铨与张埙堪称金兰之交,二人相识于绮纨之岁。乾隆十七年(1752),张埙自苏州北上赴试,途径济南,恰好蒋士铨正随老师金德瑛在济南求学。是年张埙二十二岁,蒋士铨二十七岁。他们甫一相识,便一见如故,张埙作《城头月·和蒋心馀》,词云:

“兄唯一妹无兄弟,见我翻然喜。孝子仁人,自然性情,岂为文章起。

清风明月愁无底。知己非容易。说到英雄,如何肝胆,便觉粗豪矣。”[1]201

随后张埙进入使院学习,拜在金德瑛先生门下。张埙与蒋士铨二人遂成同门师兄弟。金德瑛,晚号桧门,安徽休宁人。乾隆元年状元,廷对第一,曾任济南山左学使,山东武闱考官,张埙和蒋士铨都是他的弟子,时人以“张蒋”并称。金德瑛曾孙金衍宗在其《思怡堂诗稿》卷十《重游伴宫诗》其二云:“敢夸诗是吾家事,浙派还分秀水支。继此钱王皆后起,除了张蒋乏真知。”诗下自注云:“秀水派钱、汪、王、万诸君,实先公为之倡。先公诗推蒋心馀太史,张瘦铜中书得其传。”[3]可见金德瑛对这两位门生亦颇为得意。

张埙拜师之时,蒋士铨有词《蝶恋花》二首记之,其序云:

“吟芗入使院,受业于金桧门先生,凡廿四日。灯窗对榻,朝夕与俱。八月初三夕,留二词别予,明日将出应秋试也,次韵答之二首”。

其词云:

“云路千金争一刻。喜近秋中,黄作眉间色。底事暂离离未得,此情唯有孤灯识。

云锦江花豪彩织。径寸明珠,照破秋宵黑。六月淹留因尔息。明年和尔联凤翼。”

“暮数寒宵银漏刻,秋是愁天,夜是愁人色。聚散无端谁禁得,相关岂若休相识。

满耳西风鸣促织。暮气深沉,星月皆昏黑。眼底征鞍何日息,不如乌鹊身生翼。”[4]704

可见二人朝夕与共,感情颇深,分别时的依依不舍之情跃然纸上。“联凤翼”一句又可见少年意气风发之态,蒋士铨对自己与张埙的仕途都十分自信,同时也可看出蒋士铨对张埙的文才十分欣赏。

乾隆十九年(1754),张埙娶蒋明为妻,而蒋明正是蒋士铨的族妹,二人又结两姓之好。蒋士铨有诗记之:“婿为江夏无双士,妹尔青溪最小姑”[4]566。同年,蒋士铨游吴门,张埙热情接待。二人还发生了一件趣事。当时张埙与蒋士铨泛舟胥江之上,把酒临风,好不自在,结果蒋士铨不胜酒力,醉酒堕江,怀中还藏有张埙的《碧萧词》一卷。后蒋士铨作《贺新郎·吴门堕水后题张吟芗词卷》记之,其词云:

“三爵陶然矣。君魆把、骊珠一串,纳吾怀里。醉堕寒江光满抱,险被灵胥攫视。谁撒下、珊瑚网起。一十三行真本在,衍波纹、皱了桃花纸。衣篝炙,自料理。

挑打细读乌阑字。为师友、行歌坐泣,缠绵若此。小雅离骚存别派,幻出情仙侠鬼。便仙鬼、也须愁死。云锦为裳心作翦,浅人看、但解呼才子。吾不语,闷而已。”[4]707

词中蒋士铨将《碧萧词》称为“骊珠一串”,可见此集在他心中的分量,亦可见其对张埙的欣赏之情。或是印象太深,张埙直到二十五年之后还在回忆此事。乾隆四十四年,张埙在京,蒋氏因病返乡,张埙作《岁暮抒情感旧寄讯心馀病况一百韵》中还有“真迹未漂扬”一句,句下注云:“此述心馀以醉堕胥江,怀中纳予《碧箫词》一帙,亦无恙也”[1]168

乾隆二十二年(1757),蒋士铨中进士,入庶常馆为庶吉士,三年后官翰林院编修。蒋士铨前途一片大好,而此时张埙还在求仕路上奔波。但这并没有影响二人的友情,乾隆二十三年(1758),张埙再赴京师时,蒋士铨作《张吟芗至京喜为长歌》,诗云:“道人有邻道不孤,友子无异黄友苏。萧斋但可数来止,共作雅颂歌黄虞。”[4]532蒋士铨将二人的友情与苏黄相比,可见这份感情的分量之重。张埙落榜,蒋士铨作《秋叶同张吟芗秀才二首》,劝慰云:“寒夜乍明灯暗后,乱蛩争语夜深时。”[4]493

乾隆二十九年(1764),蒋士铨辞官南归,即使山水阻隔,但二人的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二人以诗唱和,往来不断。随后蒋士铨病,张埙在京常寄书信慰问,信中真情切切,处处可见对好友的担忧之情。乾隆四十六年(1781),张埙的长兄传心卒于迪化,张埙闻此噩耗,先后写了《固原新乐府七章》《迪化新乐府一章》《哭伯兄九首》等长诗,分见《竹叶庵文集》卷18、卷19,蒋心馀虽尚在病中,亦作《固原新乐府五章》以和之,以慰传心在天之灵。

同年,蒋士铨作传奇《冬青树》,此传奇主要是称颂文天祥、谢翱两位宋代名臣。而早在乾隆三十五年(1770),张埙曾在甘肃拜谒宋文丞相墓时,有诗云:“玉鱼金出人间,凄凉别有冬青树。”[1]8蒋士铨将自己的传奇本命名为《冬青树》,其中或许也有张埙的原因,这可以作为一种合理的猜测。随后,蒋士铨请张埙为《冬青树》作序,张埙在序中对此书大加赞赏,蒋士铨在回信中言其“誉之失实”,可见张埙对《冬青树》的欣赏之情。

自乾隆十八年(1753)二人相识之后,二人便往来密切,彼此唱和,直至乾隆五十年(1785)蒋士铨病逝,二人友谊长达三十余年。蒋士铨曾言:“竭来才子效伯尽,出则肩比人手携。夜灯快论杂嘲谑,三阵犄角哗钲鼙,和而不同君子友。”[4]525。二人相交,是因为性情相合,志趣相投,纵使二人都历经宦海沉浮,人世沧桑,依旧惺惺相惜,至交一生。

蒋士铨逝世后,张埙写下多篇纪念好友的文章。例如《梦心馀》:

“心中兄弟家中人,三十年余交最亲。一代奇才天所爱,四胑固疾鬼偏瞋。

戏将张蒋夸先后,果说苏黄愧等论。魂梦九天化珠玉,谈谐万古出风尘。”[1]167

张埙将蒋士铨早已当做自家兄弟,二人以“张蒋”并称,友情自比苏黄。只可惜天妒英才,蒋士铨多年受疾病之苦,英年早逝。但二人的友情并未完结,在此之后,张埙还删定蒋士铨的诗歌,编纂成集,可见二人的挚友之情。

2.2 与赵翼的交游

赵翼(1727—1814),初名嶙,字耘松,号瓯北,晩号三半老人,江苏常州府阳湖县人。著有《廿二史札记》《瓯北诗话》等。

乾隆十九年(1754),蒋士铨与赵翼相识。乾隆二十三年冬(1758),张埙赴京应试,经蒋士铨介绍与赵翼相识,随后三人便成了至交好友。赵翼有《赠张吟芗秀才》诗记录此事,诗中先自言“宦冷既寡交,地僻更罕偶”,见到张埙后则是“我闻喜欲狂,径造一握手。果然惬心期,爽气溢户牖。”二人可谓一见如故。赵翼亦对张埙的文采十分欣赏,曰:“携归重展玩,其才实富有。两侧花间词,夺席屯田柳。”他将张埙的词作与柳永作对比,虽然有夸耀之嫌,但也可看出他对张埙的文才的欣赏。“寓斋喜咫尺,相距不盈亩。”[5]56-57可知张埙还曾寓居于赵翼家中。

赵翼虽自言“宦冷既寡交”,但对张埙却十分亲密。二人都是豁达洒脱的个性,彼此赤心相待。当年张赵二人与邵齐然同街而住,邵齐然夫人十分擅长煮鱼,张赵二人半夜买鱼,夜扣邵齐然家门,排闼喧呼,邵氏夫妇遂起身煮鱼,通宵而乐。张埙在《匏尊、紫宇、伯恭食鱼》中还回忆了这件事,其诗云:“昔年邵七同街住,半夜打门索煮鱼。”诗后注曰:

“邵闇谷太守夫人善烹鲟鳇鱼头。子与赵云松观察半夜买鱼,排闼呌噪,闇谷夫妇已寝,不得已,起治庖,鱼熟命酒,东方灿然矣,时以为笑乐。”[1]87

方濬师所作的《蕉轩随录》中亦记载了此事,题为《烹鱼雅趣》,可见张埙与赵翼二人都是十分豁达洒脱的个性。

乾隆二十六年(1761),赵翼名中进士,殿试第三,此后更是仕途顺利,官至贵西兵备道。而张埙此年则名落孙山,尔后仕途坎坷,屡试屡败,直到乾隆三十年(1764)才中举人,之后考授内阁中书,一直未中进士。但这并未影响二人的友情,两人甚至约定买山同住,一同归老。张埙有诗记之:“有友二人云蒋赵,一人已先归田早。曾有一人约耦耕,青山之计何时成。”[1]277赵翼亦云:“只今俱白首,何日共青山。”[5]239可见二人友情之深厚。

乾隆二十九年(1764),张埙进京赴试,赵翼作《喜吟芗至京》云:

“离怀五载渺相思,空谷漫然到履棋。坐定若先询近作,别求苦未有新知。游踪预恐桑三宿,昔面微添鬓几丝。僮仆也知交谊厚,厨头催取具盘匜。”[1]93

从诗中可见赵翼对老友进京的欣喜之情,更可知他们二人的交情深厚是众所周知,甚至连家中的仆人都知道。

乾隆二十九年(1764),张埙发妻蒋氏亡故,赵翼为蒋氏作权厝志,今未存文稿,但在张埙《菩萨蛮·亡妇三十生忌二首》后有注记之:“赵云松编修作权厝志。”[1]226

赵翼亦十分欣赏张埙的才华,他在与张埙的唱和中无数次赞赏过张埙的才气。“才擅诗书画,心添形影神”[5]101,“结契平生最,清才我不如。”[5]359,对张埙评价颇高。赵翼还及其喜欢听戏,并且对张埙所作传奇二种《督亢图》《中郎女》钟爱有加,尤其是《中郎女》,赵翼曾作《题吟芗所谱蔡文姬归汉传奇》组诗八首,对其评价颇高,直言其是《琵琶记》的姊妹篇,其诗云:“笑他高老《琵琶记》,何处添来赵五娘。”[5]94此外,赵翼《次吟芗韵》中写道:“传来曲部人争写,唱入旗亭妓最妍”[5]59可见他对张埙的传奇作品十分欣赏。

乾隆五十四年(1789),张埙在京去世,赵翼闻之悲痛不已。在张埙其子孝方扶柩回乡,路过扬州时,赵翼前去祭拜,并作组诗三首记之。其序云:

“吟芗殁于京邸,其子孝方扶柩过扬,廿年老友遂成永诀,凭棺渍酒,不自知涕之无从也。”

其诗云:

“归槥来千里,嗟乎我瘦铜。神清如叔宝,诗峭学涪翁。携隐言犹在,联吟愿竟空。长安重回首,曾共一灯红。

久驱薇省直,终乏草堂赀。死有飞蝇吊,生长借马骑。又停方朔米,谁斫蔡邕碑。稍幸名山业,刊成廿卷诗。

聚散真难测,交深会忽悭。几岁同砚席。一别邈山河,官阁论文罷,蛮江送客还。岂今巉永诀,廿载隔容颜。(余在广东时,君来数月,别后遂不复见。)[5]359

赵翼在三首诗回顾了张埙与他相识相交的一生,二十余年的友情一朝消逝,赵翼心中悲痛不已。一同归隐的愿望还没有实现,老友就已经先归道山,回望当初年少的岁月,心中不胜唏嘘。此组诗写的可谓字字深情。

此后,赵翼为张埙写了很多悼亡追思之作,共计七题十二首。并且每首都写得满含深情。

在张埙离世十几年后,张埙还出现在赵翼的梦中,可见赵翼对好友的思念之情,并写下《梦张瘦铜》一诗:

“故人入梦不分明,重感联床听雨声。塵尾掷来毛落饭,芋头捣处移糁添羹。

别离日久何无语,贫贱交深尚有情。今夕重逢仍悄祝,醒来翻使泪交横。”[5]487

在梦中他与张埙虽相顾无言,但二人的友情深厚亦无须用言语来赘述。赵翼还曾寻访过张埙的后人,可惜无功而返,为此他写下《访张瘦铜家人无人知者感赋》一诗:

“吴会坊边巷路斜,重来腹痛几迥车。孤魂不第方三拜,才气无双温八义。

尚有紵词歌北里,并难葛帔访西华。伤心三十年前事,夜夜深谈剪烛花。”[5]366

此时距张埙去世已经过了十余年,可赵翼还曾记得好友当初的风采,还在回忆当初秉烛夜聊时的笑言,二人的感情可见一斑。

2.3 与袁枚的交游

袁枚(1716—1798),字子才,号简斋,晚年自号仓山居士、随园老人,钱塘(今浙江杭州)人。

乾隆十四年(1749)之后,袁枚一直隐居于江宁随园,而张埙一生前期奔波于仕途,后期则多住于京城,是以二人未曾见面。但是赵翼与蒋士铨是二人的共同好友,私交颇深。是以袁枚与张埙虽素未谋面,却也神交已久。袁枚在《随园诗话》中,对张埙的诗词创作做出了特别的评价,《随园诗话》中言:

“瘦铜自言:‘吟时刻苦,为钟谭家数所累’。又工于词,故诗境琐碎不入大家,然其新颖处,不可磨灭。《咏风筝美人》云:‘只想为云应怕雨,不教到地便升天。’《借书》:‘事无可奈仍归赵,人恐相沿又发裳。’真巧绝也。至于‘酒瓶在手六国印,花露上身一品衣。’则失之雕刻,无游行自在之意。”[6]543

袁枚对张埙诗作的评价可谓入木三分,既肯定了其新颖精巧的长处,又指出了其琐碎雕刻的弊病。袁枚亦知晓张埙对自己的评价,可见袁枚对张埙的了解甚为详细。

袁枚对他与蒋士铨的友情也颇有了解,言:

“吴门张瘦铜中翰,少与蒋心馀齐名。蒋以排奡胜,张以清峭胜。家数绝不相同,而二人相得。”[6]543

由此可以看出袁枚对张埙与蒋士铨的友情知之甚详。

乾隆四十六年(1781),朱筠亡故,张勋作《哭朱竹君学士三首》,《其三》后四句云:“丹旐书铭前学士,青山送葬老门生。而今老辈无人哭,拌与先生泪尽倾。”[1]111《随园诗话》评价此四句:“瘦铜诗多雕刻而此独沉着。”[6]370可见袁枚对张埙的生平与诗作都十分了解。

张埙亦有诗歌云:“芳邻寄讯随园叟,社鼓逢逢醉几场。”[1]137可见张埙亦对袁枚仰慕已久,期盼与袁枚的见面,希望能把酒言欢。

3 结语

张埙作为雍乾时期的文化名人,文学成就斐然,生前亦备受时人瞩目。王昶所编《江湖诗传》评论张埙:“商言才情横厉,硬语独盘。”[7]可惜仕途不顺,死后又逐渐被历史淹没,实在令人扼腕叹息。从张埙与“乾隆三大家”的交游可以看出,张埙与袁枚、赵翼、蒋士铨的友情堪称金石之交。袁、赵、蒋三人亦十分欣赏张埙的才华,并且都对其的诗歌创作亦有着独到的评价。同时,在乾隆三大家中,袁枚与赵翼都是性灵派的代表人物,蒋士铨亦主张独抒性灵的诗学观念,因此在张埙的诗歌中,也处处可见性灵派的影响痕迹,可见张埙与乾隆三大家的交往,也间接影响了张埙的诗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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