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材中的离合词研究述评

2021-11-28 23:38康国章
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动宾偏误现代汉语

康国章,张 华

(安阳师范学院 文学院,河南 安阳455000)

对外汉语教材是第二语言习得的基础,教材编排与研究是做好汉语国际教育事业的重要保障。汉语学习者的学习目的不同、学习时间长短不一,为适应教学对象的多元化及不同的教学环境,必须编写出各种类型的对外汉语教材。离合词是汉语中比较特殊的一类语言单位,也是对外汉语教材中的重要语法点,加强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方面的研究势在必行。

一、加强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的研究迫在眉睫

加强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特点及存在问题方面的研究,既有利于改进对外汉语教材编写工作,也可以为离合词的教学工作提供一定的借鉴。

离合词是汉语特有的一种语言现象。形式上,离合词是由双音节语素构成的、以动宾结构为主体的、可离亦可合的一类词;意义上,离合词是非字面意义简单加合的、或离或合其意义皆基本不变的、与社会、文化、风俗、制度紧密联系的、口语色彩极其浓厚的一类词。离合词具有可离可合的鲜明特征,故而在语言学本体研究及对外汉语教学研究上,都引起了学界的强烈关注。

离合词作为一个独立的语法点,在现实的语言交际中使用频率较高。然而在对外教学过程中至今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这与教材的设置有着很大关系。很多教材对离合词采取回避策略,不做解释或说明,不介绍词性而只作拼音分写以与一般词语相区别,以致于离合词成为教师和学生都感觉头疼的语言点。从第二语言学习者的角度来看,离合词的使用是他们进行遣词造句时经常发生偏误的一个重要环节。离合词具有可离可合的特点, 在其他类型的语言中基本找不到对应的语言结构,外国学习者较难掌握,更不容易驾驭,使用起来破绽百出。长期以来,离合词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工作中的一个薄弱环节,教学效果相对不够理想。

二、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研究现状综述

1.关于离合词概念和特点的研究

(1)离合词概念的提出

离合词开始受到关注的时候概念不一。1946年王力提出“仂语”概念,并确定了仂语的鉴定标准,“凡两个字的中间还可以插得进别的字者,就是仂语”[1],他例举的仂语中包含有“打仗”“洗澡”之类的离合词。1953年林汉达在《动词的连写问题》中提出了“结合动词”一类的语言单位[2],对后来离合词概念的提出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1957年陆志韦在《汉语构词法》一书中最早使用了“离合词”这一概念[3];1968年赵元任在其著作《汉语口语语法》中,将离合词之类的语言结构的分离现象称为“离子化”[4]。1979年吕叔湘先生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说:“一个组合的成分要是拆开,可以变换位置,这个组合可能是短语。可是有些组合只有单一的意义,难于把这个意义分割开来交给这个组合的成分,例如走路、洗澡、睡觉、吵架、打仗等等,因此有人主张管这种组合叫‘离合词’,不分开的时候是词,分开的时候是短语。”[5]1983年史有为在《划分词的普遍性原则和系统性》一文中,将离合词命名为“粘连动词”[6]。此后,“离合词”的概念被学界广为接受,并成为重要的教学用语。

(2)关于离合词性质的讨论

离合词的性质至今仍是语法界争论的焦点问题。1968年赵元任在《汉语口语语法》一文中指出,一个复合词可以进行有限扩展而且两个成分挨得很近,就叫“离子化”复合词,如“打架”“睡觉”“磕头”等[4]。1996年赵淑华和张宝林基于对《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离合词的整理和检验,提出:“离合词是词,不是短语”,离合词“可以扩展,不同于一般的词,而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词”,它是“一种特殊的,可以具有两种不同形态的词”[7]。他们还提出三条鉴定离合词的标准:(1)含粘着语素;(2)搭配严格受限;(3)兼属他类。三个条件中只要满足其一就是离合词。

1997年李大忠在《外国人学习汉语语法偏误分析》一书中说:“离合词里的动词成分,带上宾语成分以后,仍然保留着原动词具有的全部语法性质,这恰好证明这个动词性成分本身就是动词,自然,带上宾语就自然是词组了。”[8]显然,他把“离合词”一类的语言结构是当作短语来看的。

采用Olympus共聚焦显微镜分别测量如图3所示的3k个区域,依次进行局部放大,截取特定的区域测量表面粗糙度值,分别记录为逆铣区域表面粗糙度(USR)、中间区域表面粗糙度(MSR)及顺铣区域表面粗糙度(DSR):

2001年周上之在《离合词是不是词》一文中提出,“离合词是一个具有词与词组中间性状和兼有单词与词组双重功能的语词群体。”[9]2002年李明浩也认为“离合词是词和词组的中间状态”[10],为此他给出了三点理由:(1)这种状态是由汉语的特点决定的,就如语素和词、单句和复句都有这种中间状态;(2)离合词既有词的性质,又有词组的性质;(3)模糊语言学理论说明离合词这样的中间状态是客观存在,没办法排除。2005年任凤琴在《论离合词与词组的区分》一文中说:“汉语的语素、词和词组之间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而是存在着连续渐变的过渡体,过渡体中间就只有模棱两可的亦此亦彼的中间体,离合词就是这样的一个变体……离合词是一个兼有词和词组双重性质的语词群体。”[11]2015年潘海华和叶狂的文章《离合词和同源宾语结构》说道:“汉语的离合词在本质上就是同源宾语结构,是双音节不及物动词在语义上要求带施事和受事宾语、动时量结构、补语以及时体标记时,形成的一种句法结构,我们称之为‘离合同源’结构,对应于英语或其他语言的同源宾语结构。”[12]

(3)离合词类型的研究

关于离合词的类型,有一种到五种之说,差异较大,语言学界难以形成一致意见。王俊在《现代汉语离合词研究》一书中做了比较全面的总结,他结合别人的研究把离合词的类型概括为五种:“吕文华(1999)认为离合词只有动宾结构,齐沪扬(2000)同此观点;张宝敏(1981)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和动补结构两种,蔡国妹(2002)、朱坤林(2006)持此种观点;金锡读(1984)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联合结构、偏正结构三种;刘顺(1999)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主谓结构、动补结构三种;付世勇(2001)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补充结构、附加结构三种;曹保平、冯桂华(2003)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动补结构、主谓结构和联合结构四种。谢耀基(2001)认为离合词有动宾结构、动补结构、主谓结构、联合结构和偏正结构五种。”[13]

(4)离合词的扩展形式研究

2010年王海峰和姚敏在《半个多世纪以来的现代汉语离合词研究》一文中把离合词扩展形式的前期研究总结如下:“赵元任(1968)认为离合词的扩展形式有:(1)动词带上后缀或者补语;(2)宾语带上修饰语;(3)动宾语素颠倒。李清华(1983)认为动宾结构离合词的扩展形式有:(1)插入“着、了、过”;(2)插入数量词;(3)插入其他方式,如“什么”。段业辉(1994)认为离合词的扩展形式有:(1)插入时态动词;(2)插入趋向动词;(3)插入数量短语;(4)插入代词;(5)插入对称形式;(6)插入较为复杂的语言成分。王铁利(2001)以语料库为基础,认为离合词有4类29种扩展形式。任海波、王刚(2005)以语料库为基础,认为离合词有4类28种扩展形式。王海峰(2008)基于2万字的语料统计,认为离合词有13种扩展形式。”[14]此总结已经相当完备,兹不赘言。

(5)关于离合词产生动因的研究

2008年王海峰在《现代汉语离合词离析形式功能研究》中说:“离合词离析结构是一种构式,功能上表现出说话人的主观倾向,这是支配离合词离析现象的内在规律。”[15]一般来说,离析频率高的离合词也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使用的高频词语。2011年汪国胜、王俊在《从轻动词角度看现代汉语离合词》一文中提出“现代汉语离合词游离态的五种构式”,将轻动词理论运用到现代汉语离合词研究之中[16]。2014年范晓《动宾离合词及其构成的语式》一文认为,“动宾离合词扩展成动宾短语的原因,可从‘内因’和‘外因’进行分析。外因是‘离’的动力。内因是‘离’的条件。”[17]2016年何清强、王文斌根据Humboldt提出的语言与思维具有通约性的特点,在《空间性特质与汉语的个性特点》一文论述道:“汉语具有明显的空间特质,而这一特质正是包括离合词在内的汉语诸多个性特点产生的根本原因。”[18]

2.对外汉语教学中离合词的处理研究

1999年任雪梅《外国留学生汉语离合词偏误分析》一文概括了外国留学生在学习离合词时常常出现的偏误类型,并对其进行了深入分析。除指出留学生在学习过程中难以掌握离合词本身的特性以外, 该文还分析了语际干扰、过度泛化和教材及外部环境的不适当诱导等导致偏误的原因,并为减少或避免离合词习得偏误提出了建议[20]。

2006年周上之在《汉语离合词研究》中说:“长期以来,离合词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一个薄弱环节,我们甚至可以说,迄今为止,基本上还是一个空白点。”[21]他的观点反映了在对外汉语离合词教学中存在的不足。周上之还提倡循序渐进地进行离合词教学,应该突出重点,不可以求大求全。

3.离合词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的处理研究

1994年吕文华在其著作《对外汉语语法探索》中考察了《汉语教科书》《基础汉语》《汉语课本》《基础汉语课本》《实用汉语课本》《现代汉语教程》这六部教材在语法体系方面的处理情况。通过研判《汉语教科书》《基础汉语课本》《初级汉语课本》三种教材对离合词的处理方式, 吕文华指出,在语音上采用分开标注的形式来处理离合词,不能充分引起教师和学生的注意,不利于对外汉语教学。同时,她认为离合词的数量很大,应该将离合词列入专门的教学计划之中[22]。

2014年崔智娟的论文《韩语母语者习得汉语动宾式离合词偏误分析研究》对《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与《现代汉语离合词用法词典》相重复的13个动宾式离合词,进行了详细的汉韩语之间的对译。该论文还对动宾式离合词的特征和用法进行了分析,概括了132个动宾式离合词的构造特征。又通过分析调查问卷,了解韩国留学生对离合词语法知识的掌握情况,最后指出离合词偏误产生的原因[23]。

2015年王艺桦《罗马尼亚中高级阶段离合词教学》对《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的离合词进行分类,结合其在罗马尼亚的教学实践,选取使用较广的《成功之路》《跟我学汉语》两套教材,针对21个使用频率较高且为教学重难点的中高级阶段的离合词进行调查分析, 并分析了偏误产生的原因,最后对教材、教师和学习者都提出了针对性的建议[24]。

三、结语

半个多世纪以来,学者对离合词相关问题进行了大量的探讨,付出了许多努力,为后来的离合词研究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当前,离合词的概念已经基本清楚,在离合词的性质、类型、扩展形式等研究方面虽然还存有争议,但也已经达成诸多共识。近年来,大家所关注的焦点已从离合词的基本理论研究逐渐转向到离合词教学实践方面。为数不少的研究者以其亲身教学实践经验为基础,写出了高质量的离合词偏误分析方面的文章。也有部分研究者对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的编排情况给予了关注,但总的来看,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离合词处理技巧方面的研究力量还比较薄弱,特别是在对外汉语高级阶段教材中的离合词研究方面还不够深入。1996年由国家对外汉语领导小组办公室汉语水平考试部制定的《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中共有16个丁级离合词[25],2006年《博雅汉语》高级教材中的离合词增加到60个[26,27],2009年《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在高级阶段设置离合词68个[28],2014年《国际汉语教学通用课程大纲》的六级词汇表共有84个离合词[29]。由此可见,在对外汉语高级教材中编入的离合词的数量越来越大,其重要性也不言而喻。需要研究者深入对外汉语教学实践,多方面搜集资料,进行广泛深入的调查,认真研究教学大纲,对比各类教材在离合词编排方面的得失,作出综合性的评价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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