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延迟退休年龄政策的路径探索

杨敏 卢波 张波

（中国石油东方地球物理公司西南物探研究院，四川 成都 610213）

引言

2021 年3 月12 日，国家公布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按照“小步调整、弹性实施、分类推进、统筹兼顾”等原则，逐步延迟法定退休年龄。近年来敲打着无数人神经的“延迟退休”，终于迎来了黎明破晓、呼之欲出的时刻。一时间，举国上下，议论纷纷，大有一幅“狼来了”的画面，其形势不亚于中国加入WTO 的前夜。

根据现行政策规定，我国职工现行退休年龄是：男性60 周岁，女性干部55 周岁、女性工人50 周岁。该政策于1978 年颁布实施，当时中国人均寿命不到70 岁，此后四十余年间，尽管我国社会高速发展、改革开放取得瞩目成就、医疗保障条件逐步完善、人均寿命不断增长，但至今基本未对该政策作出大的调整或实质性改革。2021 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 岁及以上人口占18.7%，65 岁及以上人口占13.5%，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口比例较2010 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的13.26%增长了5.44 个百分点。按照联合国传统标准，一个地区60 岁以上老人达到总人口的10%（新标准是65 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的7%），即该地区视为进入老龄化社会，中国显然早已步入老龄化社会。基于我国人口结构变动的事实，早从上个世纪90 年代开始，决策层和学术界就开始反思现行退休年龄政策的合理性、适用性，反复研究论证适应社会发展新形势、新特点的退休配套政策。学术界率先提出了“延迟退休”的政策建议，认为基于预期寿命、人口结构以及退休制度等因素的现实状况应适时对退休政策进行调整，官方部门在对延迟退休问题保持审慎态度的同时也在稳健推进[1]，此后不断发展发酵。

延长退休年龄通常被认为一方面可以增加缴费，另一方面可以缩短领取养老金的年限，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养老金危机。然而，在严峻的就业形势下，部分学者旗帜鲜明地反对延长退休年龄[2]，认为延迟退休会减少年轻人的就业机会，给就业市场造成更大压力，同时还会滋生代际收入转移、出生率影响等问题。由于时代背景局限、出台阻力太大、推进程序复杂、后续影响深远等因素，直到“十三五”收官，我国的延迟退休政策仍处于“纸上谈兵”、书面求证的阶段。当前，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和社会保障问题愈加突出，加之养老金储备缺口越来越大，调整完善现行退休政策、探索延迟退休年龄的可行性，是我们应当高度关注、坚定推进的当务之急。

一、延迟法定退休年龄的重要意义

国际经验表明，人口老龄化将给国家的社会经济带来深刻影响，尤其是对养老保障体系、劳动就业等方面影响巨大。上世纪90 年代起，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向社会统筹与个人账户相结合的“统账结合”模式转轨[3]。由于未解决好制度的转轨成本问题，加上人口老龄化的影响，导致养老金储备缺口越来越大，我国养老保险基金面临巨大支付压力。

（一）这是人口结构老龄化的必然要求

国家近期公布数据显示，我国人均寿命已达77.4 岁，但自2013 年以来生育率逐年降低，老年人增多、青壮年减少，社会正步入“老龄化”的趋势不可逆转，“未来一段时期将持续面临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压力”。改革开放以来因国民让渡部分自身利益的“人口红利”正逐步透支，而要实现“老有所依、老有所养”的社会保障目标，现有的社会保障资金规模势必难以支撑。在这种情况下，延长退休年龄、拉长工作年限、调整“缴”“领”基数，开源节流、共克时艰，将极大缓解国家负担和保障压力，更有利于应对人口结构老龄化的冲击。

（二）这是避免人力资源浪费的实际举措

从我国国情来看，国家、社会对国民教育的重视程度高，但整体教育周期过长，学用脱节、训用不一致的现象还比较普遍，社会对教育支出的回报率不高。以培养一名大学生为例，从7 岁入学到23 岁大学毕业，国家将承担16 年的教育支出；且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今后攻读全日制硕士研究生以上学历的学生将越来越多，教育时间将进一步拉长。同时，参加工作后，社会各机构在人才的选拔培养、作用发挥、稳定保留等方面而采取的培训、考核、激励等措施和机制，将进一步增大人力资源成本。因此，适当延迟退休，延长职业生涯的“黄金期”，可进一步挖掘社会人力资源的潜力和效益，实现“人尽其材”“人尽其用”。

（三）这是尊重社会发展规律的具体体现

现行的退休政策中规定的退休年龄，是综合考虑多种因素、参照国际标准，按人均寿命70 岁测算设置的。但随着人均寿命延长，国民精神层次提高、物质需求增加、综合素质增强，如果过早脱离工作状态，可能引发“退休综合症”等社会心理问题，催生老龄人非正规“再就业”浪潮，增大流动无业人口管理难度，甚至消极社会风气、加剧社会矛盾、引发犯罪问题等；另一方面，中青年占比变小，工作生活压力陡增，社会内生动力不足，于国家极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近年来生育率逐年降低即为一个警示信号。对比发达国家，美国标准退休年龄为67 岁，日本标准退休年龄为65 岁（拟延长至70 岁），我国拟延迟退休也在情理之中。

二、延迟法定退休年龄可能带来的社会问题

改革，改制革新、破而后立。延迟退休，涉及全员、利益攸关，其核心问题是：在延长社保缴纳年限的同时，缩短了领取养老金的时间，让人产生了“利益受损”的心理落差。不能兼顾所有人的利益，社会上便有了不同的声音。反对声音最大的，应该来自于体力劳动者、自由职业者等高强度、高体力的群体，以及无固定收入人员和失业者等，延迟退休便延长了他们高强度工作、无保障时间。由此可能导致社会公平失序、引发社会矛盾。

（一）人才更替变慢

各行各业的骨干人才在岗时间增长，虽然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稳定保留的问题，可以支撑行业高质量稳定发展，但这类群体可能出现思维观念过时、知识储备陈旧、决策布局保守、工作状态下滑等问题。同时，在不增加就业岗位的前提下，现有人员在岗时间越长，就越缺少新鲜血液注入，人才的更新迭代速率变低，行业的创新性、执行力、高效率必然大打折扣，从长远来看似乎得不偿失。尤其是对顶层管理人员来讲，他们可能受“平稳着陆”“补偿心理”等影响，增大退休前违纪违规风险，反而制约行业发展，进而影响社会发展大局。

（二）失业人口增多

短期内，在新的经济增长点被发掘、国际劳务输出路子被铺开、行业领域分工再细划之前，社会就业机会将不会明显增加，人力资源与工作岗位供大于求的现象将更加突出，一方面就业门槛将明显提高、“毕业即失业”成为新常态，另一方面行业内卷现象加剧、“中年裁员”增多、失业率将大幅增加，人人都将普遍缺乏工作安全感。同时，随着信息化、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高新技术及概念的日渐成熟、推广运用，现代社会各行业对从事机械重复低智工作的“流水线上的人才”的依赖程度将进一步降低，对人的全面综合素质要求将越来越高，“人满为患”与“人才难求”的现象将长期存在，这种人力需求的“精英化”趋势将进一步加剧失业矛盾。

（三）社会稳定难控

随着社会发展进步、经济高速发展，人民需求旺盛、生活成本增加、失业率不断攀升，社会贫富差距将进一步拉大，实现“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目标任重而道远。对无固定工作、低收入或无收入人群，如果缺乏基本的生活保障，他们将成为社会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这部分人基数大、困难多、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长期缺乏稳定收入来源，他们“老有所养”的诉求最为强烈，延迟退休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推迟领取养老金、自力更生与社会保障之间的“空档期”也将进一步拉长，因其心理落差导致的不可控事件也最多，由此可能引发大量社会问题甚至违法犯罪。

三、对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政策的几点建议

习近平总书记说过：“政策好不好，要看乡亲们是哭还是笑。”治大国如烹小鲜，延迟退休于国大利，但动的是群众的奶酪、涉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理当谨慎对待、徐徐图之。《纲要》明确“小步调整、弹性实施、分类推进、统筹兼顾”的实施原则，表明延迟退休将强力推进，但不刮“暴风雨”、不搞“一刀切”，将充分考虑多方因素、平衡全局利益而稳妥推进。

（一）小步快走、预留缓冲区间

随着我国综合国力提升、世界重心东移，中美之间的对抗将日益“白热化”，妥善稳慎解决民生问题、实现在弯道超车中轻装上阵，是我们面临的时代大考。延迟退休已经成为国际共识、大势所趋，但这种覆盖全员、震动“国基”的政策，不可能就地划线、一蹴而就，极大可能采取“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的策略，可设置3-5年的过渡期，期间依据工作年限逐步推迟退休年龄，最终实现新老并轨；其次，坚持实行“按劳分配”原则，多劳多得、少干少得，把工作年限、工作性质、工作强度等因素纳入社会保障计算范畴，倡导爱岗敬业、“先苦后甜”、酬劳对等的价值导向，增强个人自主选择权；第三，以点代面、先易后难、稳步推进，兼顾操作性、可控性、灵活性，应从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团体等机构试点铺开，再向自由职业者、农民工、无固定工作流动人员等延伸，同时高度关注特殊行业领域、特殊人群的现实诉求，疏通“堵点”、降温“燃点”，最大限度化解矛盾和阻力。

（二）靶向精准、突出重点群体

为确保新政策高效、精准、平稳落地，必然要区分不同行业类型、工种岗位、尤其是突出高风险行业、低收入或无收入群体这个重点。充分结合实际情况、分类制定适用标准，差异化延迟年龄，在保证公平公正的大前提下杜绝“绝对平均主义”。同时，在突出对下行收入群体基本保障的基础上，坚持“多交多领、少交少领”总构想，细化保障“级差”，进一步激发群众参工热情、缓解社保资金压力，实现社会保障“按需分配”与“按劳分配”相结合，增强新政的针对性、合理性。

（三）投石问路、及时完善机制

对于一个有着14 亿人口的大国强国，延迟退休政策完全没有可照搬照抄的“标准答案”，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在前进中探索符合国情的解决方案。实施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新情况、新问题，需要密切关注、实时掌控，及时调整完善政策规定，把人民群众的忧思关切摆在首位。在总体框架下，各级地方政府应当主动作为，细化制定适合当地实际的配套措施，确保延迟退休政策减阻力、增活力。

结语

从国家长治久安的层面出发，延迟法定退休年龄是我国当前必然要跨过的“独木桥”，是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但每一项公共政策的出台，都会触碰到公众权益，且不能兼顾所有人的利益，必然会遭遇质疑和反对。因此，在具体方案的推行实施上，应当谨慎对待、徐徐图之，以“渐进式”理念为导向，采取小步快走、预留缓冲区间，精准施策、突出重点群体，投石问路、及时完善机制等措施方法，按类别、分步骤有序推进该项工作，确保政策稳步实施、顺利推进、落地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