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黑白影调——以安塞尔·亚当斯的艺术作品为例

□王小琴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一、以黑白替代色彩

安塞尔·亚当斯出生于美国西海岸的旧金山，他的一生都在进行风光摄影的创作，并且以此闻名于各大摄影圈子。他的风光摄影作品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特色，将照片变成能够说话的一种物品，虽然在作品之中从未出现过多余的人物，但亚当斯所拍摄的作品都能够体现其所要传达的信息和自身的拍摄意图，创造出既独特又纯净的艺术美感[1]。

在亚当斯的摄影生涯之中，其受到前辈摄影家保罗·斯特兰德（Paul Strand，1890——1976）和美国“现代摄影之父”阿尔弗雷德·斯蒂格里茨（Alfred Stieglitz，1864——1946）的影响十分大。他与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1886——1958）在多年的相处后终成为密友。1932 年，他与韦斯顿及其他艺术家一起，以“f/64 小组”（Group f/64）为名，组成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摄影团体。“f/64”是当时照相机上最小一级光圈，他们以这个命名，表明他们主张用最小的光圈，获得最大的景深和极好的清晰度[2]。亚当斯是“纯摄影”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用最为“纯粹”的摄影艺术去表现真实美丽的世界，让更多的摄影艺术家对纯摄影有了更加强的感受力和深刻的认识。

亚当斯在摄影上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发明了“分区曝光法”，影响了接下来一代又一代的摄影艺术家。“分区曝光法”是亚当斯根据自己以往的摄影经验而重新制定的摄影曝光理论和标准，使摄影曝光变得更加科学和可操作。人们根据它，可以较容易地获得一张影调层次丰富的摄影作品，让更多的摄影爱好者更直接地了解“直接摄影”的魅力，从而为现代摄影的发展和传播创造了可能[3]。

“分区曝光法”中，亚当斯将黑白照片的色阶分为十一个“区域”——由零区域（纯黑区域）至第十区域（纯白区域）。其中，第五区域是中灰区域（它可以根据测光表的读数曝光而得出来），第三区域是有细节的阴影部分，第八区域则是有细节的明亮部分。凭借划分的“区域”，拍摄者可以预想照片影像的影调效果，从而根据这个影调效果来合理调整曝光数据。

这种方法对陶醉于风光摄影的亚当斯而言，有助于其进行后期处理，黑白取代原有色彩的方式也是对所拍摄物体中心效果的更好呈现，能更好地处理画面的明暗关系的变化，对于暗部原本做不到的细节部分也可以使其更加丰富。

将彩色事物运用黑白的各个不同色阶来区分，这不仅是对摄影方式的一种创新，更是对照片所产生的效果可以用自己所需的艺术特征来进行相应的变化这一方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而不仅仅是简单地对技巧的迁就。

二、纯净的图像

亚当斯在14 岁时，曾收到一本图文并茂的约塞米蒂风光作品集《深入西岳中心》。同年6 月，亚当斯与父母首次游览了约塞米蒂国家公园。而在旅行中，亚当斯用父母赠给他的一台柯达布朗尼相机拍出了人生的第一张照片。亚当斯曾经这样回忆那段时光：“自1916 年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被内华达山脉所影响，所改变。”

我们从亚当斯的许多摄影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对自然的酷爱，以及对生活的环境的特有感情是其他任何一件事物所不能够表达出来的。而亚当斯所在意的，所想要表达的便是这种纯净感。这不仅是指呈现出来的画面，更是指拍摄作品有着在影像之上的纯净感，一种在光学上的清晰感受特征，即景深和聚焦的关系。亚当斯在拍摄影像时，如对于山脉的拍摄，基本上是在十分危险的地带进行拍摄的，而后在20 世纪30 年代初期，其开始拍摄一些其他人都毫不在意的事物。

对于亚当斯1932 年前后的作品《木板墙和蓟》，他自己在描述中也有提及，对于这组影像的构图，他是十分精细的，亚当斯认为，影像的安排和纹理可能同音乐结构和视觉有着某种无形的关系，同一地点不同照片会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素质和情绪。对“情绪”一词，亚当斯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这个情绪应是这张照片在曝光时他所感受到的东西。这也是亚当斯在拍摄物象时为什么会让观看者感受到他那纯净之感，其既然能说服自己，自然也能够感动他人。

对于拍摄物，亚当斯会进行长时间的近距离观看，以发掘其中的“风景”。平常观察物体时，我们总是对它保持着一定的观看距离，而对于微观世界的描绘，我们却很少真正对它进行观察，这些就只能用镜头来表达和创造了。正如《论摄影》之中所提及的“由此可见照片所做的，并非只是重新定义普通经验中的东西（人、物、事件、我们用肉眼所见的任何东西尽管角度不同，可往往是漫不经心的）——和增加我们从未见过的大量材料。现实被重新定义也是如此——作为一件展品、作为一项检查记录、作为一个侦察目标”。从不同的角度观看，我们往往可以创造出不同的作品，亚当斯正是能够赋予作品以自我表达[4]。

亚当斯一生中最著名的代表作《月升》拍于1941 年10 月，是最受人们欢迎的一张照片。这张作品被他无数次复制过，他对这张照片是这样述说的：“当时我们乘车沿着离埃斯派诺拉不远的公路行驶，我向左边看一眼，发现了一种极不寻常的景色——一幅无法估量的照片!我几乎把汽车开进沟里，然后急急忙忙地架好我的8×10 相机。我一面急忙调整镜头，一面高声叫我的同伴把器材从车上取下来……”图中大面积的黑色天空约占了画面的五分之三，远处低空的白云带是画面的神来之笔，中景的教堂、墓地、村庄仿佛是人生的缩影，画面气势磅礴又富有神秘感[5]。这张照片给人以深深的静穆感，仿佛整个村落都被一种宁静的气息所凝滞，散发着浓烈的纯洁的感觉。加上亚当斯对画面黑白灰三层精细的处理方式，这种强烈的效果得以形成。

另外一张同样是对月亮的拍摄，《月亮和半圆山》是亚当斯最满意的作品，亚当斯对月亮的拍摄，是十分着迷的，也有着较多的经验，他能精确地测出月亮的亮度并通过区域曝光法原理预知拍摄后的效果，因此，他照片中的月亮总是细节丰富。他形容自己对于拍摄月亮，就像发了疯一样，对自己所拍摄的作品和影像有着敏锐的感受。月亮似乎成了亚当斯人生中的一种追求，对纯净事物的一种向往[6]。

从亚当斯1961 年拍摄于旧金山的作品《旧水塔》中我们也能看到他对这种“纯净”事物的向往，这个水塔是20 世纪初期的产物，亚当斯描述它时运用了庄严的气质及迷人的质感两个短语。他十分满意这张照片。对于这种古老的事物，许多年轻的摄影家已经不在意了，并不觉得它美。在此，亚当斯对这种拍摄物的价值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应对它所展现出来的特色进行拍摄。因此，才有了人们对亚当斯摄影作品的评价：假如你有机会置身于亚当斯原作前，感觉那来自银盐粒子结成的丰富影像，在那无与伦比的纯白到纯黑的交错中，你所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张照片，一幅大自然的截取，而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震撼与共鸣！这是亚当斯所带来的美的感受。

亚当斯寻找并表现了摄影独有的特性，以使摄影不再被人们认为是绘画中的一个小分支，完成了摄影从对绘画的依附中分离出来的重要使命。亚当斯摄影团体关注的是怎样拍和最终拍出什么，他们在乎最终的效果，会探究客观物象与影像之间构成的必然关系，以及摄影本身如何完美地呈现这种关系。这对亚当斯的摄影创作及其内在表达的事物的细微之处有着深刻的影响。亚当斯认为，事物本身的细致便是它的纯净之体。

结 语

安塞尔·亚当斯对摄影一直以来就秉承着一个观念，即摄影不仅是一个简单的载体，用来传达人们实际的思想，还是一门富有创造性的艺术。因此，亚当斯的艺术作品，常常运用大量黑白摄影基调来代替原有的色彩，追求画面原有的纯净感，制作出细腻的细节部分。在长达60 年的摄影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亚当斯不断实验，并善于接受和实践新的感念与方式，乐于将自己在实验中所取得的成果及实践分享给大家。他对影像的制作与拍摄要求十分苛刻，对影像的研究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后世的审美发展与摄影和科技的结合做出了十分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