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金翼 ：一个中国家族的史记》的人际关系

【摘要】 《金翼》以“人际关系”为主题，通过讲述黄、张两大家族的兴衰过程，论证人际关系网对个人与家族发展的重要性。全书在仪式、湖口店铺、不同冲突与险境等情境中彰显人际关系的作用，对如何建立人际关系、保持和运用人际关系有一定借鉴作用，但该书在解释力度与理论运用方面尚显不足。

【关键词】 金翼;人际关系;林耀华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44-0055-02

林耀华（1910年3月27日—2000年11月27日），福建古田人，著名的民族学家、人类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民族教育家。他的著作《金翼》是一本小说题材的民族志，全书共二十一章。该书紧紧围绕黄东林和张芬洲这对姻亲兄弟的人际关系变化及家族发展兴衰过程，从宗族制度、农业耕作、传统习俗、村庄管理、地方政治、社会教育等方面描述了中国农村宗族与家族生活的传统与变迁，揭示了家庭运作原理与内部动力。

一、人际关系释义

人际关系是指社会人群中因交往而构成的相互依存和相互联系的社会关系。人作为社会性动物，要想在这个复杂却美好的世界上生存，就需要与各种各样的人建立不同的关系。费孝通曾以“差序格局”[1]30来形容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强调居于中心的人以亲疏远近为标准来对待和处理不同关系的人。林耀华则将人际关系比作“用橡皮带将竹竿绑在一起构成的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网络”，强调像皮带的一个联结作用。实践证明，不管是差序格局还是以像皮带和竹竿为媒介形成的网络都解释了人与人之间交往规则。

《金翼》对人际关系的描述是基于结构功能主义提出的均衡论思想，结构功能主义认为“社会是具有一定结构或组织化手段的系统，社会的组成部分以有序的方式相互关联，并对社会整体发挥着必要的功能。整体是以平衡的状态存在着，任何部分的变化都会趋于新的平衡。”[2]282均衡论思想认为人际关系的体系像竹竿和像皮带的架构一样处于一个永恒的平衡状态。“因各种干扰力的影响，人类生活摇摆于平衡与纷扰之间，摇摆于均衡与非均衡之间。”[3]222东林的一生就是均衡、打破均衡、再均衡、再打破均衡的循环过程。

人们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处于平静、均衡的状态中，不同的人生阶段会遇到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情，时局的变化、社会的变迁必然打破生活的格局，也许在某个时刻将陷入危机，但只要不断调整、更新自己的社会关系，建立新的人际关系网络，就会达到一种新的平衡，生活也将进入新的相对稳定的状态。大家应该牢记，命运是人际关系和人的再调试，真正决定命运的是人际关系的处理方式。人是社会性动物，如果想要在社会上立足，必须在人生不同阶段与各种圈子的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

二、《金翼》中的人际关系

《金翼》中人际关系不是静态的，而是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不断变化的，书中在各种仪式、湖口店铺、不同冲突与险境中得以体现。当讨论一个人的人际关系时，“我们必须考虑到这个人本身和生活体系中将他与他身边的人联结在一起的关系，以及他所受到的这样那样的牵引力。”[4]20

（一）仪式

举行的种种仪式维持和扩大了人际关系。本书所谈及的墓祭、墓葬、婚礼、寿辰、迁居等仪式关系着人际关系的维持与调整。每年一次的墓祭仪式对黄村人而言是十分重大的节日，这个时候本氏族所有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分享食物，交谈甚欢。参加墓祭仪式不仅是氏族内每个家族的责任和义务，而且也是氏族成员进行沟通交流的渠道。常年在外的东林也通过参加墓祭仪式恢复了与其他氏族成员的关系。祖母潘氏和张芬洲太太的丧葬仪式，增强了举丧的人和宾客之间的关系纽带，更新了他们之间的社会联系。婚礼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连在一起，扩大彼此的人际关系网络。如三哥与素珍结婚使黄家与陈家建立姻亲关系，三哥通过素珍父亲的关系认识了一位基督教牧师，并获得出国留学的机会。新成员的加入在打破黄家内部关系的同时也推动着黄家人际关系的重组。东林的六十大寿庆典很隆重，共分三天举行：第一天来的宾客是商人和他们的家眷;第二天来的宾客主要是官员和三哥、六哥在大学里的同事、老师和同学;第三天来的宾客是更亲密的朋友和家族中年轻一代的族人。可见，参加此次寿宴的宾客除了东林自己的朋友，还有三哥、小哥的同事和朋友，这再次打破了黄家之前建立的人际关系网络，扩大了黄家的人际关系网络，提升了东林在村里的声望，体现了人类是一荣俱榮的关系。东林一家乔迁新居不是直接搬去新家，而是由东林走在最前面带领一家老小从黄村主路经过，引来村民围观和喝彩。这一仪式进一步巩固了东林在黄村的地位，为与村民建立良好人际关系奠定基础。

（二）湖口店铺

湖口店铺的发展与东林所建立的人际关系网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店铺的建立，始于东林与芬洲的姻亲关系，两人分工合作开店;店铺生意的扩大和繁荣，关键在东林朋友牵线与天济钱庄的建立联系所获得流转资金的机会;店铺的分裂，在于大哥和茂恒建立了自己的人际关系，想另开新店;店铺的扩展，得益于东林与店员分配股份，建立了一套自己经营店铺的运作形式。总之，店铺涉及的人际关系网络除了东林及家人、芬洲与店内内部成员外，还涉及湖口镇其他店铺、鱼商、搬运工等外部人员，他们共同影响着店铺的发展。

（三）冲突与险境

《金翼》中谈及的宗族间“木材之争”和土匪绑架小哥等事件体现了人际关系在冲突和险境中的作用。宗族间的冲突主要是与欧氏家族的木材之争。因为在乡村社会建大宅子被视为成功和显赫的标志，所以欧氏族人强烈阻止东林砍伐木材，致使两人对簿公堂，东林也因诉讼失败被关进监狱。在外读书的三哥回家知晓此事，将此案呈送高等法院，东林胜诉。这次胜诉和回归不仅提升了东林的社会威望，使得其与老钱庄、老顾客再次合作，而且店铺的经营为他带来了新的社会关系。同时，小哥回家途中被土匪绑架，在关押期间遇到以前在金翼之家放牛的素华和小哥母亲过继弟弟的邻居村清，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家中，以及东林被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有意攻击诬陷其店铺与土匪勾结，三哥的兄弟香凯帮助他们打败竞争对手。均证明广泛且良好的人际关系有助于大家脱离险境。

三、《金翼》中影响人际关系的因素

（一）亲属关系

“家庭是一张围绕着某个人结成的牢固的网，他的习惯、义务、情感和欲望都要微妙地维持平衡。”[5]20每个成员所建立的人际关系网络对其他家庭成员起着重要的作用。东林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将小哥送进学堂，通过朋友关系与天济钱庄建立联系，三哥因其岳父的关系获得留学机会，分家时大哥请朋友作为中间人以期分得更多财产，大哥、茂恒与其朋友合作开新店致使店铺分裂，店铺因为三哥老同学的关系使店铺的盐仓成为接待官员场所，证明了家庭成员的人际关系网络是互通的。但相比旁系亲属，人际关系对直系亲属的影响更为深刻。即当一个人取得成功时，其直系亲属受益最多，如东林开店铺使得经济生活好转，将亲儿子三哥、小哥接到镇上念书，侄子大哥和二哥则继续留在黄村从事农耕劳作。当家庭成员有困难时直系亲属也直接受牵连，如小哥赶鸭子打死邻居家鸭子，母亲代表儿子请求邻居原谅并答应赔偿。

（二）教育

教育在社会发展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的结合能够引导孩子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东林妻子重视家庭教育，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孩子怎样处理好与邻居之间的关系，如小哥回家闯祸，她亲自向邻居赔罪并赔偿损失，通过这件事告诉孩子要有担当。东林重视现代教育，起因是东林与欧氏家族的“木材之争”，在东林败诉的情况下，在外上学的三哥回家将诉讼案件呈送高等法院，东林胜诉。事实证明，东林将小哥接到身边上小学、送三哥出国留学是明智的选择，提升了他们面对困难的能力，也拓宽了东林一家的人际关系网络。小哥、三哥在学校建立的人际关系网络，不仅多次将黄家从险境中解救出来，提升了东林的社会威望，也为店铺的擴展、家族兴盛提供保障。相反，与东林同时发家的芬洲不太重视孩子的教育和培养，其子多在村里从事农耕劳作，接触的人不多，人际关系网络狭窄，使得在遭遇困境时孤立无援，终使家族衰落。

四、本书在解释力度与理论运用尚显不足

《金翼》向人们展示的是一部解释社会的民族志，而不是解释社会问题的民族志，其理论运用与解释力度尚显不足。庄孔韶在《金翼》的序中提到该书以当时功能主义学派新论“均衡论（平衡论）”融入字里行间，以展现人类学理论对社会历程变迁的深度解析。然而，在书中未找到均衡论的定义，也没有对均衡论的机制做说明。另外，该书讲述黄、张两大家族的兴衰来呈现社会结构的变迁、人际关系的调整，但未对社会变迁和均衡论的关系进行有说服力的解释。

参考文献：

[1]费孝通.乡土中国 乡土重建[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8.

[2]谭杰，任平，吴振刚主编.穆慧，吴锋副主编.新编西方文化概论[M].沈阳：东北大学出版社，2017.

[3]林耀华.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

[4][5]林耀华.金翼：一个中国家族的史记[M].庄孔韶，方静文译.北京：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5.

作者简介：

王徐，女，土家族，重庆酉阳人，中南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文化与社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