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溪思想中的“敬”以践德

2021-11-24 22:00耿志刚
伦理学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工夫道德

耿志刚

16 世纪中叶,朱子学在朝鲜半岛发展到相当成熟的阶段,朝鲜李朝时期的知识阶层围绕人性修养这一命题进行了广泛探讨,其中以李滉(号退溪,1501—1570)为代表的知识阶层对朱子学在朝鲜半岛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他汲取了《论语》《孟子》《易传》《中庸》的思想精髓,继承了中国宋朝理学家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的道统,在消化吸收中国朱子学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独立的见解。退溪把“敬”思想置于人生观和世界观的核心地位,他从现实出发重视人的价值,力求以道德价值为中心,确立人的自我主体认知,把如何做具有理想人格的儒士作为道德修养的目标,用敬之修养来解决社会生活中遇到的问题,把敬工夫与道德实践相结合。

一、“敬”以崇圣

退溪关注世界万物中人的价值和理想境界,围绕如何实现人的自我价值这一命题,强调“道德需要”是人的最迫切的需要,是培育理想人格的根本。基于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是人有道德而动物无道德的判断,人的自我价值是通过德行修养来实现的。“道德需要”是作为人的最高需求,体现为道德价值,人的最高精神境界是具备和圣人一样的崇高的道德。基于此,退溪认为社会成员道德品质的高低是测量社会整体道德水平的标尺。因而,他非常重视个人道德修养,把“敬”贯穿于治学的始终,进而探讨“为人”与“成圣”的路径。

“敬”的起源与古人的自然观有着密切联系,与对天和神的畏惧观念密切相连,“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诗经·周颂·敬之》)。可见,古人对“敬”的理解已融入生活之中,“敬”字原来的意思只是对于外来侵害的警戒,是被动的直接反应的心理状态,而周初所提出的敬德观念,是主动的、反省的,因而是内发的心理状态[1](P22)。徐复观把中国人文精神的起源归纳为围绕着“敬”与人的自觉所建立起来的思想世界,其本质是“敬德”“明德”。到了宋代,“敬”成为理学家的一种修养工夫,退溪继承了二程与朱熹的“敬”思想,把“敬”融会贯通于自己的整个学术生涯,退溪的主敬思想蕴含着强烈的忧患意识,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道德自觉。朝鲜李朝中期,以退溪为代表的主理学派发展成为朝鲜性理学的正统,尝试用理去把握世界的存在,强调理的价值和本位作用。退溪的主敬论以“敬”涵养天理,遏制人欲,寻求心灵和个体德性的至高至善,以达理想人格之目的。

退溪一生经历了数次“士祸”①,当时儒林士风堕落,礼仪道德成为实现政治目的的伪装,知识阶层忌讳谈论学问,士林派学者侧重从心性的内在修养来而不是从表面制度上探求原因。退溪认为当时朝鲜社会的危机状况是缺乏天人相应的结果,他对此提出的解决方法是:修人事以应天变。退溪潜心研究朱子学,“及得心经、近思录等诸性理书而读之。最后,又得朱子书而读之,于是,深有所感发而大耽乐之”[2](P462)。他期望探求以“敬”之方法,践行“德”之修养,培养具备理想人格的儒士,从而构建德治社会。

儒家思想中的“圣”是人追寻的最高修身理想,是可以通过努力无限接近的,而“圣学”则是通过人格修养达到成圣的学问。退溪受宋儒影响,认为圣人并不是遥不可及,在道德人格的修养上,只要经过主观努力,没有不可逾越的高峰。“圣”在退溪这里更多指内在人格的完善,是仁的终极状态,他引用朱熹的话指出,“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3](P139)。仁既是天地化生万物之源头,也是人立身立命处世的根本,退溪强调“盖圣学在于求仁,须深体此意,方见得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真实如此处,为仁之功”[3](P126)。在他看来,圣学的内容具体来讲就是仁学,而敬学是圣学的始要,以此打开圣学到仁学的可能性。退溪试图将“圣学”系统化,不断探索适合朝鲜社会现实的学习路径。其关于圣学的思考不仅仅停留在学识上,而是与道德实践相结合。

退溪晚年所著的《圣学十图》勾画了一个完整的修养体系,全面系统地论述了一条通往圣学的修养之路和实践方法。“而今兹十图,皆以敬为主焉。”[3](P132)“敬”作为《圣学十图》的灵魂贯穿始终,《心学图》阐明了“敬”的理论体系,《敬斋篇图》则阐明了“敬”具体的实践方法。对退溪来说,圣是为人内在结构的道德表现,是进行人格修养的根源和动力,从而赋予修养实践以现实可行性。其中第六图至第十图,阐明了仁、义、礼、智的价值观和认知原理,人只要持敬修身,主一无适,便可以实现诚敬、明人伦。在退溪看来,日用平常的细节活动都有圣学可遵循,只要执着于天理,执着于仁义之道,在日用平常的生活中坚持修养,就会达到圣人的境界。每个人都可以通过“持敬”“去欲”进入圣域。

二、“敬”之价值论与工夫论

当宋儒的“敬”思想被朝鲜知识阶层接受时,便成为其探索成为圣贤过程中心性修养的必然途径。程伊川和朱子重视敬工夫。然而,程伊川所说的“敬”是做学问的方法,是把握真理、确立道德的主体入门。朱子则把自己的心置于“敬”的状态去究明真理。退溪继承并发挥了朱子的主敬精神,以敬为主线形成了独具异域特征的主敬修养体系。

1.“敬”思想价值论探要

在理气关系方面,退溪对理的体认与程朱不尽相同。退溪主敬的理论依据与他的理气观密切相关,退溪发展了朱熹“一分为二”思想,提出了“分而为二”和“合而为一”的辩证关系。他说:

大抵义理之学,精微之致,必须大着心胸,高着眼目,切勿先以一说为主,虚心平气徐观其义趣,就同中而知其有异,就异中而见其有同,分而为二而不害其未尝离,合而为一而实归于不相杂,乃为周悉而无偏也。[4](P76)

在他看来,理和气合而不杂,分而不离。合而为统一体,但不相混杂为一物;分而为二,但又不相脱离成为截然不同的二物。退溪质疑和批判明代学者罗钦顺所提出的“理气为本为一,绝非二物,不可分,亦无所谓合”的关系论,退溪以“理”为道,为贵、为善、为形而上。“气”为器、为贱、为恶、为形而下。并把它们关系比作帅与卒,“理为气之帅,气为理之卒,以遂天地之功”[5](P113)。退溪所说的理具有它之所以存在所需要遵守的价值准则,理解了理,就理解了事物存在的道理,也就理解其该有的价值准则。天道中的“理”处于主宰地位和具有尊贵的价值特性。退溪在答朴泽一时阐释道,人的一身,理气兼备。理高贵,气卑贱。但是理的特性是“无为”,气的特性是“有欲望”。所以以理为主,圣贤就是这样做的。如果只偏于养气,不实践“理”的原则,则必然有害于本性,沦为老庄之徒。

退溪发展了朱子的主敬学说,把“敬”作为其学问的根本,用理和气来诠释人性,并主张理有动静之分。按照朱子的理、气二分,心、性、情三分的理论,心只能是气,而不是理;理不能自发地活动,必须通过格物致知,才能明理。但理是静态的所以然,本身并无动力,所以人不一定肯依理而行,需持敬才能依理而行。比较而言,退溪肯定理发,理不假外求,只要持敬,理之发便能顺遂,而心亦能持守其本具之理。退溪的理气论直接表现在四端七情的阐释上:

天下无无理之气,无无气之理。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理而无气之随,则做出来不成,气而无理之乘,则陷利欲而为禽兽,此不易之定理。[6](P565)

他指出“理发而气随”的“四端”是纯善无恶的,而当“气发而理乘”时,如果理能驾驭气时,七情表现为善,当气强而理弱时,七情则表现为恶。退溪在朱熹人心道心之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心分为道心与人心,道心主于理,人心主于气。“人心,七情是也。道心,四端是也。”[6](P566)“敬”是人的本性中四端的扩展,即四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扩展了身体的人心的来源,更是人主体觉醒的要求,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调解是人欲,人心与人欲是包容关系,人心是人欲之本,人欲是人心之流,二者并非二物,而“敬”是人生活和修养的根本,人心是修养时需要克服的对象,并不是行为和判断的主体,道心是道德的根源,道心可以确保道德性。

退溪强调“敬”的最终目标是完成道德性和确保身心价值中正性,敬是心存在的方式之一,身体的主宰是心,而敬是心的主宰,他阐明了关于心的本性和修养的问题,心对于性情起着统摄作用,性和情就其本源来说都源于心,都由心加以统摄,“兼理气统性情者心也”。退溪以敬为本论,寂然不动是“心”的本体,当“心”与事物发生感应时,便能通晓事物道理,这就是心的运用;平时安静而严肃,是“敬”的本体,行动起来合乎规矩,做到整齐划一,这是“敬”的运用。

2.敬工夫与道德追求

在主敬工夫上,退溪继承二程的“主敬”和朱熹的“居敬穷理”的修养方法,把“敬”看作维持社会伦理规范的重要道德标准,把敬工夫看作“圣门第一义”。他用治病来做比喻,“敬”在学习圣贤之道中是治疗百病的总药剂,而不是针对某种病而下的一副药剂。主敬的方法是整齐严肃,主一无适、常惺惺、其心收敛不用一物。“夫以敬为本,而有四者之事。”[4](P401)他强调“敬”是道德修养的根本,“学者诚能一于持敬,不昧理欲,而尤致谨于此,未发而存养之功深,已发而省察之习熟”[3](P138)。人们在求学时,无论何时都要以主敬为主,做到无论动、静,都能保持常态。当思虑“未萌”时心中一片空净明亮,这时心的功能也十分深厚纯熟;当人的思虑已发时,便能道理明显,使私欲尽退,各种扰乱心生的事情逐渐消失,这样积累下去,便能成功,这就是求学的重要方法。

退溪在回答“敬,若何以用力耶”时,引用朱熹所说:

程子尝以主一无适言之,尝以整齐严肃言之。门人谢氏之说,则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说,则有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云云。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则知小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始,知小学之赖此以始,则夫大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终者,可以一以贯之而无疑矣。[3](P131)

“敬”不仅是一心的主宰,还是万事的根本,认识到“敬”的方法,就认识了“小学”不仅离不开“敬”,还是以它为开端的,知道“小学”要以“敬”字开始,那么就认识到了“大学”也离不开“敬”,可以说,敬之学问贯穿于“小学”和“大学”之始终,只有持敬,才能做到“小学”的涵养学问的本源和“大学”是明德新民的学问。退溪在《太极图》中指出:

盖学圣人者,求端自此,而用力于小大学之类,及其收功之日,而遡极一源,则所谓“穷理尽性而至于命”,所谓“穷神知化,德之盛”者也。[3](P121-122)

由“小学”到“大学”是一个不断修养进阶的完整过程。

“敬”作为“小学”之工夫,是为学的开端,明确在“小学”阶段,通过进退之节,六艺之教,牢固地树立五伦观念,掌握修身的基本准则。在“大学”阶段,退溪援引朱熹所说:

盖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所谓“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由是齐家、治国,以及平天下,则所谓“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离乎敬也。然则敬之一字,岂非圣学始终之要也哉。[3](P132)

《大学》工夫不能被孤立地看待,“小学”的工夫是“格物致知”的开始,也就是“主敬涵养”的工夫,“小学”与“大学”在工夫上是相辅相成的。“敬”是彻上彻下工夫,“彻上彻下”也就是说“敬”也贯穿于“大学”的整个过程中。

退溪进一步阐释了做学问的方法和步骤,提升人的道德品格,确立“至善”的道德追求:

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已。是以,方其幼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而为大学之基本。及其长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今使幼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于至善。[3](P128)

从“小学”到“大学”修养的根本目标在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也就是通过修养心性,以求到达至善的道德境界。

三、持敬践履,回归生活

退溪的思想中,“敬”是体道成德、德教化民的理论原点,更是将人的道德自觉融入社会生活的价值坐标。

1.道德实践中的知行关系

退溪重视道德修养和道德实践,其中知行关系主要涉及道德认识与道德践履,《尚书》中有“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尚书·说命中》)之说,基于朱熹的“知先行后”“行重于知”的知行观,退溪赋予了知行关系以新的道德内涵,他提出了知与行“互为先后,相为轻重”和“相资而互进”的辩证观点,并对道德主体及知行的含义进行重新界定,从道德践履角度阐释“知行并进,互为轻重”理念:“窃意知行二者,如两轮两翼,互为先后,相为轻重。”[7](P97)知与行如车之两轮,鸟之两翼,不可缺损。两者互为对方的存在条件,也就是无先后之分、无轻重之别,而是互为先后、相为轻重。这是对朱熹“先知后行”和“知轻行重”的发展。退溪这一主张不同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他反对王阳明抹杀知行之间的区别、以知代行的“知行合一”:

故义理之知行,合而言之,固相须并行而不可缺一;分而言之,知不可谓之行,犹行不可谓之知也,岂可合而为一乎?[5](P72)

他还从现实的种种表现来进一步说明“知”“行”并不都是合一的,而是对立统一的关系。退溪指出,虽有表里如一的情况——“见善而好之”“见不善而恶之”,但也有“行于外者未必诚于内,故见善而不知善者有之,知善而心不好者有之”;“见不善而不知恶者有之,知恶而心不恶者有之”[5](P71)等情况。“知行并进、互为轻重”在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丰富了朱子的道德哲学,使得道德实践更具现实意义,体现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统一。

此外,退溪认为“知”与“行”都有其自身特定的内涵,不能以“知”为“行”,也不可以“行”为“知”;“行”是检验“真知”的尺度,是知的基础。他指出,宋儒所强调的“真知”未必能“行”,“存心省察,习于其事,然后所知为实,得此,乃真学问也”。“知而不为之者,其知也,非真知矣。”退溪认识到了用实践来检验“真知”,“故穷理而验乎践履,使为真知,主敬而能事二三,方为实得”[8](P94)。这一过程中“主敬”的工夫不间断,才能到达经世致用,治国平天下。知与行不仅“相资”,而且“互进”,才可避免“知而不行”或“行而不知”的弊端。如果只空谈道德知识而无所行动,便会陷入空而无实的境地。主敬属于行,只有不间断地践行,才会有实得。

2.躬行践德于日常

退溪是朝鲜社会将朱子学躬行实践并本土化的倡导者。在他看来,圣人做学问不能脱离实际,而是把学问贯穿于生活之中。个人修养方面,在调节心性和情欲关系的问题上,退溪以躬行实践的践履精神为基础,认为践履善道时不应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在日常生活中修身养性,要把敬作为日常生活的第一件事情,“只将敬以直内为日用第一义”[9](P430)。主敬工夫是融于日常生活之中的,无论说话、坐立行走,无时无刻都离不开“敬”这个字。退溪主张实践检验真知,“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宋元学案·晦翁学案》)。在生活中立敬为本,圣学的道理没有哪个地方不需要学习,不能学习,也没有顷刻之间可以停止学习而不需要功夫的。人时时刻刻离不开道,如果是可以离开的,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君子即使在独处之时,也要小心谨慎,也要警惕恐惧,不做有损天理良心的事。退溪援引子思所说,“随处随时,存养省察,交致其功之法也。果能如是,则不遗地头而无毫厘之差,不失时分而无须臾之间。二者并进,作圣之要,其在斯乎!”[3](P151)成为圣贤的要领就在于日常随时存养省察。

就心的修养来说,通过慎独、克己复礼、求放心、正心等环节,退溪在主敬功夫上坚持把“慎独”融于日常生活,以行恕反己的态度来待物接人,这才是日常生活中努力用功的关键之处。

当金而精讲述自己生活中的五种坏习惯“学术粗陋,心虑躁杂,行己颠倒,处事浮妄,接物泛忽”[9](P432)后,退溪分析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平时居敬的工夫不够,心不能主宰事物,只有不断地努力练习,才能达到心和理融合为一。整齐严肃,心便专一。要想保存无形无影的善良本心,应从有形有影可据守的日常事务上下功夫,即从孔子教颜回的“四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和曾子所奉行的“三贵”[“动容貌,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论语·泰伯》)]等工夫开始。这样,行动起来不仅有依据,而且也易于实行。

退溪希望通过对人性的内省来寻找自我救赎的方法。在他看来,内省是主敬的一个重要环节,居敬之功是无形的,它出入不定,必须在守规矩原则上守住此心。内省工夫是主敬工夫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互为表里,两者不可分割。首先要用学问进行深刻的反省,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德积累,人的欲望会使生活混乱无序。因而需要通过内省的方式恢复德性,内省是践履于日常的,退溪在《夙兴夜寐箴图》中说:“鸡鸣而寤,思虑渐驰,盖于其间,澹以整之?或省旧愆,或紬新得,次第条理,了然默识。”[3](P149)“本既立矣,昧爽乃兴。盥栉衣冠,端坐敛形。提掇此心,皦如出月,严肃整齐,虚明静一。”[3](P150)黎明醒来时,要反省自己有没有过失。起床盥洗以后,要静坐提神,保持心境的清明。至于读书、应事,一动一静,都要随时随处,存养省察。

退溪的躬行实践精神,不是盲目重行,而是知行互发、知行并进的关系,即在知行辩证思维指导下的力行。他推崇的理想人格的形成途径是一种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实践探索,修养心性、节制情欲,以保持心性、情欲的和谐统一,通过“敬”的践履来培养高尚的道德情操,从而承担起治国、平天下的历史使命。在他看来,“明明德”于天下,不仅是理想信念,更承载着社会责任,因而必须付诸实践于日常生活。

结语

我认识,在自觉自律的主体基础上,实践至善的人生。退溪对朱子学说作了全面、独到的阐释,扩展了“敬”的内涵和外延。他主张通过“敬”的修养,存养作为心之本性的道心,克服易流于人欲的人心,以实现至善的人性;通过敬工夫构建一个以道德为本的社会,重视人的价值。道德实践问题的根本以及最高境界是成圣,故要在现实生活中寻找成圣的根据,退溪借助敬工夫,将内在自觉与知行的统一贯通“知”“行”过程中,寻找合理的实现方式,探索现实道德性的实践途径:把尊德性和道学问、主敬和穷理结合起来,把敬工夫与躬行践履于日常生活结合起来。

[注 释]

①士祸是指朝鲜成宗(1457—1495 年)以后,社会的农业和工商业取得了很大发展,“士林”作为新政治势力崛起,进而遭到功勋外戚势力迫害的一系列政治事件,从燕山君(1476—1506 年)到朝鲜明宗(1534—1567 年)为止,先后发生戊午士祸、甲子士祸、己卯士祸、乙巳士祸四次士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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