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烈 查 妍
2020年5月,党中央、国务院在《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中作出科学论断:“西部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依然突出,巩固脱贫攻坚任务依然艰巨,与东部地区发展差距依然较大,维护民族团结、社会稳定、国家安全任务依然繁重,仍然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短板和薄弱环节。”自此,民族地区的发展路径日益清晰地落实在高质量发展的战略部署上。然从理论上来说,后发地区存在发展悖论,其资本、土地和技术等向发达地区流动,导致发达地区越来越发达,后发地区的发展空间被挤压。(1)黄伟、唐余宽:《制度诱制型跨越式发展:破解发展悖论的战略选择》,《贵州财经大学学报》2020年第6期。民族地区发展战略的建构与型塑在主体上存在多重角色,须在内容上契合社会发展阶段的要求,根据不同阶段的问题和现实需求不断调整,灵活运用好不同的方式和载体。回到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背景脉络中,回嵌民族地区或生态资源富集地区的价值载体,重建可持续、包容性发展的要素集聚动能,亟需破除思维上的刻板认识与二元对立,在新的坐标下重新发现民族地区或生态资源富集地区的价值,以此打开进一步的实践空间。2021年3月7日,习近平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青海代表团的审议时关于“两个坚定不移”的讲话,为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厘清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如何在不断强化生态环境保护的大战略下,坚定不移地保持高质量发展,坚定不移地增进民生福祉,成为民族地区政府和学界亟待解决的理论和政策问题。
国内许多学者从不同视角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进行了大量研究,主要集中于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效率,认为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效率低且呈下降趋势,经济发展质量不高,多为要素投入的外延式增长或粗放型增长。郑长德认为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并非来自技术进步。(2)郑长德:《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质量研究》,《民族学刊》2011第1期。李星颐等发现,民族地区总体技术效率水平不高,平均效率水平稳步上升但存在收敛趋势。(3)李星颐、魏传华、葛霓亚:《基于随机前沿模型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区域技术效率的测定》,《中央民族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3年S1期。徐杰等认为民族地区的特殊性对经济效率形成重要制约。(4)徐杰、朱承亮:《资源环境约束下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增长效率研究》,《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8年第1期。程名望等认为,西部少数民族地区依旧处在大规模的资本积累和密集的劳动力投入驱动经济增长的阶段。(5)程名望、贾晓佳、仇焕广:《中国经济增长(1978—2015):灵感还是汗水?》,《经济研究》2019第7期。这种认识忽视了民族地区与一般性对照的特殊性发展面向与发展基础,研究视角仍然集中于传统西方经济学经济效率的一般模式,不利于建构起民族地区的根植性发展要素赋值。还有一些研究认为,影响民族地区发展的最主要因素是其经济基础薄弱,处于产业价值链创新链的低端,民族地区产业同构和结构固化的弊端制约了其经济社会发展,民族地区经济发展需优化产业结构、推动产业升级,其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是未来经济发展的趋势。(6)朱元兰、黄飞飞:《贵州经济指标分析对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启示》,《贵州民族研究》2017年第7期;章文光、田茂运:《“一带一路”建设与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契合性分析》,《新视野》2017年第2期;徐江虹:《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协调发展路径研究》,《广西民族研究》2019年第3期。这种观点遮蔽了民族地区与时间性对照的空间性特征,将民族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不同步的阶段性特征在发展落差与发展阶段层面割裂开来,不利于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精准培育、识别与国土空间规划的发展判断。刘诗音认为,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关键是夯实经济基础。(7)刘诗音:《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趋势与思考》,《经济论坛》2018年第4期。邓博文认为,加快经济结构调整步伐需要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8)邓博文:《贵州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形势的分析与思考》,《贵州民族研究》2018年第9期。严天亮认为民族地区应该弱化以往招商引资主导的政府发展经济模式。(9)严天亮:《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治理模式建构与政府职能转变》,《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6年第6期。上述观点在毫不怀疑地接受民族地区为一个抽象或模糊的区域基础上,通过原因寻找结论的研究方法,想当然地模糊了民族地区与指导性对照的针对性特征。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开展一般化的功能性和对策性研究,难以从结构体系和行动层面深度分析其发展的制度诉求、行动机理和治理逻辑。肖锋认为发展市场经济是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10)肖锋:《民族共同体构建背景下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机遇与挑战》,《贵州民族研究》2017年第6期。李梅认为少数民族地区的政府与相关企业应当积极响应经济全球化的发展。(11)李梅:《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研究》,《环渤海经济瞭望》2018年第3期。钟海燕等认为民族地区要加强区域协作。(12)钟海燕、郑长德:《“十四五”时期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思路研究》,《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刘建设等认为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不仅遵循区域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也受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特殊规律的显著影响。(13)刘建设、刘彤:《民族地区与区域经济均衡发展问题研究》,《产业创新研究》2020年第19期。上述观点没有追溯到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这个事关区域经济发展含义所界定的最基础性的“子概念”,从而使理由阐述不够深刻,没有将民族地区社会组织成本、组织效率、发展弹性及经济效率纳入分析框架。
自西部大开发以来,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要素的科学定义及其运用领域不断拓展,理论范式不断丰富,从单一经济指标发展到多元广义要素,理论解释力不断增强,不同的发展要素及相应的社会形态谱系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的发展要素及相应的社会形态谱系
梳理现有文献,我们发现改革开放以来,民族地区在国家“效率优先导向”发展战略中与东部地区的差距日益扩大。1999年以“公平导向的区域关系再调整”而开启的西部大开发以及2012年以“区域协调发展深化”为主的西部再开发,使得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经济增长速度与总量积累进入快车道。期间,民族地区的进口替代、工业化、城镇化等战略在区域发展层面按照“均衡导向—效率优先导向—协调导向”的逻辑进行;区域发展按照“低水平均衡—东部率先发展—三大差距—迈向高水平均衡—协调发展”的逻辑进行。在上述情景设计中,民族地区面临要素充裕程度由高到低、生态环境约束由弱到强的现实情况,经济社会发展面向表现为资源密集、污染密集型产业占比高、产业链不完整、产业同构与资源配置效率低下等问题,投资引致脱实向虚趋势明显。从西部大开发以来国家战略在民族地区的实践来看,由于研究的路径依赖和思维惯性,国内学者大多毫不怀疑地以战略承接单元或国土空间概念开展相关研究,研究重心总体有失偏颇。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多数研究忽视了民族地区作为经济单元的基础条件,忽视了民族地区与一般性对照的特殊性、与时间性对照的空间性、与指导性对照的针对性的研究站位,自然在基于学理性与操作性并存、偶然性与必然性并存、演绎性与归纳性并存的逻辑分析中将民族地区视为“模糊的区域、抽象的区域”,停留于一般性、时间性与指导性,遮蔽了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特殊性、区域发展的空间性以及民族地区发展的不同步性,这并非完整的民族经济学研究视角。如此应在把握一般性、时间性与指导性的同时,强调民族地区发展的特殊性、发展基础的空间性与发展时段的针对性是民族地区实践国家战略的重中之重。因此,聚焦解决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要素效率、破解发展的传统要素桎梏,是今后一段时间民族地区面临的迫切要求。
事实上,在民族地区关于发展的话语体系中,学界亟需厘清其发展模式与数据分析的抽象做法,其发展的一般性理论框架更是缺乏明确的定义。纵观西部大开发以来的研究文献,普遍存在原因与结果之间混淆的特征。民族地区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与中东部地区的发展差距日益扩大,从发展水平普遍落后再到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不同步,一直是其各种战略谋划的现实基础,在快速现代化进程中“民族地区发展要素建构的前提被无意中搁置或者被有意忽视,原本被建构出来的问题占据了所有的视野而成为问题本身”(14)陈文烈、王晓芬:《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战略的内在逻辑与建构路径》,《青海民族研究》2021年第1期。。“研究领域、衡量维度、问题提炼、实践期盼都在切割民族地区发展要素应该表达的现实,最终无论是在研究还是在工作中,完整的现实都消失了,从而呈现为由于学科视角、研究兴趣和特定工作任务所造就的零碎的、片面化的现象。这样的手段与目的、原因与结果往往就颠倒了,为解决总体问题而存在的学科划分和工作分工就成为阻碍解决问题的重要障碍。因此在思想认识上,首先要将被搁置的整体性找回来,要在自觉的总体性原则下开展研究分工和具体工作。”(15)韦伯:《民族国家与经济政策》,甘阳、文一郡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第108页。
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对民族地区发展模式的型塑与发展导向的建构,快速发展的理念对民族地区影响深远,民族地区和欠发达地区的功能和内涵同时发生着深刻的变化。一方面,民族地区经济社会所蕴含的“多功能性”日益被忽视,民族地区从一个包括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的多元空间被窄化为单一维度的竞争单元。另一方面,面对单向度快速发展的裹挟,在受到区域现代化建设剧烈的外部压力与被动刺激后,民族地区被激发的类比性需求,在快速发展的增长中心主义与现代化意识形态主导下,型塑了其专注于经济财富的发展导向,而传统的生态文明发展理念和财富观,难以融入主流发展要素的价值链,在单向度发展理论的裹挟下日益空洞化和边缘化,致使民族地区在现代化的数据性衡量与价值链创新链培育、再造进程中凸显发展悖论的困境。一方面是民族地区基于GDP增长速度与发展规模的衡量,另一方面是在其脆弱生态环境承载力基础上发展要素培育与聚集能力的式微。如此,民族地区要快速发展的迫切愿望与缓慢发展的要素现实及数字理性衡量,在多次多维度的试错政策与发展冲动中呈现“熵增墒弱”的低水平循环(16)熵增定律是德国人克劳修斯于1854年提出的,认为在一个封闭的系统内,热量总是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从有序走向无序。如果没有外界向这个系统输入能量的话,那么熵增的过程是不可逆的,最终会达到熵最大的状态,系统陷入混乱无序。,自然也在追赶型发展导向下使外部发展理念赋值的“问题化”倾向愈发明显。
如此,民族地区在快速现代化发展理念的型塑下,高质量发展的瓶颈问题不断出现,进一步拉大了与发达地区的差距,并且导致民族地区原有的价值体系、发展环境以及传统伦理成为阻碍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的因素。这不仅使整体发展环境对民族地区日益固化的发展认知愈发坚定,而且作为“社会共识”更是内化为民族地区的自我认知与困惑源泉。实际上,我们在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深刻体会到“发展”这个概念的特殊含义,它的特殊性在于,发展是欠发达地区的增长,民族经济学所研究的特殊对象是民族地区作为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增长,而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增长有其共性,譬如都需要劳动、资本、技术进步和制度改进。但民族地区群众收入低、积累少、资本少,技术落后、创新能力缺乏、体制上存在缺陷、企业管理水平低、市场开拓能力弱,还要在已经被发达地区占领的市场上“挤出”自己的份额,从而不仅难以实现对发达地区的追赶,反而成为自身的发展悖论。
西部大开发以来,有关民族地区社会发展的理论框架及发展路径探讨,大多基于缩小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的梯度差距、着力提升民族地区在基础设施建设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层面,在方法论层面多强调民族地区发展的主观意志和能动性,而将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培育、主流经济学理论型塑下所固化的发展要素乃至一整套价值系统在民族地区进行生硬嫁接,遮蔽了民族地区对发展要素的时代赋值。这就导致民族地区一方面要高质量发展、快速发展,另一方面发展要素匮乏、发展水平低的两分认知,从而助长了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科学赋值的熵增墒弱这一结果。
自西部大开发以来国家在推动民族地区市场化、现代化、制度化建设方面不遗余力,尤其是新时代又提出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命题,更为民族地区现代化发展建设指明了方向。但较为矛盾的是,近年来民族地区的发展面向呈现出以下几个独特问题:地方性规则与公共规则的张力会导致民族地区的发展失序;民族地区发展能力建构在功能、结构乃至运行机制上与正式制度之间的偏离所导致的竞争能力失灵;各种外生的嵌入性制度超过了民族地区发展实践对制度的实际需求,形成对民族地区内生性发展要素的挤压。如此民族地区发展便陷入一个悖论,竞争性现代化会逐渐削弱原有功能性产业体系的优势,而功能性产业体系的路径依赖又会不断阻碍市场结构的转型。再加上社会结构变动对功能性产业体系的破坏和当前现代化发展对要素培育需求的不适应,最终导致与大规模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现代产业体系无法及时建立与有效运转,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可能因区域经济、社会结构转型困境而陷入失灵困境。
如此,转型与变迁的民族地区便呈现出“传统与现代性非良性博弈”的一些明显特征。一是民族地区的现代化进程没有彻底转型,传统生计系统、生活空间和社会网络的维系与固化,使民族地区在现代化进程中仍然呈现出传统与现代性非良性博弈特征,传统与现代性博弈在民族区域自治、德治与法治层面的内涵依然对经济社会存在影响。二是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市场经济的影响以及城乡关系的变化,民族地区已经摆脱了原有村庄的边界或封闭性和低流动性特征而成为流动的社区,这种不确定性是民族地区完成现代化转型过程的典型特征,也是理解民族地区现代化的重要视角。三是随着民族地区传统生计系统与本地禀赋资源的承应关系日渐式微,受国家战略、省市举措、地方行动等层面一体化发展的影响,传统村庄、家庭乃至生计系统也随之不断分化、再造、再组织,乡村现代化呈现出多样性形态。四是随着公共理性等价值立场的不断强化,民族地区传统知识逐渐失去了存在的空间,公共理性日益成为影响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对此,本文认为,把握和理解民族地区传统与现代性博弈,耦合新的发展要素与传统要素的同构及协同提升,需关注以下两个关键视角。一是要厘清现代化问题的一般性特征与民族地区现代化的特殊性现实困境,同时更应该明确二者存在着历时态与共时态的空间叠加与时间衔接逻辑;二是要把民族地区的现实困境与其现代化的发展趋向耦合起来。只有明确民族地区的现代化与一般性城市化是两个内涵截然不同的分析框架和价值体系,民族地区的发展要素内涵才会呈现出既属于民族地区生计系统又属于一般意义上现代化建构的价值诉求,并应具备多元模型共存而不只是一种单一化的模型。(17)叶敬忠:《发展的故事——幻象的形成与破灭》,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215页。着眼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总体推进方案,需要力促传统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建构愿景与共同体价值理念一体化,民族地区传统经济思想、发展理念现代化,才能构建民族地区改革开放实践经验系统化、科学化的理论框架。从传统与现代性发展要素的博弈及创造性转化的视角来把握和建构民族地区的现代化内涵,是区域经济学研究的主要特色。
高质量发展理念在民族地区的实践存在诸多困惑,本文结合对青海的实地调研将其现实困境总结为以下六个方面。
随着国家的快速发展,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取得了较大的进步,然而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其整体水平并不理想。在传统发展模式中,民族地区的生态环境价值被传统发展理念所裹挟,而传统生计系统与现代化经济活动存在天然矛盾,这使得民族地区在产业结构布局和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给民族地区谋划高质量发展带来了巨大挑战。因此,突破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三大张力”所固化的发展格局的局限更是当务之急。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张力是在东西差距、南北差距的前提下,如何有效破解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形成的发展分工格局;第二个是民族地区经济结构与国家战略之间的张力;第三个是民族地区小农组织与乡村建设及治理体系的张力。这三大张力集中呈现了民族地区发展的核心特点,构成在当代政治经济背景下民族地区的“三重要素”。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中这三方面的张力,影响着民族地区整体现代化的进程。
实现民族地区的可持续发展、保护极具未来价值的生态环境,增进民族地区的民生福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应有之义。全面践行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坚定不移走高质量发展之路,坚定不移增进民生福祉”以及自觉担当“生态文明建设的时代自觉”更是民族地区新时代、新理念、新格局的根本遵循与行动指南。但我们也看到,传统的发展方式把生态要素和经济发展对立起来,造成民族地区并未实现可持续发展,加剧了环境、生态和经济发展的矛盾。同时,民族地区固有的多重“二元结构”对高质量发展产生割裂性阻隔,使民族地区发展要素在市场回报率的分流作用下,无法形成基础沉淀和有效集聚,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族地区的社会生产力,使得生产关系长期处于低度演化状态。虽然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地域性特色产业的扶持力度,但囿于对高质量发展长期愿景谋划与切实可行实践方案的相互甄选,国家战略在民族地区的根植性触发点自然落在承接发达地区产业的路径上,价值链、创新链与民族地区参与双循环的脆弱能力相互掣肘,成效有限。新一轮产业升级必然会进一步加剧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在可资利用的要素集聚与传统产业被禁锢博弈后的双重差距,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的差距进一步拉大。虽然生态要素的价值被重新认识,民族地区生态资源转化为经济财富的着力点还未成型且引擎作用有限,高质量发展的推力与拉力表现出的“双轮不足”,使得民族地区并未形成强劲有效的发展动力,这是一个两难选择。若过分依赖外部推动,必然造成效率低下、资源错配、后继发展乏力等问题。民族地区若依靠自身能力的推动和资本的积累来推动高质量发展,必然面临较长的发展阶段并且未必能实现高质量发展,从而落后于全国高质量发展的步伐,如此,会又一次在发展战略选取与发展路径设计中陷于不平衡、不充分和不同步的矛盾之中。
从本质上讲,高质量发展不仅要足够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而且能展现新发展理念的特质。从这个意义上讲,实现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坚定不移地增进少数民族的福祉。长期以来,民族地区基于资源禀赋、地理区位、气候环境、历史基础等形成了一套固有的生产生活方式,并在不断优化的经济社会发展实践中形成了一整套被反复证明的发展理念或模式。而传统发展理念源于社会精英的经济理性,两者存在本质的不同。在现代化发展的语境中,民族地区的生产方式、消费方式、人际交往、业余生活如何与高质量发展对接,这是大数据不能直接反映的问题。同时,外部推进的生产力改变是否会内嵌于自身生产关系的演进,带来的是正向的推动还是负向的阻碍也不得而知,这是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面临的严峻考验。如何在少数民族生计系统与现代性创造转化之间增进福祉,是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挑战所在。
民族地区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起决定性、关键性和潜在性作用的是内因,包括自身所处的历史发展阶段和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水平、财富积累能力、对高质量发展的根植性需求。民族地区由于尚未完全实现工业化转型,依然受传统的农牧业社会生计系统的约束,与工业化阶段相适应的文化、制度等尚未有效发挥其优势与效能,推进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尚不牢固。同时,由于民族地区自身财富积累能力有限,缺乏推进高质量发展的财政投入能力,融资能力较差,难以实现可持续发展。民族地区自身的生产生活方式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差距较大,与高质量发展的对接意愿不强。因此,民族地区对高质量发展的根植性需求的大小决定其高质量建设的深度和高度,如果不考虑本地区的实际需求和发展条件,一味推进高质量发展只会适得其反。
民族地区作为典型的多元文化聚居区和集中表现区,与高质量发展所要求的现代发展方式存在差异,面临低效率但稳定的“传统”与高效率但陌生的“现代”相耦合的现实困境。虽然在现代化变迁的逻辑中二者存在耦合或有效衔接的可能,学界也毫不怀疑地提出在保留传统优秀民族文化的同时,对传统社会进行现代化改造。但在现实发展中,操作性不强,存在较大困难。由于传统文化复杂多样,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去伪存真,筛选出具有代表性的优秀传统文化,其次是如何探索优秀传统文化与新发展理念的融合,最终在高质量发展中实现民族地区传统与现代博弈的良性互动与创造性转化。如此,民族地区低效率但稳定的“传统”存在一个较长时期的巩固拓展、内涵替换,以及与高效率但陌生的“现代”有效衔接的过程,因而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在建构其发展逻辑的同时,亟需找到源于民族地区内生力量的有效支撑。
高质量发展不是凭空提出的,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是全国发展大局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必须客观处理好部分和整体的关系,同时高质量发展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新时代社会基本矛盾的有效化解。对民族地区来说如何准确高效地处理好与高质量发展的关系具有全局意义。地方政府的传统理念将发展的手段归结于土地财政和招商引资,这种大市场建构理念囿于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匮乏只能寻求产业布局的数量与规模,反倒弱化了地区产业链、价值链的培育与区域特色优势产业的孕育基础,从而使民族地区生态保护、文化传承以及生活质量提升等长远目标让位于基于增长理念的单向度发展诉求,使高质量发展在的短期利益追求下演变为一场模式化的运动,这不仅是民族地区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现实困惑,也是长期以来政府考核机制的困惑。
西部大开发国家战略的出台,标志着中国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国家国土空间开发已上升至国家层面。在主流的发展要素演变中,由于资源禀赋的相对不足和滞后,民族地区被学界普遍认为发展水平较低,且低于非民族地区的发展水平。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体现在数字指标方面的差距,引起了学者的广泛讨论,主要存在两方面的观点。一方面,大多数学者认为,推进民族地区发展的关键在于以外部支持形成内生动力,从而实现民族地区持续发展。但这种观点带有明显的社会进化论意味,且有违“内因决定外因”的发展观。另一方面,部分学者认为,民族地区在追求主流发展要素演变的过程中破坏了原有的平衡,弱化了传统生产要素的价值,同时按传统社会进化论的方式对民族地区进行所谓的改造,造成了大量的社会问题。
可见,虽然外部的干预可以提升民族地区的相关数据指标,但却掩盖了真实的发展问题,即民族地区发展的不可持续性问题。实际上,民族地区并未缩小与发达地区的差距。因此,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必须转变以主流发展要素为代表的模式,切换为符合民族地区发展实际的话语系统,弱化数据指标统计的评价方式,从民族地区的综合载体属性和自身资源禀赋出发,因地制宜地探索发展规律,实现民族地区的包容性增长和高质量发展。基于上述认识,要破解民族地区的发展悖论,需要把握以下几个方面的内涵。
一是民族地区价值载体发生改变。改革开放以来发达地区率先发展带来的生态环境制约使得民族地区的价值载体发生了改变,民族地区价值载体不再是财富而是综合财富,这些综合财富在民族地区异常丰富,新时代民族地区关于增长的追求和出发点发生了巨大变化,最大价值重新排序——民族经济学以往认为的制约因素现在发生了变化,成了新发展模式的特殊要素。“三新”发展战略(即新发展理念、新发展阶段、新发展格局)在民族地区所型塑的“生态性—区域性—互生互造—发展系统耦合”的国土空间红利和“流动性—互补性—价值性—生态文明”的时代发展要素价值的建构路径,需回嵌于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复合经济系统的特征诉求,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悖论运用上述要素赋值理念加以诱发,培育民族地区基于生态价值系统的发展要素耦合基础,确立以生态价值系统为核心的经济体系。
二是民族地区新时代发展要素的培育。“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观的基本要求。要达到这个目标就要实现公共财富增长的各种经济成分百花齐放,同时亟需抛弃单向度基于GDP衡量的价值论分析认知,在民族地区更需要财富理论这个分析工具,在必要时用财富理论代替价值论。因此,贯穿民族地区发展全过程的应是整体财富理论而非单一经济价值论,马克思主义整体财富这一概念应该成为民族地区发展目标的基本经济理念。
三是发展的整体目标。习近平关于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愿景可以总结为:民族地区全面发展急需的教育、增进民生福祉最基本的收入、符合民族地区生计系统的社会保障、医疗卫生服务、服务全国的生态系统。上述愿景不能简单化为货币计量的财富,而应由民族地区的社会财富来定义与阐释。亚当·斯密将财富定义为非由货币财富构成而由货物构成。这个定义的内涵与马克思的财富定义相同,为实体经济所创造可用于整个社会再生产的所有资源的综合。对民族地区而言,民族地区能生产的并且能为全国提供的财富显而易见就是其传统的生计系统、高度耦合的山川水林湖草冰沙价值系统,以及与自然生态环境并存互生互造的生产模式。民族地区是现代化中国离市场最近的雪域高原、是离太阳最近的蓝天白云、是离生命最近的青山绿水、是离人性最近的文化宝地、是离自然最近的百科全书、是离生活最近的民俗风情、是离小康最近的生态文明、是离跨越最近的高山峡谷、是离神奇最近的原始秘境。在民族地区,生态就是其最大的价值、最丰沛的财富。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明确提出了生态也是财富的理念。经济发展不仅要追加物质财富,更要谋求生态财富,而这种财富观,就是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与之相应的GDP计算中的绿色GDP指标,也是强调要建立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础上,追求绿色发展理念。所有这些表明,物质财富、服务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共同构成了现代的财富形态。由上述财富作为基本范畴架构起来的财富理论应该贯穿于民族地区发展的始终。
四是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时代赋值。以高质量发展为描述维度、根本视角和关键词,而非劳动、技术、资本、生产、消费、分配、交换等经济活动的某一方面或某一环节,不能抛开高质量发展这个动态系统的视角而单独从经济活动的某一方面或者某一环节来谈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这决定了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要素的时代赋值要更具协同性和动态性的思维,即用高质量发展来描述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时代赋值,关键是如何把握高质量发展在民族地区的触发点,要嵌入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循环系统动态的政策组合。在这个逻辑的视角下回到经济哲学和经济伦理学所关注的发展内涵,不难发现下述判断在民族地区发展中的应有之义:即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必须内生于自身禀赋结构和生产要素,同时超越对财富积累以及有关的生产总值、收入等排他性的追求,构建出自由包容和谐的社会发展环境。
高质量发展视角下民族地区需要在全国大局中探索特色发展模式。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当前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现代化建构必然要从理论上寻求突破。
改革开放以来,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在快速现代化单向度发展理念的影响下,“增长”成为“发展”的主要内涵。梳理相关文献发现,“经济发展”“经济总量”“招商引资”“承接产业转移”成为民族地区发展的主流关键词。西部大开发以来民族地区在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公共服务、产业体系、市场体系等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纵向比较的各类数据成绩斐然,实践观感更是翻天覆地,然而横向比较的各类数据却显示民族地区与发达地区的发展差距在日益增大。产业基础高级化及产业链现代化、四化高质量发展要素依然匮乏,加之前期快速工业化与生态文明战略的冲突又在不断反噬民族地区绿色低碳循环经济及现代产业体系的培育,这种现实困境使得民族地区陷入“经济发展—现代化—生态文明—绿色发展—要素制约”的怪圈。如此亟需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在新发展理念、新发展阶段、新发展格局的指导下创新赋值,廓清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认识迷雾。
民族地区作为生态资源富集区,在生态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融合时,往往忽视生态的潜在价值,从而使得生态成为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建设的辅助因素。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要求“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这不仅是纠正过去生态文明机械且狭隘的概念,也间接反映以前生态文明建设“单向整合”的前置性误设。从更符合实际情境的角度来看,将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阐释为新发展理念共时态逻辑有失偏颇,没有厘清民族地区当下高质量发展的优先顺序,“三新”发展战略对于民族地区而言不仅表现为正向的融入,更重要的是一种反向过程,甚至是相互融入的更为复杂的工程,或者说学界仅仅关注到高质量发展和现代产业体系建构而忽视了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的基本诉求与建构路径,这其实就是对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双向深度融合的必要性认知的匮乏。
学界对民族地区践行生态文明战略的责任与义务的赋值一味地以战略承接单元或国土空间格局出发,忽略了民族地区作为经济单元基础的实际。西部大开发以来,从民族地区经济社会高质量的发轫与演变来看,民族地区一直处于多种战略叠加、多种规划重复的“地域特征模糊”“区域特色抽象”的区域空间。如此亟需透过“结果分析原因”的阐释框架,回归到“原因分析结果”的研究视角,如此有必要将“行政域”的生态文明模式转换为跨域生态文明整体性协作建设。当下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破解,需要厘清建构发展战略的前提要件所呈现的“碎片化”问题,认识到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结构性、过程性和一体性绝非发展的结果也不是不发展的原因。恰好相反,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结构的完整性、发展过程的连续性及发展功能的一体性,契合了“三新”发展战略的根本遵循。因而厘清民族地区地域特征与发展要素具体的内涵,建构以“原因分析结果”为阐释框架的发展战略,是对传统民族地区生态文明建设框架的一种创新。这一模式的创新也为具备丰富生态资源的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找到了融合现代经济发展的切入点。
长期以来,民族地区在生态文明建设实践过程中,囿于传统发展模式的锁定、产业生态化发展要素的高投入与生态产业化转型发展的技术与制度瓶颈,面临国家战略实践的短期低效率、新发展格局下资源错位和生态文明建设精准度下降的现实困境。民族地区的发展价值与发展潜力在生产力空间上出现错位,对全国而言有交换价值,对民族地区而言却无使用价值;对未来而言有发展潜力,对民族地区的当下而言却无发展支撑。目前来看,民族地区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耦合普遍具有结构化困境,成为制约民族地区发展能力的桎梏。在生态文明框架下,民族地区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并融入新发展格局,从长期趋势看主体民族的广泛参与是值得强调的。如何将生态文明战略从国家战略层面具体化为民族地区的发展理念,转变为民族地区的行动举措,将其从外在的结构化困境转变为民族地区内生的聚合行动,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此,有必要深入研究主体民族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作用及其动员机制。
西部大开发以来民族地区在取得举世瞩目成就的同时,由于受发展悖论的客观制约,再加上民族地区发展不平衡和外部经济建构对发展结果过度型塑的双重耦合,民族地区的发展悖论困境被不断固化,致使“熵增定律”的空间与要素赋值在“内卷化”建构中的矛盾日渐突出。党的十九大以来,高质量发展的科学内涵在民族地区的根植性孕育之所以显得如此重要,不仅在于民族地区生态文明战略下的可持续发展,也是为了民族地区发展要素的时代赋值,在新时代掀起一场新的思想解放运动。民族地区发展的“物化”,发展导向的“单向度”,发展结果的“幸福系数”在习近平治国理政的科学理念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破解之道。
“现代化”是一个“使用”远胜于“理解”的学术热词。从民族经济学的视角来看,理解“现代化”需要对其主语(主体)和宾语(对象)作出清晰的界定,才能理解 “基于现代化的合意性发展”与“作为发展目标的路径”这两个高度相关却又各具内涵的概念。按照现代化的内涵,可将其划分为两个层次:作为系统性知识外显的合意性(本体论)和作为手段的目标性(方法论)。前者强调现代化的本质并与现代化背后的“科学知识”对应;后者强调现代化的使用价值,即现代化是满足既定目标的手段。两种维度的现代化与民族地区乡村振兴战略相结合能产生两种不同的政策范式:第一,以特定发展模式为载体对特定区域的发展解构,即“基于现代化的发展”;第二,以结果导向,以解决特定问题为目标的“发展的现代化”,这种发展建构强调现代化的工具属性,例如“运动式治理”“行政发包制”“项目式治理”等。基于对现代化的概念划分,可将“基于现代化的合意性发展”理解为“工具型技术治理”,将“作为发展目标的现代化”理解为“制度型技术治理”,两者共同构成了现代化的重要维度。
在现实中,“发展”对“现代化”的想象太过于美好,但现代化是有限度的。(18)但是,相比蓬勃发展的中国城市经济,中国的农业和农民收入仍然要落后得多。而且,农村过剩劳动力的大规模非农就业,普遍导致村庄社区的衰落。因此,中国政府近年来一直都把三农问题作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首要问题,2003年以来连续十六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一直都聚焦于该问题。详细阅读这些文件,我们可以看到,直到最近两三年,决策层以前都明显受到西方农业“转型”模式的影响,一直以为,必须借助规模化经营模式来克服农村的落后与贫穷。因此,其具体措施的重点一直都是推进规模化的“龙头企业”和“大户”的发展。直到2018年和2019年才明确认定新型小规模农业的重要性,以及“小农经济”对中国农业和社会的关键性。今后我们应该会看到越来越符合中国实际所需要的、针对小农业的措施。首先,现代化的场景与效能取决于发展野性与主体自主性的互动。发展野性(发展自主性)归根结底是由发展创造与应用的区域发展方式决定的,现代化应用带出的“野性”并没有超出发展内涵的社会力量,特别是目标区域原初整体规制下的合意性社会建构诉求。不得不承认,现代化的创造与应用是“人化”的结果。当利维坦遭遇现代化时,它具有强大的能动性和选择性。其次,现代化的程度、限度和效度还取决于发展本身的成熟度和适用度。现代化发展具有阶段性特征,发展段位决定现代化应用场景以及现代化解决问题的能力。从既有经验来看,目前现代化发展段位仅能满足信息收集与处置,还无法做到数字信息的甄别以及由此形成的有效预测和预判。现代化的功能仅局限于“发展问题明确和信息要求较高的、专业性强的诊疗型现代化”,但对“现代化问题模糊、组织目标不明的解构”收效甚微。最后,从现代化影响区域发展的能力来看,现代化能在不改变区域演进路径的情况下实现发展流程再造。但由于区域发展路径具有刚性特征,现代化能否撬开既有结构“扎根”区域内部仍需实践证明。
本文认为,民族地区的现代化进程是基于多源要素集聚基础上的结构化整合过程,通过禀赋要素在工业化过程的积累中建构民族地区的相对优势,同时也在民族地区发展的相互竞争中实现了相互依赖和互补。这是一种基于中国国土空间发展系统平衡论的思想,在动态调整中逐渐夯实民族地区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民族地区应围绕“本土化—特色化—互生互造—发展系统平衡”和“基础化—平台化—创新化—生计系统化”这两条禀赋要素耦合的现代化视角的建构路径,对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进行理论阐释和政策建构,这也正是本研究的探索发现。将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诠释为复合要素培育、单向度发展路径破解和发展要素建构的理论维度,将其整合进统一的发展理论分析框架,也正说明了三者的逻辑关系,即民族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应基于发展要素涵育的特征诉求,协调好生计系统、发展理性和价值型塑的平衡关系,推动民族地区发展体系建构,引导民族地区有序发展。对于现实存在的结构化困境问题,恰需运用发展要素的时代内涵加以矫正和规范,培育多源要素的耦合基础,重新整合最为关键的要素及对应体系,发挥内生聚合效应,重新实现均衡发展。新时代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理论与现实的共同诉求,为发展要素的时代耦合和基于发展要素的行动建构分析框架赋予合法性,同时民族地区有迹可循的现实经验也初步论证了其合理性。
民族地区现代化的美好愿景应当是坚持人本主义的原则,打造现代化肩挑服务与秩序的发展格局,实现“现代化—服务—合意社会”三维互动。有鉴于此,规制现代化、引导“现代化发展”向“发展现代化”转型,总体来说应当将现代化从技术逻辑拉回治理逻辑,充分认识现代化的阶段性特征以及现代化发展的内在缺陷和短板,摒弃现代化发展自我合法化的谬误。同时,增强民族地区对现代化的正确认知,以提高民族地区对现代化的选择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