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的供应、需求及其市场价值分析：以橄榄石为例

高仲琪，于海洋

(富丽宝石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北京 100015)

宝石的使用价值主要取决于供应与需求两方面，若一种宝石本身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同时市场具备持续的供应与需求，就能保证该宝石的市场地位屹立不倒。如果没有持续稳定的供给，消费者就没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或了解该种宝石，其需求也就无从谈起。因此，只有持续稳定的资源供给才能让宝石批发商、珠宝零售商等利益相关者有更大的动力向消费者推广该种宝石产品，促进其需求增长。鉴于前人关于橄榄石宝石的供求关系的系统研究较少。笔者通过介绍古今橄榄石的供应、需求、与其价值关系的考察，并参考与橄榄石的历史地位、发展历程较相似的红色尖晶石价值回归过程，分析了宝石的供给、需求与价值之间的关系，讨论橄榄石价值被低估的历史原因及其未来价值提升的前景。

1 橄榄石历史时期的供求关系

橄榄石的供求关系分析主要是市场供应、消费者需求与橄榄石价值之间的关系。橄榄石是一种古老的宝石，参与人类文明发展已超过3500年，深受人们喜爱，其颜色从绿色、黄绿色、绿黄色、褐绿色到褐色，且分布均匀，其主要化学成分为(Mg, Fe)2SiO4[1-4]。宝石级橄榄石属橄榄石族矿物，普遍净度较高，GIA根据净度将其定义为TypeⅡ 宝石，即可出现一些肉眼可见的内含物，但并不影响整体美观，大多数优质橄榄石均为肉眼无暇[4-5]。

1.1 橄榄石的历史需求

约公元前1500年，首次记载的橄榄石宝石矿在埃及扎巴贾德岛被探明[1,6]。橄榄石在历史上有着崇高的地位：橄榄石作为亚伦大祭司神圣胸甲上的宝石、装饰圣城新耶路撒冷城墙根基第七层的宝石出现在《圣经·旧约》和《圣经·新约》中[7-8]。其中，《圣经·旧约》经1000多年的撰写与收集，约在公元前300年编纂成书[9]，这表明橄榄石的神圣地位在公元前已得到西方国家的认可；约1604年，橄榄石出现在威廉·莎士比亚重要剧作——《奥赛罗》的最后一幕。奥赛罗说，“……即使上帝为我用一颗完美无瑕的橄榄石另造一个世界，我也不愿用她去交换”，这句话反映了橄榄石在17世纪的卓绝地位[10]。从公元前到17世纪，橄榄石在彩色宝石中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被世人推崇。

1.2 橄榄石的历史供应

从公元前到20世纪期间，橄榄石的主要产地包括埃及扎巴贾德岛、缅甸、美国和巴基斯坦，下文对各产地的供应情况进行阐述与分析。

1.2.1 埃及扎巴贾德岛

埃及扎巴贾德岛以出产优质的大颗粒橄榄石而闻名[11]。约公元前1500年到17世纪，扎巴贾德岛一直是唯一重要的橄榄石产地[12]。现藏于各大博物馆的希腊-罗马时期的橄榄石均产自该岛(图1-图3)[13-14]。宝石学家John Sinkankas[15]指出，小的宝石、价值较低的珠宝首饰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有大颗粒的优质宝石才会被保存下来。这些古董珍品反映了橄榄石在当时的显著地位。

图1 双凸橄榄石戒面，雕刻克娄巴特拉二世，约公元前173-116年制，照片来自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13-14]Fig.1 Biconvex peridot ringstone depicting Kleopatra II, circa 173-116 B.C.Photo by the Walters Art Museum

扎巴贾德岛是一座没有任何淡水与生物、远离大陆的“荒岛”，其宝石矿的开采难度极大[14,16]。17世纪前，矿工们一直从事较小规模开采[12,17]。约1906年，扎巴贾德岛重新恢复开采。根据Edward Gubelin于1981年发表的论文，在扎巴贾德岛橄榄石矿重新开采初期的其中一个4年内，仅有价值超过200万美元(1981年的美元价值)的橄榄石原石产出并送至法国切割[16]。笔者根据1980年代橄榄石的批发价格估算扎巴贾德岛20世纪初的年产量，并与巴基斯坦橄榄石产区的年产量进行比较，证明了扎巴贾德岛在20世纪复产后的橄榄石供给非常有限。

宝石价格可分为三个不同层次进行理解，即宝石原石价格、裸石批发价格、宝石/珠宝零售价格。宝石原石价格指宝石矿业公司、矿主、或独立采矿人销售宝石原石给宝石批发商的价格；裸石批发价格指珠宝零售商向宝石批发商购买经过抛光和切割的宝石时支付的价格；宝石/珠宝零售价格则指面向终端消费者的价格，后者通常会和镶嵌金属一起，通过估算进行确定。本次研究并未找到关于1981年的橄榄石原石价格的相关资料，但由于一些宝石原石价格与较低品质裸石价格相近[18]，故笔者根据当时较低品质橄榄石的批发价格(1985年《GemGuide》宝石定价指南[19])来估算扎巴贾德岛橄榄石20世纪初的年产量量级。

图2 三枚双凸橄榄石戒面，从左至右分别为：刻有阿波罗的戒面，约公元前1世纪制；刻有美杜莎的戒面，约公元前1世纪制；未经雕刻的戒面，罗马奥古斯都时代制,照片由Harold & Erica Van Pelt、Lisbet Thoresen拍摄[14]Fig.2 Three biconvex peridot ringstone, from left to right: ringstone depicting Apollo, circa 1st century B.C.; ringstone depicting Medusa, circa 1st century B.C.; unengraved ringstone, Roman Augustan period. Photo by Harold & Erica Van Pelt, Lisbet Thoresen

《GemGuide》根据宝石的颜色、净度和切工三个方面为宝石进行分级，总分1～4分的宝石为Commercial(一般)级别，5～6分的宝石为Good(良好)级别，7～8分的宝石为Fine(好)级别，9～10分的宝石为Extra Fine(很好)级别[20]。根据《GemGuide》在1985年发布的橄榄石克拉单价(表1)、最常见的橄榄石多在3克拉以下的原则[1]，选择1.00～2.99克拉、一般品质橄榄石的克拉单价平均值(即10美金/克拉)来估算扎巴贾德岛橄榄石的大致产量量级。结果显示，扎巴贾德岛在20世纪初其中一个4年内其橄榄石总产量量级约为200 000克拉，即平均每年产量量级约为50 000克拉。

表1 《GemGuide》 1985年橄榄石的克拉单价(美元)[21]Table 1 GemGuide peridot price per-carat in 1985 (US dollar)

20世纪初，因扎巴贾德岛上缺乏淡水，一个大型汽油动力水冷凝器在岛上建立，不断连续的岸上供给使得橄榄石矿的开采成本高昂，但产出却相对有限，采矿作业十分困难。1958年，埃及总统G. A. Nasser将矿山收归国有，之后再次停止开采，如今这座矿山已被废弃[16]。

1.2.2 缅甸

缅甸橄榄石矿区开采于17世纪左右，该时间节点由以下两点推论而来：第一，17世纪以前，埃及扎巴贾德岛一直是唯一重要的橄榄石来源[12]，故其它重要的橄榄石矿区应出现在17世纪以后；第二，莫卧儿帝国(今印度)皇帝沙·贾汗时代(16-17世纪)的世界贸易中就出现过缅甸橄榄石[22]。缅甸与埃及一样，也以出产大颗粒的优质橄榄石而闻名，然而缅甸橄榄石矿区从未稳定地大量供给世界市场[11]。

1.2.3 美国

约19世纪后期，美国亚利桑那州圣卡洛斯阿帕奇保留地发现橄榄石，该矿床一直由那里的原住民阿帕奇印第安人进行开采，并成为之后一个多世纪的橄榄石主要产地[23]。1990年代初，世界上80%～95%的橄榄石产自美国亚利桑那州，但该产地虽有少量大的橄榄石，却只有极少数达到3克拉，大多小于1克拉[11]。

1.2.4 巴基斯坦

1990年代初期，巴基斯坦发现了橄榄石新矿区，并于1994年正式开采[24]。1995年，巴基斯坦橄榄石首次亮相美国图森宝石矿物展[25]。巴基斯坦橄榄石比美国亚利桑那州橄榄石颗粒大、品质优[11]，这让人们对橄榄石重新产生了热情[26]。

巴基斯坦橄榄石矿床位于喜马拉雅山脉西部，海拔4 500米的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曼瑟拉县Sapat山谷中[11]。由于矿床所处地区海拔高、气候恶劣，开采时间为每年6月下旬至10月上旬，其采矿方式为个体村民或小团体[24]。同时，运输路线非常危险，通常须由本地人带领前往[11]。因此，该地区橄榄石的产量有限，1994年总产量约为500 000克拉，其中约15 000克拉可用于切割刻面橄榄石[24]。巴基斯坦橄榄石产区在1994年的产量再次证明了埃及扎巴贾德岛在20世纪初的年产量是非常有限的。因此，海拔高、气候恶劣、来往与运输不便的巴基斯坦Sapat山谷橄榄石矿区无法稳定向世界供给橄榄石。

根据《GemGuide》发布的数据，除却“一般”品质的低价，1.00～4.99克拉橄榄石于1995-2005年的复合年均增长率仅为1.84%～4.14%(图4)[21,27-28]。笔者认为，橄榄石市场虽然因为巴基斯坦矿区一度重燃，但产量有限、且无法稳定供给全球市场，1995年后全球橄榄石价格虽有所回升，但每年的提升依然有限。

图4 《GemGuide》 1985-2005年橄榄石的(1.00～4.99克拉)克拉单价(美元)[21,27-28]Fig.4 GemGuide peridot (1.00-4.99cts) price per-carat in 1985-2005 (US dollar)

1.3 橄榄石因不稳定供应而没落

17世纪后，埃及扎巴贾德岛停产橄榄石，之后的300年虽出现缅甸、美国、巴基斯坦橄榄石矿区，但这些矿区均无法持续稳定供给全球市场。虽然扎巴贾德岛20世纪初复产，但其产量有限，后又于1950年再次停产。随着橄榄石流通量的减少，越来越少的消费者了解这种宝石，其知名度逐步降低，直至出现认知“断档”。然而消费者对绿色宝石的需求却是一直存在，因此宝石商开始关注其它的绿色宝石资源，去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例如哥伦比亚祖母绿矿。橄榄石曾因以下两点与祖母绿相混淆。

(1)橄榄石矿区与祖母绿矿区的地理位置相近。首次有记载的祖母绿矿区探明于约公元前4世纪，位于同样邻近埃及红海的Wadi Sikait及其周边地区；16世纪以前，埃及是世界上唯一已知的祖母绿产区[29-30]。埃及祖母绿矿区与埃及橄榄石矿区分别位于公元前3世纪至6世纪的重要港口城市贝烈尼凯(Berenike)的两旁[17,31](图5 和图6 )。贝烈尼凯港口见证了地中海地区、阿拉伯半岛南部、东非和南亚之间的贸易发展，尤其促进了宝石、黄金等贵重商品的运输[31]。在贝烈尼凯的旧址中，不少橄榄石、祖母绿的晶体被发现[17,31]。这些宝石晶体表明了当年在埃及挖掘的橄榄石与祖母绿多在贝烈尼凯处交汇，而后或做贸易、或运往别处。

图5 古埃及祖母绿矿与贝烈尼凯港口(在James A. Harrell 2004年所绘地图上标注)[30]Fig.5 Egyptian emerald mine and the port of Berenike (Marked on the map by James A. Harrell, 2004)

图6 古埃及橄榄石矿与贝烈尼凯港口(在James A. Harrell 2010年所绘地图上标注)[17]Fig.6 Egyptian peridot mine and the port of Berenike (Marked on the map by James A. Harrell, 2010)

(2)橄榄石与祖母绿曾拥有同样的名称。Zabargad(阿拉伯语)、Zabargat(波斯语)、Zabergad(印地语)、Zeberjed以上名称都曾指祖母绿，而其中的一个或多个名称也指产于埃及扎巴贾德岛的橄榄石[15]。尤其，“Zabargad”曾被几位中世纪的阿拉伯作家提及，该词有时指橄榄石，有时指祖母绿[17]。

综上所述，橄榄石与祖母绿相近的基本色相，曾相同的名称，加上它们曾在贝烈尼凯港口交汇，这使它们在当时常被混淆。因此，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埃及艳后著名的“祖母绿”收藏极有可能都是橄榄石，而人们也一直将现藏于德国科隆大教堂的“Shrine of the Three Kings”上镶嵌的200克拉橄榄石误认为是祖母绿[32]。

但即便如此，17世纪期间橄榄石依旧受到欧洲上层阶级的重视与喜爱，欧洲重要宗教艺术品在最显眼的位置仍以橄榄石为主石。例如，1667年由科隆金匠Christian Schweling锻造，曾属于科隆大主教、七位选帝侯之一Maximilian Heinrich von Bayern的圣体匣(图7)；1673年由法兰克福金匠Johann Daniel Treudel锻造，曾属于特里尔大主教、七位选帝侯之一Carl Caspar von der Leyen与其继承人Johann Hugo von Orsbeck的游行十字架(Professional Cross)(图8)[33]。

图7 中央镶嵌橄榄石的圣体匣，照片来自科隆大教堂珍宝馆[33]Fig.7 Monstrance set with peridots in the center. Photo by the treasury of Cologne Cathedral

图8 中央镶嵌橄榄石的游行十字架,照片来自林堡教区博物馆[33]Fig.8 Professional Cross set with peridots in the center.Photo by the Museum of the Diocese of Limburg

橄榄石市场的供应减少和不稳定局面给了祖母绿更大的发展空间，祖母绿渐渐在绿色宝石市场中占据了更大的份额。历史上的橄榄石供求关系证明，当宝石本身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且需求一直存在时，宝石品种的地位稳固；若供应出现短缺或不稳定，宝石品种的地位就会逐渐式微。17世纪橄榄石老矿区的停产与新矿区的不稳定供给令橄榄石的知名度逐渐下滑，造成其价值如今被严重低估。

橄榄石与红色尖晶石拥有相似的历史地位和发展历程，均为未经或极少经优化处理的彩色宝石，它们都因供给不稳定而导致市场需求消退。同时，橄榄石与红色尖晶石都曾因当时科学技术的落后，而与其它同色系宝石相混淆，当它们的供给出现短缺或不稳定时，其替代宝石就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因此，笔者认为，研究红色尖晶石古今的供求发展与价格变化对预测橄榄石价值的未来走势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2 红色尖晶石的供求分析

红色尖晶石是历史悠久的宝石之一，其颜色有红色、橙红色、紫红色、褐红色等红色调为主，分布均匀，无色带[1]，宝石级尖晶石属尖晶石族矿物，主要化学成分为MgAl2O4[2]，当其含有Cr元素时，颜色呈红色，被称为红色尖晶石，其商业价值在尖晶石中最高[34]。

2.1 红色尖晶石的需求

历史上不乏镶嵌红色尖晶石、却被误认为红宝石的重要王冠。例如，英国“帝国皇冠”中央镶嵌的170克拉的“黑太子红宝石”以及曾属于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俄罗斯王冠上镶嵌的398.72克拉的“红宝石”均被确定为红色尖晶石[35-37]。

2.2 红色尖晶石的历史供应

红色尖晶石最初发现于公元7-8世纪的塔吉克斯坦巴达赫尚地区，最古老的矿区——Kuh-i-Lal走进人类文明，红色尖晶石很快收获了众人青睐，并作为商品流通于丝绸之路沿线[38-39]。当时，人们仅以宝石的颜色与产地为宝石命名[38]。11-12世纪法国雷恩主教、中世纪神学家马博多(Marbode)在其编纂的《宝石之书》中将产自巴达赫尚的红色宝石称为“巴拉斯红宝石”(尖晶石)，将产自今缅甸的红色宝石称为“东方红宝石”(红宝石)[38,40]。随后，中世纪爆发的“黑死病”及战乱令丝绸之路贸易阻塞，宝石贸易频次减少，巴达赫尚红色尖晶石矿区也随之废弛，宝石商们因此踏上了寻找新的红色宝石矿区之旅[38]。

2.3 红色尖晶石因不稳定供应而没落

15世纪以后，缅甸、斯里兰卡在印度洋贸易下成为宝石商新的宝石供给源，那里产出的“东方红宝石”因与“巴拉斯红宝石”颜色相近而被人误认为是同一种宝石。18世纪末，这两者才被确认为不同的宝石品种，为区分两种红色宝石，“巴拉斯红宝石”被定名为红色尖晶石[38]。

然而，“尖晶石”在当时是新名称，远不如“红宝石”之名有深厚的历史背景，市场对“尖晶石”的认知度并不高[38]。缅甸、斯里兰卡的宝石矿均为刚玉族宝石与尖晶石的伴生矿床[34]。以上两点会误导人们认为红色尖晶石仅是红宝石的廉价替代品，红色尖晶石的价格被严重低估。

19世纪末，位于巴达赫尚的Kuh-i-Lal尖晶石矿山被俄罗斯人重新发现，但直到21世纪初才被重新开采，同时，采矿公司需获得仅有一年的政府授权方可开采，再加上该地区治安不稳定，所以塔吉克斯坦产区复产后也仅有零星的新宝石产出[38-39]。

缅甸的尖晶石冲积矿床如今已大多枯竭，原生矿床则因较高的采矿成本令人望而却步，加上政府已不再授予新的采矿许可证，缅甸产出的红色尖晶石杯水车薪[41]。斯里兰卡虽出产尖晶石，但那里仅有红色尖晶石的冲积矿床，尚未发现原生矿床[42]。所以，斯里兰卡的红色尖晶石极为罕见。

从14世纪末到21世纪初的600年间没有可以稳定供给红色尖晶石的矿区，消费者对红色尖晶石的需求渐渐被其它红色宝石替代。同时，塔吉克斯坦产区仅有尖晶石而无任何刚玉族宝石伴生的事实进一步证实了红色尖晶石才是14世纪以前极受重视的红色宝石[39]。因此，红宝石如今在宝石界的超然地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红色尖晶石为其奠定。

2.4 红色尖晶石因新供应而被重新认可

如今红色尖晶石的主要产地有塔吉克斯坦、缅甸、斯里兰卡、越南与坦桑尼亚[34]。在20世纪末，塔吉克斯坦、缅甸、斯里兰卡的红色尖晶石矿区均无法稳定供应全球市场，坦桑尼亚与越南则发现了新资源，尤以坦桑尼亚马亨盖矿区为代表，解决了红色尖晶石全球供给不稳定的问题。

1980-1990年，坦桑尼亚马亨盖地区附近、越南陆安县附近、坦桑尼亚通杜鲁地区附近相继发现了红色尖晶石[43]，但当时他们仍只关注红宝石，并未在意这些红色尖晶石[44]。直到2000年，从事红宝石开采的矿工才在马亨盖地区附近的Ipanko发现了优质红色尖晶石[39]。2006年，Edward Boehm表示，“尖晶石的形象在近年来有了很大的改善，随着越南和坦桑尼亚这两个新产地产量的增加，这种情况应该会继续下去”[45]。2007年8月，4块重达6至54公斤的红色至粉红色尖晶石原石在坦桑尼亚马亨盖矿区被发现，并震惊了宝石界，给坦桑尼亚带来了尖晶石热潮，使得该矿区得以闻名[39]。

但究其根本，红色尖晶石形象的改善得益于马亨盖尖晶石矿区于2000年后的正式开采，一是可从2000年到2005年红色尖晶石价格的变化中得到印证(除却“一般”等级中的低价，其它所有等级的3克拉红色尖晶石的克拉单价均增长1倍以上；二是从1985-2015年《GemGuide》的红色尖晶石报告中其克拉单价的变化得到进一步印证[46-48]。结果显示，3克拉的所有等级红色尖晶石的克拉单价自2000年马亨盖尖晶石矿正式开采后，均有增长。其中，从2000年到2015年16年间，3克拉红色尖晶石的“好”与“很好”等级的克拉单价变化明显，涨幅均在6～8倍(表2)。随着红色尖晶石全球供应量的增加，红色尖晶石的价值也随之持续攀升。

表2 《GemGuide》中3克拉红色尖晶石1985-2015年的克拉单价(美元)[46-48]

综上所述，当红色尖晶石新的供应能满足市场需求时，会因需求量的节节攀升引致其价格一路向上。因此，笔者通过红色尖晶石的供求关系而回归其价值分析出，若新探明的橄榄石矿区有大储量，可持续、稳定供给全球市场，人们对橄榄石会有全新的认识，其市场影响力将持续扩大，消费者重燃对橄榄石的热情，橄榄石回归其历史地位、价值获得持续提升都将指日可待。

3 21世纪中国橄榄石的资源发现及对未来橄榄石市场的影响

目前，橄榄石的主要产地包括中国、美国、巴基斯坦与缅甸[12]。美国、巴基斯坦、缅甸橄榄石产区均无法持续稳定供应全球市场，而中国橄榄石至20世纪末时其供给也非常不稳定。1979年，中国首个宝石级橄榄石矿在河北省张家口市万全县大麻坪村西北坝坎上被发现[49-50]，之后小麻坪局部亦有橄榄石被发现[51]。河北橄榄石矿以当地民采为主，因开采原生矿、淘洗次生矿等方式不当、技术落后，致使大部分结晶完好的橄榄石破裂，资源浪费严重[52]。河北省张家口地区的橄榄石中3～5 mm的约占80%，5～7 mm的约占15%，大于7 mm的约占5%[53]。河北省橄榄石与美国亚利桑那州橄榄石的大小相似，约95%的橄榄石在1克拉以下，只有极少数超过1克拉。由于2022年北京-张家口冬奥会举办在即，河北省万全县橄榄石宝石矿已关闭，相关企业已有序退出矿山。

1984年，吉林省蛟河市黄松甸镇大石河林场附近的宝石级橄榄石矿被发现[54]。与河北省橄榄石的开采情况相似，1980-1990年非正规、无规划的开采与严重的民采现象导致橄榄石资源的浪费[55-56]。吉林省的大部分橄榄石矿床在2001年濒临资源危机[56]。2016年，新的宝石级橄榄石矿在中国吉林省敦化市意气松南山被探明[57]。目前，吉林省内经地质勘查探明的宝石级橄榄石矿床共5处，除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其它4处橄榄石矿床如791橄榄石宝石矿、大桦树橄榄石宝石矿等皆已闭坑[58]。根据报告，由Frost & Sullivan进行的独立研究所包含的国际可开采橄榄石原石量当中，截至2020年12月31日，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拥有最多可开采橄榄石原石。

3.1 橄榄石新的供应

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具有以下5点持续稳定的供应优势：(1)根据国际采矿与勘探咨询机构SRK 2021年合资格人士报告，截至2020年12月31日，SRK估计，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涵盖根据JORC规范(2012年版)标准呈报的矿产资源，控制资源量为5.2百万吨，平均每吨含236克拉宝石级(>3毫米)橄榄石，以及推断资源量为6.1百万吨，平均每吨含210克拉宝石级(>3毫米)橄榄石。另一方面，截至2001年[56]，吉林省已探明的其它橄榄石宝石矿总储量约为60.3吨, 总保有储量48.2吨 , 可供开采利用的储量38.6吨。这说明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的资源量远高于吉林省过去已闭坑的其它橄榄石宝石矿资源量的总和，可以解决如今橄榄石资源不足的问题；(2)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位于中国吉林省敦化市额穆镇，在距敦化市市区西北方约50公里处。矿区距延吉朝阳川机场、长春龙嘉机场、长途铁路线黄松甸火车站、珲乌高速黄松甸出口均距离较近，且可通过汽车到达，交通便利，方便橄榄石的运输。该地橄榄石宝石矿处于利于开采与运输的地理位置；(3)我国是对外开放、营商环境健康的国家，可保证中国橄榄石持续稳定地出口到其它国家；(4)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将以科学现代的方式进行开采、加工与运营，可向市场持续稳定地供给橄榄石；(5)根据国土资源部珠宝玉石首饰管理中心北京珠宝研究所在2015年针对共45件意气松南山橄榄石样品的《珠宝玉石首饰鉴定评价报告》，结果表明，所有橄榄石样品均为宝石级橄榄石，且宝石的明度和彩度均较高[59]。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出产优质橄榄石。

3.2 影响橄榄石的新需求的因素

3.2.1 消费者偏爱未经优化处理的宝石

橄榄石通常被认为是未经优化处理的宝石[12]。近年来，随着国内外消费者对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以外的其它宝石的认知不断加深，未经优化处理的其它彩色宝石越来越受欢迎[45]。这可能与大部分“三大宝石”均经过不同程度的优化处理来提升它们的颜色或净度外观有关。以美国为例，1990年代末，一系列祖母绿优化处理及其披露的法庭案件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在美国全国及地方电视台被报道，造成了消费者信心的丧失，对祖母绿市场造成了严重影响[60-61]。2010年，宝石学家James E. Shigley等[62]指出“鉴于红宝石和蓝宝石被广泛处理，尖晶石在2000年左右受欢迎的程度激增，这不仅因为它的颜色很有吸引力，还因为它通常未经优化处理，只有少量热处理案例”。因此，红宝石、祖母绿、蓝宝石的优化处理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消费者对它们的需求。2006年，地质学家、宝石学家Edward Boehm表示，“随着处理技术的日益成熟，许多消费者都要求购买未经优化处理的天然宝石。这一趋势与当今消费者在购买昂贵珠宝时的意识和知识的提高相吻合”[45]。2018年，GAC国际合作部副主任赵欣华表示，大多数中国人喜欢购买未经优化处理的纯天然宝石，不能接受经过浸注处理的祖母绿[63]。因此，国内、外消费者对未经优化处理的非“三大宝石”的需求在近年来不断增长。

未经热处理宝石的受欢迎程度可以通过比较经过热处理与未经热处理的红宝石的克拉单价得出结论。根据《GemGuide》 2020年第5期中的数据[64]，未经热处理红宝石的克拉单价约是同外观的热处理红宝石克拉单价的1.39～4.33倍。因此，未经处理的宝石更受消费者的认可与欢迎。

综上所述，21世纪以来，国内、外消费者不再只执着追求“三大宝石”，而是越来越偏爱未经优化处理的其它彩色宝石。所以，橄榄石也会在未来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正式开采后，获得同样的青睐。橄榄石“天然与纯净”的特性会促使对其需求的增加，导致价格的上升。

3.2.2 中国市场需求对橄榄石价值提升的影响

如今中国是全球第二大彩色宝石消费国[65]，但我国彩色宝石资源匮乏，主要依靠进口来满足消费者需求。目前，中国宝石的进口因全球疫情难度增加，中国彩色宝石市场出现较大空窗期，这对于原产自中国的宝石是一个契机。除了未经优化处理的天然宝石这一优势以外，我国产出的橄榄石还具备4个先天优势。

第一，绿色是中国传统颜色之一，中国消费者对绿色宝石自古青睐。中国人对绿色的喜爱源自贯穿于五千年中华文明的“五色观”。人们崇拜自然界的生机与活力，于是从草木、天空、海洋中提取了“五色”中的“青”色,“青”既指天空的蓝色，又指代表植物与春天的绿色[66-68]。中国人对绿色的喜爱还体现在建筑与诗歌中。故宫中的皇子住所就多用绿色琉璃瓦，象征皇室下一代的朝气蓬勃、欣欣向荣[67]。例如，“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燕草如碧丝，青桑低绿枝”等皆是咏颂绿色的诗句[69]。因此，绿色在古人眼里代表春之盎然，极具生命力。橄榄石的颜色符合中华文明中对“青”色的定义，贴近中国人所爱的代表自然的绿色，甚至业内将特定颜色的橄榄石俗称为“草绿色”[3]，橄榄石的颜色符合中国消费者的需求。

第二，目前橄榄石的克拉单价相对于祖母绿等宝石的还低，因此购买费用较低且增值潜力较大，更易吸引消费者购买。另外，宝石价格中包含进口税率，橄榄石相关商品进口中国的进口税率在3%～130%，进口消费税税率在10%，增值税税率则在13%[70]。然而，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不涉以上进口相关税率，将比同品质进口橄榄石更具价格优势，更易吸引中国消费者。

第三，中国消费者的彩色宝石消费意识不断提升并更加青睐本土品牌。随着中国GDP的增长，我国消费者可自由支配的收入也随之提高，带动了我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的迅猛发展。2002年，我国珠宝玉石首饰类商品的零售总额首次突破1 000亿元，此后10年以28%的复合年均增长率(简称“CAGR”)快速发展[71]；2010年，我国珠宝玉石首饰类商品的零售总额突破2 500亿元人民币，其中彩色宝石的零售总额约为96亿元人民币[72]。我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彩色宝石消费国[65]；2020年，我国珠宝玉石首饰类商品的零售总额约为6 100亿元人民会，其中彩色宝石的零售总额约为300亿元人民币[73]。中国珠宝玉石首饰类商品2010-2020年的零售总额的CAGR约为9.3%，而中国彩色宝石2010-2020年的零售总额的CAGR约为12.1%。这说明中国消费者对彩色宝石的需求以更快的速度不断增长。另一方面，中国消费者对中国所产宝石拥有特殊情感。麦肯锡咨询公司发布的《2020年中国消费者报告》[74]中显示，中国本土品牌对中国消费者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在19个类别的13个类别中，中国消费者明显倾向于中国而非外国品牌。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在情感上更易获得消费者的好感，最终影响橄榄石的价值提升。

第四，橄榄石深受珠宝设计师的喜爱。橄榄石独特的绿色易让人联想自然、春天、活力等元素[75]。因此，不少世界级珠宝艺术大师例如崇尚自然主义的Jean Schlumberger、热爱强烈色彩的Paloma Picasso的重要作品都以橄榄石为主石。梵克雅宝、卡地亚、蒂芙尼、宝格丽、尚美等国际一线品牌中也都可见橄榄石高级珠宝。消费者已不再仅凭宝石品质来评估珠宝价值，他们越来越在意珠宝设计[76]。另外，部分高净值消费者开始选择订制珠宝，越来越多的中国独立珠宝设计师也在近年来涌现[76]。橄榄石有逾3 500年的悠久历史，且拥有“太阳宝石”、象征光明等美好寓意[31]，珠宝设计师可从中源源不断地汲取设计灵感，满足不同中国消费者的需求。

4 结论

(1)虽然消费者对绿色宝石的需求一直存在，但17世纪以后因橄榄石主要产区的停产或供应不稳导致宝石商更多的关注其它绿色宝石资源，例如哥伦比亚祖母绿矿。同时，橄榄石与祖母绿因多重原因在当时常被混淆。橄榄石市场的供应减少和不稳定局面给了祖母绿更大的发展空间，祖母绿渐渐在绿色宝石市场中占据了更大的份额。随着橄榄石流通量的减少，其知名度逐步降低，直至出现认知“断档”。因此，历史上不稳定的橄榄石供给是导致其知名度下滑，价值被严重低估的主要原因。

(2)橄榄石与红色尖晶石拥有相似的历史地位与发展历程。古今红色尖晶石供求关系的发展与变化进一步证明了，只有持续稳定的宝石资源供给，才能不断推动该类的消费与满足消费者需求，促进其价值实现。

(3)新探明的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具备丰富的资源量、利于开采与运输的地理位置、稳健的营商环境、科学现代化的运营方式、出产优质橄榄石5点供应优势，可解决全球市场中橄榄石供应不足与不稳定的问题。同时，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符合当今消费者偏爱未经优化处理宝石的喜好，并兼具颜色、价格、消费意识、设计这4点中国市场需求优势。

(4)根据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拥有的诸多优势，可以预见，随着中国意气松南山橄榄石宝石矿的有序开发，全球橄榄石市场有望获得稳定的供给，宝石级橄榄石有望逐渐摆脱价值被低估的现状，逐步回归其历史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