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姓名音序排列)
丁芒
(中华诗词学会顾问、中华诗词研究院顾问):诗词成为交际工具,也不知始自何日。诗人怀远赠别、祝嘏悼亡,如有真情,有至言,其实无可厚非,如果成了达到吹捧、讨好、酬谢、索值等种种诗外目的之工具,诗就变了性质。为时为事而作的诗,降节而为个人私利服务,诗格就一落千丈了。还有个风气:成立个诗社,就到处发请帖,征集贺诗贺联,还要精印成册,这也是当今应酬诗的一个大宗。应景诗也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一种诗风。观梅、赏菊、登高、竞渡,固是永恒的题材,高会雅集,联句唱和,更是常用的形式。于是,出手就是“咏梅五十律”“咏菊一百绝”者有之;掉书袋、搬古董,以此炫才耀捷者有之。其实是无情、矫情、滥情,结果变成了一场搭积木的游戏,把一些现成的陈词滥调,按照熟套,东一拼就是一首,西一凑又是一首,这样的诗,写了等于不写。
“三应诗”中有无佳作?也有。但可以说:这些佳作,在写作动机、酝酿过程、贯注的才与情上,与“应”字恰恰是背道而驰的。惟其不是“应”作,不是在敷衍、矫揉、对付、硬挤等等创作心态下写出来的东西,他才可能达到佳作的水平。当然,我们也不排除在有情感积累的情况下,与外界的应制、应酬、应景的要求合拍而产生的佳作。
我一向反对“三应(应制、应酬、应景)诗”,认为这类诗不易写好。后来发现,以诗赠答,是我国文人墨客社会交往的一种传统方式。多年来,自己也碰到各种各样不得不写诗的场合,大至慰问、救灾、捐献、展览、开幕、题署,小至登临楼堂馆所、个人红白喜事,加之现在社会风气越来越趋文崇雅,你是诗人,实逼处此,无法回避,只好来个“秀才人情纸半张”。从实践中我体悟到:必须修正概念,应该反对的是“三应诗”创作中的“三化”诗风,即概念化、庸俗化、熟套化,而不是“三应”题材本身。只要有诗意,“三应”题材一样能写好。
当代诗坛,“三应诗”仍十分流行,我想传统与社会需要大概都有关系。一说到“社会需要”,我们就不应等闲视之。一概反对,是浅薄的见解。“三应诗”之症结在于诗歌艺术之被漠视与置代,仍应从艺术高度来加以匡正、引导。即使“三应”题材,只要按照诗词审美规律,认真创作,仍然可以写出真正的好诗词。
胡迎建
(中华诗词学会顾问、江西省诗词学会会长):“三应诗”,即应制、应景、应酬。古已有之,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与必要性,且对诗词的兴盛有相当大的促进作用,但弊端也不少。多数难以成为千古流传的佳品。明代公安派袁宏道、与兄宗道、弟中道提倡“独抒性灵,不拘格套”;清代袁枚倡性灵说,可以说是起而救其弊。“三应诗”顾名思义,都为应其需求而作,既是需求,也就有相当的压力,有完成的动力。“三应诗”的作者都有较高的诗词素养,只有腹笥不穷,才能应付得高明。如今把三者置于一起,往往是贬多于褒。其实这三者的优缺点不可一概而论。具体而言,因其需求不同,三者的价值也就有不同。
应制诗,应帝王之要求而作,可说是诗经六义之一“颂”的流变,最典型的如明代台阁体,是以当时馆阁重臣杨士奇、杨荣、杨溥等为代表的一种文学创作风格。“三杨”也都是饱学之士,但他们的诗内容大多比较贫乏,多为应制、题赠、迎合皇上,题材常是“颂圣德,歌太平”,诗风平正典雅。但不可否认,应制诗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与合理性。正因帝王的重视,也就能引导臣民的崇文。历史上的曹操、唐玄宗、康熙、乾隆莫不如此。大量的台阁体诗,对我们研究当时的政治、文化生活不无认识价值,其中也确有少量的好作品。
应景诗,多为应付眼前光景而写。由于事先缺乏深刻的感受,常常为文而造情,故公式化、概念倾向的诗极易产生。今日更多的是布置写纪念重大事件或某重大节日的诗,此类应景诗比较空泛,缺少具体的场景、生动的细节、独自的感悟。诗中无我在,则易成为徒具其表的形势诗、表态诗、口号诗。如今为人所诟病的“老干体”,不少作品可归入此类。不过,也并非一无是处,让有的诗词爱好者练练笔,习惯“戴镣铐跳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也起到健脑的作用。加以引导,知不足者倘能发奋,或也可能成为诗词高手。
至于应酬诗,问题就比较复杂。有赠诗也就有酬答诗,也是诗人之间的礼尚往来,更何况诗人们互相唱和与慰藉,为诗词繁荣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唐宋以来唱和诗大盛,白居易与元稹、刘禹锡,欧阳修与梅尧臣,苏东坡与黄山谷。他们既是诗友,又是诗敌,暗中较劲。但是物极必反,譬如陈三立曾在南京与樊增祥、夏午彝斗诗,后来郑孝胥也从沪上来,加入叠韵诗战。以致后来陈三立责怪樊樊山与夏午彝将他拉入斗诗圈子里,沉溺其中,骑虎难下。他想躲避斗韵免战,但又怕对方追着索诗。后来陈三立回忆说:“坚壁拒责索,惧成一鼓擒。”(《舟夜戏简樊山使君》)正表明他当时的尴尬处境。叠韵之作,是诗技艺的较量斗胜,但过多唱和,勉力而为,竭尽思索,极耗精力。
总之,“三应诗”如何避其弊而革新,确是严峻的课题。我以为:第一,立意更高或构思有不同;第二要避套话、熟语;第三是不能勉强自己写,务必有创作的冲动与真实的感受。
李辉耀
(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原副会长):“三应(应制、应酬、应景)诗”中的应酬诗,也称“酬唱诗”。最早的酬唱诗,当为苏武李陵的送别诗,而“酬唱”二字最早见于诗中,当为唐人郑谷的《酬右省补阙张茂枢》:“积雪巷深酬唱夜,落花墙隔笑言时。”酬唱诗主要有两种形式:第一种只和诗,不依原韵;第二种依照原韵来和诗,同字同韵,有的韵尾字次序也相同。以诗词酬唱赠答历来就是诗人相互应酬、唱和、赠送、对答的交往传统,是文人高雅雍容、缘情抒怀的表达形式。我认为,历代的酬唱诗词有以下特点:一、量大。据统计,《全唐诗》4万多首,酬唱诗就有1万首以上,占比四分之一;诗圣杜甫的1400多首诗中,酬唱诗达500多首,占比35%;仅白居易编的《元白唱酬集》《因继集》中,白居易和元稹两人互赠诗达1000余篇;《毛泽东诗词》正编中39首诗词,就有6首酬唱诗(副编中另有2首),也占比六分之一。可见,古往今来,诗人们都创作了大量的酬唱诗词。
二、质优。历来的酬唱诗词不仅数量大,而且流传千古的绝妙佳作很多。例如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就是充满哲思的千古名句;再如朱庆馀的《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张籍的《酬朱庆馀》:“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两人一唱一酬,留下千秋佳话;毛泽东的七律《和柳亚子先生》《答友人》,词《蝶恋花·答李淑一》等不仅艺术水平高超,感情真挚动人,更是充满时代性和革命精神,脍炙人口,催人奋发。
三、有的酬唱诗词还超过原唱水平。酬唱诗词是一种人情往来,一方面用来表达真挚的情义,另一方面也有比试诗艺、一较高下的意思。如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水平就超过原作。王国维评:“东坡杨花词,和韵而似原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晁叔用以为:“东坡如王嫱、西施,净洗脚面,与天下妇人斗好,质夫岂可比哉!”毛泽东的七律《和郭沫若同志》,词《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蝶恋花·答李淑一》等,其思想境界、艺术水平,更是远超原作。
综上所述,酬唱诗自古至今都有以文会友、群而可兴、传递情谊、锤炼诗艺的积极功能,如果能学到毛泽东的酬唱诗词风骨之一二,那同样能够抒写大我、吟咏家国情怀。我认为,对于酬唱诗(三应诗),只要避免概念化、庸俗化、标语口号式的写作,就同样能发挥诗言志、诗缘情、诗缘政的功能和社会作用。
罗辉
(中华诗词学会驻会顾问、中华诗词研究院顾问):“三应诗”作为一种特别诗体,自有诗以来,就一直与诗同行。对它的评价有褒有贬,或曰“得隽之句,警策之篇,多因彼唱此和中得之”(唐白居易);或曰“和韵联句,皆易为诗害而无大益”(明王世贞),且诋毁之声似乎更烈。但有趣的是,古今诗坛一面批评、又一面创作“三应诗”者却屡见不鲜,其缘由耐人寻味。究其原因,“三应诗”之所以长盛不衰,既体现出“诗言志”的本质属性,又彰显了“兴观群怨”的社会功能,更体现了诗者的积极审美心理。可以说,包括“三应诗”在内的任何诗词创作,诗言志的原始动力源于以主言情志为特色的积极审美心理,诗言志的审美特征出于以审美意象为特色的积极形象思维,诗言志的文本形态成于以赋比兴为特色的积极修辞手法,全面理解积极心理诗学的上述观点,亦有利于“三应诗”的传承与发展。传统诗学强调“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无论是“诗缘情”,言“小我”之情志;还是“诗缘政”,言“大我”之情志;或是“诗缘事”,通过特定事项言“大我”或“小我”之情志,都必须是有“情志”要“言”,是内在的“我要言”,而不是外在的“要我言”。显然,“三应诗”创作的原始动机又恰恰是“外在”的,所以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就说:“大抵诗作也,兴上也,赋次之,赓和,不得已也。”但是,积极心理诗学引入积极心理学中的“逆转理论”就认为,内在动机和外在动机是可以相互转化的,特别是一些“挑战性任务”就是由于这种转化而带来沉浸体验。古代诗坛中不少著名的男性诗人,之所以能写出“闺情”主题的传世名作,其审美心理效应则是通过角色转换,实现内外动机转化的结果。同样,“三应诗”创作也是可以内外动机转换而带来沉浸体验的挑战性任务。尽管“三应诗”创作有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诗者绝不能只停留在这个阶段“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必须实现外在动机向内在动机的转化,按照特定的“三应”时空、景物、人物或事项,进入沉浸体验,唤起审美意象,运用赋比兴法,进入“情以物兴”与“物以情观”的“兴寄”状态,并遵循“得体”原则,用诗家语来“写真景物、真感情”,用心去创造“三应诗”作品的审美意境。像苏轼的词作《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既是古今“三应诗”中的经典名作,也是诗学心理由“外在动机”转化为“内在动机”的一个范例。需要说明的是,对“三应诗”的评价,需要根据比较文学理论,运用比较的方法,在同一题材上来比较分析“三应”诗作与其他文体的特点,进而更好地发挥“三应诗”的社会功能,促进中华诗词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欧阳世昌
(中山大学中国古文献研究所研究员):在诗词创作中,我们习惯把应制诗、应景诗和应酬诗称为“三应诗”。“三应诗”古已有之,至今仍活跃。先说应制诗。古代的应制诗主要包括两类:宫廷游宴的应制诗和科举考试的试贴诗。第一类是古代臣僚奉皇帝之命所作、所和的诗,内容多以歌功颂德为主,很难有好诗。第二类则是依据考试试题所作的诗,称为试帖诗。古代意义上的应制诗现在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但命题作诗还是经常会有,不少诗词大赛规定题目,规定用韵,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新的应制诗。
再说应景诗。所谓应景诗,就是要合于时,合于事,合于眼前的光景。唐代王维有一首《鹿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此诗描绘了人迹罕至的空山深林的幽静景色,创造了一种空寂幽深的境界。诗中自有禅意在,却又渗透于自然景色的生动描绘之中。应景诗不难写,但写得好却又不容易。应景诗不需要太多的抽象哲思,但必须要情动于时,情动于物。钟嵘在《诗品》中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自然景物的变化,尤其是生活的改变,最容易对诗人产生触动。只有情动于中,不吐不快,才能产生好的作品。若无感触,则是为文造情,易流于表象、流于平庸。好的应景诗,要别出心裁,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受。而要做到这一点,离不开作者平日学养的积淀。
最后说应酬诗。举凡题赠、送别、唱和、贺寿之作,都属于应酬诗之列。汉代以前没有应酬诗。清代诗论家叶燮《原诗》有云:“建安、黄初之诗,乃有献酬、纪行、颂德诸体,遂开后世种种应酬等类。”对应酬诗,一般评价不高,认为既然是应酬之作,自然缺乏真诚,为文造情。应酬诗最忌缺乏个性,浅白庸俗,套语满篇,了无诗味。今人陈永正(沚斋)先生曾有诗评说:“自寿诗每有佳作,寿人诗则不免有应酬套语。”他说的虽然只是寿人诗,却道出了套语确实是应酬诗的通病这一事实。
今人所作“三应诗”,我们不能不辨优劣地予以肯定或否定。衡量诗词作品的好坏,不在于诗人写什么,而在于诗人怎么写。举凡能体察自然之力见其胸襟气概者,能委婉达意曲折传情者,能情溢词外意味深长者,即使寻常应景应酬之作而能具深意厚感者,都应该值得肯定。对“三应诗”也应作如是观。
星汉
(中华诗词学会顾问、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三应(应制、应景、应酬)诗”是无法避免的。古代有,现当代有,将来还会有。其题材本身不存在好与不好的问题,问题是“应”的人有没有真情或是写好的本领。广义的“三应诗”应当包括诗、词、曲、赋。“三应诗”有主动和被动两种情况。古人的“三应诗”主动或是被动,无从查考。今人的“三应诗”主动或是被动,也只有作者自己清楚。窃以为,尽可能不要主动写“三应诗”,因为“三应诗”相较自由发挥的诗作,毕竟又多了一道“枷锁”,好诗相对要少。但是无论古今,“三应诗”都有好诗出现。古人的“三应诗”,尚有佳作,起码在封建时代的人认为是佳作。如王维《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杜甫《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刘禹锡《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文天祥《贺秘书欧阳巽斋先生迁居》等。他们诗中所言未必不是实情,未必不是真心话。
今人“三应诗”,有些不得不为。比如说,对方是八九十岁的老爷子,到了一个整数的大寿,让我们写祝寿的诗,我等“后生小子”还能不写?某某诗词刊物,经常发表我们的作品,人家到了某某期的整数,让写首贺诗,还能不写?“三应诗”总是要把对方拔高一些,但是不能高得没谱儿。以下两首诗词,是我自己能看过眼的“三应”作品,附录于此,请方家评跋。
敬步原玉,贺钟家佐先生九十寿辰
为国为民年复年,回眸非梦亦非烟。
挥毫总见龙蛇奋,勤政长闻柱石坚。
手挽诗坛开后世,心随时代上飞船。
九州多少佳山水,我伴先生看月圆。
行香子·贺《夏风》百期
细刻精雕,烈日寒宵。为诗坛、眼累心劳。黄河入砚,绿树挥毫。又趁新春,播新雨,育新苗。 百期文字,千载旌旄。对诸君、我仰风标。东南形胜,西北人豪。看楼兰古,皋兰壮,贺兰高。
还有,有些大型诗词刊物,其中有些栏目不可或缺。如《中华诗词》中的《时代风云》栏目就是如此。2011年12月17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逝世,12月19日,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常委会、国务院、中央军委向朝鲜方面发去唁电。为配合时政,《中华诗词》2012年第1期要发一组悼念金正日的诗词,编辑部通知我写一首。我当时是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不能推脱。我的诗是这样写的:
悼金正日
国丧今日痛邻邦,回首中朝友谊长。
有我开天心力尽,看谁隔海策援忙。
旌旗卷雪犹含泪,欧美吹风总送霜。
鸭绿江流悲怆水,频催后浪起朝阳。
当时有些诗友对此提出了不同看法。将近十年过去了,我并不觉得我这首诗有什么不妥。
郑雪峰
(渤海船舶职业学院副教授):应制诗、应景诗、应酬诗简称“三应诗”,其中就应制诗和应酬诗而言,古今的内涵与外延都有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应酬诗,古人所讲的应酬诗其实是今天所讲的交往诗,范围甚广,今天所讲的“应酬诗”则取狭义,指泛泛之交的“客套诗”。正是词意的古今演变才有了将三者并类称为“三应诗”的理由。究其核心特征,乃是一种被动写作——主观冲动不足的被动写作,情感的浓度不足。常言好诗如酒,说的主要就是情感浓度。就作者其人来讲,“三应诗”肯定不会是他最高水平的作品。同样的一个事件、一处景物、一种时令、一种交往,可以是主动写,也可能是被动写。因为主动和被动的不同,作品所能达到的高度必然不同。主动基于兴趣,兴趣就是创作的兴奋剂。被动基于耐力,基于耐力的写作都是一种创作目的不纯的写作。
而只有极少数诗人能够保持纯粹的主观冲动性写作,在现实生活中一般的诗人难于避免应酬性写作。虽然不为理想主义者所认同,但这是一种普通人的现实无奈。被动写作最起码的要求是作品不违背自己的三观。一件艺术品“神采为上,形质次之”(王僧虔《笔意赞》),缺乏主观冲动的创作谈不上真正的神采,但形质主要依赖于技术性的塑造,所以还有像王维《奉和圣制从蓬莱向兴庆阁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应制》那样的作品得到选家的认可,而被收入《唐诗三百首》,虽然这并不是王维最好的作品。“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也被称作名句。
如前所言,“三应”和内容无关,只和创作的主动或被动有关。问题是,一些“应制诗”被动的创作者认为自己是一种主动的创作,其主要特点是热衷于宏大叙事,满纸口号化的语言、概念化的思维和情感。我觉得对这些事件有独特的感受本来可以写,可以主动写,但没有个体独特新鲜感受的诗都有被动创作的嫌疑。“应景诗”和“应酬诗”也同样应该发掘内容中的独特处,有了独特处也就有了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