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奥赛罗》中“sir”的人际功能再现

李卓遥

（西安外国语大学 陕西 西安 710128）

称呼语研究历来是学者关注的焦点之一。莎剧中的称呼语数量繁多，种类繁杂，它也许不是莎剧语言的主要方面，但无疑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部分。[1]

对于称呼语翻译，学界主要关注非亲属称呼语的翻译，强调译者应关注语境、文化、语用、人际关系等因素，如滕延江（2006）、周方珠（2007）、刘泽权（2006）、曹军（2002）等。而对于莎剧中社交称呼语的翻译，学界关注较少，主要学术成果见于王瑞（2008、2010）对莎剧称谓语做了详细系统的梳理，其他零散的学术成果主要见于谢世坚（2005）、张子哲（2008）、胡开宝（2015）等的研究。目前，莎剧称呼语翻译研究的主要问题是：称呼语翻译研究成果丰硕，但未能体现在莎剧的译本中，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有待提高；关注莎剧称呼语的翻译实践问题的多，关注译本对比分析的少。

本文以《奥赛罗》中社交称呼语sir①为例，采用定量、定性研究，从韩立德的语言三种元功能之一的人际功能角度和语用学视角的身份构建角度，通过对比分析傅光明（2018）、朱生豪（2016）、方平（2016）、许渊冲（2015）的译本如何再现sir的人际功能、四种译本再现sir的人际功能的区别是什么，指出社交称呼语翻译应明示人际功能，体现人物身份，并提出笔者对sir在《奥赛罗》中的译法。

一、称呼语

称谓语和称呼语是两个既有联系又有差异的概念，称谓语是由于亲属和别的关系及身份、职业等而得来的名称；称呼语是当面招呼用的表示彼此关系的名称。[2]称呼语，是人们用于称呼亲属关系或非亲属关系的名称。[3]总之，称呼语是说话人根据交际目的、交际对象、社会关系、交际情感、亲疏关系等因素，当面称呼听话者的名称。

称呼语根据不同的标准分为不同的种类。按亲疏程度可分为：亲属称呼语和社交称呼语。亲属称呼语包括血缘称呼语和姻缘称呼语；社交称呼语包括敬称、拟亲属称呼语、普通称呼语、头衔称呼语等。按感情色彩可分为：敬称、谦称、昵称、贬称等。按使用场合可分为：自称、他称、对称等。[4]社交称呼语作为称呼语的种类之一，着重体现了交际双方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关系，本文选取《奥赛罗》中社交称呼语sir作为研究对象。

二、Sir 的人际功能再现

Halliday（1976）认为语言有三种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其中人际功能指语言是社会人的有意义的活动，是做事的手段，是动作；因此它的功能之一必然是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应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社会地位和亲疏关系。[5]

《奥赛罗》中sir出现了56次，其中55次作为社交称呼语，用于称呼贵族、军官、平民等，1次作为普通名词②。55个社交称呼语sir在四个译本中的再现情况如下表1：

表1 四个译本中sir的人际功能再现情况

四个译本均采用不同的汉语称呼语再现原文sir的人际功能。其中傅译倾向于重复使用“先生”，军官之间抑或平民对军官，都以“先生”称呼。许译同傅译一样，sir再现种类没有方译和朱译丰富，但较傅译的使用次数更分散，在不同的交际对象，分别使用“老兄”“大人”“将军”“副将”。方译和朱译则不同，在种类数量上多于傅译和许译，倾向于使用不同的汉语称呼语再现sir的人际功能；从贵族、军官到平民，交际对象不同，人物身份不同，汉语称呼语使用有别，从“先生”“将军”到“大爷”“太爷”，凸显了汉语庞杂有序的称呼系统，呈现翻译的多样性。

四个译本翻译目的和读者群体不同。相比于傅译和许译，方译和朱译更倾向于明示sir所承载的人际意义，显示趋势更为显著，采用不同的、等级有别的汉语称呼语来再现人际功能，明示人物身份。

三、Sir 的人物身份再现

1.Sir的人物身份

身份研究是传播学、社会学、社会心理学、文化学等领域的重大课题。语用学视角的身份构建，即从语言使用角度考察语言交际者如何在动态语境中通过语用—语言手段及其他方式建构身份。[6]身份构建涉及交际者的角色、地位、权力等特定语境因素对与身份匹配的语言形式的制约。[7]莎剧中的人物多样，剧中人物在称呼别人时总要考虑自己和对方地位的高低、关系的亲疏，从而选择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Sir在莎士比亚时代主要有10种用法，具体在莎剧中，按照称谓对象的社会阶层和身份，大致分为3种：王室；上层贵族；中、下阶层人。[8]

2.四译本中sir 的人物身份再现区别

《奥赛罗》中出现的大大小小人物至少16个，其中在交际中使用sir的人物共12个，根据说话者用sir称呼听话者在四个译本中对应的翻译，汇总出表2④。

表2罗列了不同身份的交际者使用sir的翻译，可以更详细直观看出说话者应根据听话者的身份地位恰当地选择称呼语，以再现人物身份。傅译倾向多次重复使用“先生”，未体现交际双方的人物身份，而其他三个译本均选择身份有别的称呼语再现人物身份。Sir这个称呼，各处有各处的用法，若一律译为“先生”，便成了极大的笑话。[9]举例说明：

表2 不同身份的交际者使用sir的翻译

例1：IAGO（旗手）I see，sir，you are eaten up with passion，do repent me that I put it to you.You would be satisfied?

OTHELLO（将军）：Would!nay，I will.

伊阿古：先生，我看您完全被感情吞噬了……（傅译）

伊阿哥：我看，大爷……（方译）

伊阿古：主帅……（朱译）

伊阿戈：我看你已经成了感情的俘虏……（许译）

例2：CASSIO（副将）...tell her there'sone Cassio entreats her a little favour of speech:wilt thou do this?

Clown（平民）：She is stirring，sir:if she will stir hither，I shall seem to notify unto her.

小丑：她已经起来了，大爷……（方译）

小丑：先生，她已经起来了……（傅译）

小丑：她已经起身了，先生……（朱译）

小丑：伴娘已经上下动起来了，先生……（许译）

例1中奥赛罗轻信了伊阿古的诡计，对妻子苔丝狄蒙娜的忠贞产生了怀疑，要求伊阿古给出证据。旗手伊阿古称呼将军奥赛罗，属于下级称呼上级，傅译为汉语的敬称“先生”，虽能体现出对奥赛罗的尊敬之情，但未能体现出人物社会身份的差距，而方译和朱译的“大爷”“主帅”均将奥赛罗的将军身份体现出来，也表达了尊敬。例2是副将卡西奥拜托小丑去找艾米丽亚说事，卡西奥和小丑显然不是同一社会阶层，除了方译为“大爷”，其余均译为“先生”。称呼语的作用之一在于体现人物身份，如果小丑称呼副将是“先生”，旗手称呼将军也是“先生”，便无法区分人物身份的不同。

总之，sir所蕴含的人际意义较为丰富，涉及的人际关系比较多样化。除上述两例外，通过表格也可直观看出一些问题。不同交际者之间称呼的sir，傅译多处译为“先生”，贵族路德维格称呼将军奥赛罗“先生”，称呼旗手伊阿古也是“先生”，小丑称呼副将卡西奥为“先生”，称呼平民乐师也是“先生”；妻子苔丝狄蒙娜称呼丈夫奥赛罗，傅译“您”，其余译本省译，未体现出人物身份；部分交际者之间称呼sir被省译。因此，表2最后一列为笔者的译法。

四、结语

语言既然是社会中人与人交际的工具，在语义中必然要表达人际功能。通过对比分析《奥赛罗》的四个译文，用于不同社会阶层且反应人际关系的社交称呼语sir的人际功能均不同程度地以汉语称呼语在译文中再现，区别在于方译和朱译更具有显化趋势，使用不同的称呼语明示人物身份。交际双方的身份不同，sir对应的汉语称呼也有差异，再现人物身份；在具体翻译实践中，以“先生”统称sir，有失恰当。莎剧社交称呼语翻译，应根据特定语境，灵活、恰当地使用不同的汉语称呼语体现人物社会身份，凸显人物之间的关系。

本文未关注其他经典译本及新译本，如：卞之琳、辜正坤、彭镜喜等译本；莎剧研究也应增加译本之间的对比分析研究。且本文只选取《奥赛罗》sir作为例子，莎剧中其他类型的称呼语研究还有待学者关注，如lord、uncle、dear等，具体的翻译实践也有待提高。期望学界能有更多研究成果，共同促进莎剧研究。

注释：

①《奥赛罗》中出现频率最高的社交称呼语为lord，共计63 次，但均为称呼将军奥赛罗和元老，称呼上层阶级，四个译本译法无明显区别，故本文选择出现频率次之的sir 作为研究对象。

②IAGO:...it had been better you had not kissed your three fingers soft,which now again you are most apt to play the sir in.Very good;well kissed!an excellent courtesy!...

③四种译本均对部分sir 有省译，此处省译忽略不计。

④表中人名采用傅光明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