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栋梁,徐 备
(江苏师范大学 商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随着国际环境日趋复杂,我国企业面临的发展环境更加复杂。企业之间的竞争已体现为企业网络之间的群体竞争,处在企业社会网络中的企业成员能够通过网络内各类机制增强核心竞争力,更好地适应新发展格局。股东社会网络是以共同股东作为连接点,将不同的企业联系在一起,形成一种企业间的网络关系。这种网络关系能给网络内的企业带来更多信息和更多资源,形成更多有用的社会资本;但也可能给网络内的企业带来了冗余信息,阻碍其发展。那么,在我国特有背景下,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能否提升企业绩效成为关注的焦点。一方面,在我国传统“关系”文化背景下,企业处在有别于西方的“关系型社会”制度背景中。与发达国家普遍采用的市场化交易模式不同,我国企业更倾向于选择关系型交易模式[1]。股东社会网络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能否缓解外部正式制度的不完善等问题,在不断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市场化进程中发挥作用,值得深入分析。另一方面,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有资本、集体资本、非公有资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有利于国有资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竞争力”。国有企业的股东与非国有企业的股东交叉持股,将不同产权性质的企业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了股东社会网络。股东社会网络能否提升企业绩效自然也成了关注的焦点。现有文献在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中,仅局限于某行业和某个网络位置指标,尚未涉及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动态调整关系[2],且对社会网络与市场化水平之间的相互作用分析不够,对企业产权性质的考虑也不够。
本文以上市公司为样本,手工整理被同一股东持有的不同公司,梳理其股东社会网络,并实证分析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正相关,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正相关,说明在我国的“关系”文化下,股东社会网络能够发挥正向作用;市场化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且在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之间的关系中也成立,说明在我国的“关系”文化下,也需要良好的市场环境。我们还发现,市场化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仅在非国有企业中显著,在国有企业中不显著,说明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提升股东社会网络在国有企业中的作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任何经济组织和个人都与外界存在一定的“社会关系”和“联结”,都镶嵌于一个个复杂的社会网络之中。闫妍等[3]利用社会网络模型分析世界500 强美国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发现华尔街大型金融机构之间交叉持股,联手控制美国经济,并对与美国国防安全和国家战略发展密切相关的行业尤其偏爱,备受关注。相关研究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企业社会网络如何提升企业绩效,学术界并未达成一致。一部分学者认为社会网络可以为企业带来多方面的潜在价值。首先,社会网络能够为企业带来可观的信息优势,如行业趋势和市场动态等,对提高企业的市场适应能力至关重要[4]。其次,社会网络的信息传播机制不仅能有效缓解网络成员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难题,促进企业公平竞争,而且能对企业间的利益交换提供便利[5]。再次,社会网络能够利用自身优势传播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创新思维和创新模式[6]。最后,作为网络成员之间信息沟通和资源交换的“桥”,社会网络对提升社会整体经济效益具有独特价值[7]。万丛颖[2]发现股东社会网络正向影响企业绩效。陈运森和谢德仁[8]发现独立董事的网络位置越好、网络关系越强,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薪酬-业绩敏感性越强。钱锡红等[9]也发现,企业越是占据网络的核心位置、越是占据多的结构洞,则越有助于提高企业的创新绩效。
但也有学者认为社会网络给企业健康发展带来了负面影响。Bizjak 等[10]指出,社会网络会引起网络成员之间的行为模仿,使企业模仿不适应自身发展的管理理念和管理行为。Fich 和Shivdasani[11]发现,处于网络核心位置的董事的精力将被严重分散,以致其对企业战略制定和管理行为的质量下降,进而损害企业价值。Ishii 和Xuan[12]的研究成果表明,社会网络有时会引发“羊群效应”,造成错误信息的传播,导致企业做出错误反应,进而影响企业绩效。Baxamusa 等[13]也认为,处于网络核心位置的企业在获得信息优势的同时,其商业机密也更容易被外界窃取和利用,进而使企业在商业谈判中处于不利地位。
学术界大多认为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只是研究和论述的角度各不相同。吴晓晖和叶瑛[14]的研究表明,区域市场化水平越高,市场主体越便于获取发展资源,从而对企业绩效水平的提升产生积极作用。谢获宝和惠丽丽[15]以市场化进程的深化为背景,检验企业绩效与高管过度隐性私有收益之间的关系,发现市场化改革促使企业绩效和高管现金薪酬之间的相关性不断提高。罗雨薇[16]通过建立动态回归模型对市场化程度、公司治理行为和企业绩效水平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发现随着市场化进程的加快,企业绩效水平也逐步提高。张泽南和马永强[17]指出,市场化水平越高,薪酬差距就越大,而薪酬差距的扩大进一步诱发了高管的盈余管理行为,进而影响了企业绩效。Hussain 等[18]研究发现企业所在区域市场化水平的提升有利于完善企业的内部治理机制,进而提高企业经营效率和公司价值。Zhang 和Naceur[19]研究发现,金融市场化程度的提高显著缓解了企业所面临的融资约束,促进企业经营绩效的改善。
社会网络是非正式制度的安排,具有资源配置效应,能够帮助企业以更低的成本获得更多的资源[20]。市场作为正式的制度安排,具有价格发现的功能,进而能够提高资源的配置效率[21]。在正式制度环境较弱的情况下,企业将依赖于社会关系网络等非正式制度安排来获取所需资源[22]。在缺乏良好市场机制的环境下,作为社会网络中成员的企业能够通过社会网络寻求到更多的稀缺资源[23]。在正式制度还无法彰显其功效的情况下,社会网络可以作为合约机制和保护机制的替代作用,企业可以通过在社会网络中的声誉向外界传递可靠信息,以减少因信息不对称,从而以较低的交易成本达成交易。不仅如此,通过编织复杂的网络关系,社会网络中的企业可以通过提升在网络社会中的地位,从而获得更多的社会资源,构筑有效的防御机制,减少经营的不确定性。同时,市场机制作用的发展与完善将反作用于社会网络作用的发挥[24]。在市场化水平较高的地区,地方政府的干预较弱,中介组织比较完善,资源配置的效率比较高,企业能够通过市场机制获得所需资源,能够减弱对社会网络的依赖。
综上所述,通过对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市场化水平与企业绩效、社会网络与市场化水平的文献梳理发现,在一些方面还需进一步深化。在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中,仅局限于某行业和某个网络位置指标,结论不够完整。现有文献仅限于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本身,尚未涉及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动态调整关系。现有文献对社会网络与市场化水平之间的相互作用分析不够,对企业产权性质的考虑也不够。
社会网络理论认为,企业社会网络是一种非正式制度,能够改善和规范交易行为,尤其在新兴市场国家,这种非正式制度对正式制度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替代和补充作用[25]。我国是新兴经济体,这一非正式制度为企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信息和资源。第一,我国企业通过建立社会网络来克服金融和法律等正式制度不完善的弊端[26]。企业与企业之间形成的社会网络对交易成本的降低有重要作用,能够提高经营与投资的效率。第二,企业能够通过股东社会网络获得嵌入在其中的社会资本[27]。构建特定的企业间社会网络能显著促进企业发展,否则企业将被孤立,并面临“低相联负债”问题[28]。第三,股东社会网络能够为企业带来新的信息。市场信息资源具有严重的不确定性,其已经逐步取代传统物质资源,成为企业获取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29]。在此背景下,企业也为了满足信息需求、缓解资源依赖而全力争取更为核心的网络位置,以期掌握更多的物质、信息与权力资源[30]。股东社会网络是“弱关系”,可带来更多具有价值的异质性信息[31],而这种异质性信息能够让股东社会网络中的成员企业比网络外的竞争者更快地获取投资机会。第四,股东社会网络能够带来治理行为与治理边界“网络化”[32],并对治理后果产生重要影响[33],从而将公司治理推向网络治理的高级阶段,提高治理效率。综上所述,股东社会网络不仅具有“信息优势”,而且带来的“异质性”信息,能够提升企业经营效率、增强企业扩张的信心和动力,进而提升企业绩效。因此,本文结合社会网络理论和社会网络指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正相关;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正相关。
市场化水平影响社会网络。Yamagishi 等[34]指出,市场化水平能削弱社会网络作为信息来源的功能。郝君富和文学[35]发现随着市场化改革的不断深入,社会网络的收入效应呈现下降趋势。王春超和王聪[36]发现农民工社会网络水平与他们的地缘集聚行为显著正相关,并且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农民工对通过社会网络形成“地缘集聚”的依赖程度逐渐下降。
中国在经济转型期的制度呈现出传统计划制度结构与市场化制度结构在同一政治体系中共生的二元化特征[37]。而这两种制度的差异使制度发达程度呈现区域差别,集中反映为市场化水平的区域性。地区的产权保护状况、法治程度等市场化水平深刻地影响着企业的经济行为[38]。市场化水平较高的区域往往政府干预较少、金融发展水平较高、市场机制较为成熟,法律法规体系也相对完善。因此较高的市场化水平更有利于帮助股东社会网络关系提升经营绩效及其发展质量。首先,较高的市场化水平能够缓解政府在资源方面对部分企业的控制,政府控制的削弱有利于减少企业的非市场化行为,增强企业积极利用股东社会网络“弱关系”带来的信息优势促进企业绩效及其发展质量的动力。其次,较高的市场化水平能够加速各类要素的流动,加快相关产业集聚,进而增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及其发展质量的影响。网络中信息传递和资源共享效率越高,企业获取重要发展信息和资源就更为便捷和及时,这增强并加速了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及其发展质量的促进作用。同时,企业内部资源和要素流动更加自由和便捷,促进企业了对现有资源的配置和整合,进而增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正向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市场化水平能够加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市场化水平能够加强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正向影响。
在我国,不同的产权性质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产生影响。相对于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产生影响更大。国有企业受到“经理人观”“政治观”和“资源诅咒”等的约束。首先,国有企业的出资人和控制人是各级政府,作为股东的各级政府与管理层之间的代理链条比非国有企业的代理链条长[39],因此,股东社会网络对非国有企业的绩效影响更大。其次,国有企业承担了更多的政府职能和社会责任[40],使其背负着沉重的政策性负担,从而使其经营目标发生偏离甚至扭曲[41]。而且由于行政命令的强制性和政策性负担的复杂性,企业无法回避政府的干预[42]。而非国有企业的社会责任和政策性负担相对少,股东社会网络的价值目标也更加明确,受到的政府干预也比较少,因此,股东社会网络对非国有企业的绩效影响更大。最后,国有企业具有天然的资源优势[43],非国有企业望尘莫及。因此,非国有企业更需要股东社会网络带来的社会资源,从而提高企业绩效。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有正向作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有正向作用。
在我国,各地区的外部治理环境和政府干预程度存在显著差异,各地区市场化水平不一[41]。地方政府会出于实现社会发展目标的动机干预国有企业的经营和管理。当政府面临实现地区GDP 增长、维护社会稳定等社会发展任务时,其会利用政治权力将自身需要达到的社会目标转嫁给由其控制的国资企业。潘红波等[44]发现,地方政府会出于政治和民生等考量,让运营良好的国有企业并购亏损企业,从而减弱“自由市场”对国有企业经营管理行为和取向的作用。国有企业的许多“非市场”属性和“非市场”动机将使得市场化水平在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二者之间的调节作用相应减弱。相反,非国有企业一方面因缺少政治关联和政治资源而更重视市场环境的作用、更易受市场化发展水平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因为比国有企业受到更少的政府干预和政府命令而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高更加坚定其“市场”属性和“市场”动机。因此,在市场化水平存在差异的宏观制度环境中,市场化水平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二者的关系中可能起到更为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市场化水平增强了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市场化水平增强了非国有上市公司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
以沪深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时间节点为2018 年12 月31 日,并且剔除了金融类上市公司、ST 和∗ST 类上市公司以及财务指标异常的上市公司,最终得到3 185 个样本公司。从A 股上市公司前十大股东的明细数据中,手工整理出被同一股东同时持有的不同公司,若两家公司的前十大股东中至少有一名有共同的股东,则这两家公司处于股东社会网络中,公司间存在股东网络关系;若两家公司的前十大股东中没有共同的股东,则这两家公司之间没有联结关系,公司间不存在股东网络关系。并据此计算股东社会网络指标值。
所有数据均来源于Wind 金融数据库。为了避免异常值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了1%的双边缩尾处理。
1.企业绩效
借鉴吴晓晖和叶瑛[14]的研究,本文选用总资产收益率(Roa)作为衡量企业绩效水平的财务指标,为息税前利润(EBIT)与企业平均总资产的比值,其中EBIT=净利润+企业所得税+财务费用,企业平均总资产=(期初总资产+期末总资产)/2。
2.股东社会网络
在本文所使用的股东社会网络指标中,度中心性是网络中心位置指标,结构洞丰富程度是网络中介位置指标。度中心性(degree)是衡量某一企业节点所连接的其他企业节点的数量或比例。度中心性被认为是一个企业节点所掌握信息资源和权力的衡量标准。本文将对该指标进行对数化处理,即使用lndegree作为度中心性的衡量指标。
结构洞(Structural Hole)指数的计算较为复杂,其中约束系数最为重要,主要是Burt[45]的结构洞指数。结构洞指数中含有四个指标,其中约束系数最为重要,也是学术界广泛采用的用来衡量结构洞指数的指标,本文也采取约束系数指标作为结构洞的代理变量,用1 与约束系数的差值(1-cij)来描述公司节点的结构洞丰富程度。
本文利用Python 编程工具将上市公司的前十大股东明细数据转化为网络文件后,采用pajek 网络分析软件计算出的度中心性及结构洞。指标越大,企业处于越好的社会网络中,因此,预期度中心性及结构洞的符号均为正。
3.市场化水平
本文采用樊纲等[38]的方法中对我国市场化水平进行衡量。樊纲等将市场化指数(IP)由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育程度、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以及市场中介组织的发育和法治环境等五个方面。由于最新版的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截止于2016 年,本文采用了平均增长率估算法对2018 年的市场化总指数进行了预测,以中位数为标准将各省市场化总指数替换成虚拟变量,即大于中位数的市场化指数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
4.控制变量
除了股东社会网络与市场化水平外,企业的经营绩效还受到其他方面的影响。参考许浩然和荆新[25]的研究,本文在回归模型中控制如下变量:上市公司年龄(Age)、股权集中度(Top_10)、资产负债率(Lev)、公司规模(Size)、总资产周转率(Turnover)、高管薪酬(Salary)、董事会规模(Board)、现金流量占比(Cash),所有变量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定义及说明
为了验证假设1,本文构建了模型(1):
为了验证假设2,本文构建了模型(2):
为了验证假设3,本文构建了模型(3):
为了验证假设4,本文构建了模型(4):
其中,“Network”变量分别为度中心性(lndegree)及结构洞(Constra)。Δ 表示动态调整,ΔNetwork表示Network的动态调整,ΔRoa表示Roa的动态调整。“Control”是控制变量。
表2 展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总资产收益率(Roa)的平均值为5.7%,标准差为0.076,说明衡量企业绩效在数值上差距不大,且离散程度较小,因此本文研究结果受极端值的影响较为轻微。度中心性(lndegree)指标经过对数处理后极差为7.013,说明股东社会网络中,各个节点的度中心性差距较大,有些公司具有更为核心的网络位置和十分强大的网络关系,股东社会网络的发展并不均衡。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结构洞(Constra)的范围是0 到1,从均值上看,结构洞丰富的公司数量较多,说明结构洞的丰富程度将对股东社会网络潜在价值的发挥起到重要作用。在控制变量中,各个控制变量的标准差都很小,离散程度较为理想;但资产负债率(Lev)以及经营性现金流量占比(Cash)指标极差较大,说明我国上市公司的负债水平和现金流量状况呈现两极分化的趋势。
通过计算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发现(限于篇幅未列出),总资产收益率(Roa)与股东社会网络度中心性(lndegree)和结构洞(Constra)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080 和0.084,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上市公司年龄(Age)、股权集中度(Top_10)等控制变量基本上均与总资产收益率(Roa)具有显著的相关关系,这说明本文的模型拥有较强的解释力,股东社会网络指标与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性亦说明了这一点。各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较小,都远远低于警戒线80%的水平,因此具有较强的独立性,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模型(1)检验了股东社会网络能否提高企业绩效水平,结果如表3 第(1)(2)列所示。度中心性(lndegree)的回归系数为0.076,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度中心性越大,企业绩效水平越高;Constra的回归系数为0.107,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占据结构洞越多,越能够提升企业绩效水平。回归结果验证了本文假设1 前半部分,即股东社会网络越好,企业绩效越好。
表3 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本文用模型(3)进一步验证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结果如表3 第(3)(4)列所示。度中心性动态调整(Δlndegree)的系数为0.032,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股东社会网络的变化越快、与其他节点接近速度越快,越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结构洞动态调整(ΔConstra)的回归系数为0.046,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结构洞的调整速度越快,越能够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验证了本文假设1 后半部分,即网络中心位置、结构洞动态调整越快,企业绩效动态调整越快。也就是说,股东社会网络的发展演进有利于推动企业绩效的发展。
另外,在模型(3)的基础上,本文用企业绩效动态调整(ΔRoa)的虚拟变量验证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指标的回归系数符号及其显著性,以充分检验研究结论的稳健性。结果显示,度中心性动态调整(Δlndegree)与结构洞动态调整(ΔConstra)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58、0.252,均显著相关,说明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越快,越能够加快企业绩效水平的动态调整,进而促进企业绩效发展。假设1 后半部分得到验证。
因此,通过表3,本文发现,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正相关;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正相关。假设1 得到验证。
本文加入市场化水平调节变量,考察市场化水平对于股东社会网络及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用模型(2)检验了市场化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水平之间的调节作用,结果如表4 第(1)(2)列所示。结果显示,IP×lndegree的回归系数为0.075,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市场化水平在网络度中心性与绩效之间关系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即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高,度中心性(lndegree)对绩效水平的正向影响会进一步提高。IP×Constra的回归系数为0.080,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市场化水平在结构洞与绩效之间关系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因此,验证了假设2 前半部分,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升而增强。
表4 市场化水平的调节作用
用模型(4)检验了市场化水平在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调节作用,结果如表4 第(3)(4)列所示。IP×Δlndegree的回归系数为0.071,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市场化水平在度中心性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之间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即随着市场化水平的上升,度中心性动态调整对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正向影响会不断加强。IP×ΔConstra的回归系数为0.060,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市场化水平在网络结构洞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即随着市场化进程的加快,结构洞动态调整对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正向影响会进一步加深。假设2 后半部分得到验证,即市场化水平的提升会增强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促进作用。
因此,通过表4,本文发现,市场化水平能够加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市场化水平能够加强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正向影响。假设2 得到验证。
本文按照控股股东的股权性质,将样本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两组。其中,非国有企业2 055 家,国有企业975 家。分别进行检验后,发现国有企业的检验结果都不显著,因此,仅列示非国有企业的检验结果,国有企业的检验结果不列示。
1.非国有企业样本下的股东社会网络、市场化水平与企业绩效
(1)非国有企业样本下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
首先,本文用模型(1)对非国有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如表5第(1)(2)列所示。非国有企业度中心性(lndegree)以及结构洞(Constra)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74、0.090,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假设3 前半部分得到验证,说明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越好,越能够提高企业绩效。
表5 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非国有企业)
其次,用模型(3)检验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关系,结果如表5第(3)(4)列所示。回归结果显示,度中心性动态调整(Δlndegree)的系数为0.038,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非国有企业的网络中心位置变化越快,与其他节点越接近,越能提高企业绩效,这与全样本情况下的研究结果完全一致。结构洞动态调整(ΔConstra)的系数为0.052,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非国有企业结构洞的调整速度越快,越能够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与全样本情况下的研究结论也一致。假设3 后半部分得到验证,即非国有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促进了企业绩效动态调整。
同时,在模型(3)的基础上,企业绩效动态调整(ΔRoa)的虚拟变量代替原变量,利用二元logistic 回归方法验证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关系,以检验研究结论的稳健性。结果发现,度中心性动态调整(Δlndegree)、结构洞动态调整(ΔConstra)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81、0.366,均显著相关,进一步说明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幅度越大,越能够促进非国有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假设3 后半部分得到验证。
因此,通过表5,本文发现,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有正向作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有正向作用。假设3 得到验证。
(2)非国有企业样本下市场化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调节作用
按照上文的研究思路,考察非国有企业样本情况下市场化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及其动态调整)和企业绩效(及其动态调整)之间的调节作用。
首先,用模型(2)对非国有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市场化水平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进行研究,结果如表6 第(1)(2)列所示。IP×lndegree的系数为0.093,IP×Constra的系数为0.072,均显著。假设4 前半部分得到验证,即市场化水平总体上在非国企业股东社会网络(Network)与企业绩效水平的关系中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即市场化水平的提高会增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Roa)的促进作用。
表6 市场化水平的调节作用(非国有企业)
其次,用模型(4)对非国有企业样本下的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市场化水平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结果如表6 第(3)(4)列所示。IP×Δlndegree的系数为0.083,IP×ΔConstra的系数为0.072,均显著。可以看出,市场化水平总体上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ΔNetwork)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关系中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假设4 后半部分得到验证。
因此,通过表6,本文发现,市场化水平增强了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市场化水平增强了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假设4得到验证。
2.国有企业样本下的股东社会网络、市场化水平与企业绩效
本文检验了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关系,以及市场化水平在其中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国有企业中,上述关系均不显著(限于篇幅,结果未列出)。为了克服研究结论的偶然性,本文将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变量的时间节点由2018 年12 月31 日改为2017 年12 月31 日,即使用2017 年年底的上市公司前十大股东的数据重新计算股东社会网络指标,并将其放在模型中进行回归分析,以检验模型的稳健性。
稳健性检验的结论表明,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并不能显著改善企业绩效,市场化水平也没有调节作用。由此推断,国有企业的股东社会网络无法显著影响企业绩效,市场化水平在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和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的调节作用均不显著。
股东社会网络、市场化水平以及企业绩效都是学术界较为关注的热点问题,本文的研究聚焦我国上市公司的股东社会网络,运用社会网络理论和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将不同产权性质的上市公司股东所构成的复杂网络置于我国市场化进程不断加深的宏观制度背景下,研究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得出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研究结论,主要有:(1)股东社会网络越好,企业绩效越高;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显著正相关,即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越快,企业绩效动态调整就越快。(2)市场化水平能够加强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市场化水平在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调节作用,即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的正向影响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升而增强。(3)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绩效有正向作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的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显著正相关,即社会网络动态调整越快,越能促进非国有企业绩效的动态调整,进而推动非国有企业绩效。但对国有企业来说,其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无法对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产生显著正向影响。(4)市场化水平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有正向调节作用;市场化水平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动态调整之间有正向调节作用,市场化程度在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及其动态调整与企业绩效之间的调节作用均不显著,因此从整体上说,市场化水平在非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之间的正向调节作用较国有企业更强。
首先,应该重视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的影响。在不考虑企业产权性质的情况下,我国上市公司的股东社会网络中,网络中心位置越好、结构洞越丰富,越能够促进企业绩效及其提升。因此,企业要不断挖掘股东社会网络的潜在价值。具体来说,企业可考虑吸引有“关系”的股东加入,努力使自身处于更加核心的网络位置并占据更多的结构洞,从而通过股东社会网络获取更大的信息优势,以便应对激烈的市场竞争。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本文中的股东社会网络对于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来源于“弱关系”的信息优势,而非“强关系”带来的实物资源,因此在网络中处于核心位置的网络成员能够获得更多的、对企业生存发展至关重要的异质性战略信息资源。
其次,重视发展市场环境。考虑宏观市场化发展水平对股东社会网络与企业绩效的调节作用后,本文发现市场化水平越高,越能够保证股东社会网络内在价值的发挥。因此,从宏观层面上看,应不断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不断巩固和发展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适时发挥政府作用,使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充分发挥其资源配置能力,不断深化和拓展我国的市场化程度,提高市场化水平。只有如此,才能有助于实现“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改革总体目标。
最后,应该重视非国有股东社会网络对企业的影响,进一步深化地方国企混改。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相对于国有上市公司,非国有股东社会网络能够给企业带来内在价值,因此应该在国有企业中积极发展非国有股东,利用其股东社会网络更好地促进国有企业的企业绩效提升。应在保证国有企业主导地位、落实社会责任的前提下,通过各种政策激励和管理创新,大力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使更多富有活力的社会资本和经营主体参与到国有企业的运营和管理,最大限度发挥市场化水平在促进国有企业股东社会网络内在价值实现的制度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