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迟子建笔下动物叙事的生态关怀

2021-09-10 01:39赵天歌王永宏
经济师 2021年4期
关键词:迟子建

赵天歌 王永宏

摘 要:在中国当代文坛中,迟子建是一位颇具特色的女作家,她从很早就以审美方式敲响了生态警钟。在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索中,她质疑人类中心主义,秉持生态主义价值观,认为自然同人一样亦是主体性的生命存在。面对日趋严峻的生态问题,迟子建通过对昔日自然美景的追忆,痛惜人与自然的背离,在深切控诉人类对自然无情掠夺的同时,也寄托着她渴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期盼。这样的呼喊对于深陷科技工具中的人们来说无疑是振聋发聩之音,迟子建充满诗意的自然怀想如果能感召更多的人,那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景必将重现。

关键词:迟子建 动物叙事 生态关怀

中图分类号:F06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21)04-233-02

一、哀叹人类与自然的背离

白雪覆盖的山野,喧嚣奔腾的江水,还有数不清的撞网鱼群等等,这些构成了迟子建生活的大背景。迟子建的作品总是透露出大自然生机勃勃的鲜活气息,她未曾讲过她的创作是在生态意识下完成的,但是迟子建美好的童年经历,使得她笔下的文字自然地就流露出生态气息。她通过自己对自然的深切情感进行生态书写,痛惜人类与自然渐行渐远的现实。

在小说《原始风景》中,我们时时刻刻能感觉到作者对于家乡景物逐渐消失的伤感与忧虑。迟子建曾在文中写到:她害怕终有一天,原野、河流、那些可爱的动物都会变成死灰色的图案和没有声音的语言,这些美好的一切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散文《祭奠鱼群》中,迟子建哀叹:随着人类的胡乱开采和过度捕捞,鱼汛很难再看到了。小说《关于家园发展历史的一次浪漫追踪》中,作者总是回忆起曾经人类与动物和谐共处的时代,森林中的动物们有时会来到人类的窗边窥视人间的美好,作者通过这样的怀念控诉了人类对自然的无情掠夺和屠戮。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者同样表现了自己的叹惋之情,鄂温克族一直生活在中国北面的边地森林里,那里风景优美,物资富饶,族人主要以狩猎和驯养驯鹿为生,他们生活的一切都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但是随着现代化的到来,伐木声四起,山林遭到毁灭性的开发,植被覆盖面积大幅度减少,清澈的河流逐渐干涸,野生动物的踪迹也很难再寻觅到了,因驯鹿缺少食物,鄂温克人只能不断地搬迁,从物资丰富的自然天堂,到如今山下的辛苦谋生,这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是人们伤害自然的后果。这部小说通篇都是作者对于自然的关注和思考,以及对于失去家园的鄂温克民族命运的深切同情。

当然,野生动物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绝不只是因为人类对于自然资源的无情掠夺,更与国人因口腹之欲而产生的畸形消费文化息息相关。在《布兰基小站的腊八夜》中,野味就被作为送给领导的新兴贺礼。小说中蛮不讲理的费主任为了得到向领导进贡的野味,不停地逼迫着吉顺,丝毫不考虑森林里是否还有猎物。对于野生动物的悲惨遭遇,作家张炜曾发出过这样的呼声:“动物们在梳理毛发,它们在自由奔跑,但是这样可爱的它们都被牙齿碾碎了。”人类因自己的贪婪,对自然界中的宝贵动植物资源无节制索取,加速了生态系统的恶化。

“很多年过去了,每当动物们看到镇子总是惊恐地加速逃离,逃去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去了。”人类对自然的疯狂索取,已经使得生态失衡,生态危机正在向人类步步逼近。迟子建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现代文明社会生态的急剧恶化,同时作者也期望可以找寻一条路径,挽救生态失衡,净化人类被贪欲浸染的心灵,使人类重新拾起对自然的敬畏与感恩之情。

二、反思人类精神生态的失衡

从生态批评的角度来讲,人类与自然走向背离,不但引发了严重的生态危机,还使人类的“精神生态”堕入深渊。随着人类疯狂的对自然进行掠夺和屠戮,在物欲的控制下人类趋于冷漠麻木,丧失了对自然的怜悯。迟子建用哀痛的文字讲述着这个人类精神病态的现实社会,《雾月牛栏》里的继父只是因为宝坠的一句话,就将灵巧的宝坠一拳打成了痴傻儿,永远被禁锢在“牛栏”里。《雪坝下的新娘》同样以“傻子”懵懂无知的视角揭露了人性的丑恶,刘曲被县长儿子殴打变成傻子后,还要忍受身边人的嘲笑和妻子的背叛,只能在雪坝下的新娘中寻找慰藉,向自然寻求庇护。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中,人类中心主义思想是导致社会生态危机的主要原因。人类中心主义将人类的物欲放大,自然成为了人类的私有物。人类与自然完全走向背离,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也产生了巨大的隔阂,人们也因此陷入了人性的牢笼。迟子建用苍凉的文字写出了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对人性的摧残。在小说《第三地晚餐》中,迟子建就叙述了人类陷入人性牢笼后的社会:在物欲的都市里,人们为追求物质利益,逐渐丧失本心,變得冷血麻木。对于现代社会生态危机,迟子建甚是担忧,她认为控制欲望、敬畏自然不仅是人与自然应遵循的法则,更是饱受现代文明弊端困扰的当代人应当慎重思考的命题。

三、呼吁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

现代文明的推进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也使人们对于自然的认识发生了变化,人类开始不断地自我膨胀,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改造自然,而是希望凌驾于自然之上,完全征服自然。早在18世纪,卢梭就提出了具有警示性的“回归自然”的口号。他指出,人类只看到了征服自然所带来的满足感,却忽视了人与自然日益尖锐的矛盾会使人类承受巨大的精神折磨。而在21世纪的今天,人与自然的矛盾日益严峻,生态危机给人类带来了严重的生存困境,如自然资源急剧减少、频发的自然灾害和疫情等。所以,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作家迟子建亦是如此。她对自然始终抱有一份诗意怀想,通过对昔日自然美景的追忆,痛惜现今生态环境的恶化,在深切控诉人类对自然无情掠夺的同时,也寄托着作者渴望重建自然家园的美好期盼。也正因为如此,迟子建在用文字批判人类的同时,也在小说中描绘出很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

如《一匹马两个人》中,那匹老马已然成为家里的一份子;在《逝川》中,渔妇会温柔地安慰那些流泪的蓝鱼;《鸭如花》里那群鸭子极其聪明,一直守在徐五婆的身边,陪伴着她。这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深切地表达了迟子建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诉求。

现代社会在给人们带来物质享受的同时,却使人们的精神生活越来越贫瘠,越来越多的人渴望回到简单纯净的自然世界。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在《抒情歌谣集》序言中,曾提到“人与自然可以走向相融,自然可以净化人的心灵,使人类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在迟子建的文字中也可以感受到自然对人类心灵的净化作用。她认为,净化人们心灵的首件事就是呼吁人們找回本心,重归自然,亲近自然,感受自然的生命力量,而这种强大的力量往往展现在动物身上。例如,在《芳草在沼泽中》中,主人公厌倦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渴望逃离,于是选择孤身一人前往自然中沉淀心灵,“我”希望见到白鹤,其实就是希望能够挣脱现实烦恼的束缚,让自然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从自然中重获新生。《原野上的羊群》中,夫妻俩会选择在每个周末去乡下作画,草原上像云朵一样的可爱羊群总是能安抚女主人公焦躁不安的灵魂。

四、自然使者迟子建

迟子建的创作价值和作品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了印证。20世纪80年代末期的中国,国人开始陷入追求现代化的狂热中,无论是思想界还是学术界,都只看到了工业化所带来的成绩,而忽略了现代化所带来的环境问题,当代作家的审美关怀主要集中在市场经济下的世俗生活。当新时期文学思潮迭起、流派纷呈之时,迟子建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非思潮与非流派,同时也就意味着非主流,这也使得迟子建多年并未被许多文学史文本过多关注,但是这一现状与她卓越的创作成就是不符的。当转入21世纪,工业文明所带来的生态问题已经成为东西方学术所关注的急需解决的热点问题,人们这时才意识到迟子建小说的价值取向所具有的普适价值及其前瞻性。迟子建作品中所具有的深层次意义,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大,她作品中所展现的,正是对于社会转型期现代性狂欢的一种清醒反思。这种反思是多个层次的,其中迟子建最关注也最忧虑的就是现代化社会下的生态问题。

作为自然使者的迟子建,她的作品中总是流露出对自然生态的无限关注,在她看来,生态意识的最佳诠释莫过于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反思现代文明所带来的生态问题时,她将对自然万物的热爱之情和对于人类中心论的质疑批判结合起来,痛惜人与自然的背离,并向人们发出了重建自然家园的呼告,她期望人们明白:人类唯有与自然万物和谐共生,尊重和感恩自然,才能获得长久的归宿。作家的生态责任感使她始终秉持着生态理念关怀自然,并用生态性的语言书写摒弃了固化的人类中心主义思维,搭建起人类亲近自然的桥梁,用语言的力量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重筑绿色的家园。

参考文献:

[1] 李德南.爱与神的共同体——论迟子建的人文理想与写作实践[J].扬子江文学评论,2020(5)

[2] 吴珊.论迟子建小说的动物叙事[D].湖南师范大学,2017.

[3] 吴婷.迟子建小说的“动物感恩”书写[D].西南大学,2018.

(作者单位: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 黑龙江佳木斯 154007)

(作者简介:赵天歌,教育硕士,佳木斯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通讯作者:王永宏,佳木斯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诗歌、中国传统文化与美学。)

(责编:贾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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