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小学阅读教育：提升举措、实施效果及其制约因素

靳 璐 饶 从 满

学习阅读是所有教育成就的核心，阅读不仅仅是一个人识字的工具和获取信息的手段，更是个人发展必需的一部分。20世纪80年代，国际两大组织开始强调学生的阅读技能，要求对学生阅读能力进行测评。阅读素养最初由国际教育成就评价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Evaluation of Educational Achievement，IEA）发起的全球学生阅读能力发展研究（Progress in International Reading Literacy Study，PIRLS）进行研究，将阅读能力扩展为“反思能力和以阅读为工具实现个人和社会目的的能力”。阅读素养也是由国际经济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组织实施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The 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首次重点测试部分。PISA2018明确将阅读素养定义为“为达到个人目标，增长知识和发展个人潜能及参与社会活动而对文本的理解、使用、评价、反思和参与的能力”，①OECD. PISA for Development Assessment and Analytical Framework [EB/OL]. (2018-9-25)[2020-10-12]. https://www.oecdilibrary.org/docserver/9789264305274-en.pdf?expires=1617204521&id=id&accname=guest&checksum=B5AD2D22518 C400A756EF472601A92AF.并将定义扩展至更高层次的数字化阅读素养。

美国政府历来重视阅读教育，阅读教育一直是美国公共政策议程中的重点，并且贯穿于儿童出生到基础教育的整个阶段。1998年，克林顿政府颁布《阅读卓越法案》 （Reading Excellence Act），标志着美国阅读教育的法制化。美国为提高学生的阅读水平，对于学生阅读教育进行了许多研究，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第一，关于阅读素养的研究，比如阅读素养的内涵、影响阅读素养形成的可能性因素。但在21世纪以前对阅读影响因素的研究并未将重点放在教师身上，主要强调阅读材料和任务的选择、教学的时机、教学策略等都会对学生阅读素养产生作用。②Célia O, João L, Louise S. Teachers'academic training for literacy instruction[J]. European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2019,42(3): 315-334.第二，《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No Child Left Behind，NCLB）颁布，要求培养高质量的教师，阅读教师的重要性才得到重视，对阅读教育的研究也逐步转向对阅读教师的研究，包括教师的阅读能力、阅读经验、阅读知识、阅读教学观以及教师资格等。③Bratsch M, Feagans L, Varghese C, & Garwood J. Child Skills and Teacher Qualifications: Associations with Elementary Classroom Teachers’ Reading Instruction for Struggling Readers[J]. Learning Disabilities Research & Practice, 2017, 32: 270-283. https://doi.org/10.1111/ldrp.12136.有学者认为，经验较少的教师缺乏教授阅读、管理课堂以及评估学生方面的能力，导致教学效率往往不如经验较多的教师高。④Clotfelter C, Ladd H, & Vigdor J. Who teaches whom?Race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novice teachers[J]. Economics of Education Review, 2005(24): 377-392.也有学者认为教师的阅读知识对于帮助困难的读者获得单词水平的阅读技能至关重要。⑤Spear-Swerling L, & Bruckner P. Preparing novice teachers to develop basic reading and spelling skills in children[J]. Annals of Dyslexia, 2004, 54: 332-364.因此，普遍认为教师要在职前阶段作好充分的阅读教学准备才能开展优秀的阅读教学，⑥Perkins M. Student teachers’ perceptions of reading andthe teaching of reading: the implications for teacher education[J].European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2013, 36(3): 293-306.杰拉尔德·达菲指出阅读教师教育必须以培养能够自主思考和行动的教师为目标。⑦James H, Pearson P. Reading teacher education in the next millennium: What your grandmother’s teacher didn’t know that your granddaughter’s teacher should[J]. Reading Research Quarterly, 2000, 35(1): 28-44.第三，对已颁布的阅读教育政策文本、评估报告等进行研究。美国最具代表性的阅读教育政策研究是朱迪斯·斯科特等人对阅读教育委员会（Commission on Reading）发布《走向阅读之国》（Becoming a Nation of Readers）的批判，认为报告对一些问题的表述缺乏足够证据，甚至一些概念并没有得到明确解释，同时发表《从现在到未来，成为阅读大国》（From Present to Future:Beyond Becoming a Nation of Readers），成为“对阅读最有效的声明”。①Scott J, Hiebert E.&Anderson, R. From present to future: beyond becoming a nation of readers[R]. Washington, DC: Office of Educational Research and Improvement. 1988(11): 22.

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具体的阅读教育政策或者阅读素养培养上，并未从宏观角度对阅读教育政策进行审视。为从整体上把握美国阅读教育政策，本研究对美国21世纪以来阅读教育政策的实施和制约因素进行分析，寻求提升学生阅读水平的可行性路径，为我国提升阅读教育的发展提供一定的经验和教训。

一、21世纪以来制约美国提升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的背景原因

克林顿总统在1996年签署发布的“美国阅读挑战计划”和时任众议员的古德林于1997年10月24日发起并于1998年由克林顿签署的《阅读卓越法案》，这两个突出的阅读倡议标志着美国阅读教育政策重大变革时代的到来，然而，受特殊社会背景的影响，美国阅读教育存在诸多困难。

（一）教育条件及机会不均等，不同群体阅读水平存在差异

美国作为一个典型的多民族、多种族、多语言国家，受政治、社会、语言价值取向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少数民族/种族教育中存在着教育机会不均等的现象。不公平和学习机会不足，导致少数族裔学生表现不佳，加剧了美国少数族裔学生与白人学生之间的差距。比如，有数据显示，在读写方面，非裔和拉丁裔学生进入高中时的读写能力比亚裔和白人学生落后3年。②Maniates H. Teacher adaptations to a core reading program: Increasing access to curriculum for elementary students in urban classrooms[J]. Literacy Research and Instruction, 2016, 56(1), 1-17.这也是美国不同民族/种族学生阅读水平参差不齐的主要原因。

要保障少数民族/种族学生得到公平的阅读教育，不仅需要能够教授阅读的教师，更需要能理解他们文化，具备多元文化背景的教师。另外一些来自贫困、少数民族/种族或非少数民族/种族中有先天阅读困难倾向的英语家庭和儿童，更需要高质量的学校环境和优秀的阅读指导支持，才能保证阅读的成功。③Snow C, Burns S, & Griffin P. Preventing reading difficulties in young children[M]. Washington, DC: National Academy Press.1998.虽然有色人种教师凭借自身的传统和文化，可以为有效教学和学习提供一种增值维度，但是美国教师资格认证考试被认为具有文化偏见性，④Petchauer E, Kira J, & Baker D. ‘Next thing you know, her hair turned green’: absurdity and uncertainty in high-stakes teacher test space[J]. Critical Studies in Education, 2019, 60(1): 19-36. https://doi.org/10.1080/17508487.2016.1234496.损害了教师职业的种族多样性，不同民族/种族之间存在明显的通过率差异，⑤Flippo R, Foster C. Teacher competency testing and its impact on educators[J]. Journal of Teacher Education, 1984, 35: 10-13.https://doi.org/10.117 7/002248718403500203.这本身就给少数民族/种族的阅读教育造成了不利影响。

另外，少数民族/种族学生在阅读理解方面存在缺陷，但由于社会的复杂性，这种缺陷存在不同解释。第一，少数民族/种族地位与社会经济地位相混淆；第二，不同民族/种族学生的成就动机、抱负和期望上的差异是明显的；第三，对少数民族/种族儿童的低期望值变成了自我实现的预言。因此，我们所观察到的少数民族/种族学生所呈现出来的阅读学业成绩多样性，并非仅仅是由文化和种族问题所导致，而是与其他问题，比如社会经济问题、政策实施差异等问题混淆在一起的。可见，不同社会经济地位或不同民族/种族阅读水平差异并非单一原因造成的，而是复杂原因共同导致的。

（二）后现代社会家庭属性复杂，影响学生阅读水平的发展

财富、社会经济因素常常被认为是影响美国学生辍学率的主要家庭因素，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异往往导致早年学习机会的不同。例如，自2010年以来，美国收入不平等现象略有增加，英语学习者（主要指将英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的学生）和移民学生人数继续大幅增加，这些学生入学时的阅读技能水平通常低于其他儿童，①Espinosa L. Early education for dual language learners: Promoting school readiness and early school success[R]. Washington,DC: National Center on Immigrant Integration Policy, Migration Policy Institute, 2013.低收入家庭的学生进入高中时的读写能力比高收入家庭的学生落后5年。②Maniates H. Teacher adaptations to a core reading program: Increasing access to curriculum for elementary students in urban classrooms[J]. Literacy Research and Instruction, 2016, 56(1): 1-17.

后现代社会家庭的其他属性，包括民族/种族、父母受教育程度，以及家庭结构等，也会对学生的阅读能力造成影响。从父母的教育水平来看，随着学生父母教育水平的提高，学生自身的阅读理解水平也随之提高，母亲或父亲拥有大学学位的学生，在很大程度上比母亲或父亲未能完成高中学业的学生阅读能力更强。③Binkley M. Williams, T. Reading Literacy in the United States: Findings From the IEA Reading Literacy Study[R]. U.S.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1996.从家庭结构来看，美国家庭结构变化对儿童的读写能力发展有负面影响，因为这些变化会降低亲子互动的水平，而亲子互动对儿童早期的语言发展和今后的阅读技能进步至关重要。研究表明，来自完整家庭的小学生阅读得分要高于那些同居、离异和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自非完整家庭的青少年阅读测试得分要低于来自完整家庭的青少年。④Sun Y, Li Y. Parents’ Marital Disruption and Its Uneven Effect on Children’s Academic Performance- A Simulation Model[J].Social Science Research, 2008, 37: 456. https://doi.org/10.101 6/j.ssresearch.2007.03.005.可见家庭的其他属性对学生的阅读也起着关键作用。后现代社会，家庭关系、结构、财富、文化、教育都存在着复杂性与差异性，而且这些因素往往相互关联，因此，观察到的贫困儿童的阅读理解能力不足可能不仅仅是贫困造成的。⑤Langer J, Applebee A, Mullis I, & Foertsch M. Learning to Read in Our Nation’s Schools: Instruction and Achievement in 1988 at Grades 4, 8, and 12[R]. The 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Princeton, NJ: 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 1990.

二、21世纪以来美国提升中小学生阅读水平的主要举措

美国为提高中小学学生的阅读水平，减少阅读障碍和阅读困难学生的比例，减少不同群体间阅读水平的差距，使每个学生都能具备阅读的能力，联邦和州政府从多种渠道加强对学生的阅读教育，包括国家、社区、家庭、学校、课堂、教学。根据美国提升学生阅读水平的不同渠道及相关关系，本研究绘制美国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提升路径图（见图1）。

图 1 美国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提升路径图

（一）以阅读教育政策引领，保证不同群体学生得到均衡的阅读教育

鉴于美国学生的阅读水平，美国希望通过阅读教育政策来引领，保证学生阅读教育水平的提高。作为教育政策的主要执行中心，各州响应联邦对阅读的关注，推出了各种阅读倡议（如加州阅读倡议、康涅狄格州早期阅读成功法案和得克萨斯州学生成功倡议），并在州政策议程中赋予阅读以重要地位。

首先，联邦和州政府加大资金投入，保证所有学生，包括残疾儿童都得到阅读支持。 《阅读卓越法案》颁布后，要求1998、1999、2000年度每年批准2.1亿美元用于实施 《阅读卓越法案》，地方教育机构必须将资金用于以下活动：支持学前、小学、中学、地方教育机构、社区组织和公共图书馆之间的伙伴关系，促进阅读准备和家庭识字活动，教师专业发展等等。①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Reading Excellence Act[EB/OL]. (1998-10-6)[2021-1-15]. https://www.congress.gov/bill/105thcongress/house-bill/2614.2015年，《每一个学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ESSA）颁布后，要求实施全面识字教育计划，实施和维持高质量的读写教育资助项目，联邦向各州和学校提供高达1.6亿美元的识字教学资金支持，并且继续使用阅读综合研究中心专注于残疾儿童的读写和阅读问题的研究。②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 [EB/OL]. (2017-02-10)[2021-1-15]. https://www.ed.gov/essa?src=policy 2017.

其次，加强对弱势群体阅读教育的扶持。美国聘请3万名阅读专家带动100万名义工开展儿童阅读指导；发动大学生的力量，提升困难学生的阅读能力；支持教师专业进修；鼓励父母在夜晚陪读，提升家庭成员阅读能力。③周仕德. 美国的阅读教育: 政策、趋向及启示[J]. 外国中小学教育, 2015(01): 16-22.ESSA为了确保各州关注学生的独特需求，包括低收入家庭学生、有色人种学生、残障学生、英语学习者以及处于移民状态、无家可归的学生、寄养儿童等，要求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和有色人种的学生不能由效率低下、缺乏经验、不合格的教师授课，并且授权教育部部长为低收入和英语学习者的教育分配额外的资金。

再次，为促进各州阅读教育灵活化，要求各州根据具体情况来制订本州的阅读计划。ESSA要求各州及地方学区担起更大职责，拥有更多权力来规定学校的学业表现标准，改变统一的阅读教育计划，以全面教育计划代替阅读计划，由各州根据具体情况实施全面的识字计划，减少过多的阅读教育测试。并且通过专业标准对阅读素养进行规定，美国2016年6月颁布的《各州共同核心标准》就涵盖了阅读素养。“阅读锚定标准”和各年级阅读标准也提出了阅读教育的发展目标，“阅读锚定标准”制定了阅读教育的基本框架，包括四个角度和十条标准，并指出理解和描述是阅读能力的最基本维度。

（二）鼓励全民参与阅读教育，满足低龄儿童对阅读教育的复杂需要

对于学生来说，如果没有在小学甚至小学之前获得相应的阅读技能，很难在未来取得好的成绩，而且，低龄儿童的阅读教育需要更多群体的参与。美国《儿童与家庭阅读报告》（The Kids & Family Reading Report）提出，儿童在具备独立阅读能力之前离不开父母和家庭环境的支持，家庭环境必须有利于儿童阅读，要给不同发展阶段的儿童提供所需要的阅读资料，父母能够做到陪伴儿童阅读，对儿童阅读进行鼓励；父母不应限制儿童的阅读时间，儿童可以在任何他们愿意的时间，经常地、反复地进行阅读或参与读写相关活动。①Robinson R. The Kids &Family Reading Report[R/OL]. (2019-12-10)[2020-8-12]. https://www.scholastic.com/readingreport/home.html.

美国鼓励全民参与学生阅读水平的提高项目，不仅包括家长，也包括社区、私营实体企业等，将家庭阅读教育和学校阅读教育相结合。要求各州为父母提供从婴儿出生前至3岁的阅读教育方案，在阅读准备、观察、讲故事和批判性思维等方面对父母进行培训、教育和支助；建立社区学习中心，为学生提供辅导服务，帮助学生尤其是就读于表现欠佳学校的学生，在阅读以及其他核心学术科目上达到州学业成就标准；实施廉价图书发行方案，由政府和私营实体之间建立一种模范的伙伴关系，帮助儿童为阅读作好准备。地方阅读计划应综合利用企业提供书籍、对志愿人员的培训、家庭识字计划等资源，将服务美国最年幼和最贫困儿童作为优先事项。

（三）加强对阅读教师的资格认证，确保学生得到高质量的阅读教学

教师在确定阅读技能发展需要早期支持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因为他们通常观察到学生阅读困难的最初迹象，②Virinkoski R, Lerkkanen M, Eklund K.Teachers’Ability to Identify Children at Early Risk for Reading Difficulties in Grade 1[J].Early Childhood Educ J, 2018(46): 497-509.因此阅读教师的教学能力极其重要。阅读教师必须非常清楚学生所需要的技能，并能够满足学生多样化的学习需求，因此，每个小学教室拥有高质量的阅读教师是至关重要的。①Duncan A. Our future, our teachers.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s plan for teacher education reform and improvement[R].Washington, DC: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2011.国际阅读协会在关于青少年读写能力的声明中强调，高中生应该得到针对他们个人的有区别的学习指导，并在学校中形成一种读写文化，这对教师的要求自然更高，教师必须意识到课堂中个体阅读能力的差异，并提供适当的教学。NCLB的颁布使人们将注意力转移到高质量教师培养上，在阅读领域进行研究的高度政治化的呼吁已经建立起来，②Broemmel D.No Teacher Left Behind: Valuing Teacher Voice in Elementary Reading Teacher Education Reform[R]. Reading Research and Instruction, 2006, 46: 53-71.要求各州与联邦和地方各级教育机构积极协调，有效地改进阅读教学，要衡量教师在准备进入教学行业时是否做好阅读教学的准备。联邦政府也向各州提供支持和监督，要求各州制订、修订或全面更新教学计划，确保学生从早期教育到K12年级得到高质量的教学。

伴随着对阅读教师教学能力的要求，美国逐步加强阅读教师的培养和认证。高校也在阅读教师培养上努力发挥作用，例如佛罗里达大学的阅读教育硕士学位项目和得克萨斯大学的课程与教学系所提供的阅读教育硕士项目，都旨在培养专门从事阅读和读写教育的合格的中小学教师。③Department of Curriculum and Instruction of Texas State. What Is Reading Education? [EB/OL].[2020-5-24]. https://www.education.txstate.edu/ci/reading-education-masters/about/what-is-reading-education.html.多数州开始设“阅读专家”的资格认证，把阅读教师资格考试作为教师资格认证的必要组成部分，如得克萨斯州要求阅读教师需要通过教育标准TM151阅读专家考试，且需有两年的教学经验，才有资格成为阅读专家。一些州开始要求教师必须获得阅读教育的硕士学位，并取得阅读专家的资格，持有阅读专家证书才能开始教学。

（四）实施科学研究本位的阅读教育，对有障碍学生科学诊断和干预

NCLB要求实施科学研究本位的阅读教育，提升阅读技能，目的在于为州教育机构和地方教育机构提供援助，要求通过专业发展等支持，协助国家教育机构和地方教育机构培养教师，包括特殊教育教师，从而使教师选择和实施基于科学研究的阅读教学体系或方案。要求地方教育机构的资金要用于采购和实施基于科学阅读研究的教学材料，包括教育技术，如软件和其他数字课程。同时为教师提供专业发展机会，使这些教师具备阅读教学的所有基本要素，包括基于科学阅读研究的教学材料、方案、策略和方法等信息，包括早期干预、课堂阅读材料、补救方案和方法；指导、甄别和诊断以教室为基础的教学阅读评估和其他程序，有效查明可能有阅读障碍或有阅读困难的学生。

2015年，ESSA颁布后，各州及地方学区担起更大职责，拥有更多权力来规定学校的学业表现标准，由各州根据具体情况实施全面的识字计划，采取针对性的措施提高教育质量，并在为不同处境学生提供更灵活的帮助、保护地方权力和参与国家测试等方面有更多选择，④郝理想, 吴芳. 美国教育问责制的转向研究--以《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和《每个学生成功法》为例[J]. 中国教育学刊, 2017(01): 45-49.摒弃了联邦政府统一的问责模式，多元指标体系使联邦教育部的干预大幅减少。比如在密歇根州最近通过的一项立法，如果三年级学生不能具备相应的阅读能力，则禁止升入四年级。

三、21世纪以来美国提升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的效果

美国自实施教育问责制以来，以培养高素质学生为目的，普遍认为在教育问责制下美国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有显著提升，但由于美国阅读教育的特殊背景，美国阅读障碍和阅读困难学生的比例一直较高，学生的阅读水平并未取得明显进步，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副主任佩吉·卡尔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也指出了阅读成绩没有进步的事实。①Camera L.Across the Board, Scores Drop in Math and Reading for U.S. Students[EB/OL]. (2019-10-30)[2020-5-16]. https://www.usnews.com/news/education-news/articles/2019-10-30/across-the-board-scores-drop-in-math-and-reading-for-us-students.由于阅读成绩可以作为学生阅读水平高低的一项指标，因此，本研究结合国际PISA阅读测试及美国 “国家教育进展评估”（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NAEP）开展的阅读测试来呈现美国中小学阅读水平。

（一）美国中小学学生PISA阅读水平没有显著进步

从2000-2015年PISA关于阅读成绩的测试水平来看，美国中小学学生的阅读水平基本保持平稳，甚至处于“停滞”状态，美国学生的数学、阅读和科学测试成绩仅居于中游，②余燕. 经合组织: 美国教育处于“停滞”状态[J]. 世界教育信息, 2017, 30(04): 75-76.其他国家教育体系在国际排名中赶上甚至超过美国，如波兰和瑞士在2009年、德国和爱沙尼亚在2012年开始超过美国。③OECD, Reading performance (PISA) (indicator)[EB/OL]. (2019-05-12) [2021-4-20]. https://data.oecd.org/pisa/readingperformance-pisa.htm虽然2018年PISA测试结果显示美国阅读成绩继续保持在OECD平均线之上，但依然没有显著改善（见图2）。

图 2 2000——2018年美国PISA阅读测试结果对比图

PISA2009对构成阅读素养的技能进行了详细分析，该测试旨在衡量学生对所读内容进行反思和评估的能力，美国青少年在阅读素养测试中表现最好，平均分数（512.1）明显高于OECD平均水平（494.5）。但在涉及访问和检索信息的任务中，他们的表现要差一些，即使是他们倾向于做得更好的高阶阅读任务，美国学生的表现也被中国（上海和香港）、韩国和加拿大等地区的学生超过。

PISA2015再一次对美国学生阅读成绩与其他国家进行了详细对比。美国学生的平均阅读分数与其他几个西方工业化国家（如丹麦、法国、瑞典和英国）的学生相似，与经合组织的平均阅读分数并无显著差异。美国15岁学生中，9%得分在两个最高级别（5和6），意味着他们能够完成涉及不熟悉和具有挑战性文本的阅读任务，而加拿大、芬兰、新西兰有约14%的学生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PISA2018显示美国学生的阅读以505分的成绩高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取得了一定进展，在阅读素养方面，美国表现较好的学生比例（14%）高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 （9%），但美国表现较差的学生比例（19%）低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23%）。

（二）美国不同群体学生阅读测试成绩存在差异

1. 最好和最差的学生之间存在着巨大而持久的差距

PISA2000阅读测试结果显示，美国学生阅读成绩在第10百分位的得分为363分，第90百分位的得分为636分，最好学生和最差学生之间有273分的差距。这种差距自2015年以来有所扩大，2018年，第10百分位的学生成绩和第90百分位的学生成绩差距是282分，因为PISA的标准偏差是100分，所以全国最好和最差的阅读者之间有将近3个标准差的差距。

NAEP作为美国具有代表的教育评价项目，2019年，对过去20年全国阅读能力评估的主要结果进行了总结，结果显示了类似的差距。对黑人学生、西班牙裔学生、白人学生，以及有资格参加国家学校午餐计划（National School Lunch Program，NSLP）学生的调查都显示出，近十年在成绩最差和最好学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比如白人、黑人、国家学校午餐计划群体第10百分位的阅读分数显著降低，第90百分位的阅读分数则显著增加，差距越来越大（见表1）。①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The Great Divergence: Growing Disparities Between the Nation’s Highest and Lowest Achievers in NAEP Mathematics and Reading Between 2009 and 2019 [EB/OL]. (2019-12-10) [2021-3-12].https://nces.ed.gov/nationsreportcard/blog/mathematics_reading_2019.aspx.

2. 不同经济水平学生群体之间存在差异

美国不同社会经济水平学生之间存在的阅读差距尤其突出。PISA2018显示，美国社会经济条件较好的学生比条件较差的学生阅读表现好，社会经济条件好的学生和社会经济条件差的学生之间阅读成绩的差距为99分（OECD平均：89分）。大约有27%条件较好的学生在阅读方面表现最好，而条件较差的学生仅4%（OECD的平均水平分别为17%和3%），这意味着他们达到了两种最高水平之一。①OECD.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 (PISA)Results from PISA2018 [EB/OL]. (2019-12-12)[2020-8-23].http://www.oecd.org/pisa/publications/pisa-2018-results.htm.

表 1 不同民族/种族四年级学生最高和最低的成就阅读分数的变化

3. 不同民族/种族之间存在差异

拉美裔学生的表现与OECD的平均水平没有差异，而黑人学生的表现低于OECD的平均水平。2017、2019年的NAEP调查数据也显示，不同民族/种族学生阅读成绩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这种差异主要存在于白人和少数民族学生之间，白人及亚裔美国人的学业成绩较高，亚裔人成绩很好甚至超过了白人学生。而美国印第安人、黑人和讲西班牙语的人，包括波多黎各人中普遍存在着极不相称的低学业成绩。②胡玉萍. 文化视野中的美国少数民族教育问题与对策[J]. 比较教育研究, 2003(08): 16-20.

4. 不同年级学生阅读成绩呈现不同的变化趋势

（1）4年级与8年级阅读水平进步趋势不明显。2003年到2019年，阅读水平有所提高，但主要集中在2003到2009年之间。如四年级学生的阅读水平在2003年至2009年期间提高了3分，八年级学生提高了1分，但在2009年至2019年期间都没有显著变化。③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The Great Divergence: Growing Disparities Between the Nation’s Highest and Lowest Achievers in NAEP Mathematics and Reading Between 2009 and 2019 [EB/OL]. [2020-12-10]. https://nces.ed.gov/nationsreportcard/blog/mathematics_reading_2019.aspx.

2019年美国国家教育进步评估中心对美国近29.4万名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进行了阅读评估，并与2017年和20世纪90年代的评估结果进行比较。结果显示，2019年，四年级和八年级学生的阅读水平有明显的下降趋势，仅有35%的四年级和34%的八年级学生成绩达到或超过美国国家教育进步评估的熟练程度，这一比例低于2017年的水平。且与2017年相比，4年级有3个学区和8年级有11个学区的阅读成绩有所下降，只有哥伦比亚特区的八年级学生阅读成绩有所提高。①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New 2019 Reading and Mathematics Assessment Data on 4th- and 8th-Grade Students. [EB/OL].(2019-10.30)[2020-12-5]. https://nces.ed.gov/nationsreportcard/reading.

（2）12年级阅读水平呈现明显下降趋势。

与1992年的数据相比，2019年阅读评估数据显示，12年级的阅读水平呈现下降趋势。2015年12年级学生的平均阅读成绩为287分，与2013年没有显著差异，但低于1992年的292分。2015年，大约72%的12年级学生在阅读方面达到或超过基础水平，37%达到或超过熟练水平，6%达到高级水平。虽然达到高级水平的比例有一定增加，但未达到或超过基础水平的比例高于以往（见图3）。

图 3 美国教育进展评估（NAEP）12年级阅读成绩水平（1992——2017年）

5. 各个州学生之间的阅读水平进展情况存在差异

2003年至2009年间，4年级学生阅读水平取得进展的州有22个，8年级学生阅读水平取得进展的州有8个。而2009年至2019年间，4年级学生阅读水平取得进展的州仅9个，8年级学生阅读水平取得进展的州有7个。②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 The Great Divergence: Growing Disparities Between the Nation’s Highest and Lowest Achievers in NAEP Mathematics and Reading Between 2009 and 2019 [EB/OL]. (2019-12-10) [2021-1-5]. https://nces.ed.gov/nationsreportcard/blog/mathematics_reading_2019.aspx.各个州学生阅读水平提升情况不一。

四、21世纪以来美国阅读教育政策有效性的制约因素

教育政策的分析有不同模式，比如描述性的政策分析、规范性的政策分析、过程取向的政策分析、目的取向的政策分析等，本研究借鉴目的取向的分析模式，从目标的角度去评价教育政策，关注教育政策与目标之间的关系。③谢维和. 教育活动的社会学分析 一种教育社会学的研究[M]. 北京: 教育科学出版社, 2000. 170-180.研究发现，美国阅读教育政策主要受以下因素制约：

（一）从教育活动本身来看，职前阅读教师培养及认证不足无法保证阅读教育政策的有效落实

阅读教育主阵地在学校，教师在政策执行和完成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然而，2018年4月，由联邦政府任命的负责监督全国阅读计划的官员在华盛顿特区召集了一个专家小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学生阅读问题产生的根源是学校教授阅读的方式，教师能否向有学习障碍或困难的学生提供指导是学生成功的关键。这就要求对课堂教师提供有效支持，比如提供充足的职前或在职专业发展机会。然而，在20世纪，美国教师教育和青少年读写能力是“两个没有太多智力接触的研究领域”，①Bean T, Harper. “Teacher Education and Adolescent Literacy.” In Adolescent Literacy Research and Practice[M]. New York:Guilford Press, 2004.21世纪前，阅读教学并没有关注到教师的重要作用，而是强调学生、材料和任务，②Report of the National Reading Panel: Teaching Children to Read, An Evidenced Based Assessment of the Scientific Research Literature on Reading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Reading Instruction[R]. 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 First Edition, 2000.导致了对美国教师职前所需阅读教学准备工作监督存在欠缺。③Robbins H. The Effect of a Clinical Practicum on Elementary Education Preservice Teachers' Development of Reading Expertise[D]. FIU Electronic Theses and Dissertations, 2008: 214.许多小学早期教师不准备教授有阅读困难或有学习障碍的学生，同样中学教师也没有准备好，他们甚至不愿意解决教室中存在的发展性阅读差异。④Ness M. Reading comprehension strategies in secondary content area classrooms: Teacher use of and attitudes towards reading comprehension instruction[J]. Reading Horizons, 2009, 49(2): 143-166.

尽管NCLB颁布后，对有效教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然而教师阅读教学准备依然存在差距，即使有积极性和有经验的教师通常也对口语和书面语言结构了解得太少，无法在这些领域提供足够指导。在传统的大学教师培训项目中，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确保教师获得必要的知识、技能和能力来帮助学生精通阅读。虽然NCLB要求核心科目的教师必须是高质量的教师，但“高质量”的要求也并不是特别严格，2005年“豁免证书”界定的变化，也使得高质量教师的概念外延逐渐变大，在解制议程中，那些临时的、代课的，甚至没有获得认证的教师都正逐步转变为“高质量教师”。教师培养和教师认证的不足无法保证阅读教学的有效落实。⑤Flippo R, Michael R. Initial Teacher Certification Testing in Massachusetts: A Case of the Tail Wagging the Dog [J].The Phi Delta Kappan, 2000: 82(01), 34-37.

（二）从政策外部环境来看，标准化测试对阅读教学产生的负面影响，影响学生阅读水平的提升

自20世纪中期以来，美国一直在通过实施标准化测试改进中小学教育质量而不断努力，但是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效。NCLB实施的标准化测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提升了美国K12的总体教育水平，但是在年度测评、达标评价和与考核挂钩的严苛问责制度之下，该法案也给教师和学生带来了巨大压力。⑥高原. 美国当代标准化测试的命运与教育权利的转移--从《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到《每一个学生成功法案》[J].课程. 教材. 教法, 2016, 36(09): 121-127.在阅读测试方面，NCLB要求各州在2005-2006年前实施三到八年级学生阅读和数学熟练程度检测，这些测验必须配合各州的学科课程内容标准来命题，每州抽查学生参加全国教育进步的测验，来证明全州全体学生的掌握程度。①周仕德. 美国的阅读教育: 政策、趋向及启示[J]. 外国中小学教育, 2015(01): 16-22.阅读学业评估的时间由原来的三至八年级和九至十二年级，修改为三至五年级、六到九年级和十至十二年级，在这三个阶段内至少测评一次。与此同时，还基于不同的目的设置了基于教室的教学阅读评估、筛选阅读评估、诊断性阅读评估、课堂性的阅读评估。虽然2015年颁布的ESSA取代了NCLB，但并没有削弱对考试的重视。

这也导致学校和学生每天都需要应付来自不同渠道的阅读测验，占用了本应该用于教学的时间。②戴安·拉维奇. 美国学校体制的生与死: 论考试和择校对教育的侵蚀[M]. 冯颖, 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4, 11: 119-121.然而教学时间对学生阅读水平极其重要，比如在每天为四年级学生提供超过5个小时教学的学校里，学生学习理解叙事文本的能力比教学时间较短的学校里的学生要好一些。③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 Reading Literacy in the United States: Findings From the IEA Reading Literacy Study[R]. Washington, D.C.1996. [2020-10.21]. https://nces.ed.gov/pubsearch/pubsinfo.asp?pubid=96258.国家标准的主要倡导者黛安·拉维奇出版《伟大美国学校体制的生与死》，对问责制、考试、特许学校进行反思，否定了她曾极力推动的标准化考试，认为NCLB甚至没能带来成绩上的迅速提高。在州测试中考试分数的提高完全归功于对学生应试技巧和策略的培养，并没有达到拓宽和加深他们对世界的认知程度，增强他们对所学知识的理解，④同本页②。而且NCLB实施后，黑人和白人学生的阅读成绩差异依然存在，成绩最差学生的阅读水平等状况并没有得到有效改善。

（三）从政策相关制度来看，教育政策受其他政策影响无法消除劣势学生所存在的差距

首先，贫困的定义影响政策的实施范围。收入（衡量物质资源的一个指标）是教育成就差异的一个强有力的预测因素，根据本研究所发现的不同经济水平学生群体之间阅读水平存在差异，本研究与现有的教育政策相结合，讨论政策、贫困和学生之间的复杂关系。假设贫困是指获得物质资源，虽然普遍认为学生获得物质资源对他们的成绩很重要，但在衡量上缺乏共识。美国人口普查局根据一种计算穷人的方法来衡量贫困，衡量标准考虑到了不同的家庭规模和类型，但没有考虑到不同的住房费用，也没有考虑文化在确立这一标准中的作用。⑤Alexander N, Jang S. Policy, Poverty, and Student Achievement: An Exploration of the Impact of State Policies[J]. Educational Policy, 2020, 34(04): 674-704.尽管自2009年以来，美国人口普查局提供了一项补充贫困措施，考虑到了针对低收入家庭的政府项目的现金资源和非现金福利以及必要的支出，但事实上使用这一补充贫困衡量标准后，所有年龄组人口的贫困率都高于官方认定的贫困率。另外教育政策主要用有资格享受联邦补贴午餐价格的学生百分比来衡量贫困，这也导致与美国人口普查局的官方或补充比率相比，获得物质资源的比率不同。预测误差表明，贫困线数据对于正式用于编制学区贫困估计值而言不够精确，这些限制掩盖了经济弱势学生和更有特权的同龄人之间的差异，这种掩蔽增加了偏差的风险。①Cruse C, & Powers D. Estimating school district poverty with free and reduced-price lunch data.[EB/OL]. [2020-10-21].https://www.census.gov/content/dam/Census/library/working-papers/2006/democrusepowers2006asa.pdf.2006.

其次，政策受其他条件约束对经济弱势群体学生影响具有局限性。尽管美国希望通过一系列政策来提高经济上处于不利地位学生的阅读成绩，旨在消除贫困和学生成绩之间的联系。但是无论是用分数还是熟练率来衡量成绩，经济上处于不利地位的学生和那些没有处于不利地位的学生之间令人不安的差距仍然存在，这些差距在阅读上依然很明显，这也说明政策没有消除贫困学生相对于全体学生在成绩上的巨大劣势，而且阅读教育政策并无法解决那些经济处于劣势的学生在学校里受到的较差条件的影响，比如劣质设施、低行政支持和糟糕的人事决策等，而这些条件正是影响这些学生成绩的主要因素。

五、启示

美国为提升中小学学生阅读水平，投入了巨大资金和精力，采取了许多相应的举措，但从美国学生阅读水平来看，受教育活动本身、政策外部环境、政策相关制度影响，并没有取得明显的效果，美国经验也为我国提升中小学生阅读水平提供了有效的启示。

（一）建立阅读教育政策网络机制，通过阅读教育制度化推动全民阅读教育，引领阅读教育健康发展

基于社会网络视角，政府机构和非政府行为者在决策过程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②Song M, Miskel C.Who Are the Influentials? A Cross-State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of the Reading Policy Domain[J].Educational Policy, 2020, 34(04): 674-704.首先，行政部门是推动阅读的主要力量。芬兰每个孩子一出生，就会收到政府的大礼包，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图书，这也使得孩子虽然不懂每一个字的含义，但已经习惯书在身边的感觉。因此政府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政府在学校、家庭、企业方面的主导功能可以为阅读教育的开展提供相当便利的条件，2019年3月我国《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倡导全民阅读，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这是自2014年以来“全民阅读”连续四年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其次，由于阅读政策领域的利益集团范围广泛，涵盖教师、中小学、家长和公民团体、智库、政策研究所、媒体和企业等，因此学生阅读素养的培育是整个社会所有相关利益者的责任，必须发挥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的培育共同体的作用。虽然2016年12月27日国家新闻出版署广电总局公布了《全民阅读“十三五”时期发展规划》，2017年11月4日，我国又颁布了《公共图书馆法》，都在助推全民阅读，倡导终身学习，③詹世友, 张梅, 孙玉桃. 全民阅读时代中学生阅读素养的培育--基于中学生课外阅读现状调查的思考[J]. 教育学术月刊, 2019(11): 77-83.全民对于中小学生的阅读水平提升关注程度有了很大改善。但许多家长、企业并未形成足够的意识，不能完全配合或者主动开展对学生的阅读培养活动，并没有真正做到全民参与。因此，必须建立阅读教育政策网络，制定一系列的阅读教育政策，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大数据，以移动互联文化推动全民阅读活动的开展，充分重视学生阅读素养的发展及阅读能力的提升，实施针对性的阅读提升计划。关注阅读障碍的学生，并建立相应的监测机制，以免一些活动流于形式。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促进学生阅读素养的提升。

（二）加强阅读教师培养与资格认证，加强学校教师阅读教学的针对性，强化学校阅读教育主导作用

学校教育始终是阅读教育的主要场地，教师教学能力对学生的阅读水平提高起着关键作用，教师能否及时科学有效地对有阅读障碍的学生进行诊断和干预，对于阅读障碍和弱势群体学生的阅读能力发展起着关键作用。比如，儿童在小学早期的阅读能力可以预测他们在以后年级的阅读技能，在一年级被确定为阅读能力差的孩子，在四年级比同龄人更可能成为阅读能力差的学生。①Francis D, Shaywitz S, Stuebing K, Shaywitz B, & Fletcher J. Developmental lag versus deficit models of reading disability: A longitudinal, individual growth curves analysis[J]. 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 1996(88): 3-17.由于阅读的特殊作用及学生阅读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在学龄前和小学阶段更需要有能力的阅读教师进行教学和指导，因此有必要为未来教师提供额外的教育机会，使他们获得充分的培训和认证。

我国城乡教育发展差异大，尤其是农村地区，阅读教学仍存在教师学历水平相对较低、阅读培训时间较短、阅读教学基础教材单一、学校培养学生阅读技能时间较晚等不足的问题。②贾米琪, 高秋风, 彭兰晰, 聂景春, 王欢, 周倩. 我国农村小学阅读教学现状--基于贵州省和江西省150所农村小学PIRLS测试问卷分析[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0, 38(12): 121-129.而且随着国家对学生阅读的重视，加强了对各种文体的考查，对学生阅读能力的要求明显增强，这对阅读教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通过语文来促进阅读教学的作用是有限的，毕竟语文课的目标是多元的，包括听、说、读、写、译、编等能力，对阅读教学不具有针对性。同样，仅通过语文学科教师资格认证来考察教师的阅读能力也是有限的。我国亟须建立专业的阅读教师专业认证体系，从而促进阅读教学更好地进行和学生阅读水平的提高。

（三）充分认识学生阅读教育的复杂性，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针对性地解决多重因素的交互影响

通过加强阅读教育提升学生阅读素养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阅读素养的提升既与学生本身的特征有关，也与学生所在班级、学校、家庭、社会这些大环境相关。而且，阅读教育的实施既要满足不同学生的个性化需求，又要认识到产生这些需求背后的原因，更要使家庭、教师、社会有能力和条件，及时有效地去满足学生的这些需求，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和阅读兴趣，使学生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掌握所必需的阅读技巧，促进学生阅读素养的提升。

尤其是对于生活在农村地区的贫困学生、有特殊需求学生，必须设计针对性的阅读教育计划，并建立相应的对于贫困学生的衡量机制，充分考虑低收入家庭和特殊需求家庭的需要，避免对“贫困”和“经济弱势”理解的局限造成政策实施范围的局限。即便是同样贫困和经济弱势的群体，各自的需求也是不同的，因此政策更应该针对的是特殊需求，而不是统一、固化的实施方式。比如，农村家长受限于本身或家庭环境等各方面条件，不关心或没时间关心孩子阅读，这就需要针对农村家长进行培训，增强意识，并实施阅读教育帮扶计划；若受限于硬件条件，则应该给予足够的经费支持，以优带差，以强带弱，保障弱势群体的阅读教育。而这些需要政府及教育行政部门能够及时掌握阅读教育中出现的新问题，了解问题出现的根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充分保障阅读教育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