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构建研究——以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为指引

徐锦霞，陈瑞瑞

（南通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通226019）

一、问题提出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推进教育信息化，建设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是民生保障的题中之义，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1]。古往今来，从米开朗基罗到埃莉诺·罗斯福再到甘地等，许多名人都谈到了培养终身学习的能力和个人不断成长的重要性，通过终身学习可以增长知识发展人的一生中需要的技能，从而获得更多机会。爱德华·赫斯(Edward Hess)认为，在日益增长的全球化和信息技术快速发展的大环境下，作为个人和组织想要与时俱进就必须最大化其学习能力，因为学习是持续改进、卓越运作和创新的基础，是跟上时代步伐的唯一途径[2]。终身学习是为了个人和专业发展而保持积极的学习态度，是一种深思熟虑和自愿的行为，可以增强对世界的了解，提供更多机会探寻自我的意义。与此同时，在线教育的发展和在线教育机会的爆炸式增长也为各类人群提供了更多的学习机会。

近年来，我国在教育现代化、终身教育等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初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终身教育本土化发展路径，在外部制度环境与内部理论深化等方面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和进步。据统计，2019年我国互联网教育市场规模达到3 718 亿元，其中高等教育49.8%，职业教育30.2%，K12 教育14.2%，企业E-Learning3.9%，学前教育1.9%[3]。截至2020年3月，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23 亿，较2018年底增长2.22 亿，手机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20 亿[4]。不难看出，尽管各阶段市场失衡，但互联网教育整体运行发展呈现快速发展的态势，参与在线教育的人群进一步扩大，形成前所未有的教育新生态。

但就目前情况看，在线教育为全民学习提供服务还存在着诸多问题，如有些人群特别是老年人，可用的在线学习资源比较少，无法进行有效的学习；应在在线教育中充当排头兵的成人教育被严重忽视，在构建终身学习型社会的过程中还未起到关键作用；突发事件中在线学习的高峰期，基础设施不能得到有效保障，影响学习的效率；某些地区和一些人文学科的教师在进行在线教育的过程中，还存在一些技术障碍，不能确保在线教育质量等同于学校教育；不同层次和平台的学分认证难，在平台和学校间取得的学分无法被认可；在制度层面不能保障教师的福利，无法调动教师进行在线教学的积极性；缺乏国家级学习平台，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提供基础保障。

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转变思路、调整政策，立足当前、着眼长远，积极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着眼于系统内在要素的相互作用，可以揭示客观事物构成的原因和演化历程。本研究从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的视角，对全民终身教育在线教育体系构建的探讨是保证在线教育可持续发展、 厘清各要素间的复杂关系的重要保障，助力我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学习型社会的宏伟目标。

二、作为指引的复杂适应系统理论

复杂适应系统（Complex Adaptive System，简称CAS）理论是复杂系统理论的重要分支，20世纪80年代中叶随着位于美国新墨西哥州的圣达菲研究所的成立而被提出， 在当时作为一种思潮席卷了物理学、生物学和生态学等众多领域。此后，在混沌理论和计算机文化的推动下，复杂适应理论开始渐渐被社会学领域的学者所关注，为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带来了新思路。复杂适应系统理论所关注的系统被称为复杂适应系统，其本身就具有相当的复杂性，系统成员是具有自适应性的主体。主体具有适应性是指主体能与环境以及其他主体进行适当交互，具有自己的目标、内部结构和生存动力，其造就了整个系统的复杂性[5]。主体在与环境和其他主体不断进行交互作用的过程中，通过自主学习或是丰富经验来改变自身的结构和行为方式。围绕适应性主体这个最核心的概念，霍兰（Holland）提出了复杂适应系统模型应具备的七个基本要素即聚集、非线性、流、多样性、标识、内部模型以及积木[6]67。沃德罗普（Waldrop)在霍兰的理论基础上提出，聚集、非线性、流、多样性是复杂适应系统的通用特性，它们将在适应和进化中发挥作用；标识、内部模型以及积木则是个体与环境进行交流时的机制[7]。

由此可知，系统中的多个积木组成了复杂系统的内部模型，是特定环境的适应机制。系统的主体则是具有适应能力的活性交互式主体系统，其随着时间而不断学习和成长，主体的演化推动着系统各部分共同演化，促进新的积木与组织结构的生成，带动开放性的系统与环境交互。自适应性主体包含四个特性，即聚集、非线性、流、多样性。此外，主体与环境进行交流时包含三种机制：标识、内部模型和积木。复杂适应系统的运作机制极其复杂，适应性主体在持续的自身演化中推动系统共同演化、走向混沌，生成新的积木、结构和模式，并与环境不断交互在秩序、混沌的边缘和混沌三种状态下不断调整，如图1 所示。因此，复杂适应系统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有序性与无序性、混沌性与秩序性、涌现性与平衡性、整体性与复杂性等一系列特征。

图1 复杂适应系统的运行机制

三、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特征

如今，在线教育已经从一种边缘的教育形式演变成了一种被普遍接受并日益普及的教育形式，是人们进行终身教育获取课程、知识和信息的重要渠道。基于Web3.0 的第三代在线教育强调以建构主义认识论为基础的协作学习环境和高度的在线交互式模拟学习。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教育：财富蕴藏其中》的报告中建议：把终身教育放在社会中心位置上，重新考虑并沟通教育的各个阶段[8]。毫无疑问，在线教育可以为全民终身教育提供更灵活和自由的学习模式，学习者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和学习背景进行选择、定制或支付使用[9]。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构建作为一项国家策略，亟待解决一系列如经费、制度、教学和技术等关键问题。无论是从全民终身学习的国情还是在线教育所面临的巨大问题来看，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具有复杂性，是一个开放的、主体间持续交互的以及和环境之间有着信息、物质和能量交换的复杂巨系统。

（一）复杂性与非线性

复杂系统（complex system）是具有中等数目基于局部信息做出行动的智能性、自适应性主体的系统[10]。系统的非线性是与线性相对应的概念，系统运动存在一定的规律，表现出了较强的复杂性，受到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和影响，表现出在平衡与不平衡、稳定性与不稳定性、规律性与不规律性的状态间的不断演化[11]。教育系统之所以被视为复杂系统，在于其教育现象纷繁复杂，从传统、片面的还原论视角将教育系统看作简单系统，最终将导致教育中的众多问题无法解决。面向全民终身教育的在线教育体系包括多个主体，涉及多个层面，表现出了复杂巨系统的特质，亟待从复杂适应系统的视角对整个体系进行考量，揭示其整体与部分以及各要素之间的相互关联的有机现象。教育、在线教育本身由于涉及不同层次的人群，多个不同组织结构，包括多个变量、具有多个主导作用的正反馈回路以及质变与新旧状态更迭等特性，使得涉及全民的在线教育系统也具有了高阶数、多回路的复杂性以及非线性信息反馈结构的特点。

（二）自适应性与动态性

复杂理论的奠基者斯图尔特·考夫曼(Stuart Kauffman)认为，系统的复杂性与系统的规模并无直接关系，复杂系统中的主体均具有较强的自适应性能力，能根据所处的周围环境和系统相应的规则作出合适的判断和决策[12]。复杂系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系统内部与环境之间相互作用，具有适应、调节的动态性，这种动态不断发展的过程使得系统经过不同阶段和不同的自组织过程，促进系统向更高级的有序化发展[13]。全民终身教育视野下在线教育系统的各要素自成子系统，各子系统可以按照环境的变化，在可见的基础设备与无形的整体环境共同作用下，为符合人们在线学习的要求适应新的技术以及时代发展的变化，达到最优的特性和功能。在线教育受政策环境、经济环境、技术环境、社会环境等各种环境的影响，具有强不确定性和动态性。从全民终身教育的视角出发，无疑又在在线教育系统的基础上从学习层次和学习人群的不确定性进一步强化了动态性的特征， 其作为独立的有机子系统对整个系统产生重要影响。

（三）目的性与有序性

贝塔朗菲（Bertalanffy）认为，系统的有序性是有一定方向的，即一个系统的发展方向不仅取决于偶然的实际状态，还取决于它自身所具有的、必然的方向性，这就是系统的目的性。系统的这种普遍存在的目的性，无论在机械系统或其他任何类型系统中它都普遍存在，且是系统自身存在的需要[14]。另外，系统的结构、层次及其动态的方向性都表明系统具有有序性的特征。系统的存在必然表现为某种有序状态，系统越是趋向有序，它的目的性越明确，稳定性也越好。全民终身教育以创建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为教育与人力资源发展总目标，以满足人民接受优质资源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追求。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建设是保障全民享有终身学习的机会，具有明确的目的性和重大的战略意义。全民终身在线教育的强目的性造就了其整个系统体系趋于有序性的特征，系统体系内部自组织过程即系统主体内部结构与行为方式与系统外部环境各要素相协调，促进系统从无序到有序的演化和发展。在一定阶段，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保持有序的结构是保证系统稳定的前提，也是系统自适应发展的目的性的体现。

（四）宏观性与微观性

任何系统都具有宏观性和微观性两个层面，从宏观上看，系统既是由一些次系统或要素组成，同时自身又是一个更大的超系统；从微观上看，系统是由一些元素组成的，这些元素的微小变化可能会引起整个巨系统的宏大波动[15]。埃德加·莫兰（Edgar Morin）提出宇宙和自然界万物的结构均具有部分与整体、微观与宏观结构体之间相互对应、相互协调的统一关系。从复杂性理论的视角出发，系统中的每个要素都包含整体的几乎全部信息，每个要素都不是孤立的要素，例如生物体中的细胞、人类社会中的每个人，均不是孤立的，都具有宏观和微观的两面性[16]。探讨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这个巨系统，研究其各变量间的变化规律，从宏观视角进行研究的同时更是需要从微观的角度深度剖析其微观机制。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所涉及的要素众多，层次关系复杂，每个要素都是具有适应能力的、主动的个体，要素的微小变化都将导致到整个系统的层次关系和转换规律等大的变化即“蝴蝶效应”。此外，体系中的各要素在与信息技术环境的交互作用中不断发展，推动着这个巨系统的分化和演化。

四、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架构分析

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以全新的思维方式来考量交互式的主体系统，以及系统如何在不断的交互中维持其自身的秩序性。霍兰（Holland）等学者率先将复杂适应系统理论应用于研究系统的不确定性动态现象，认为复杂适应系统是处在环境中其积木和要素间相互作用、不断调节和自组织的系统[6]90。一个复杂适应系统由异质的要素、交互和环境三个积木所组成。积木又由更小的积木组成，且每个由积木组成的主体都有其固有的属性和认知图式，这些属性和图式是主体选择与其他主体以及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认知结构的基础。交互是主体的活动和主体之间或与环境的联系。简而言之，复杂适应系统是指一个能不断适配环境，且系统中的各要素通过相互作用而使整个系统呈现出不同的特性。参考美国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IHEP）2004年4月发表的《在线教育的质量，网络远程教育成功的标准》中从七个方面（学校支持、课程开发、教学过程、课程结构、学生支持、教师支持、评估和评价）24 条标准来保证网络教育质量[17]，结合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具有复杂适应系统的特征，确定个体学习需求、基础设施保障、教学质量保障、政策和社会保障四个系统的适应性主体，如图2 所示。

系统中个体学习层次可以分成不同学习阶段与学习类型；基础设施保障包括基础建设和平台管理；教学质量保障包括质量保障和师资培训；政府和社会保障包括政府支持和社会支持两个层面，各部分又包含多个积木，如图3 所示。整个系统呈现出复杂性并与整个时代需求以及信息技术的发展相适应，具有不断非线性发展的特征，具有强目的性并在不断地与环境进行信息、物质、能量的交互适应中保持着有序性，在动态状态下持续地自适应调整从而造就了其复杂性，其要素具有宏观性又在微观层面不断与环境相适应和调整。这些主体随着时间的迁移以及与环境的不断交互中，适应性主体还会不断整合分化成新的主体即表现出积木的属性，通过信息交流完成标识并且有不断形成新内部模型的趋势。基于此，全民终身学习在线体系构建的路径并非是线性的，而是一个不断进化、要素间相关联的统一体。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既存在着结构和秩序，也存在着混沌，是结构秩序与混沌的统一。

图3 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

（一）个体学习

在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中，系统的成员被称为适应性成员，系统所表现出的自组织是复杂系统通过适应性成员之间的相互作用，以一种有组织的形式动态进化，从而改变其内部结构和行为模式。进化是变异、自然选择以及生物自组织的共同演化的结果，复杂适应系统的最根本适应机制之一就是改善与重组自己的积木[18]。学习主体即系统的适应性成员在与系统以及环境的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的过程中，不停地“学习”或“积累经验”，并且根据学到的经验改变自身的结构和行为方式，系统中的个体具有强自适应性。个体学习具有多样性，从学习类型来看，包含学校教育和非学校教育两大类，非学校教育又包括家庭教育、社会教育；从学习阶段进行分类包含学前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成人教育、老年教育等。从学习各层次特点看，低年龄段的学习者往往需要家长或教师监控学习，而成人学习者能自我管理，有着明确的学习目标，能自主寻找学习资源，创造并遵循学习计划，评估自己的学习结果。无论处于哪个学习阶段，学生的基础水平、学习态度、学习动机、遵守课程规章制度的情况直接影响着课程的学习效果。从整体趋势看，个体学习的主体即学生的需求会随着社会发展以及信息技术水平的不断提升而产生变迁，能将外界环境输入的各种信息转化成内部需求的变化。

在线教育中各个学习阶段的人群具有不同的特征，学前教育的儿童进行学习时注意力易转移，可以在家长的帮助下借助在线教育，如听故事和音乐、做美工辅助学前教育儿童培养必需的生活习惯，激发学习兴趣；处于基础教育的学生由形象思维逐步过渡到抽象思维，在线学习仍需要家长的监管和辅助，可以通过在线教育的方式培养正确的学习方法，巩固课内知识，拓展课外知识，激发求知欲和想象力，提升对知识的认知和自主探索的能力；高等教育阶段的学生认知和人格趋于成熟，职业意识逐步确立，在线教育可以辅助其进行个别化学习，满足个人学习的需要；成人教育阶段的学习者往往具有较强的学习动机和多样化的广泛的学习需求,倾向于利用在线教育丰富自己工作、生活或者学习相关的实用性知识来应对来自生活、学习和工作中的挑战；老年学习者由于生理机能、感官感受能力、记忆力、操作能力等各方面能力较年轻时有所降低，但老年学习者有较强的自我监控能力，在线教育可以为老年学习者提供可自定步调的精准的教学服务。不难看出，在充分分析在线教育各类主体人群需求的基础上，才会构建出覆盖各类人群、满足多元需求的在线教育服务体系。

（二）基础设施保障

复杂适应理论将系统内的具有相关形状的基因组合视为积木，每块积木都具备自适应机制，且积木内部本身就具备强自适应性，但适应时间不尽相同。系统的演化过程中会不断迭代新的要素，通过革新和再次整合形成新的组合。积木在与环境的交互中不断自组织、自适应，添加或删除积木组或所包含要素，以达到重组的目的。基础保障设施作为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的积木之一，为学习者提供最基本的学习基础环境，是学习主体完成学习的基本保障之一。拉马苏布（Ramasubbu）认为基础保障设施在新的环境影响下调整和自组织所表现出的结果为学习提供了新的机会[19]。祈戈（Kilgore）则认为基于在有基础保障的环境中进行集体学习更有利于个人的认同感、意识、能动性、价值感和联系感的形成，而群体本身也可以进一步发展成员间集体认同感、群体意识和团结意识[20]。学习主体的集体认同感、群体意识、团队团结会通过流的方式作用于每个成员，团队共同努力从而促进个人利益的实现。

基础保障设施是一切在线学习的物质基础，是全民终身学习的基础保证，既是系统得以运行的重要条件也是学习得以进行的重要保障。基础平台建设是指在基础平台设施方面进行的完善、改造等基础支撑工程，包含平台基础建设（学习平台创建、计算机存储、软件支持、通信网络、信息安全、综合管理）和平台管理（资源开发、资源监管、用户管理、后台数据库创建与维护、服务支持）两个方面。平台基础建设是实现在线教育最底层的基础设施建设，创建学习平台可以通过第三方平台或自建平台的方式完成，提供足够计算存储空间和所需软件支持，保证通信网络覆盖范围、做到信息安全保护，提供如外部接洽、系统维护等综合管理，保证基础平台的有效运行。基于互联网的各级各类教育资源平台，旨在推动全社会各类学习资源开放共享。平台管理是基础平台正常运行的保障基础，是推进整个在线教育体系正循环的法宝，主要是对资源开发管理及监控以及用户信息管理提供相关服务支持，如移动支持、特殊服务、服务管理等。在全民终身学习的环境中，由于市场需求、学业、职业竞争压力的不断刺激下，在线学习的基础保障设施系统虽不如学习个体的具有鲜明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但并不是像还原论所认为的那样一成不变，而是不断与环境相互融合、协同进化，跟上时代发展以适应信息技术环境的复杂多变，整合政府、学校、社会等多方力量，建立面向全民的终身学习在线平台。

（三）教学质量保障

复杂适应系统理论认为系统是由许多相互作用的实体组成的，且这些实体在进化过程中有三种行为变量，即变异、自然选择和自组织，通过标识形成内部模型和新的积木，推动系统进行演化和发展。埃德加·莫兰（Edgar Morin）认为，在复杂适应系统中，任何特定的适应性主体所处环境的主要部分都由其他适应性主体组成，所以任何主体在适应上所作的努力，就是要去适应其它的适应性主体[21]56-59。在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中，教育质量保障推动系统发展，促进适应性主体和环境的适调，推进系统从无序到有序的演化发生。凯勒(Keller)认为学习者需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良好的“信心”， 因为潜在的参与者需要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完成课程，“满意”是维持动机的必要条件，而教学质量保障是确保学习者直接或间接地从在线学习中受益的充分条件[22]。教学质量保障包括学习支持和教师支持两个方面，学习支持包括学习资源的整合、媒体技术支持、交互反馈、课程的管理与评价等；教师支持包括师资力量保障、教师培训、教师终身成长社区等模块。

其中，学习资源的整合是基于平台中创建课程的相关内容以及交互设置，可以是与课程直接相关内容，还可以包含一些学习资料、学习方式、学习策略或是师生不同的学习生活经验与经历等；媒体技术支持可以是课程中的相关交互平台或软件、所涉及的软件和技术的设计和使用等；课程管理是对课程的用户、使用权限、课程资源进行管理；交互反馈可以是教师或辅导老师在线实时的交互，如通过社交软件进行现场答疑，也可以是非实时的在线交互，如论坛留言和答复的形式完成学习的支持。教师支持主要是师资配备，即有关在线课程开发、设计、制作的教师或教学辅助人员的配置方案以及教师培训，即师德培训、教学设计能力、教学技能、教学组织与管理能力等内容，涉及培训政策、培训标准、培训内容、培训模式的设计等详细设计，是对在线课程中的师资保障进行具体化，是在线课程得以可持续性进行的保障，更是确保学习者从在线学习中受益的保证；终身学习社区是教师进行学习交流的场所，通过此平台交流读书、培训、课题研究亦或是网络学习的经验，在具有良好品德修养和业务素质的教师队伍的基础上进一步促进教师树立终身学习的意识，在学习型社会不断提高各方面素质，成为学生成长的参谋与顾问，保障教师实现人生发展。只有在教师和学生得以充分支持的前提下，教学质量目标、教学资源保障、教学过程管理、教学质量监控等为核心的教学质量得以保障时，以学生支持、教师支持为主体打造教学质量保障积木，才能使学生获益，才能保障在线教育这个复杂适应生态系统得以健康可持续地发展。

（四）政策和社会保障

复杂适应系统中存在着刺激-反应的基本规律， 系统中的主体遵循在刺激与反应的链接下的基本行为模式，即环境中的一些需求和政策社会保障等外部因素可以看做是刺激，这些刺激被主体所感知接收并标识内化为可识别的信息，经过识别判断后带动主体改变行为模式并与环境相交互，最终推动系统进行循环往复的演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政策和社会保障信息是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系统的重要因素之一，为系统的演化提供重要的刺激信息，促进着全民在线学习的有效进行。班杜拉（Bandura）认为有国家相关政策和社会保障会直接影响学习者在在线学习过程中广泛提及的自我效能感，其极有可能影响人们的行为、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以及他们愿意承担的任务和挑战[23]。在终身学习方面，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人通常有强烈的参与动机，而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人则认为参与比实际更困难。因此，在政策保障下，在线学习这种更便利的学习方式已经成为更有效的学习途径之一。政策与社会保障包括政府支持、社会支持，其中政府支持包括政策支持、资金支持、平台规划运营、综合治理；社会支持包括学校支持（学分互认与转化、学校政策支持即教师绩效考核、教师晋升制度）、家长支持等有形的支持。

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系统的主体为多重主体，主要包括政府、学校、教师、学生，系统的刺激与反应贯穿于各主体的在线教育活动中。政府的政策支持在整个在线学习中起到核心的指导作用；资金支持可以是政府直接专项财政投入、辅助吸引社会资助等形式；各类平台的规划运营为全民在线学习提供必要的环境支持； 综合治理是政府解决在线问题的战略方针，是挖掘、集中、整合、调度各类资源，进行公平公正地调配各类学习资源的重要手段，并且在突发状况下应急处理提供预案，建立应急处理长效机制，有效防止突发事件导致在线学习不能正常进行。有学分互认与转化机制、教师在线与线下教学同等绩效考核机制以及教师晋升机制支持的学校支持和家长支持是将在线学习与传统教学无缝对接的必要保障，是全民在线学习安全、平稳进行的定心丸。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的主体在政府支持和社会支持的双重刺激之下，力求不断满足全民在线学习的切实需要，并为公民构建一个国家大力支持的、囊括各类人群的、无障碍的、公平的、可以自由流动的、学习成果可以携带和累积的终身在线学习体系。

五、基于复杂适应系统理论构建在线教育体系的启示

复杂适应系统理论不仅提供了理解复杂系统科学的哲学思想框架，而且将这种思想框架升级为可直接探索人类社会复杂系统奥秘的有效工具。复杂适应理论跨越了传统学科的边界，打破了线性化、还原论思维的桎梏，为人们“提供了认识世界的一个新的视角、理论、思想，尤其是方法论”[21]1-5。在当前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环境下，从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研究的视角来分析，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的完善与发展不仅取决于当前所关注的学习个体、基础建设、教学质量以及国家的相关政策和战略部署，更取决于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以及各适应性主体的应变能力。因而，系统的适应性成为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与时代环境相适应的一个重要方面，如何增强各个主体的适应性能力必将成为系统构建研究的重点。复杂性科学的发展，尤其是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的提出，正好满足了当前对这个问题研究的需要，为解决实际问题提供了解决之道和良好的启示。

（一）满足全体民众的学习需求，营造学习型社会文化氛围

对于学生学习来说，学习是有层次性的，从学前教育、基础教育至高等教育、成人教育、特殊教育直到老年教育。这些人群有着鲜明的特点，无论在教师或家长等引导者辅助下的学前教育或基础教育学习者还是成人学习者，个体差异主要体现在学习动机、学生的原认知结构（即学习基础）以及个性差异三个方面。在线学习者的这些个体差异可以用来区分在线学习者，用以指导学习环境的分析、设计、开发、实施和评估以及教育的解决策略[24]。此外，随着环境的发展，个体的特点和属性不断改变，学习团队的结构、成员也有可能产生变化；各个层次的学习个体并行地对环境中的各种刺激做出反应、进行演化，这个过程中存在大量随机复杂性因素，也导致了主体和环境互动的产物即个体差异的出现，以及个体的实际需求发生变化即个体需求的生成。因此，不仅需要在同一背景下找寻个体的差异，更需要关注对学习者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的突出的实际要求， 才能构建适宜的学习环境并制定相应的教育策略。因此在信息化时代应强调个性化学习机会的提供以及普通民众终身学习权利的切实保障，营造学习型社会文化氛围，确保每个学生都能够从大规模的集体教学中受益，可从以下三点入手：

1.打造学习型社会文化氛围，培养各年龄段人群在线学习意识

在终身学习理念指导下，应倡导每个公民关注个人的受教育权，增强公民“教育不应成为年轻人的专利”的认识，倡导各年龄段人群自我提升意识，利用好在线学习，坚持公平正义，关注全体公民、各类对象、各种需求，特别是弱势群体和残疾儿童；引导社会成员逐步学会自我导向学习，自我计划、自我目标、自我反思，提高在线学习力，打好全民终身学习的基础。

2.关心个体学习需求，提供精准个性化服务

全民终身学习提倡人人学习、时时学习、处处学习，关注在线学习体验必须着眼微观层面，满足“个体本位”需求，通过技术手段如大数据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精准跟踪学习需求。具体支持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学习者对学习的不同需求，保障普通民众有更多更适合的教育机会。另外，还可以通过提供各种公益性的教育活动和学习信息，保证基层的学习者便利地参与和获取。

3.发展非学校在线教育，鼓励非在校学生进行继续学习

当前，国内青少年阶段的学校教育受到的关注度极高，相对忽视了学校外的教育即非学校教育。因此，需要强调“非学校教育”阶段学习的重要性，重视成人阶段的非结构化知识的学习和获得以及老年人和学龄前儿童的在线学习，重视成人学习者的“义务性”认识，杜绝成年学习者忽视学习、被动顺应工作需要以及老人无合适在线学习内容的尴尬；丰富学校外学习机会，提供个人在线学习精准化、个性化服务；鼓励在职人群融入化学习，强化学习与工作、生活以及个人成长经历相结合，助推社会个体实现社会和自我价值。

（二）加强基础保障建设，提供适恰的在线学习支持服务

基础保障是在线学习所能支配和调动并用于学习活动的技术、信息、资源等，从软硬件的分类可以划分为基础硬件保障和学习平台保障两个方面。基础设施保障贯穿在整个系统中，由于学习需要的不同会有不同的供需关系，反思常规设施配置模式的问题，从还原论的角度对基础设施进行规划的思路已无法适应当今飞速发展的信息化社会，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与时俱进地对基础设施进行规划和建设是必由之路。在适应性主体不断发展和演化的过程中必须弹性化建设、维护、保养、调整以及管控，才能从根本上形成以主体、群体行为为核心的适应性发展策略，作为发展和优化基础设施保障的有效措施。阿巴杜尔（Abdul）认为，基础保障建设是数字化学习的关键，保障数字化学习有效进行时硬件和软件以及其他保障措施应达到一定要求，其在基础设施建设中的投入和预算为后续的任务打下良好的铺垫[25]。在基础设施保障方面的建设需求无疑需要引起足够重视，增加基础设施投入、建设的规划目标富有余地、加强硬件安全管理、激励学习平台的开发和创新、共建共享教学资源等措施可以为全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体系提供有力支撑，具体从三个方面入手：

1.夯实基础保障建设，联动多方协同共建教育教学资源

基础设施是全民终身学习可持续发展的有效保障，目前来看，还需提高全民在线学习服务巨大承载能力，提供相对优质且稳定可靠的学习环境，建成全社会共同参与的突发事件应急体系，提升应急管理基础能力和社会协同应对能力。在此基础上采取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供给机制，贯通校内校外教育资源的阻遏，建立联通两者的在线桥梁和纽带，共建校内外在线学习资源库，服务普通公民对在线教育的需求。

2.重视学习过程管理，推进线上教学提质增效

国内在线学习只有针对高等教育的相关资源和平台建设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但学习过程管理还不够到位。在线学习的组织管理过程中，应发挥“互联网+”优势，创新改革在线教育教学新模式，有效组织学习过程，强化线上教学过程管理，注重在线学习过程性评价，实施有效督学策略，防止低效率学习；引导教师与学生、教师与教师、学生与学生的在线实时和非实时互动，提供及时有效的反馈；开展多元考核评价，以激励和导向为原则，以提升学习能力为核心要务。

3.完备在线学习服务支持，完善在线学习评价技术

近年来，尽管基础教育阶段市场红火，资源丰富、平台多样，但校外在线学习中最容易被忽视的还是提供适当恰切的学习服务支持。高等教育阶段更是如此， 在疫情期间高校大学生在线学习后无法跟教师和教辅人员进行沟通的情况时有发生。这就需要针对此现象开发低认知成本的易于操作的学习支持在线工具，提供定时和不定时的服务支持，提升在线学习的用户体验，协助学习者解决问题、克服困难、完成学习。

（三）强化终身学习资源的质量保障，培养专业化的在线教育从业者队伍

当前的在线教学质量保障系统以国家政策、基础设施、学生学习需求为依托，应以在线教学质量和对师资的培训工作为抓手。在线教育从业者的素质对在线学习体验有着巨大的影响。在线学习体验会对全民终身学习的参与率和完成率又有着直接关系。例如，美国为了应对新冠肺炎及其对教育和在线学习领域的影响，国家质量标准项目组对2007年制定的在线教学和在线课程相关标准进行重新定义和更新，提醒教育工作者注意使用最新的在线学习质量国家标准指导教学，用以指导K12 学区应对可能长期关闭学校的突发状况来保障在线教育质量[26]。国内在疫情期间尽管各个层次的学校均通过多种措施抓早、抓实、抓细线上教学，认真落实国家教育部门关于“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的部署要求，但在教学质量以及师资力量上还需加强保障。基于此，在以相关评估指标体系为建设管理目标的基础上，充分调动各层次教师和管理人员的主观能动性，主动持续地提高教学质量，提供能为全民服务的教学质量保障，充分发挥教师内在的自主性和积极性势在必行，不妨从以下三点入手：

1.关注在线学习质量，逐步专业化终身学习从业者

在终身学习参与的过程中，在线学习的质量决定了学习者能否维持兴趣、获得满意的学习效果亦或是能否产生一定的效益， 而在线教育从业者的素质对在线教育质量有着巨大的影响。因此，在借鉴国外经验上，研究发达国家终身学习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尝试设立终身学习专业，发展“互联网+终身学习”，通过专业化途径培养终身学习工作者，系统正规地开展专业教育,集聚人才集中研究终身学习的理论与实践，保障在线学习指导的专业性，输送高素质的专业后备力量。

2.拓宽各类渠道，加强在岗教师高水平信息技术能力培养

目前的在线教育，存在着诸多弊端，比如教师普遍存在有技术障碍，实施在线教学工作量巨大或教学过程难以管控，教学效果差，不能确保在线教育质量等同于学校教育等现象。因此，亟待加快现有教师队伍专业化发展之路， 使在岗教师顺应在线教育便捷化和智能化快速发展。发挥在线教育优势，建设高信息技术水平的新型教师队伍，加强在职人员的培训和教育，提升教师队伍的综合素质， 提升在岗教师与时俱进掌握新兴技术的能力以及在线教学设计、管理和评价的能力，妥善解决当前教师在线教学能力不足的问题。

3.保障教师利益，完善教师队伍管理体制机制

目前，教师从事在线教育的评价标准和评价机制不够完善，在制度层面不能保障教师的福利，无法调动教师进行在线教学的积极性，导致教师进行在线教学力不从心。所以，需要激发在岗教师参与在线教育的积极性，创造条件、严格管理，保障教师的利益，了解教师的利益诉求，明晰教师进行在线教育的相关条款，进一步具体化上岗准入制度、职称评审制度、教学评价制度、绩效考核制度、科研奖励制度、职业规划与专业发展的推进制度等针对在线教育的各项标准，充分调动教师在线教育的积极性。

（四）优化全民终身学习政策的顶层设计，推进在线教育体系的可持续发展

政策和社会保障制度需要立足于现实问题， 与基本设施及教学质量两者相匹配。政策和社会保障会对基本设施和教学质量产生间接的影响，是基础设施及教学质量发展的基石和保障。鉴于疫情期间在线学习情况不容乐观，美国加州州长加文·纽瑟姆签署预算法案，决定在2020年9月份为K12 学校提供705 亿美元教育资金并对教师和学生做出新的规定，比如为教师远程教学提供工作量参考标准以保障教师利益、帮助低收入家庭孩子进行在线学习、要求教师在线出勤并有效记录学生学习记录，为后续的远程教育制定了基本的问责制度[27]。我国教育部在疫情初期就快速做出反应，出台相关文件要求各地教育部门和学校将教师承担在线教育教学、在线辅导答疑、作业批改等计入工作量，纳入绩效管理。这为各地各校考核评价制度提供了有力的依据，但在细节和落实方面还依赖各级部门的贯彻执行程度。其中，建设国家学分银行体系、建立个人学习账号和学分累计制度显得尤为迫切，对学习者不同形式学习成果及学分进行认定、记录和存储，搭建各学习层次的学分存储、认定和转换的国家在线公共服务平台，以形成良好的学分互认与转化机制。各级部门和学校有必要及时依据国家政策执行具体评价方案和奖励办法或措施，提升整个系统的环境适应能力，建立健全各个层面的政策和社会保障制度，建立长效机制，保障各层级学习的有效进行，主要做到以下三点：

1.加强国家政策顶层设计，制定国家层面的终身学习法

新时代打造学习型社会，不能仅仅停留在喊口号和宣传层面，宏观层面需要从国家政策和治理的角度出发，制定相关法律规定。我国已有地方性的终身学习法，亟待制定国家层面的终身学习法，规范终身学习的推进、公民终身学习的权利与义务等内容。借助在线教育，创建纵贯一生的教育机制，融通各种教育形态之间纵向、横向阻断，无缝对接校内和校外教育，建立面向人人、服务终身的在线教育体系，建设人力资源强国，以在线教育为载体加快实现国家现代化的进程。

2.畅通终身成长途径，加快落实国家级学分银行

微观层面从融通线上线下的角度出发，亟待尽快落实建设国家层面的学分银行，利用新兴技术建立各教育阶段的桥梁，打破年龄、学科、地域、时空的鸿沟，为个人终身成长提供通道。借助教育区块链技术，借鉴欧美和韩国的“资历框架”“协议联盟”“学分银行制”统一学分银行建设方式、评判标准和创建模式，落实资历纵向贯通和横向衔接，链接非学历教育与学历教育，消除各类教育成果互认鸿沟，推动全民终身在线学习体系的构建。

3.均衡各层次教育，充分发挥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的作用

如今，学校教育往往被割裂开来，成为了与现实工作和生活决裂的孤岛，因此可以利用在线教育将各教育阶段相衔接，将教育与工作和生活相融合。借助各教育阶段共育联盟通道，畅通多种在线学习、成人成才渠道，逐步有序开放学校教育资源，发挥“在岗学习”“居家学习”新优势，为工作后的成人学习者助力。如此，通过相关政策措施，将各层次教育进行均衡，利用在线教育建立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与工作需求的在线衔接教育，方能打破当下各教育阶段各自为政的藩篱。